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嗯, 我记下了。”年知夏低垂着双目,面色发烫。
傅北时这一身的伤应当能在元宵前痊愈,他须得抓紧了。
“不许找旁人学习。”傅北时细细摩挲着年知夏的腰身, 继而将年知夏按入了自己怀中, 又咬着年知夏的耳垂道,“年知夏,你的童子之身合该为我所有。”
年知夏感受着来自于傅北时的占有欲,心脏一阵又一阵地发软:“嗯, 我会将我的童子之身献予傅大人。”
傅北时得到了年知夏的承诺后,方才将其松开。
年知夏为傅北时擦拭干净后,又为傅北时穿妥了亵裤。
其后, 他抬眼去看傅北时, 傅北时依旧是一副禁.欲的眉眼,仿佛适才所发生的一切全然是一场镜花水月。
他想再亲亲傅北时,却觉得自己不该玷.污傅北时,遂放弃了。
次日,傅北时果不其然地收到了除夕宴的请柬。
他捏着请柬,百味杂陈。
见年知夏来探望他了,他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可思量好了?如何?你想见兄长么?”
年知夏矢口拒绝:“不必了。”
傅北时注视着年知夏,提醒道:“你若错过了这一机会, 便只能等到明年的除夕宴了。”
年知夏坚持道:“无妨。”
傅北时心生怜惜, 劝道:“年知夏, 莫要再痴心于兄长了。”
年知夏颔了颔首:“好。”
傅北时又道:“待娘亲的状态好些, 我会劝娘亲放你回年家,到那时你们便能一家团圆了。”
年知夏摇首道:“我想留在镇国侯府。”
“痴子, 你这是何苦?”傅北时叹息一声, 他这话是说与年知夏听的, 亦是说与他自己听的。
年知夏对兄长执迷不悟,而他对年知夏执迷不悟,俱是痴子,俱是自讨苦吃。
年知夏认真地道:“傅大人,我不觉得苦。”
傅北时柔声道:“但我觉得苦。”我自己受苦不妨事,可我不愿见你受苦。
除夕宴当日,傅北时入席半个时辰后,方才见到兄长,兄长由今上扶着,瞧来羸弱不堪,但面色红润了些。
今上待兄长格外温柔体贴,全程在为兄长布菜,自己几乎一口都没有吃。
尽管如此,傅北时仍是发现娘亲攥紧了玉箸,显然恨不得将玉箸插入今上心口,以将兄长解救出来。
除夕宴过后,傅南晰留下了弟弟与娘亲。
他拨开闻人铮的手,艰难地跪下.身去,朝娘亲磕头:“是儿子辜负了娘亲多年的教诲,儿子对不住娘亲,此生恐怕难以报答娘亲的生养之恩了。不过娘亲,儿子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儿子心悦于峥儿,自儿子十五岁那年起,儿子便心悦于峥儿了。”
傅母又气又急,急欲打长子耳光,直到将长子打醒为止。
但她终究舍不得动手,毕竟长子沉疴在身,并不经打。
“断袖之癖天理不容,不传宗接代亦天理不容,你竟觉得自己没错,今上是给你灌了迷魂汤不成?”
“峥儿兴许当真给我灌了迷魂汤罢。”傅南晰含笑道,“但我甘之如饴。”
傅母破口大骂:“不要脸的东西。”
傅北时低声劝道:“娘亲,兄长总归已是当朝皇后了,你且口下留情。”
“口下留情?”傅母冲动地道,“傅南晰,有本事,你便将我这当娘亲的推出午门斩首。”
关于长子并非为今上所迫,而是心悦于今上,自愿被封作皇后一事,她早已从小儿子口中听说了,但亲耳听长子自己坦白是截然不同的感受,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儿子岂敢将娘亲推出午门斩首?该当斩首的是儿子才是。”傅南晰做了多日的心理准备,才决定直面娘亲,娘亲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并不觉得失望,只是觉得歉疚。
傅母闻言,一时间沉默了。
闻人铮拍了拍傅南晰的背脊,亦跪下了身,磕了头:“娘亲——容朕厚颜无耻唤你一声娘亲,望你保重身体,莫要动怒,更莫要责怪梓童,你要责怪便责怪朕罢。”
傅母大吃一惊,今上居然为了自己的长子,向自己下跪、磕头了。
可这于她而言,有何意义?
她缓了口气:“这样罢,南晰,待你养好身体后,为自己,为傅家留个后,为娘便原谅你的离经叛道。”
闻人铮不能忍受这个要求,但他心知自己的梓童孝顺得很,与其母这般僵持下去,于身体无益,遂只能压抑着妒火,默不作声。
他以为傅南晰十之八.九会答应下来,竟是听得傅南晰道:“娘亲,对不住,就算我能将这副破败的身体养好,我亦不可能为傅家留后。娘亲,我心悦于峥儿,不愿耽误了无辜的姑娘家。”
“你……”傅母登时眼前发黑,几乎喘不上气来了。
傅北时一把扶住了娘亲,见兄长的面色较方才差了不少,慌忙道:“今上,快些将兄长扶起来,传太医罢。”
“岳母便劳烦小舅子照顾了。”闻人铮当即将傅南晰打横抱起。
傅北时瞧着闻人铮与兄长的背影,暗道:我若要娶知夏,亦得同娘亲决裂罢?
待傅母再度睁开双目,发现自己已回了镇国侯府,正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上。
床榻边坐着她的小儿子,她一把抓住了小儿子的手,不住地饮泣。
傅北时安慰了娘亲好一会儿,后又觉得不管如何安慰皆苍白无力,遂望住了娘亲的双目道:“娘亲,接受兄长断袖一事罢。”
傅母想骂小儿子为何站在大儿子那边,是否亦想断袖,却骂不出口了。
骂了又如何?不过是白费口舌罢了,全无作用。
是以,她一言不发。
待娘亲睡下后,傅北时去找了年知夏。
年知夏见傅北时面色不佳,发问道:“出何事了?”
傅北时将先前发生之事复述与年知夏,又劝道:“年知夏,忘记兄长罢。”
年知夏乖巧地道:“好。”
“望你能说到做到。”傅北时重伤未愈,已然疲倦了,“年知夏,歇息罢。”
年知夏伸手扶住了傅北时:“我送傅大人回祈晴居罢。”
“多谢。”傅北时嗅着年知夏身上散发的脂粉香,纵然对娘亲满心愧疚,却不由心动神摇。
他凝了凝神,方才问道:“年知夏,今日乃是除夕,你可吃娇耳了?”
“我尚未吃娇耳。”往年都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娇耳的,年知夏孤身一人,自是没甚么兴致。
傅北时提议道:“我们一同吃娇耳可好?”
“好,我去下娇耳。”年知夏将傅北时扶回祈晴居,躺下后,便往庖厨去了。
约莫一盏茶后,年知夏端着食案进来了,上头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娇耳。
他将食案放在了床榻前的矮几上,端起一碗,而后舀了一只娇耳送到了傅北时唇边。
傅北时盛情难却,就着年知夏的手吃下一只娇耳后,便道:“由我自己来罢。”
“好。”年知夏将自己手中的这碗娇耳递予傅北时,又端起了自己那碗。
傅北时吃下大半碗娇耳后,低喃着道:“这是我第一次与你一道过除夕,亦会是我最后一次与你一道过除夕。”
“我……”年知夏食不下咽,“我希望明年除夕亦能与傅大人一道过。”
傅北时笑道:“年知夏,你不该受困于这镇国侯府,你有大好的前途,切勿糟蹋。”
“可是我想留在镇国侯府。”年知夏双目潋滟,“傅大人要赶我走么?”
“我并不想赶你走,我是想放你自由。”傅北时正色道,“且只要你出了这镇国侯府,便能恢复男儿身了,毋庸再日日胆战心惊地害怕被娘亲戳穿。”
年知夏放下手中的娇耳,哀求道:“傅大人,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不好。”傅北时勾住了年知夏的尾指,“我会尽快安抚好娘亲,将你送出镇国侯府。待那时,你定要用功念书,争取金榜题名,我们朝堂上见罢,拉钩。”
年知夏猛地抽出了自己的尾指:“傅大人不愿抱我了么?”
“我改主意了,年知夏,你应该过正常人的日子,被我抱过后,你如何还能过正常人的日子?我今日见到了娘亲与兄长那副模样,不愿见到你与你娘亲变作那副模样。”傅北时口中生苦,“年知夏,勿要断袖了,回头是岸罢。若是遇见合意的女子了,便成婚罢……”
他顿了顿:“到时候,切莫忘了请我喝一杯喜酒。”
年知夏含着哭腔道:“我已断袖了,恐怕回不了头了。”
“你定能回头的。”回不了头的是我。
“对不住,之前欺负了你。”傅北时摸了摸年知夏的脑袋,“我相信你定然能回头。”
未待年知夏作声,他指了指被年知夏冷落的娇耳:“吃娇耳罢。”
年知夏堪堪启唇,被傅北时抢先道:“快些吃罢,不然该凉了。”
他清楚傅北时已打定主意了,遂默默地端起娇耳吃了起来。
泪水从他眼眶滑落,“滴答滴答”地坠入娇耳汤中,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水晕,娇耳被他送入口中,他根本尝不出娇耳的滋味,只尝出了自己泪水的滋味,相思委实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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