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左至历的眼神一下就冷了下来,那目光冰冷中带着几分疏离,一下子就让孙竹斓惊醒了过来。
她想到从前的时候,这个儿子几乎没在她身边长大,生下来没多久,因为身体的原因,便把他送到军区爷爷那边了。
论起能干来,这个儿子是年轻有为,她每次说出去也都很有面子,导致让她完全忘了他的性格。
“妈,我想你知道宁宁是什么脾气,这孩子从小被朱亚清娇养着长大,到现在自己衣服都穿不利索,她能接受一个人和我生活,这个人已经很厉害了。”
见孙竹斓没出声说话,左至历并没有因此打住,继续道:“至于左景,宁宁不叫,他这孩子心思多,怎么可能会主动开口叫?”
孙竹斓抬了一下眼:“那这么说,都是宁宁和亚青的错了?”
“最起码现在看来,我不觉得是陆秋的问题。”
孙竹斓气得脸都开始变色,“果然是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宁宁我这次一定要带走!”
左至历顿住了,皱眉问:“妈,你是想把宁宁带走?”
“对。”孙竹斓斩钉截铁地回答,“之前你们离婚的时候,也不和家里商量,我只当你们两个是胡闹,没想到你们竟然真的要离婚,孩子你们两个谁也别养,交给我就行。”
“那妈我问你。”左至历反而不生气了,“您平日里和我爸都有工作,这孩子谁看?”
因为阶级性质的问题,现在可不能请保姆,不然那就是剥削劳动人民,是可恶的资本主义!
孙竹斓噎了一下,之前并没有怎么考虑这事,把宁宁接回去,也是今天才有的想法。
在厨房里忙活的陆秋,断断续续能听到客厅里的争吵声,陆冬去和陆立春都有点紧张,不住地往外看。
左景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只能干巴巴地说:“宁宁奶奶就是这脾气,对谁都这样。”
陆立春一点也不见陆秋着急,本来焦躁的心一下就平静下来了。
客厅里的气氛仍然剑拔弩张,左至历步步紧逼:“如果宁宁愿意回去,您也有时间看她,我不反对。”
孙竹斓瞪回去:“宁宁是你的孩子,你一点也不心疼?”
“回首都有你和我爸,还有朱亚青在,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你的工资,就全都养了外人!”
左至历淡淡看过去,“一个是我收养的儿子,一个是我媳妇的弟弟,怎么能算外人。”
孙竹斓还想要再说几句,院子里就传来陆秋的声音。
“孩子们,去端碗拿筷子,我们准备吃饭吧。”
今天晚上她还有夜大的课,如今的夜大办的实在有些认真,平日里还有作业,考勤制度也很严格。
正要往客厅里走,门口依稀听到有声音传来,细听之下竟然有点像赵大姐的声音。
陆秋楞了一下,脚步便转了个弯,往门口走去。
一打开门,果然见赵大姐和臭蛋站在那里,正四下张望。
“大姐!”
陆秋叫了一声,把人往里迎,“快来家里。”
赵大姐恩了一声,拉着臭蛋小心翼翼地迈了台阶进来。
“呦,这家里可不小啊。”
赵大姐感叹了一句,站到院子里就不往屋里去了。
臭蛋不认生,先四下看了看,见陆冬去和陆立春都在,便开始招呼起来。
赵大姐眼皮肿着,一看就是最近没睡好觉。
“这是怎么了?”陆秋拉着她的手坐下。
左至历从屋里出来,往里迎赵大姐:“好久不见您了。”
赵大姐干扯出一个笑容来,“左团长你好。”
她今天能进来这部队大院里,多亏了那几个喜欢八卦的家属,一听说她是来找陆秋的,就让警卫员把她放了进去。
她进来之后,走路都是飘的!
那些人,可都是当兵打仗的。
孙竹斓整理了一下情绪,也从里面出来,端着笑容问:“这是?”
“这是我姐。”陆秋介绍赵大姐,“这是我婆婆。”
赵大姐嘴巴张得大大的,压根没想到陆秋这几天没回村里,是因为婆婆来了。
早知道,她就不这时候过来了!
心里面已经开始后悔起来,神色中也带了些懊悔,那些本来已经打好草稿的话,更是说不出口了。
陆秋看出赵大姐这是有事,冲左至历笑了笑,“你和妈他们先吃吧,我和大姐说几句话。”
左至历恩了一声,回头看孙竹斓:“妈,咱们吃饭吧?”
吃什么吃,孙竹斓没好气地在心里腹蜚,那蛇肉有什么好吃的!
臭蛋在男生宿舍玩的很是开心,惊呼声和打闹声透着关闭的门都能露出来些,让赵大姐脸色更不好看。
陆秋想了想,觉得院子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干脆把赵大姐带到卧室里。
“这,这不好吧?”
“那里有那么多规矩,隔壁住着一大姐,成天喜欢上房点什么也不能。”
她不由分说地把赵大姐按到床上,确认门关上之后才问:“大姐,是出了啥事?”
“没。”赵大姐见旁边没人,也顾不得打量四周,赶紧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我想问问你,这部队上学的事。”
陆秋惊讶,她压根没想到赵大姐问的,竟然是这个事。
赵大姐也不瞒着陆秋:“臭蛋你也看到了,成天在外面玩,最近又和狗蛋他们混在一起了,这两个小子快把村里给掀了!我就想着,他虽然没有小春小冬那么聪明,也不能这么混下去啊,早就听你念叨过让这两个孩子上学的事,你看我们家臭蛋……”
陆秋沉思起来,她之前还真没考虑那么多,只想着自己家的孩子能上学就好了。
可臭蛋这孩子,和自家这孩子差别也不太大。
还有村里的狗蛋,二毛,小花,张婶子家的孙女……
“这事我给你问问。”陆秋压下起伏不定的心思,“等有准信了我就去找你!”
“唉。”赵大姐也不和她客气什么,朝外面努努嘴,“你这婆婆怎么样?”
说话声音很小,压得低低的,生怕外面有人看见。
“比薛利民强多了。”
“那就好。”
赵大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不知道,村里这两天可热闹了,薛利民之前不是和陆夏闹腾,把陆夏给得罪狠了,这次陆夏救了人,部队说要表扬人,给了不少东西,都放在大队长家里了!”
陆秋也跟着笑了出来,陆夏要是想要这东西,还就得去找薛利民要。
对薛利民那一毛不拔,自己亲孙女都敢饿死的人来说,那无疑于是虎口拔牙。
赵大姐说了两句,也不多留下,拍拍她的肩膀:“有啥事了记得和我们说,我和我婆婆都把你当自己人,有啥事了都知道来找你,你也别见外。”
陆秋恩了一声,那天回村的时候,她就想提孙竹斓来的事情来着,后来不是因为那些书闹的,直接给忘了。
赵大姐出来先笑了笑,见客厅两个母子两个人还在那坐着,也没先吃饭,就觉得人家这是把陆秋看在眼里了。
多少小媳妇,嫁进来头几年都不能上桌子吃饭。
“大娘,那我就先走了,您在这里就好好地享清福,让我们家陆秋多伺候伺候您。”
孙竹斓只脸上带着浅笑,并不接话。
左至历却站了起来,道:“大姐,要不留下吃点饭吧。”
“不了,家里做好了。臭蛋!快出来,回家了。”
臭蛋不愿意出来,赖在陆立春的床上打滚,“你们不在村里,也太没意思了。”
陆冬去从上面探出头来,“部队也没什么意思。”
上次出去玩,给他留下的印象并不好。
“狗蛋也说想你们了。”
“哼。”陆冬去一听狗蛋的名字就生气,“他之前还和我还有大哥都打架了,还想我们?呸。”
“狗蛋说你早就不生气了。”臭蛋疑惑的问。
“我那是一阵一阵的,想到就生气。”
赵大姐开开门,想上来提溜臭蛋的耳朵,“我叫你多少遍了,听不到啊。”
“娘!”臭蛋委屈,“我还想在玩一会儿。”
“不行。”赵大姐神情严肃,“快给我回家,还有一堆活干呢。”
陆秋拦着赵大姐,想留人,被赵大姐使了个眼色,“下次吧。”
陆秋也就没勉强。
臭蛋只好和陆立春他们告别,“记得去村里找我们玩。”
“知道了。”
左至历和陆秋把他们送到部队大院门口,陆秋就是想让警卫员看到,她是赵大姐的,以后就不用拦着了。
左至历回去的路上问:“赵大姐是有啥事?”
“孩子上学的事。”陆秋没想瞒着他,“我觉得赵大姐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村里的孩子和咱部队上的孩子,都是需要上学的。军民一家嘛!”
她抬眼看左至历,“从前我们村里也是有小学的,不过老师被王军华带头给打倒了,身体不好也没撑过去,这不以后孩子想学点什么也没地方去了。”
左至历却在想陆秋提的军民一家,如果能办成,的确是造福一方的事情。
“我会和老路商量的。”
左至历把这问题记下,两个人边说边往回慢慢走,不少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还真是恩爱啊。”
“你看团长那媳妇的腰,细的啊,啧啧。”
“怪不得咱们团长稀罕的不得了。”
“就是可怜了宁宁那孩子,后妈哪里有好的!”
“是!我们村里以前就有个后娘,刚来的时候对孩子可好了,你猜怎么着?后来在那孩子身上发现了很多针眼,都是那后娘扎的!”
“哎呀!”
说闲话的几个人再看陆秋的眼神,就变了。
自古后娘不好当,就没听说几个好的后娘。
男人被迷了眼,就啥也看不到了。
陆秋不知道自己又被品头论足了一顿,回去正好看到左景把饭摆了上来,笑着夸了他两句。
“洗手吃饭了!”
蛇肉汤端了上来,直接放在了桌子中间。
孙竹斓把椅子稍微挪了挪,离那汤远了些。
左至历最先尝了一口,汤到嘴里滚过一圈之后,就不住地点头:“当初打仗的时候,要是能逮住这蛇,那全队人都高兴的不行!”
见几个男孩子眼睛都瞪大了,一副还想往下听的样子,左至历便继续开口:“我们那时候用火烤了,肉香得直接流油,比烤兔子还香。”
陆冬去咽了口口水,问陆秋:“大姐,你咋不烤着吃呢?”
“窑还没干呢,直接用火烤的话,烟太大了,下次我们可以试试。”
孙竹斓吸了口气,不想再听下去,刚想打断他们开口,就见面前多了一碗汤。
是宁宁给递过来的。
她甜甜的笑了笑:“奶奶,你快喝!我姨说可好喝了。”
孙竹斓眯了眯眼,没吭声,也没喝汤。
陆秋有一点了解孙竹斓的脾气,没一直劝着喝,反而去招呼几个孩子。
孩子都是图新鲜的,味道又那么香,还有隔壁几个孩子争抢打架的事,喝的是一点也没负担。
“太好喝了!”
宁宁一口气把一碗全喝了,“姨,下次有蛇了还捉回来好不好!”
陆秋抿唇笑,“下次让你爸爸去捉,有毒没毒我也不知道,就认识那么几种蛇。”
不是村里常见的,她都不认识。
宁宁就看向左至历:“爸爸,行不行?”
“行。”左至历一口答应下来,“喜欢吃这个啊?下次给你带点别的回来。”
孙竹斓不用想,也知道那句别的是指的什么东西。
一晚上,她就听几个孩子叽叽喳喳讨论那汤有多好喝,她却一口也没喝。
陆秋见孙竹斓吃的不多,便问:“要不要给您下点面条?”
“不用。”
孙竹斓赌气,现在知道过来问了,刚才的时候怎么不见过来问。
装什么装!
她在船上的时候,又不是没饿过,饿不着。
陆秋见她拒绝,就没再管,拿了男孩子的书包出来,简单缝了缝。
和两个女生的当然不能比,从颜色到款式,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三个男孩子却都一脸兴奋。
他们听臭蛋说了也想过来上学的事,就问陆秋:“臭蛋能不能过来?”
“不知道呢。”
陆秋抬了抬下巴,“看你姐夫怎么做了。”
陆冬去撇撇嘴。
自从上次陆夏的事之后,陆冬去就不叫左至历姐夫了,总是跳过不叫称呼。
陆秋捏他的小脸蛋,“我怎么不知道,你是咱们家里最别扭的啊。”
陆冬去被看穿了小心思,有些不好意思,“谁让他那样。”
说笑了两句,外面又是呼啸的海风刮过,吹得灯左右摇晃,吱哑作响。
“时间不早了,该上床睡觉了。”
陆秋招呼他们,问孙竹斓:“妈,您现在要休息吗?”
孙竹斓一晚上都觉得肚子空落落的,可能中午吃的太饱了,把胃给撑大了,所以挨饿的时候,才感觉更难受。
和在船上一直饿着的时候,感觉还不太一样。
孩子们洗漱完,孙竹斓跟着躺了下去,熄灯号角很快就吹响了,两个女孩子缠着她给讲故事,她也讲得不是那么认真。
等灯熄了,彻底暗下来,两个女孩子呼吸均匀的起伏着,外面也没什么动静,好似整个人地都沉默了一样。
孙竹斓却怎么也睡不着。
可能是中午睡的时间长了,她的肚子一直在咕噜咕噜响着。
孙竹斓吸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想着反正这是自己儿子的地盘,起来找点东西吃,也不碍事。
厨房里应该有吃的吧?
她悄悄打开客厅的门,往院子里走,好在今天晚上只有风,把云彩都刮的干干净净,月光显得更亮了。
孙竹斓悄悄走到厨房里,把门打开,借着月光,赫然能看到放在灶台上的一个碗。
她走上前,看出来那个碗,就是她今天晚上没有喝的那碗汤。
孙竹斓肚子咕噜咕噜的饿,压根没有了晚上的反胃,只有饥饿。
但她的理智还在强行让她再翻找翻找,万一有别的东西呢?
可惜整个厨房里,能吃的除了这碗汤,其他都是生的。
孙竹斓往外看了看,见夜色中依然静悄悄,便低头喝了一口。
她想,就喝一口。
喝一口她就去睡觉。
可那一口喝下肚子之后,香味在她的嘴里怎么也挥之不去,肚子好像更饿了。
于是,她又喝了一口。
接下去,就是一口接着一口,直到碗底变得干净。
孙竹斓的理智才会笼,她怎么能把那碗汤喝了呢?
明天,陆秋不就知道了?
孙竹斓就是在这样的心情下翻来覆去的,直到天色变亮,两个女孩子起来上厕所,孙竹斓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陆秋以为孙竹斓是旅途疲惫,才起床晚的,自然不会去叫醒她,约束着孩子小点声玩,就去忙了。
孙竹斓却是在一阵肚子疼中醒来的,里面翻江倒海,好像有人在里面跳舞一样。
她忍不住哼出声来,被外面小声说话的宁宁听到,她跑进来,“奶奶,你怎么了?”
宁宁后面跟着蓉蓉,她看了看孙竹斓的神色,吓得赶紧跑出去找陆秋。
陆秋一听,也吓了一大跳,生怕孙竹斓刚来这里水土不服,再生了病。
“妈,你怎么了?”
陆秋摸了摸孙竹斓的额头,见上面全是冷汗,当机立断道:“我带妈去医院,小冬和小景你们去找宁宁爸爸。”
孙竹斓本身并不是个胖人,在这个年代,能吃胖都不容易,那是福气的象征,说明家里有粮食。
陆秋常年干活,原主的身体很有力气,一下就把孙竹斓给背了起来。
宁宁吓得哭了起来,陆秋回头看了看,叮嘱陆立春:“你抱着宁宁,把蓉蓉也拉好了。”
陆立春点头:“恩,大姐我会好好看着他们的。”
好在部队里的医院离他们家并不远,走了大概五分钟就到了。
还是上次接待宁宁的女医生,陆秋听到她喊香枝:“快抬担架来。”
香枝应了一声,和另一个护士抬了担架过来。
“张医生,这是怎么了?”
张医生虽然八卦,但是医术还是可以的,检查之后很快就说:“急性肠胃炎。”
陆秋:……
该说不亏是祖孙两个吗?
随即陆秋就皱了眉,孙竹斓和他们吃的东西一样,怎么他们都没事?
张医生去拿药,陆秋问孙竹斓:“妈,你难受吗?想去厕所吗?”
她怕孙竹斓不好意思,孙竹斓此时也真的觉得脸面都丢尽了。
怎么会这样?
肯定是昨天那碗汤!
陆冬去和左景两个拼命往左至历的办公室跑,还没进去,就在门口碰到了两个漂亮的文工团。
那两个小姑娘笑嘻嘻的,指着陆冬去和左景笑,左景脸一下就红了。
陆冬去还不知道什么是不好意思,他只盯着里面训练的士兵看,看得十分出神。
要是他会这些功夫就好了,就没人敢欺负陆秋和蓉蓉了。
左至历在里面看见陆冬去和左景,脚步匆匆地出来:“怎么了?”
“爸。”左景调整了一下呼吸,“奶奶生病了,被姨送到了医院。”
左至历一听,回头朝老路点了下头,“家里有事,我去看看。”
老路恩了一声,“我在这儿看着呢。”
走的时候,陆冬去又回头看了几眼,里面带着浓烈的不舍。
左至历低垂下眸子,拉了陆冬去一把。
陆冬去扭捏了一下,想甩开又不敢,纠结在那里。
左至历此时顾不上他的小心思,三个人比来得时候还要快,到医院正好碰到出门的陆立春。
“小春。”左至历叫住他,“怎么样?”
“没事,我大姐让我回家拿东西,宁宁奶奶得的是和宁宁一样的病。”
左至历心里有了数,便没有那么着急,开始思考孙竹斓是怎么得的这这病。
孙竹斓去厕所拉了两次,吐了两次之后,腿都软了,整个人的重心都靠在陆秋身上。
陆秋早上的时候,就看到那碗汤没有了,她没想着是孙竹斓会喝,还以为会是哪个孩子喝了。
这真是……
正好左至历推门进来,孙竹斓脸色一下就拉了下来,把头扭到了一边。
陆秋觉得好笑,把位置给左至历腾出来,想自己带着孩子出去。
“没事,就在这儿吧。”
说这话的是孙竹斓,她目前不知道怎么面对左至历。
一会儿又吐又拉的,儿子说来说去不方便。
但是,儿媳妇就不一样了,大家毕竟都是女人。
左至历拉了陆秋手,坐在她身边,探了探孙竹斓的额头,“医生说没事,养两天就好。”
孙竹斓点头,“恩,年纪大了,水土不服。”
说水土不服,总比说半夜偷吃东西强吧。
她边说边撇了一眼陆秋,陆秋并没有戳穿她的意思,朝她轻点了下头。
左至历也把目光移过来,这才看到陆秋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脸颊红扑扑的,头发也沾在脸上,眼睛似乎也水汪汪的。
他轻咳一下,掩盖住漆黑的眼眸。
孙竹斓也注意到了。
刚才她难受的时候,陆秋可是毫不犹豫地就背着她往医院跑,那些吐出来的污秽物,也都是她帮忙处理的。
正在这时,陆立春从外面回来,拿了一个水杯,陆秋松开左至历的手,“我去倒点盐水。”
温热的盐水倒好,她把水递给孙竹斓,孙竹斓小口喝了几口,对左至历开口:“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把几个孩子也带回去吧,他们在这儿也帮不上忙。”
左至历看向陆秋,见陆秋冲他点头,“妈没事,你放心去工作吧。”
“我把孩子送回去,留在这陪你们。”
左至历不放心,他怕孙竹斓故意针对陆秋。
“让你走你就走,怎么?你还怕我把你媳妇给吃了不成?”
这话说的左至历是一点也不能接,陆秋笑着把他们往外推,陆立春和蓉蓉都站着没动,被她给瞪了一眼。
“小春,回去了把汤给熬上,还有把你们的衣服也洗了,后天上学的时候穿。”
“恩。”陆立春低头恩了一声,神情却有点可怜巴巴。
陆秋摸了摸他的头,知道这孩子不定是怎么又想多了,可现在也不是开解他的好时候。
陆秋挨个挨叮嘱了一遍,看着左至历带着他们离开,才回了病房。
门一关上,陆秋脸上的表情还没收起来,孙竹斓已经看了过来:“哼,我给你说,你可别得意啊!”
陆秋坐在不远处,有些好笑地反问:“我得意什么啊?”
孙竹斓被噎了一下,想再开口说什么,肚子又传来一阵剧痛,到嘴的话就变成了唉呦唉呦的□□。
陆秋赶紧上前,把孙竹斓扶了起来,急忙去了厕所。
等在外面的时候,陆秋无聊地低头看脚尖,香枝穿着白大褂子路过,走过去两步,又折返了回来。
“这不是左团长的夫人吗?”
陆秋皱眉,香枝的话让她听了有些别扭,明明她结婚的时候,还见过这女孩,当时她也不是这副语气来说话。
“你好。”陆秋浑身戒备起来,想着最近部队大院的风言风语,也想起来这香枝好像就是收留陆夏的医生。
“左夫人现在日子是好过了,鱼跃龙门不用过苦日子了,但这做人不能忘本啊!我们小夏再怎么样,也是救人的英雄!是受□□的教导长大的,你凭什么不让左团长安排她工作?”
陆秋气笑了,刚想说点什么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就听卫生间里传来孙竹斓的声音。
“我儿媳妇也是在党的影响下长大的,人家三代贫农,政审没问题!你说她不让她那个英雄妹妹来部队工作,我倒要问问是怎么回事?”
孙竹斓脸色虽然还很苍白,捂着肚子站在那里的样子很虚弱,声音倒是中气十足。
香枝本来就是故意说那番话的,之前陆夏就提过,左至历的母亲过来探亲,肯定就是不满意娶了陆秋。
也是,陆秋那样的身份人品,换谁也不满意。
她路过的时候,就想着说些话让孙竹斓知道,也刺激刺激陆秋。
谁知道孙竹斓竟然护着陆秋!
这怎么可能?
孙竹斓一眼就看明白了香枝的心思,冷哼了一声:“你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心思都放在人家男人身上了,还能好好工作?我儿媳妇别的不说,最起码人品是没话说的。”
说完,连孙竹斓自己都楞了一下。
明明昨天的时候,她还嫌弃陆秋的不行,甚至听了那些传言的话,就来找左至历质问。
是什么让她改变的?
孙竹斓认真思考起来,香枝的脸色却白了又白,已经有不少人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想看个究竟来。
陆秋心里陡然一松,脸上就带了笑,上前扶住孙竹斓:“妈,我带你回病房吧。”
孙竹斓还没想明白,脑子里正一片乱,看到陆秋的笑脸就皱眉,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以为我是帮你,你高兴什么?”
陆秋眼里都带着笑,点了下头:“恩,我高兴您身体好了。”
这老太太,从第一天吃饭的时候,她就看出来,这是个心口不一的,嘴硬心软。
这样的人,生出左至历那样外冷内热的,一点也不奇怪。
香枝见陆秋他们走了,也不好多在走廊里多停留,咬着下嘴唇离开了。
其他医生在那边议论:“这钱医生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肯定是喜欢那左团长呗!谁说光小伙子喜欢漂亮姑娘,这姑娘也喜欢长得好看的。”
“我也听说了,好像香枝早就认识左团长了,可能当初千里迢迢过来这岛上,就是为了左团长!”
“怪不得刚才的话,一股子酸味呢!”
“她和那救人的陆夏是好朋友,说不定什么抢了男人的事,都是他们编出来的。”
这么一说,好多人都相信了谣言是假的事情,毕竟人家婆婆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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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院里,王军华正和会计算这个月的工分,忙得热火朝天。
会计是王家的本家人,找了话题和王军华说:“部队这次手笔挺大的,竟然给了你儿媳妇那么多东西。”
王军华想到家里堆的东西,脸上也带了笑,他们也好久没见到肉腥了,昨天晚上就炒了一块肉吃,个个吃得都嘴巴流油。
见王军华心情好,会计又问:“那这陆夏还不回来,婶子不是等着抱孙子呢吗?”
“这就回来。”王军华吸了口烟,“这女人就是得管教,你管教的好了,你说啥就是啥,和那牲口没什么区别。”
会计在一旁点头,“是这个理,这女人也不能懂太多了,不然就生了其他心思。”
王军华想到陆秋,不知道从哪里学的主|席语录,又是要离婚,又是拿话来压他的。
还有陆夏也是,虎子运气不好,找的两个女人都不服从管教。
他眼睛沉了下去,实在不行等陆夏嫁过来,让虎子好好管管。
该打的时候,就得打!绝对不能手软,实在不行,他就帮着忙驯服!
还有孩子,得让她使劲生,就没功夫想别的有的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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