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日
五公主大婚那日，嫁妆一箱一箱的似看不到尽头。
容贵妃得到圣上肯首之后，婚事举办得盛大又有排面，光是喜服都与太子妃那套媲美。
盛大的婚事惹了皇后一派不悦，但顾及圣上之前的警告，皇后咬着牙添了不少箱金银珠宝进去。
顾云音是皇兄背着上轿的。
他说他与音音关系好，就如寻常人家那样，由兄长背着上喜轿。
她听着皇兄微紧的嗓音就知晓，皇兄在不舍了。
盖头下的她轻笑着，在被人稳稳背上背的时候
外头锣鼓喧天，散的铜钱让老百姓们欢喜的凑热闹，散的喜糖也引来不少孩童跟着队伍唱喜。
喜轿里，女子穿着一身喜服端坐着，红盖头之下是她微抿的神色。
她知道，她的驸马就在队伍前头骑着马。
但是她…
直到了坐上喜轿这一刻才感觉到紧张。
她手心微微有些湿，一路恍惚着下了轿子，盖头遮挡着视线，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被人牵引着三拜之后，便听见有人在唱着：
“礼成——”
“——送入洞房。”
她只觉着牵着自己的那双大手温热有力，喧闹声祝福声在耳畔渐渐弱了下去。
她听见那人清冽的嗓音说：“到了。”
她被那人小心的牵着坐下。
那人松开了手。
盖头挡住了一切的视线，周围太安静了。
顾云音有些不安的去够他，结果只抓住了他的衣袖。
谢青辞哑然回眸，随后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臣还需要去一趟，殿下乏了便休息，不用等臣回来。”
男人今日的声音温柔到了极点，可顾云音刚离了熟悉的皇宫，此时他便成了她在这最熟悉的人。
“你快些回来。”她软声细语，缓缓松开他的衣袖。
像是很不安。
谢青辞察觉到她的情绪，沉声应了句好。
他一回去，立即便被二皇子抓着敬了杯酒。
随后是魏元。
再接着更是一轮又一轮的酒。
谢青辞不怎么饮酒，也从未喝醉过。
但今日，他似乎意识到自己醉了。
在他艰难的维持着最后一点理智的时候，魏元连忙帮他挡了大半的酒，他这才得以脱身。
她靠着床边昏昏欲睡。
待不知第几次因响动惊醒时，却惊觉有人推开了门。
顾云音瞬间坐直了身。
那人带着晚风和一身酒气进来，她瞬间皱起了鼻子。
心微微紧着，她仔细听着那人的动静。
他脚步有些迟缓，停了一会之后向自己靠近。
她的心似乎跳得很快。
交叠放在膝头的手微微泛白，没等她反应过来，眼前忽然亮了起来。
盖头被缓缓掀开，露出女子白皙动人的模样。
凤冠霞帔之下，她今日的妆浓了些，额心贴着花钿，眉毛画得又细又长，比平日显得更明艳勾人。
只瞧见她微愣了一瞬，随后抬眸娇娇的唤：“夫君。”
屋内安静，那声夫君尤为动听。
谢青辞呆愣在原地，兴许是醉了，眸子显得浓墨重彩了些，平日克制的理智都粉碎无存。
见人呆呆的看着她没个反应，顾云音羞红了脸，忍着羞轻声嗔笑：“怎么了？”
谢青辞声音有些含糊的呢喃了句：“安安说得没错。”
他陷入了兴奋至极的愉悦之中，只晓得瞧着她笑。
看着他这般模样，顾云音不得不承认，她的驸马应该是醉了。
她忍不住笑：“安安说什么了。”
他看着她，眸间似有深情：“她说…公主殿下美得似仙女似的。”
她噗嗤一声轻笑避开他的目光，这回真确定他醉得不请。
若是平日疏离的谢青辞，是绝不对说出这番话的。
今日她从早到现在都被折腾得团团转，且头上的钗子凤冠太重了些，她只想卸下休息一会。
最终还是她无奈的起了身，拉着身旁含笑却不说话的男人的衣袖。
谢青辞极其顺从的被她牵到桌边，她轻声道：“夫君，该喝交杯酒了。”
女子声音细细柔柔的，像是在心上轻扫了一下。
他看了她半晌，似乎回了些理智。
是了，他和公主成婚了。
是要和公主喝交杯酒的。
而且，她好像唤他夫君了。
男人笑着，动作迟缓的为两人倒上酒。
顾云音一直看着，生怕他醉糊涂了将酒洒了。
好在他将杯子拿得很稳。
交杯酒喝罢了，那就到…
顾云音红着脸，偷瞧着敛眉喝醉的夫君。
夫君喝醉了…难不成要她…
要她主动？
她光是自己想着昨晚的册子便憋红了脸，更别提是付出行动了。
屋内安静了片刻，随后思绪迟缓的谢青辞皱了一下眉。
他有些摇晃的站起来，含糊不清的说道：“臣、臣去沐浴。”
他潜意识里，一身酒味会熏得公主厌弃的。
不行、不行。
他晕晕乎乎的走出去，顾云音看着他摇晃的姿态有些无奈。
她拉了拉他的衣摆，男人瞬间便停了下来，“嗯？”
顾云音哭笑不得，“夫君还想去哪沐浴啊。”
男人愣了愣。
是了，这是他们的卧房。
她无奈的将人按着坐下，扬声吩咐人抬水进来。
因他醉得厉害，他沐浴完后顾云音才去的。
待她卸下一头的钗子凤冠，沐浴换上寝衣之后她才舒了口气。
但赤足没走两步，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她她…有些紧张。
脚步放到了最慢，但还是有走到的一刻。
入眼便是他散了发冠按着额心，一身寝衣穿的有些随意。
她靠近，男人睁开了眼。
“殿下。”
他声音沉稳，一如平日。
应该是酒醒了。
顾云音轻轻点了点头，一边悄然用余光打量着他。
她自己也没好意思往床边走，只得坐在梳妆台前，用梳子一下一下梳着她的长发。
一缓过来，她这才看清屋内的摆设。
就如他所说，卧房那面墙和她宫里的一模一样。
她的东西搬了进来，一样一样的摆上之后，除了卧房小些，其他的都与在宫里时相差不远。
难道他就没东西吗。
怎的只有她一个人的东西。
她好奇的目光在卧房内转了两圈，男人却终于等到仆从都退了出去。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谢青辞抬了眸。
她同样心尖颤了颤。
她察觉到，身后的男人站了起来。
顾云音抿了唇，紧张得指尖发白。
他过来干什么…
是要…是要行周公之礼？
她、她还没准备好。
她心怯着没留意到，谢青辞在她一步外便停了脚步。
“公主早些休息。”
顾云音心提了起来，这是在催她吗！
她抿紧了唇，可身后却忽然又传来了动静。
她疑惑回头，却发现他背对着自己推开了柜子旁的一扇小侧门。
顾云音疑惑的颤了眸，“你这是做什么？”
谢青辞脚步微顿，回身道：“公主殿下于形势逼人才嫁与臣，既说好了要合作愉快，臣也不欲强迫您。”
其实，不过是他自己觉得配不上罢了。
特别是婚期临近时，二皇子告知他和亲之事后。
顾云音一愣，她紧张了这么久，原来他本就没这个打算。
她松了一口气，可又觉得有些不悦。
是她不够美吗，这才对他没有吸引力。
“可…”
谢青辞抬眸静静与她对视。
这回她看清了男人眼底的理智与克制。
她一瞬间释然。
不是她魅力不大，只是这个男人太君子了。
谢青辞收回目光，在关上小侧门时听见她回眸轻轻柔柔的对他笑：“谢谢。”
他颔首，小侧门无声关上。
没了她的视线，他眼底的理智全无。
其实酒未醒，他只是沐浴之后恢复了些理智。
他只是不想在公主面前如此狼狈。
这毕竟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他隔着一扇门，暗自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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