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玲珑拨鱼
从那天在祝清和案桌里头看到这首词时, 很长一段时间,祝陈愿都会留心旁人名字的含义。
好比宋嘉盈,她的名字则取自“风禾尽起, 盈车嘉穗。”
她自己说, 她爹当时取这个名字,完全是想让她跟禾苗一样茁壮成长, 所以给她又取了阿禾的小名。
大抵世间父母都是这般。
祝陈愿收敛起全部心思, 回到厨房忙活起来, 送走全部客人后, 夏小叶和叶大娘先前回去。
晚间的大雨,在她和祝程勉出来后,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水洼遍地。
两人也不急着回家, 而是一起晃悠着去鹤行街不远处的酱菜铺子买点腌菜回去。
张巧手酱菜铺里专卖酱菜,不管是腌的、卤的或是泡的,她家都有,一应俱全, 里头都是选当季新鲜的菜蔬制成的。
祝陈愿要是不想自己动手做时, 就会来她家的铺子买点,久而久之, 都混成了熟面孔。
张巧手专做这个有十好几年,手艺功夫自是不在话下。本来守着个铺子就能活得很滋润, 可她命不好。
一进店内, 就是浓浓菜香, 店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坛子和罐子。张巧手正靠在椅背上, 盯着地上发呆。
她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女子, 很瘦, 颧骨突出,嘴唇又薄,看起来刻薄又不好相处。
可祝陈愿跟她打过交道很多次,知她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进门也不客套,问道:“张娘子,店里还有蒜冬瓜、腌萝卜和腌盐韭吗?”
这些都是张巧手店里卖的最好的几样酱菜,张娘子一瞧见她,扯出个热情的笑脸来,配着她那僵硬的脸颊,看上去颇为吓人,“小娘子来了,给你留着呢,你可有段时间没来我店里了。”
“那每种各来一小坛,最近忙着食店的事情,连早食都是去外头买的,在家里生火少,要是张娘子晚间空闲下来,还可到食店来吃一顿。”
祝陈愿跟她客气寒暄,可张巧手凝视着她的脸,怔怔出神,到后头要收钱时,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会去的,这两天就去尝尝。”
一直到祝陈愿拿上东西出了店门,她才又恢复那种刻薄的表情,精神不振地靠在背后的柜子上。
长得可真像啊,真像她早逝的女儿。
祝陈愿姐弟出门后,撑着伞在提上篮子慢悠悠回家去。
第二天早上,祝陈愿起得早,五更天都还没到,她人就已经在厨房里头生炉子了,要不是今日得去国子监,她现在还睡得正香。
早食不想去吃外头买来的蒸饼馒头,且这么早,也没有几家早食铺子开门。
她今早就想喝口粥,配点酱菜。
自己拿个小砂锅,放到炉子上煮粥,等着粥煮熟的功夫,她将自己昨天买的那三坛酱菜挨个盛了一点出来。
腌菜的香气,每一种都不同,却一下子就勾起祝陈愿的馋虫,她甚至没来得及等粥熬好,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冬瓜。
蒜冬瓜是焯过水的,又去掉皮和瓤,只留下里头的冬瓜肉,腌到发黄,里头的肉浸满了腌菜汁后,一咬下去,冬瓜肉软的一抿就化开。
咸淡刚好,蒜味和醋味都特别浓重 ,让人食欲大开。
祝陈愿又尝了尝腌萝卜,腌了一个月的萝卜,浸在盐水中,微加甘草末调和,不再跟生的一般爽脆,反而有点蔫巴,吃起来稍软,有点咸,就粥喝刚刚好。
要她来做,只喜欢泡个几天,萝卜还是得爽脆一点好吃,尤其是听着在嘴里清脆的响声,咯吱咯吱咬开,里头的汁水丰盈,单吃都能吃上好几根。
要是稍加点花椒和醋还有糖在里头,这样腌出来的萝卜适合就面吃,尤其配清汤面最佳。
至于腌盐韭,挑选的是在下霜前长势很好的韭菜,腌的时候里面只放盐,单吃味道有些淡,祝陈愿往里头加了一点原卤和香油,再尝尝,滋味甚妙。
砂锅中的粥也熬好了,她给自己盛了一小碗,撤去还没有燃烧完的炭火,浇水熄灭。
就酱菜吃完一碗白粥后,才撑伞顶着大雨赶去国子监。
雨下得很大,寒意夹在风中吹打在油纸伞上面,祝陈愿握伞的手都冻得发青。
现下她到国子监已经不用米师傅出来接,自己轻车熟路地进到厨房里头。
大伙都看见她过来,都很热情地迎上来。
“小娘子赶过来冷坏了吧,赶紧暖暖手。”
有人看她搓手,递过来一只手炉,祝陈愿望过去,这个男子她有印象,是所有做面食中学得最快的,叫王寺。
接过手炉,低声道谢,等到手彻底回暖起来后,才开始教他们做玲珑拨鱼。
“做玲珑拨鱼,不需要揉面。就是将面加上水搅成面糊,但不能过稠,也不能过稀,得把握好这个度才行。过稠的一下锅,面就会发实,难以入口;过稀的就会散开,面不能结成块,不好看也不好吃。”
祝陈愿讲解得特别细致,刚开头就跟大家说好要注意的地方,米师傅就差在那里拿个本子给记下来,所有人里面,只有他听的时候,会频频点头。
“还有做玲珑拨鱼,里头用牛肉或者羊肉滋味才好,但因银钱不够,凑合用猪肉的,如果你们自己做,可以去买点羊肉切在里头。”
羊肉价格稍贵,而猪肉却价贱,如果今明两天都用羊肉,那之后伙食条件只能缩减。
说完所有该注意的点后,祝陈愿取来一斤白面,又将米师傅采买好的猪肉,割下来差不多半斤。
“不管用的是什么肉,都记得不能切太大,刀工好的可以看看,最好将肉切成跟豆子那样的大小。”
祝陈愿边说边下手切肉,她下手切成的肉丁跟豆子大小一致,且大小模样都差不多,直看得在旁的几人咂舌,心里收起所有的不服气。
大家或多或少都是有些意见的,只是碍于米师傅,并不好说出来。不过祝陈愿展示过手艺后,大家还是有些信服的。
猪肉都切成丁后,先往面盆里倒水,等搅成面糊后,祝陈愿将自己搅得面糊向众人展示,拿筷子沾面糊,直到面糊能往下掉。
她连加多少水都说到了,毕竟拿了不菲的银钱,干活总得尽心尽力。
面糊搅拌好后,直接往里头加猪肉丁,等到放到煮沸的热水中,面糊一碰见水就四散开来,而里头的肉却在热气中,会慢慢紧缩,被面糊包裹着落到汤内,就像好多尾小鱼在水里游动一般玲珑可爱。
“煮熟以后呢,跟水滑面差不多,但可以另烧一个锅,将盐、酱、醋和荤油都搁到里头,用的汤最好是热水一半,煮玲珑拨鱼的汤汁一半。”
祝陈愿之前让他们做水滑面时,是挨个碗调料,这样调出来,味道算是可以的。
却忙坏了一批人,她回去后左思右想,觉得这个方法不成,今日就让他们将调料都放到一起,省时省力。
玲珑拨鱼属实简单又省力,还不落俗套。不过教了几遍,米师傅就能将面糊搅和的度把控得很好,乐得他眉头都往上抬,眼角的皱纹笑得舒展开来。
大伙忙着煮玲珑拨鱼时,祝陈愿就将米师傅叫到一旁,小声地问他,“米师傅,你们后厨现在还缺人吗?”
米师傅不解,他环顾着正在忙活的人,老实地说道:“缺是缺,最缺的就是像小娘子你这样手艺好的人。”
“如果缺人的话,我这里有个丫头,在我食店里头干活,手脚麻利,我想让她过来多学学,以后也好给我打下手。至于工钱,你们这边为难的话,可以将我的月钱匀点给她。”
祝陈愿语气很诚恳,她也没有如何大肆渲染夏小叶家境有多悲惨,都是凭自己本事赚银钱的,没人愿意听这些故事。
这是她想了很久的,主要在食店里头,祝陈愿又不可能收她为徒,就算要教给她点手艺,她在家一没食材,二没调料,做不了什么大菜。
要是能来国子监,一天工钱会多些,也算是个进账,而且浸淫在这样的环境中,只要自己肯花点心思,日子总能过起来。
她能帮的也只有这么多,又不是什么菩萨化身,要是人自己立不起来,她做得再多都是吃力不讨好。
米师傅思忖了会儿,招个打下手的他还是能做主的,但人即使过来也是有规矩的,“月钱小娘子不用操心,就是有几个条件,人得每天都到,五更天就得来,晌午回去,得看她干活手脚勤不勤快,可以的话,让她先在厨房忙活,再给学子分菜。”
其实他知道祝陈愿并没有说实话,在后厨里头能学点什么厨艺,还不如她自己在食店教,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但米师傅还是很爽快地同意了。
两人商量好后,祝陈愿回去盯着每一个环节,悄悄记下每个不足的过程,准备回去写下来,之后统一交给米师傅,让他自己琢磨。
除了厨艺欠佳以外,米师傅管理后厨的能力是很强的,男女一个碎嘴说小话的都没有,各司其职,兢兢业业。
这点还是值得祝陈愿学习的,虽她没有要将食店做成酒楼这般,不过多学多看总归是好事。
…
和祝程勉两人坐在一起吃了几次饭后,晋平安对每天午食也开始期待起来,话也变得稍微多了几句。
“晋平安,等会儿午间给你尝尝酱菜,上次是我阿姐做的,这次是从鹤行街那个张…什么人家里买来的,也可好吃了。”
祝程勉放下碗筷,掏出他藏在袖子里的几小罐的酱菜,放到桌子中间。
而茅十八一听不是他姐自己做的,顿时失去了兴趣,将目光全都放到眼前的这碗玲珑拨鱼上头来。
名字很雅致,实则是面糊裹肉,淋上姜黄色的汤汁后,纯白的面糊卧在汤中,色相来说,稍差。
他拿起汤勺舀起一个面团,先嘬一口汤汁,跟上次水滑面的不一样,这次味道要更浓重一些,没有别的调料,只有酱醋盐,吃起来倒也不单调。
面糊烫得好,里头的猪肉没有腥气,茅十八还是有些可惜,要是里面能换成牛肉,一口咬下去,肉嫩得勾芡了绿豆粉似的,还有里头的汤汁会流到嘴里,那味道才算是吃了还要让人忍不住回味一番。
可这碗玲珑拨鱼,好吃是好吃,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茅十八有些兴致缺缺,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碗里的面。
还想跟另外两人说一说这玲珑拨鱼的问题,没想到,祝程勉埋头吃得正欢,而一向腼腆的晋平安,则夹了一筷子的酱菜,鼓起嘴巴咀嚼,随后喝了一大口汤,端是看着他吃饭,都颇有食欲。
茅十八也忍不住夹了一点蒜冬瓜,醋味进嘴,就觉得食欲大开,又能再吃几碗。
……
在小春芽的洗三礼来临前,下了数天的雨终于停了下来,还出现了久违的日头。
常员外的府宅不远,就在城中心坊巷内,紧挨着州桥。
人逢喜事精神爽,常员外过来接待祝陈愿时精神抖擞,说出来的话都颇为洪亮,“小娘子,做宴席得到晚上,现在还早,不急那一会。你要不先跟我去瞧瞧小春芽。”
他一说到小春芽,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一路上都在跟祝陈愿说,“小春芽是个爱笑的,长大了指不定也是个美人,随她阿娘。”
听得祝陈愿在一旁默默发笑,又将自己准备的金锁交给常员外,“给小春芽的,空着手来我可不好意思。”
一阵推辞后,常员外还是收下了金锁,不过他心里思索过,得将今日给小娘子的银钱多加一点。
汴京对新生儿的洗三礼和抓周宴都极为看重,只要有新生儿出生,旁的近亲远亲都会过来观看洗三礼。
洗三也就是出生三天后,给婴儿洗一次澡。
人太多,祝陈愿只能挤在边缘看里面的浴盆,刚出生三天的小春芽说实在话,并不好看,胎发十分稀疏,眼皮还有些肿,但她不怕生,特别爱笑。
她太婆将温水倒在她身上时,还闭着眼睛,发出咯咯的笑声,露出无齿的笑容。
常员外的儿子过去将准备好的东西洒在浴盆里,边洒边高声说道:“先放葱,春芽以后聪明又伶俐。”
他将一颗大葱放到浴盆里,又往里面扔了几枚铜钱,又道:“再放铜钱,春芽以后大富又大贵。”
旁的人家都是只放这两样,寓意孩子以后聪明又有钱,可最后他又掏出几株香椿树的树枝,放到里头,这是常员外极力要求的。
这一次,常员外的儿子声音不再高昂,而是低声道:“最后放香椿,春芽以后无病无灾到九九。”
小春芽什么都不懂,抓过香椿树枝就在那里笑。
一场洗三礼过后,祝陈愿被领到一间小厨房里头,有两个给她打下手的使唤丫头。
她只用负责宴席上最重要的三道菜,旁的常员外请别人在大厨房里头做了,诸如蒸饼馒头米饭之类的。
三道菜中的第一道是假白腰子。
要用到的白肠,两个丫头坐在那里洗干净,祝陈愿直接忙活要用到的馅,取鲜活的白鱼去掉里头的骨刺,取出鲜嫩的白鱼肉来。
拿石臼出来,将白鱼肉全都倒在里头,用石杵研磨到特别细碎即可,一盆的碎末加上过筛后的细豆粉,不用筷子,直接上手搅和均匀。
只要等白肠洗好,将馅料全都塞到里头,两头用线绳系紧,煮熟后切片做羹,往里头淋上清姜汁,一盘假白腰子就算完成。
她们两个洗白肠的功夫,祝陈愿开始准备第二道菜,肉鲊。
名字听上去并不好听,但是这道菜在宴请宾客中还是极为常见的。
要用到的生烧猪腿和羊腿,祝陈愿自己在家里做的,常员外派人来接她的时候,一并带过来。
生烧特别费劲,祝陈愿闲着没事干都懒得动手,得先做高汤后,再反复换小火和旺火煨煮,至少得炖上两三个时辰。
她用刀将猪腿和羊腿都切成肉片,要稍微有点厚度,一片片码在盆中,再拿刀背捶打肉片,这项颇耗费心力,捶完后手臂发酸。
之后切成小块,投到热水中,焯水后放到布袋子中拧干水分。
再往里头加入醋、盐、椒油、草果、砂仁,拌匀即可。
最后一道菜,是常员外选的鲫鱼假蛤蜊,他之前没吃着,这次便想着让祝陈愿再做一次。
之前祝陈愿还要废半条鱼来找手感,可最近时时都在做鱼,或片鱼,她现下已经不需要再找手感,直接利索的去鱼骨,片肉,全程行云流水,直把旁边那两个小丫头看愣住。
…
晚宴一到,宾客全都落在厅堂里,茅霜降本来是不想来参加一小儿的洗三礼宴席,可她娘非得拉她过来,说常员外家是表亲,有事就得常走动。
她坐在凳上,扣着桌上的花纹,一点表情也没有,内心烦躁得想拿只枪棒来耍耍。
直到主菜一道道上桌,飘过来的菜香才让她烦躁的心情缓解了许多。
假白腰子她也吃过不少店面做的,很多连白肠怎么处理都不知道,更遑论做的好吃,可茅霜降瞧着她夹起来的这片腰子,不用凑近闻都能嗅到清姜汁的味道,倒没有一点腥臭味。
她试着塞到嘴里,白肠嚼起来软却又有股子脆劲在里头,白鱼末研磨得特别细致,本身就没有味道,加了清姜汁后,鱼肉和姜汁混合在一起,鲜极了!
茅霜降顿感心情美妙起来,连被强拉着来洗三礼的不豫都消失了大半。
直到她旁边坐下来一人,茅霜降很少能闻到这么纯粹的木樨花香,香得她都没有再夹下一道菜,而是侧身打量起旁边的女子。
祝陈愿感受到她的视线,朝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毕竟她的记性还没有那么差,知道这是茅十八的阿姐,之前在食店就碰过面。
“今日席上的假白腰子是你做的吗?”
茅霜降没想到能碰到祝陈愿,一时间颇有些欣喜,毕竟还从来没有哪个人从长相到手艺都这么对她胃口的。
“嗯,怎么了?哪里不合你的胃口吗?”
祝陈愿转过头,语气温和中又带有询问。
“没有,你的假白腰子做得很好,白鱼配上清姜汁,很鲜。”
茅霜降摇头,又继续与祝陈愿搭话,“你还做了什么菜?”
“还有肉鲊和鲫鱼假蛤蜊,你可以尝尝,肉鲊味道还不错。”
祝陈愿对她追问并没有置之不理,反而指着正中间那两盘还在冒热气的菜给茅霜降看。
茅霜降顺势夹了一块肉鲊,是羊肉。羊肉要做好并不易,得做到没有一丁点的羊膻味还要将羊肉煮到入味软烂。
眼前的肉鲊很松软,外头挂上了晶亮的料汁,不用咬,拿筷子都能直接戳进去,调料用的砂仁和草果味道稍重,却去除了羊膻味,羊肉生烧时本就用高汤煮过,又用旺火收汁,肉质浓香而清甜。
“你岁数看起来跟我一般大,怎么手艺却能这么好?”
茅霜降从来都是这般,人要是看得顺眼了,说话便会温柔小意起来,看不顺眼的只会默不作声,要是真惹到她的头上,直接上手暴揍。
祝陈愿咽下嘴中的东西,虽然不知道茅霜降为什么总是寻她说话,却还是很有耐心地回她,“只练了十年的厨艺,手艺还不算好。”
“你还接宴客的活计?”
要是接的话,茅霜降都想请她去家里做一桌家宴。
“旁的是不接的,我一人忙不过来,今日是小春芽的洗三礼,我也想沾沾喜气,便接了这个活计。”
祝陈愿只这一次外,再也不想接旁人宴客的活计,虽然一次能赚个几十贯,却累得够呛,回去后手臂都抬不起来。
吃宴席期间,茅霜降的嘴巴就没有停下来过,一会儿忙着吃东西,一会儿还要凑上去和祝陈愿讲几句话。
心里却在想,现在至少算是熟识起来,看来之后得多去食店吃几顿饭菜。
宴客结束后,祝陈愿拿了银钱,起身要走后,茅霜降又突然出声叫住她。
作者有话说:
那个玲珑拨鱼是元代的做法,不过宋代也有类似的,就没有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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