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蓝鲛坐在沙发上发呆。
发了足足二十分钟的呆，直到识别器响起来电铃声，他才回神，看到是罗兰的电话，按了接通。
沙发前弹出罗兰的全息画面，俊美的脸上满是担忧。“小主人，你心情不好。”
他说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蓝鲛鼓了鼓腮帮子，挥手否认：“没有，我是打扫屋子有点累了。”
罗兰道：“我应该和主人一起去首都星。”
蓝鲛伸展四肢，抓了个抱枕靠着。“没关系，我一个人可以，对了——”
想起被尾巴拍裂的地板瓷砖，他跳下沙发，掀起地毯，把识别器对准地面，一脸为难地问：“那个……我不小心拍裂了地砖，有什么办法修复？”
罗兰低头数了数，一共裂了五块，其中一块最严重，裂缝像蜘蛛网般，估计一碰便成碎渣子了。
“这是怎么碎的？”仿生人管家惊讶地问。
蓝鲛心虚地放下地毯，掩盖“碎尸”，坐回沙发，对了对手指。“就……用尾巴轻轻地拍打了两下。”
他加重“轻轻”二字，以显示自己的无辜。
罗兰看向他露在鲛绡裙外的两条白皙小腿，严肃地道：“看来瓷砖质量不过关，我一会联系物业，让他们负责维修。”
蓝鲛忙道：“你把物业电话给我，我自己联系。”
罗兰正色道：“我是小主人的管家，这些琐事该由我处理。”
蓝鲛见他坚持，只能同意。“好吧！”
罗兰柔和了神色。“小主人什么时候回地球？”
蓝鲛摸了摸下巴，眼里闪过一丝冷光。“我还有些事没处理，打算在首都星再呆半个月。”
罗兰微微蹙眉：“半个月？”
蓝鲛点头：“对，顺利的话半个月。”
半个月足够他找证据了，他会让秦默或者墨斯乖乖地露出马脚，再无情地揭穿。
罗兰道：“半个月太久，不如我去首都星……”
蓝鲛打断他的话：“别，你乘民航得一个月，等你到首都星我都回去了。”
见罗兰一脸不放心，蓝鲛笑道：“我一个人没问题，实在不行，我可以去皇宫找墨斯。”
为了让罗兰安心，蓝鲛搬出了男朋友，好说歹说，终于让他打消了来首都星的念头。
结束通话，他起身进厨房，打开保鲜箱，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不自觉地抿了下唇，他从储物金镯里取出一堆海鲜。
幸亏他有随身携带口粮的习惯，否则今天晚上得饿肚子了。
把保鲜箱塞满，又翻箱倒柜，找出几盒适合人鱼喝的花茶和零食。
没有仿生人管家，所有事都得自己亲力亲为，好在他不是一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鲛，烧开水泡花茶这种小事，不成问题。
十五分钟后，他端着泡好的花茶和装着零食的小盘，拿进卧室的水池边，腿变回尾巴，解开发丝，轻盈地跃进清澈的水里。
再生气，也不能失了理智，他得仔细地理理头绪。
趴在水池边，喝了口花茶，吃几条小鱼干，拖出识别器里的记事本，绘制一个表格，接着输入墨斯和秦默的个人信息。
年龄、身高、外貌特色、身份背景等等，逐一罗列，对照是否有相似之处。
等把所有信息填写完毕，蓝鲛嘴里叼着一条小鱼干，专注地查看表格，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除了身高都超过一米九，两人几乎没有什么共同点。
虽然墨斯和秦默都是黑发，可一个及腰一个及肩，当不了参考。
尾巴在水里轻轻地晃着，蓝鲛吞掉小鱼干，用力地咀嚼，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嘟~~”
识别器的屏幕一亮，出现一颗小小的蛋。
蓝鲛舔了舔唇，伸指一戳，蛋壳裂开，蹦出Q版的沧澜一号。
“主人，我来了~”沧澜一号的虚拟形象跳出识别器，落到放小鱼干的盘子里。
蓝鲛惊喜道：“你升级结束了？小貔貅呢？”
回首都星后，沧澜号和小貔貅都送去雷大师那里升级了，几天没见，怪想念的。
沧澜一号鼓着包子脸说：“我升级简单，换零件提高飞行速度就成了，小貔貅从初级升到超级，需要重头改造，至少耗时两个月。”
蓝鲛点头，从盘子里拿起一条小鱼干，盯着沧澜一号问：“沧澜……你能换个形象吗？”
沧澜一号脑袋一歪。“换个形象？”
蓝鲛双手搭在池边，眼神柔和。“不要Q版。”
沧澜一号瞅着小鲛人水灵灵的蓝眼睛，叹了口气，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身上发出一道光，不一会儿，碧绡模样的沧澜坐在池边。
“这样？”
懒洋洋的声音，听得蓝鲛鼻子一酸，提出任性的要求。
“要尾巴，不要腿。”
沧澜是智能，和希望号一样，可以任意变幻虚拟形象，希望号的碧绡有尾巴，沧澜一定也有尾巴。
不过，沧澜和希望号的智能还是有区别的。
希望号有形无神，沧澜有形又有神，性格脾气更是和碧绡如出一辙。
也许，焱浠的推测是正确的。
蓝鲛巴巴地望着沧澜，看得沧澜毫无抵抗力，抚了抚额头。
“我试试——”
虚拟形象发生变化，腿变成了一条墨青色的长尾巴，鳞片闪亮，尾鳍和腹鳍飘逸，上半身赤露，脖子上挂着一条小巧的珍珠项链，及腰的青色发丝如丝绸般披散在身后，五官深邃，表情懒散，似金子般璀璨的眼眸里透着一丝宠溺。
“这样吗？”
蓝鲛仰着头，呆呆地望着变成鲛人形态的沧澜，鼻子越发酸了，眼睛湿润。
是碧绡！
他一定是碧绡！
因为他脖子上挂着的珍珠项链，是他小时候送给碧绡的礼物。希望号变成碧绡的时候，脖子上没有这条链子，而沧澜有，说明他很重视这条项链，连变幻形态都不忘戴着。
蓝鲛伸出手，想碰碰碧绡，却扑了个空。
沧澜一转身，滑进水池，和他并排“浸”在水中，凑近问：“真的这么像？”
像谁，他没说，两人心知肚明。
蓝鲛猛点头：“嗯。”
岂止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仿佛碧绡重现。
沧澜扬了扬眉：“可我终究成不了他。”
他换了个姿势，肆意地飘浮在水面，尾巴一摆一晃，像一条真实的鲛人般在水池里游动。
蓝鲛咬了咬唇，收起伤感的情绪，看着沧澜在水里玩得不亦乐乎，开口问：“如果有个亲近的人欺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沧澜倏地停下动作，从水里冒了出来，剑眉一抖。“什……什么意思？”
蓝鲛双手抱臂，勾起嘴角问：“假设，假设身边的人骗了自己，该怎么处理？”
沧澜尾巴一盘，整条鲛飘在水面上，垂着眼睑，一副深思的模样。“这个……具体问题得具体分析。”
蓝鲛瞥向他晃动的尾鳍，心里暗笑。
还不承认自己是碧绡？
碧绡一心虚，就会晃尾鳍，角度和幅度都不带变的。
再听他的回答，好嘛，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理由都找好了。
“洗耳恭听。”蓝鲛好整以暇地道。
沧澜沉吟道：“首先得看动机，是故意或无意。”
蓝鲛问：“故意和无意有什么区别？本质不都是欺骗吗？”
沧澜抬眼道：“当然有区别。主观故意欺骗，性质相对恶劣，通常是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企图从对方身上获得利益。无意则不同，一般是不得已而为之，除了隐瞒一些真实信息，绝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对方的事。”
“是这样的吗？”蓝鲛轻咬大拇指，脑海里天人交战。
秦默七百年前就存在了，虽然是星际商人，但经常和官方合作，把控市场，制衡资本，在帝国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们在虚拟世界相遇，似乎纯属意外，后来慢慢交往，自己不仅没有损失，反而赚了很多很多钱。
他银行账户里的星际币，已经接近百亿了。
如果墨斯想欺骗他，何苦以秦默的身份接近他，帮他赚钱？
还有，即使是墨斯本人，对他也是真情实意。
他当了一千二百多年的亚特兰斯皇帝，成就摆在那里，人品有目共睹，否则不会有那么多追随者和拥护者。
只有明君，方能将帝国治理得繁荣富强，人们安居乐业，为了驱赶奥菲斯兽，他甚至亲自上战场，义无反顾地与七阶异兽战斗。
这样一个百姓眼中的英雄伟人，有必要故意欺骗他吗？
他若是个品性低劣的人，绝对入不了碧绡的眼。
所以，这种情况就是沧澜所说的，无意吗？
松开大拇指，蓝鲛皱眉道：“既然无意，为什么不能更坦诚一些？什么是不得已而为之？都是借口！”
沧澜眨眨眼。“或许……一开始信息不对等，不敢冒然开口，等想说时，又没有恰当的时机，只能一错再错。”
蓝鲛低头思索，半晌，他道：“你说得有点道理，不能一棒子打死。”
沧澜露出笑容：“主人想通了就好。”
蓝鲛轻哼一声，拿起一条小鱼干，一口咬掉脑袋，露出尖牙。“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既然他开不了口，那我就逼他开口。”
说干就干，吃完小鱼干，他点开识别器的通讯录，找到秦默的头像，给他发信息。
【蓝岚：秦哥，明天中午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沧澜悄悄往前凑，看到信息内容，暗松了口气。
好险！
差点以为自己的马甲掉了。
远在迪兰奥大陆皇宫办公的墨斯·迦尔收到这条信息，沉默了片刻，回复：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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