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120章
迷雾之中那抹明黄鲜活, 脚下有金光幻化星火翻涌。
好似翱翔九天的鸟,自在逍遥。
她不后悔,甚至兴奋战栗。
“躲在暗处之人, 想困住我也好, 杀了我也罢,尽管过来吧!”
白茶于雾中俯瞰周围,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晦暗里亮得出奇。
“我就在这里, 愿与你,你们全力一战!”
她在邀战,邀一群人与之一战。
翻飞的衣袖如一朵迎春而盛开的花儿, 天地之大,只有她一个人在明处。
然而, 良久,也没有人回应。
这让白茶神色不虞地扫视了过去,紧接着一股逼仄的威压也如山压下。
“你们在等什么?是陷阱未布置好,还是担心我使诈?”
她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周遭动静。
“还是说你们是在怕我?”
话音刚落,不远处有风微动。
似在回应她的问题。
白茶一愣, 而后不知是戳中了她什么笑点,笑得她直不起腰。
清脆的笑声和这片静谧诡异的秘境,莫名让人脊背发凉。
“哈哈哈怕我?你们竟然怕我?”
“我只身一人, 唯手中剑而已, 你们竟然怕我?”
她收敛了笑意, 那张白皙的脸上冷凝。
“亏我刚才还觉着和你们动手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
“用你们这群懦夫开刃,再好不过了!”
有风再动, 白茶足尖一点。
乱雾涌动汇聚在剑刃,寒光剑影, 骤然划破云雾。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是言灵,融合了入坤的剑气如虹。
只一剑而出,白雾涤荡散去,山林青翠,鸟语花香,一切都没了遮掩。
少女一手引天斩凝剑意为盾,一手借入坤劈开这方秘境。
几乎是在她动手的瞬间。
四个方位,有金光如天柱。
那是法阵,是在确定她所在之后布下的法阵。
而藏匿于暗处的老鼠,也是这个时候暴露无遗。
那是万法宗的法修,白茶不认识他们,但是却对他们久仰大名。
不为别的,镇妖塔的封印,还有剑冢的封印,也有一部分是出自他们之手。
他们身穿姜黄道袍,引法决居于四方。
脸颊,还有头发都不可避免被剑气割伤,殷红的血珠顺着滴落在了地面。
血引大阵,金光隐约藏着红光。
“你们也是想要夺得神魂,分一杯羹的?”
法修是出了名的傲慢清高,当年沈天昭身消道陨之后留下了无数的秘境,几乎三千仙门的弟子都去过里面碰机缘。
唯独法修和佛修弟子未曾进入。
后者对此并不在意,在他们看来万法无高低贵贱,且佛法本就抵万法。他们连佛理都尚未参破完全,又怎么会专门往沈天昭的杀伐之境而去?
而前者是单纯的不屑。
“你想多了,我们不稀罕你师尊那道破神魂!沈天昭逆天而行,召致天惩!人人得而诛之!我们岂能让他再次临世!”
主北方主位的青年愤然开口。
“你若放弃大比,自行淘汰,我们今日可以饶你一命,若是再一意孤行,这七绝杀阵就是你殒命之所!”
竟是来杀她的。
准确来说是为了阻止沈天昭重聚神魂。
她差点儿忘了,除了夺神魂的,也有那么一部分仙门是以沈天昭为邪魔歪道。
认为当年的神魔大战便是他引起的。
他们宗门向来以“封邪祟,慑妖魔”为宗旨。
万法宗当年在神魔大战近乎灭宗,他们也是事后竭力支持讨伐万剑云宗的宗门之一。
“这话该我送给你们才是。”
“我拿回我师尊的神魂,天经地义,倒是你们,一意孤行,乱人因果!”
“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人脸色一沉,手中拂尘一扫。
白茶试探着动了下手腕,一股巨大的力量牵制着她的手脚。
不是不能动,是每动一下就会消耗很大的气力。
【七绝杀阵,诛杀的是穷凶极恶之人。入阵者若是不能破阵,会被七把天刀断其灵脉,根骨,直至挫骨扬灰,永无轮回。】
这是万法宗的禁阵,是一把双刃剑,伤人也伤己。使用者也会受到反噬,甚至入魔,这无异于自毁前程。
卓不绝眯了眯眼睛,他没有程商那样的读心天赋,却也能掐会算。
在白茶决心要回去的时候他就料到了会有这般境况。
“死局。”
这还是头一次,他说出这样笃定的话。
谢九思皱了皱眉,“师叔此话何意?这个阵法虽厉害,可那几个弟子修为不过凝心,发挥不出这法阵十分之一的能力。”
七绝杀阵曾经困住过太虚境的大能,可那是因为施阵之人修为也在太虚。
“七把天刀,于他们顶多落下三刀。且威力不过金丹左右,奈何不了师妹。”
老者眉眼混浊,好似看尽了什么,又什么也没入眼。
他还想要说什么,浮生宝镜里一道金光幻化——
头顶传来一阵逼仄剑气。
白茶觉察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去,只见一把由灵力汇聚而成的金色大刀横亘在她之上。
“七绝法阵,诸天神佛!”
“以吾之身,而破万物——”
“天刀诛!落!”
随着他们诵咒声起,那把刀越来越大,金光也越来越盛。
从一面墙,到一个屋子,最后成了一座山的大小,白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如来压制在五指山的猴子,两腿打颤,无法挣脱。
她咬着牙,用剑气支撑着头上刀刃。
剑与刀相撞,刺耳的摩擦声伴随着星火细碎。
这是第一刀,断人灵脉。
白茶眯了眯眼睛,余光看着布阵的几人。
他们和她一样,甚至比她脸色还要苍白。
法修的体质自然不如剑修那般牢固,他们要引这天刀,耗损的灵力只多不少。
七绝杀阵,斩邪祟,诛妖魔。
他们是把她当成了邪魔妖道,下的全是杀招。
这是对她的羞辱,也是对沈天昭的。
若是她今日真死在了这阵法,那可真是天大的讽刺。
“阵法不错,就是这力道太轻。”
“我的天斩可斩天,又如何斩不断这把天刀!”
白茶冷笑了一声,也不等他们反应,旋飞而上。
“就凭一道阵法,一把破刀,也困得住我?”
剑气九万里,剑意磅礴如海。
两剑融汇在一起,天地撼动,水泽倒流入天。
风云里有剑出了群山。
金刀厄命,剑破死局。
少女的身影和那把悬于头顶的金刀近乎融为一体,雪色的长剑从中“轰隆”一声砸去。
窸窸窣窣的金点如同映照在朝阳的白雪,又化成春雨播撒在了天地。
和谢九思所说的一样,这种程度的阵法奈何不了白茶。
她轻易便断了天刀。
尽管这是谢九思早就料到的,他也还是在看到白茶破局时候才松了口气。
“卓师叔,你看,师妹成功了。”
他唇角的弧度刚上扬了一点,觉察到了什么瞳孔一缩。
秘境之中的白茶在连破了两把天刀后气喘吁吁地支撑着地面,她的灵力是耗费了不少,不过阵法中的刀刃并没有伤到她的内里。
“什么七绝杀阵,也不过如此嘛。”
观战的一位剑宗弟子语气轻蔑地说道。
“不是说这法阵曾经就连一步神仙境的大能都被困住过吗,怎么如今连一个凝心弟子都奈何不了?”
“万法宗自神魔大战后全宗大能陨落得只剩下三人,没了传承,他们所学的这法阵也不过只是皮毛,自然发挥不出什么威力来。”
“还有白茶作为沈剑仙的真传,她的实力能破阵法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
“也是,毕竟那可是沈剑仙的剑法,破个阵而已,没什么困难的……”
“轰,轰,轰,轰”,四声丧钟骤然响起。
四声,代表四人殒命。
前一秒还在嘲讽那阵法不过如此,唏嘘白茶年少有为,实力不俗的众人,在听到丧钟声响后心下一惊,顺着浮光宝镜方向看去。
四方阵眼已被摧毁,金刀碎裂成流星坠落。
白茶还没来得及从脱困里回神,“砰”的一声,那布阵的四人炸成了血雾。
殷红的,湿热的血遮掩了她的视野。
他们死了,在她破阵之后气绝身亡。
七绝杀阵是以身魂驱动的,一般来说阵法被破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反噬,甚至入魔。
但是白茶的情况不同,她的剑气不是寻常人能受得住的。
所以卓不绝才会说这是死局。
而死局不是指的能不能脱困,是剑走生魂。
这是白茶第一次杀人,毫无防备。
一剑,便断了四人性命。
先前白茶没有按照程商所希望的那样抛弃青雲离开,让他很是恼怒,如今瞧见这一幕嗤笑出声。
“程小友笑什么?”
终南老祖抬眸询问,眉眼之间却并没有什么疑惑神色。
瞧出了对方是明知故问,他却也不恼。
“我自然是笑那小姑娘道貌岸然,表里不一。”
“她先前若是把那灵兽宗的弟子丢下,那么至多是殒了那少年一人性命。如今折返回来,一剑杀了四人。”
“她若是真慈悲心善,又如何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左右不是为了救人折返,只不过是那个少年有些用处,做了取舍罢了。”
“还请程长老慎言。”
青年这番话看似是为终南老祖解释,实际上是对谢九思和卓不绝说的。
卓不绝沉得住气,可谢九思没办法这样无动于衷听他这般恶意揣测白茶。
“我师妹道心稳固,剑心澄明。她要是真是那样自私自利的小人,大可以不回去。她不像你这样能读懂人心,也不像卓师叔那样能算尽天命。她所做一切只是单凭本心,若是一颗赤子之心被你这样揣测,不知要寒了多少仙门弟子的心。”
青年从来都是温润如玉,恪守规矩,哪怕碰上了灵兽宗或是昆仑一些小辈刁难,也大多一笑了之。
像今日这样咄咄逼人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不仅是程商,就连终南老祖也有些意外。
谢九思并不在意他们如何看他。
迷雾隐约,青年的眉眼也在其中。
他微敛着神色,粲然的金光在眸中流转,眉宇之间是肃杀的寒意。
“况且,是那四人先对我师妹下的杀招,她杀了他们又何妨?”
……
这话也是白茶在心里反复暗示自己的——在意识到那四个人因为自己破阵被反噬致死之后。
这和你没关系,白茶。
这是他们咎由自取,是他们活该,你没有错。
她手支撑着地面,不知是之前气力消耗太多,还是单纯被眼前四人横死的模样给吓到了。
白茶觉得腿脚发软,久久不能站起来。
【老白,你没事吧?】
“我没事……”
如果她的声音可以再自然一点,不那么僵硬的话。
白傲天和白茶互为半身,她到底有没有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是他本质上不是人,他能理解白茶,但是他比她更有理智。
【虽然这么说很残酷,但是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在这里缓冲了。这里血腥味太重,刚才的打斗也很激烈,随时都会有人来。】
【我们得赶紧离开。】
白茶虽没有伤到内里,只是损耗了灵力,但是她的状态太差,稍微再来一点刺激就有可能崩溃。
她再道心稳固,可这终究是杀人。
剑走生魂,怨念缠身。
一个不慎就有可能生了心魔。
“离开……”
【你没有错,你不要多想。】
【这场大比本就是生死不论,不会受因果牵连。你忘了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吗,是为了取回沈天昭的神魂。四个人的性命,换取神魔大战的真相,换取劫数之下的苍生,这很值得。】白傲天对除了白茶以外的人的生死都毫无感觉,所以他说的话直白又残忍。
【而且他们本就是要你的命,你要他们的命又有何不可?】
对,他说得对。
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要她性命还想独善其身?
天道法则,因果报应。
这不是天道的规矩吗?
白茶渐渐回过神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紧握着手中命剑,却发现上面有血殷红。
刺目鲜明,像是在提醒着她什么。
白茶脸色一白,用手胡乱擦拭着,想要把它擦掉,这样就可以无事发生了一般。
“我没错,我没错,是他们非要来招惹我的,他们要杀我,我便杀他们。”
“杀了他们,杀了……”
她好不容易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御剑准备去把青雲带走,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白茶刚起身,“轰隆”一声。
有什么声响震天,紧接着一道罡风从她面门处扫来。
白茶心下一惊,侧身避开。
这个气息她碰见过,在入境的时候那个一棍砸晕了两人的斗战胜佛。
哦不,他好像叫王逆。
她眼眸微动,循着声响传来的地方看去。
一个灰衣少年手握金棍,上刻佛纹,凌然于空。
他的眉眼深邃,神色凛然看向她。
“你说,是你杀了他们?”
白茶想起来了,谢九思之前入境时候与她说过,说这人不单争强好胜还嫉恶如仇。
他之所以赶来不是为了阻拦她,而是因为感知到了这里的杀伐之气,和殒于剑下的四道生魂。
少年居高临下,审问着她。
白茶应该跑的,毕竟自己现在这个情况和他对上捞不到一点儿好处。
但是她没有。
“是我杀的。”
她直勾勾注视着他,平静地说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布阵害我,我便杀了他们。”
王逆并不意外白茶的回答,他知道对方的身份,知道她入境必然招致众人的阻拦。
然而……
“你可以淘汰他们,没必要下杀手。”
“可是他们想要杀我,我才杀了他们!”
不知是王逆的话戳中了白茶哪里,她听到这话反应很大,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隐约有红光隐约。
“他们不该杀吗?我这样有错吗!”
这样的眼神王逆见过。
在朝圣的时候,有穷途末路之人不远万里来到灵山,问神佛,求渡求解脱。
王逆沉默了一瞬,“杀人没有理由,杀人就是杀人。”
“你杀了人,这就是事实。”
他手腕一动,千钧的棍棒上佛纹显露。
金光映照在他的面容,如镀金的佛像。
不过却是一尊杀佛。
王逆引法器重重挥了过去。
佛光纯粹,涤荡着整个秘境如佛塔。
白茶眼疾手快,慌忙后退避开。
“你这是干什么?你也觉得我是错的,想要我以命抵命?!”
少年不语,又是一棒落下。
随着巨大的声响,地面被破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白茶堪堪躲开,正要引剑过去。
灰色的身影更快,他不知什么时候瞬身到了白茶的头顶,高举着法器毫不留情地朝着她的背脊断去!
“好啊,既然你也想要我的命,那我也杀了你!”
反正都已经杀过人了,再多一道生魂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念头就像是决堤的河流一般,一旦出现,好像一切都百无禁忌,没了约束,没了顾忌。
“那你便试试看!”
王逆手指掐决,扔出了一颗佛珠。
那珠子脱手的瞬间便成了一团火焰,把白茶团团包围在其中。
那是业火。
万法宗的人用诛杀邪魔的阵法诛杀她,他又用业火来烧她。
“你不是想要个答案吗,业火之中若是你依旧坚持自己是对的,那这火便伤不了你。若是你不认为自己是对的,便会业火焚身而亡。”
白茶试图引剑破开火海,可剑一挥过去,那火焰化成两股重新覆上了她的周身。
被燎到的地方疼得厉害,也烫得厉害。
看到火焰之中的少女疼得抽搐,险些倒在地上,王逆拄棒而立。
“看来你也认为自己是错的。”
白茶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眼前之人并不打算要她性命,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答案。
业火验本心,若是她真的不觉得自己有错,是不可能被烫伤的。
可是,她真的错了吗?
她哪里错了?难道有人想要她的性命,她还不能取他们的性命吗?
这算什么道理?
“不,我没错……”
白茶死死扣着地面,骨节也泛白。
她忍着疼痛踉踉跄跄站了起来,那双眸子不知什么时候隐有红光。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照旧会杀了他们。”
“不仅是他们,挡我路者,都该杀。”
火焰无风翻涌,火势越来越大。
白茶双手执剑,破开了周遭业火。
这一次她没有感觉到疼痛,但是心头却并不畅快。刚才她感到疼痛是因为对他人生死有动摇,现在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找到了答案,得到了暂时的解脱。
“你呢,你也要跟他们一样挡我的路吗?”
王逆看着眼前人神色平静似死水,没有一点为人的生气。
那双眸子也似有红光。
即使没有入魔,也有失道的迹象。
他对沈天昭的神魂没有兴趣,他入境只是因为难得突破,想要寻一寻机缘。
白茶的言下之意很清楚,若是他挡了她的道,也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他该走的,这本就和他无关。
“我不能就这么放你走。”
半晌,王逆将手中的佛串缠绕在手腕。
“我不知道你是错还是对,但是我知道若是就这么放你走了,你会去杀更多的人。”
“那些人害你的,还没来得及动手的,只是想要阻拦你的,或是对你动了杀心的,你都不会放过。”
白茶歪头,“有什么不对吗?”
“他们害我,阻我,不该杀吗?”
她听不进去了。
从业火中出来是因为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认为杀人无罪。
而促使这一切的是他。
王逆看着眼前杀伐之气浓重的少女,想起了自己入灵山的时候。
他的戾气不比她少。
他曾打死过妖魔,也杀过生魂。
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杀,有的妖魔做的是小恶,可怕后患,他杀了它们。
有的人犯了大罪,但又有苦衷,他还是依法办事,处决超度了他们。
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什么是恶,又什么是善?
王逆也不明白。
“我们既谁也说服不了谁,那便论道吧。”
论道,表面上是论的道法。
道法又在一招一式之中,因此其实就和对战没什么区别。
只是和普通比试不同,这道是有来有回,且论道会涉及神识道心,一旦一方心智不定,就会破道。
那一方便胜了。
“我手中法器名为诛魔杖,主杀伐,诛邪祟。是为主道,道之根本。”
王逆先论道,话刚落,诛魔杖擎天直上。
捅破云天,又倾泻万丈佛光落下。
白茶只觉耳边风声鹤唳,头顶金光普照。
和之前业火焚烧一样,她再一次置身于炙烤之中。
她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等佛光过去,白茶引剑。
然而剑拔不出。
——剑拔不出,是失道之相。
白茶惊愕看去,发现两者被佛光压制,剑身隐隐有黑色雾气萦绕。
这气息她曾见过,在无量之地。
这是魔气。
秘境之外,高位之上。
程商看着如他所愿,被困在其中的少女,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喜色。
这才是卓不绝所说的真正死局。
杀人只是引她入局,困于她的是道心。
沈天昭的道不是任何人都能承的,他杀伐果断,剑过万千生魂,却依旧道心稳固。
“他重人命,天命,苍生命。所以心有苍生,有大爱。但是白茶只悟到了其一,那就是万物同命,一视同仁。”
卓不绝捋着胡须,话锋一转。
“然而如果真是如此,反倒误入迷途。”
谢九思听到这里眼眸一动。
“还请卓师叔解惑。”
老者的神色在日光和云雾里明灭。
“既然一视同仁,她与旁人有何不同,为何旁人杀不得她?”
“既然万物同命,为何她要反其道,以身挡万物?”
她不是困在杀伐中,是困在了自己的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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