第21章 第二十一日
病需静养，不是一日两日能好的，顾云音只好安分的在府里看看账本、弹琴摆弄书画。
不过因为那个晚上一时兴起的试探，她就算是白日里躺久了睡不着，到了晚上也会乖顺的到床上闭目养神。
生怕又发生那天晚上的事。
安安每日都要来她屋前探望一番，过了一两日她病情好些了，便开了窗在窗边与她招招手算回应。
小姑娘穿着她买的衣服，戴着她挑的发带，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给她看。
俏生生的，好看得紧。
她倚着窗不掩笑意。
午日的阳光微暖，她的笑都带上了温软的意味。
那日谢青辞恰好休沐，远远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姑娘隔空都笑得开心，他停了脚步，轻轻抿了抹极淡的笑意。
可那笑中又有些无奈。
他果然不如安安讨她喜欢。
男人在原地轻笑了会，默默转身离开。
在他转身之际，顾云音轻轻瞥过那个位置，无声挑了挑眉。
这人，悄悄偷窥呢。
瞧他走的那个方向，应该是出府。
顾云音回忆起来，他每次休沐都要出去一趟，总是傍晚才回来。
也不知他干什么去。
小姑娘发带的铃铛叮铃叮铃的，顾云音目光收了回来继续看着安安轻笑。
风寒幸运的在端午之前痊愈。
这一痊愈，各种雅集宴席的帖子一股脑的送到了她面前。
她看着一堆邀约甚至觉得头又疼了。
路过的谢青辞看着她苦恼的模样下意识笑了一下，又正巧被她瞧见。
顾云音瞥了他一眼，有些气呼呼的道：“谢大人真闲，休沐无事做就陪我去参加个雅集吧。”
谢青辞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已别了头看窗外看别处就是不看他。
不容他拒绝。
他无奈笑了一下，只能答：“好。”
只是笑了一下就被逮住的男人只得换了身衣服，吩咐了侍从几句，便与她一同出了谢府大门。
华贵马车已在等待，他侧了侧身伸出手，顾云音接受良好的扶着他的手上了马车。
谢青辞随后跟上。
马车平稳的往前走，她便将这场雅集与他说。
“这是翰林学士的夫人送来的帖子，所以本宫才唤你一块来的。”
并不是她偶然兴起打扰他。
他在翰林院中当值，这般往来都是需要的。
虽然顾云音听其他贵女说，翰林学士的夫人特别喜欢旁人奉承她，所以经常给翰林院当值官员的夫人们发帖子。
但她可是公主，给她发帖子就应当知道公主可不会屈尊去讨好旁人。
顾云音能去一趟已经算是赏脸了。
“就当去散散心。”她补充道。
翰林学士的夫人…
谢青辞本不是合群的人，奈何身旁有魏元与很在意自家夫人的王大人，他对这位翰林学士夫人早已有所耳闻。
身旁的她似乎不怎么放在心上，似乎还想令他安心。
顾云音确实是这么想的，毕竟谢青辞瞧着便疏离冷漠，听安安说，她哥哥只有一个朋友，特别可怜。
她便担忧是他不乐意往人群里凑，只得安抚他去走个过场。
谢青辞轻轻抿了笑点头，“好。”
声音沉沉，甚至能听出些温柔。
顾云音多瞥了他几眼，迎着他那坦然自若的目光眸光微挑。
他倒是接受得快。
“可是本宫听闻，谢大人从前不怎么参与雅集的。”
怎今日配合得如此只好。
听闻…不过是听府里什么都爱与她叽叽喳喳的小姑娘说的罢。
谢青辞难得挑了眉微顿，心思微转便想了个理由：“外边流言肆意，若与公主露面露得少了，怕是要被议论的。”
理由很好。
但是上回馨月小庄她已将露过面了，再加上那回谢青辞众目睽睽之下背她淌水的举动，怕是再没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了。
女子娇美的眉目微抬，眸中那抹轻笑像是将他随意想出来的理由看穿。
她眸子特别好看，两年前就是那样颤颤的撞进了他心里。
所以，每次她看见的无比理智沉着的眼神，都是他拼了命作的伪装。
顾云音眼底笑意一闪而过，她率先挪开了眸，静待到达。
这回的雅集是在京城内一座园子里办的，据说是翰林学士夫人名下的。
园子很大，马车停在外头，谢青辞扶着她踩着矮凳下马车。
两人一露面，周围到达的夫人与官员皆下马车向二人行礼。
顾云音轻抬了手，二人往里走去。
身后的夫人官员们跟随在两人之后。
“见过公主、驸马。”
翰林学士的夫人姓林，林夫人一瞧见两人便眼前一亮，立即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公主、驸马能赏脸来真是令林府蓬荜生辉…”
林夫人热情的将两人迎了进去，谢青辞微扫了一圈，便瞧见了许多翰林院的同僚。
王大人也在。
他再细看了一圈，发现林夫人请的都是娶了妻的官员和官员的夫人，比如魏元就不在。
园子里，夫人们都围在林夫人身旁，还有三三五五年纪轻些的夫人聚在一旁说话，但总归是不离中心的。
再抬眼，翰林学士在另一处，男人们都围到了那边。
谢青辞第一次参加这种性质的雅集，瞧见园子里两边界线分明，他便与顾云音颔首点头，往王大人那边去了。
顾云音由林夫人作陪，说着那些京城的趣事还有京城夫人小姐们最爱的胭脂水粉首饰。
女人们聊这些东西是最容易拉进人距离的，没过半盏茶功夫，两人已谈笑风生。
园子里布置得雅致，棋盘摆好，飞花令也有有人在玩。
“哇——”
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将夫人官员们都引了过去。
“咱们也去瞧瞧吧？”林夫人含笑看向那边。
顾云音好奇心提起，含笑点了头。
一堆人聚集，瞧见林夫人与顾云音过来立即让出了一条道。
顾云音这才发现，这是有人在投壶。
那位大人一头一个准，惹来围观众人阵阵惊呼。
待箭投完，众人才惊觉这位大人竟然全中，这一认知又得了一阵叫好。
那位大人骄傲的拍拍手，“不知有何人能与本官相比啊？”
他投壶在友人中可是一绝，从未失手过。
听着有些狂，但是确实能箭箭入壶。
众人闻言不知为何，目光渐渐都瞧到了谢青辞身上去。
兴许是三元及第的名头太响，加上近来翰林院中最有名的便是谢青辞了。
是娶了公主的谢青辞。
在凑热闹时谢青辞就无声到了顾云音身旁，这时目光聚集，连顾云音都侧眸有几分期待的模样。
投壶…
谢青辞劈材的功夫很好，但唯独就是…准头不大好。
他迎着众人的目光心微紧，侧边的手握拳，随后抿了抹淡笑颔首：“下官并不善投壶。”
承认不会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在公主面前出糗。
“哎，谢编撰肯定是谦虚了，出来随意玩玩也行。”那位大人官职比谢青辞高，也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
近来谢青辞的风头太盛，平日与同僚关系也不亲近，自然有许多人看他不顺眼。
这位大人便是其中一位。
这是硬要他投壶了。
谢青辞皱了一下眉。
“本宫试试看。”
忽然有人轻轻扯了他袖子，谢青辞侧了眸便瞧见她含笑道。
有侍从机灵的递上箭，她拿着箭跃跃欲试的模样，“许久不玩有些手生了。”
说罢，箭却准确落入壶中。
引来周围一片喝彩。
顾云音回了眸，眼睛亮亮的与他眨眨眼。
谢青辞一怔，随后笑意荡开。
“公主箭很准。”
她骄傲颔首，继续投。
进了。
又进了。
……
最后一支箭也进了。
与那位大人一样，全中。
在周围喝彩声下，顾云音对着那位大人轻笑着道：“本宫的夫君文章能得父皇赏识，也不知在座又有何人能比？”
她眸子微抬，公主的尊贵倨傲展现得一览无余。
那大人支支吾吾的两下，顾云音早已唤了谢青辞走了。
两人并肩而行，忽然听见他低低的说着谢谢。
顾云音脚步放慢，仰头好奇的问他：“所以你投壶能进多少支箭啊？”
身旁高大挺拔的男人紧了紧手，她居然能从那张略显冷漠的脸上瞧出些窘迫来。
“一两支…”
她没忍住噗嗤一笑。
上回还在宫里事，汀兰偶尔陪她玩都能进三四支呢。
她忽然踮脚拍拍他的肩，就如同与安安说话那样温柔开口：“没关系，往后有空本宫陪你练。”
“投壶这玩意呢，多练练就能进了。”
她面色如常，甚至比平日还温柔些。
没有一丝嫌弃。
谢青辞身侧的手松开，这回没去刻意遮掩笑意应了声。
他本就俊朗，每次难得的笑都会令她忍不住多瞧两眼。
顾云音不经意瞄了眼他身侧松开的手，心思微转。
方才她看见那人让他投壶时，他忽然握紧了拳，让她下意识担忧了一瞬。
于是她便站出来了。
投壶并不难，多练练就好。
她也没想到谢青辞不会。
但这个认知，令她印象里情绪平平、气质冷硬的男人发生了些变化。
他也会因为害怕出糗而握拳紧张。
也有向来理智沉稳的男人不会的东西。
她骄傲的弯了弯眸，以后投壶全中的公主会好好的教他。
“那往后臣便拜托公主了。”
他似乎意识到两人之间倏然拉进的氛围，心中不由的一喜。
“小事小事。”
她眯了眯眼，美目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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