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122章
“他正道了……竟然就这样脱离了心魔, 简直前所未闻。”
浮生宝镜里,少年眉宇之间的戾气肉眼可见地消失殆尽,再看去只有一片清明神色。
不仅如此, 他的修为似乎更进一步了。
“我听说好些去过沈剑仙的秘境中寻求突破的修者, 也曾有过原本道心大乱却迷途知返的例子。所以白茶所用的也是沈剑仙传承的剑意正心?”
“寻常剑修的剑意有没有这般能耐我不知道,若是一步神仙境的沈剑仙, 倒是有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那可是为了众生放弃羽化登仙, 早已踏入了仙人境的天人。
他既已是临门一步的天人,再难的事情,于他而言也应当是不费吹灰之力吧。
他们意外的并不是沈天昭有能渡心魔的能力, 而是意外白茶竟能传承至此。
要知道夺天之力,引渡心魔。
哪一件都不是凡人所为。
这简直就是……
“另一个沈天昭。”
……
白茶将王逆从入魔之中解脱出来, 两人论道一日,都已精疲力尽。
不过她的情况要比后者好一些。
在他瘫倒在地不能动弹的时候,白茶已经支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王逆眼眸一动,感觉到一片阴影覆了上来。再抬目,对上了那双澄澈的琥珀剔透。
“善是什么?”
他虚弱又固执地询问。
白茶回道, “善是人心。”
“那恶又是什么?”
“恶也是人心。”
两个回答一样,却又不大一样。
白茶也不管王逆能不能听懂,自顾自的照着自己的理解解释。
“善恶在心, 善也可以成恶, 恶也可以变善, 人心本就叵测多变,没有定数。”
“你可以听他们说了什么,看天如何回应, 但是做决定的只能是你,是你的心。”
“你的心是善恶的尺。”
善恶对错, 从来都不在天。
在人心。
王逆心头的迷雾因为白茶的话在慢慢驱散,在快要得见天光的时候。
她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
白茶的手马上就要碰触到他的胸膛,王逆喉结一滚,喑哑开口。
“拿你的玉牌。”
“虽然我和你没什么矛盾也没什么仇怨,可大比就是大比,我不能留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灵力凝成灵线,挑开少年的衣襟,取出了那块玉牌捏碎。
“今日论道受益匪浅。”
王逆感觉身体变得轻盈,细碎的金光笼罩在他的周身
他看着少女朝着他行了一个剑礼,弯唇笑了。
“我才是,多谢赐教。”
等到王逆离开秘境之后,白茶紧绷着的神经才真正放松了下来。
她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平静,从刚才杀人到后面论道,她都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崩溃。
此时四下无人,白茶才放任自己的情绪。
她瘫软滑落在地,剑上的血迹还在,周围依旧残留着阵法的痕迹,还有生魂的怨念。
一幕幕,血腥的,灼热的,业火焚烧,血雾萦绕,反复在她脑海里回放。
一遍一遍清醒深刻地告诉她自己杀了人这件冰冷的事实。
白茶剑刺入地面,脸色苍白着喘息。
雾气太冷,深入肺腑,如数九隆冬般刺骨。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然后往迷雾里走去。
她还不能停下,她得找到青雲,然后尽快离开这里,去和风停云他们汇合。
现在什么也别想,别乱了道心。
白茶在心里这么反复暗示着自己,循着记忆往之前放置少年的地方过去。
可等到她好不容易拖着疲软的脚步过去的时候,却没看到青雲的身影。
原本水草丰盈的地方,只有一滩血水。
几乎是在看到这草叶上殷红的血迹的瞬间,白茶手脚冰冷,血液也在此刻冻结。
“青雲……”
这是青雲的血,上面有他的灵力,有他的气息。
明明她就在附近,为什么也没有感知到有人靠近?
什么时候的事,是在她赶来之前还是在她刚才失道入魔的时候,他们趁乱带走了他,伤了他,甚至……杀了他?
这个猜测让白茶呼吸一窒,整个人像是缺氧的鱼一样无法喘息。
是她害了他。
要是她一开始就带他离开,或许他们都会没事,也不会碰上那四个万法宗的人,一切会不会都会不一样?
她的剑没有走生魂,她的手依旧干净如初。
可是……没有如果。
“哈,我真是……”
糟糕透顶。
好不容易幸运了一次可以避开霉运,却因为危险抛弃了那个给她指明道路的人。
好不容易从失道中走出来,结果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徒劳。
那个让她折返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挣扎了那么久,从生魂,从道心,她做了太久的努力,她迷失,她混乱,最后一刻的清醒竟然等来的是这样的结局。
“早知道我就不答应让你跟着我了……”
白茶双手紧紧抓着草叶,上面的血迹染红了她的指尖,好似涂了一层丹蔻一般艳丽。
“你明明那么害怕,我却走了。”
“你是死在梦魇里,还是旁人的剑下?好像哪一种都不是什么轻松的死法……”
她咬肌微动,视野模糊一片。
“妈的,你这人怎么连死都这么窝囊?一个鸟族化形这么久了还不会展羽,又死得这么不明不白!早知道你最后要死,还不如我来动手,至少你也不能走得那么痛苦,那么孤独!”
“对,早知道我该一剑杀了你!”
“……我有那么招你恨吗?”
白茶沉浸在自责和痛苦之中的时候,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她身后柔柔传来。
她心下一惊,猛地回头看去。
只见青衣少年手捧着一片芭蕉叶,盛着一汪清泉,乌发如瀑,狼狈披散下来。
白皙如玉的脸上沾染着几道血迹,腰腹处有伤,深可见骨,孱弱得下一秒就可能没了气息。
“你,你没死?”
“你很希望我死吗?”
青雲有些无奈地看了白茶一眼,视线落在她干裂的嘴唇,将芭蕉叶轻递到了她的唇边。
“喝一点吧,这片秘境的灵泉随时随地都在变化。我刚才走了许久才找到一处水源。”
白茶本来把他放在溪水边的,只是没过多久泉水就转移了位置,四周只有无尽的草叶林木。
“……我不渴,你喝吧。”
她没有说谎,她的嘴唇之所以干裂是因为刚才被业火焚烧,并不是口舌干燥。
青雲眨了眨眼睛,也没再跟她客气。
就着芭蕉叶大口大口喝着泉水,水珠顺着他的唇角淌下,隐匿在了衣襟之间。
“别光喝水,把丹药吃了。”
白茶这一次倒也大方,一下子拿了一瓶丹药塞给了少年。
“你这伤怎么回事,我走之前你不是还好好的吗?有人伤了你?”
他摇了摇头,“没有人伤我。”
“你把我放到的这个地方很隐蔽,还特意给我用了符箓隔绝气息,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人发现我。”
“那你这伤……”
“是我弄的。”
青雲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垂眸看向腰腹处浸染成乌红的衣衫,神情平和地说道。
“我当时并没有完全陷入梦魇,还有一丝清明。所以我就用法器断了我几根肋骨,疼痛让我获得了清醒。”
眼前的少年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平静的像是谈论今日的天气如何,这反倒让白茶更加难受。
先前在无量之地那个稍微被吓唬就哭爹喊娘的少年,如今竟然可以眼也不眨地断了自己的肋骨。
他或许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怯弱,又或者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真的了解,真正信任过他。
“……抱歉,我不该扔下你离开的。”
“你又不欠我什么,当时那个情况你就算不扔下我,我也会让你离开的。”
青雲不解地歪头看向白茶,那双漂亮的眉眼纯粹,清晰映照着她的面容。
“而且是我自不量力。我来帮你的,结果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该是我给你道歉才是。”
“……不是。”
不是这样的。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对上少年的眼睛的时候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是不是灵族的鸟都这般单纯得有些傻气,认定了什么人,什么事,只管直直往前冲,撞破南墙也不后悔?
他们做什么事情似乎从来不在乎什么回报,不在意旁人是否会让他们失望,辜负他们的期许。
白茶觉得,鸟大概是她命里的克星。
她总是拿他们没有办法。
没办法放任他们不管——
谢九思是,青雲也是。
“算了,不说这个了。”
白茶的语气不自觉放柔和了些许。
“我看看你的伤。”
“唔不用,我们灵族的恢复能力比你们人修好。而且现在也不是疗伤的时候,你刚才好像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你别管我了,你赶紧离开……”
“我不走。”
少年话还没说完,便被白茶沉声打断了。
“我选择回来不是为了抛弃你第二次。”
青雲一愣,“没,我说了我不介意,你不用……唔?!”
“老实点,再多嘴疼不死你。”
白茶覆灵力在少年伤口处的时候用了点儿力,把他疼得吱哇乱叫,再没力气说出什么扫兴的话来。
见青雲老实了之后,她这才继续说道。
“你放心,这附近暂时是安全的。万法宗留下的……七绝杀阵还留有一部分未破,他们一旦踏入会被困在其中,虽不至于诛杀,却足够让我们反应离开了。”
“而且我现在也没力气带你走。”
失道的反噬,论道耗损的神识。
加上白茶仅剩的这点灵力又用来给青雲疗伤,所以她之后半个时辰左右都无法动弹了。
感觉到少女的气息越来越弱,青雲低头看去。
“你没事吧?”
“有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收回渡灵力的手。
“前面有个山洞,你带我过去。然后你可能有一段时间无法动弹,无法运转灵力。要是一会有人靠近,你就赶紧找个地方躲着。”
白茶说完,也不等少年反应,脑袋一歪,倒在了地上。
青雲慌忙把人背起来,忍着伤口的疼痛,踉踉跄跄的带着白茶进了山洞。
他依照着白茶的话,在石壁上贴上隔绝气息的符箓,又用草叶遮掩着洞口。
做好了这一切后青雲靠着白茶旁边位置坐下,一时之间四周静谧,只能听到彼此微弱的呼吸。
青雲的伤其实是看着唬人,并未伤到内里,除了疼一点并无大碍。
倒是白茶不单神魂受损,灵力也紊乱,像是失道入魔过的征兆。
灵族五感敏锐,从白茶折返回来的时候他就感知到了。
只是他尚未展羽,无法赶过来。
他只知道自白茶回来没多久后秘境之中死了四个人,应该是死于她的剑下。
还有那个灵山的佛修,也是被她淘汰的。
青雲从无量之地的时候就知道白茶很厉害,可他没想过她厉害到一对五也不落下风。
他想到这里视线不着痕迹落在身旁少女的身上,从这个角度看去她的脸很小,漂亮的面容和剑的锋芒完全不沾边。
更多的是明艳温暖,似春日第一朵迎春花。
青雲眼眸闪了闪,黑色的瞳孔流转成属于灵族独有的粲金。
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是逆天之人。
……
白茶实在太累,身心俱疲。
几乎是在进入山洞的瞬间便陷入了沉睡。
杀人的战栗入了她的梦魇,血雾萦绕里是不尽的黑暗。
血水翻腾,窒息灼热。
她的身体被浸泡在这样的浓烈里,如同岩浆业火,焚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挣扎,她呼喊。
可无济于事,白茶的血肉似乎也跟着融入在了这样的滚烫里,再难挣脱。
身体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一寸一寸,从血水中脱离,然后进入了冰冷的海水。
头上明月皎洁,海面波光粼粼。
冰火两重天里,白茶已分不清这是梦魇还是地狱。
她眼睫微动,在快要坠入海底的时候。
有光破云,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把她从窒息中解脱出来。
等到白茶得以喘息后,耳畔是潮汐声响,鼻翼之间是咸腥的湿润。
她抹了把脸,睁开眼看去。
四周都是无垠的大海,迷雾浓重,海鸟旋飞。这一幕和之前他们乘飞舟入蓬莱时候一般无二。
只是这里没有观战的三千仙门,没有被海市蜃楼笼罩着的秘境。
这是蓬莱,但不是她该置身的蓬莱。
【是五百年前的蓬莱。】
白傲天给出了白茶答案。
【你进入了梦魇,但却不是你的梦魇……】
“是师尊的?”
沈天昭的神魂再强大无匹,可只要是人心不可能无坚不摧,固若金汤。
他总会有软肋。
而程不语就是沈天昭的软肋。
白傲天的沉默让白茶知道自己说中了。
“是因为我刚才失道还是因为师尊之前神魂受损,让梦魇有了可趁之机?”
【两者都有,不过还有一点。】
【这里是蓬莱,程不语的身魂所在,沈天昭不可能不动于衷。】
复游故人居,触景伤情梦。
而且白茶这一次真正触碰到了沈天昭的道,道之所引,心之所向。
进入沈天昭的梦魇轻而易举。
【但是我并没有感觉到一点心魔和失控的迹象,沈天昭的神魂依旧清明如初。他道心未乱,却引你入梦。】
白傲天思索了片刻,得出了结论。
【我想应该是和之前你传承剑意时候一样,他应该是想要告诉你什么。】
原来不是她神识耗损到无法动弹,是沈天昭刻意引她入梦。
那他应该是知晓外面暂时是安全的?
白茶此时所处的位置正是蓬莱边界。
因为是梦,在这里她如入无人之境,结界,封印,什么都阻拦不了她。
同样的,也没人能够看到她。
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沈天昭的识海神魂了,她轻车熟路的往蓬莱主峰过去。
……
蓬莱主峰,云雾萦绕。
晨练刚结束,宗门弟子便乌压压围在主殿外面,对着墙上贴着的今年通过内门考核的弟子名单,一个一个找寻着自己的名字。
“第一,第二,第三……第十!我通过了!第十名!”
“我也中了!第十三!”
“太好了,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不枉费我这一年里起早贪黑修炼,入宗门三年,我终于是内门弟子啦!”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
“每年加上外门还有新入门的弟子,一共百来人,通过十三人。你就刚好在最后一名,不努力随时都会掉下去,有什么好得意的?”
人群之中一个没有通过考核的弟子看到平日小考在自己后面的人,竟然在名单上,心里很是不满。
没忍住,这么刺了对方一句。
那人也知道对方是嫉妒,倒也没生气。
“嘿嘿,的确,我这名次和其他同门比起来是不算什么。可是只要通过了不就好了吗,不像有的人,一连考了七次,不也还在外门吗?”
“谁呀?一连考了七次还名落孙山?”
一个刚入门没多久的小师弟好奇询问。
“不对,应该是考了这么多次怎么还留在蓬莱?”
像蓬莱这样的大宗,收的弟子随便哪一个在中小宗门也是中等资质。
同样的宗门的考核也很严苛。
若是多次达不到标准,会被遣送到附属的小宗门去。
因此少年在听到有人七次不过居然还在主宗,很是意外。
“按规矩的确该如此,只是那位师姐情况特殊……”
那人无奈耸了耸肩,言语嘲讽。
“谁叫人家是蓬莱大小姐呢,这里是她家,要走也是咱们走,哪有主人家离开的道理?”
还想要说什么,一旁的人突然用手肘撞了她一下,给了她一个眼神。
她一愣,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八卦两级青白道袍,束着一个高马尾,打扮干净利落的少女挑着一篮子海蟹鱼虾,径直走了过来。
她刚下海抓鱼,衣袖挽起,露出一截皓白的小臂,额发湿润,沾染了些海水。
和程商清冷到生人不近的长相不同,少女的眉眼带着几分英气,眉若远山,唇红齿白。
发梢微卷,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如浪花。
“呀,今日出考核结果啦。”
她似乎并未听到刚才众人的议论嘲讽,笑着拨开人群过去。
“借过借过一下。”
“嗨呀,还差一点,估计是笔试时候最后一道术法动作顺序拆解错了,不然我今年肯定能过!”
考核一百三十五人,程不语的名字在第五十。
这可不是差一点儿。
“算了,明年继续努力。”
少女笑着拍了拍手,看着众人神情复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角勾起。
“你们没通过也不要难过,再接再厉。”
说完这话,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继续挑着装着鱼虾的小竹篓哼着小曲儿往后山过去。
程不语虽住在主峰,可她自知自己资质有限,不好占着主殿的位置,所以不顾程商阻拦,自觉搬去了后山的一处茅草屋。
那里是简陋了点,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就是每日晨练的时候要绕好大一圈,一不小心就迟到。迟到倒没什么,就是督促弟子修行的池长老太严格,经常罚她绕岛几日游。
是真正意义上的去海里游。
程不语这一身好水性,和捕鱼的本事,就是在海里游的久了,被鲨鱼什么追着多了,也就慢慢熟能生巧了。
“不错,有鱼有虾还有螃蟹,估计够他好好补上几日了。”
“我已辟谷,不需要这些。”
她还来得及推门进屋,拐角处一个身长如玉,挺拔如松的白衣青年抱着手臂,皱着眉一脸嫌弃地说道。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沈天昭。
“欸,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三令五申告诉过你吗,在我没回来之前你不可以出来。我本来就因为赖着主峰不离开惹了好些人不高兴了,要是看到我还金屋藏娇了,他们不得借题发挥,把我赶出去!”
沈天昭在蓬莱,除了程不语没人知道。
自卫芳洲和谢沉殉情于天劫之后,变强成了他的执念。
以前他是为了让自己能有抵抗天命的能力,可现在沈天昭不单单想要为自己,他还想要斩了这天。
天道不公,他也不想再容它。
因此青年的修行越发激进,从魔渊九窟,到南疆百毒谷,最后又入了沧海妖兽巢。
本来已经要历练结束回剑宗了,结果得遇天劫,那是太虚雷劫,九死一生。
沧海妖气浓重,海水翻涌,雷遇水更甚。
沈天昭被死死定在了深海之中。
他以为这一次在劫难逃,不想睁眼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处草屋里。
守在他床边的少女他认识,是之前宗门大比时候自己得见的道缘。
是她救了他。
沈天昭伤的很重,灵脉寸断,根骨碎裂,若是寻常人早就仙途尽了。
可对于他来说这不过是打回原形,毕竟他从一开始也就是个空灵根。
他有恢复修为的办法,只是现在他还没办法做到。
不得已,这才只能继续留在蓬莱养伤。
“什么金屋藏娇,你一个姑娘家说话怎么口无遮拦?”
沈天昭不悦地回了一句。
“对了,我记得今日是公布考核结果的日子吗,怎么样,通过了吗?”
程不语眼眸微动。
之前面对众人嘲讽时候还面色如常的少女,此时神色少有的不堪。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早就习惯了失败,她早就不在意了才是。
可在沈天昭面前,她却做不到那般坦然。
“……没有。”
程不语踩上台阶,将竹篓子放在一旁的水槽里。
她低垂着眉眼,用刷子仔细清洗着鱼虾。
一时之间只有水声潺潺,和刷子摩擦的声响。
青年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可能不大开心。
他喉结滚了滚,犹豫着要不要道个歉。可是他又觉得自己也没说错什么,只是问了下考核结果,关心下她而已,干什么要道歉?
在程不语要把这篓海鲜清洗干净准备收走放到厨房的时候。
沈天昭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程不语疑惑地抬眸看去,在少女过于清明纯粹的眼神中,他不知怎么有些紧张。
半晌,闷闷憋出了一句。
“这鱼是要清蒸还是红烧?”
“清蒸吧,我再调个蘸水。”
“那多加辣。”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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