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然而,    他一直等到晨曦初露,都未能等来傅北时。

  难不成傅北时业已厌倦他了?

  晚膳时分,他亦未见到傅北时。

  夜深人静,    他心下惴惴不安,    坐于桌案前,手中捧着《珍食记》,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

  及至三更天,房门陡然被叩响了。

  他快步行至房门前,    打开一看,外头站着的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傅北时。

  傅北时进得房间,见桌案上放着《珍食记》,    心不在焉地道:“我时常看到知夏在看这《珍食记》。”

  年知夏敏锐地道:“北时哥哥,    发生何事了?”

  “今日,我审了一桩案子,一书生欲要奸.污其寡居的嫂嫂,嫂嫂操起擀面杖打了书生一下,见书生倒地不起,满头是血,便立刻来投案了。”傅北时凝视着年知夏道,“知夏,    你为何不反抗?面对你,    我亦觉得自己死不足惜。”

  “我……”年知夏抿了抿唇瓣,    “你希望我反抗么?”

  傅北时答道:“我希望你能做自己想做之事。”

  年知夏欺身而上,    一手圈住了傅北时的腰身,一手覆上了傅北时的侧颊,    继而微微一笑:“我不想反抗,    北时哥哥甚是温柔,    我喜欢被北时哥哥抱。”

  傅北时情不自禁地将年知夏打横抱上了床榻,并吻住了年知夏的唇瓣。

  三回后,他以指尖梳理着年知夏潮湿的发丝,坦诚地道:“我生怕自己害得你再也回不得头,却收不了手,所以我其实是希望你反抗的。”

  年知夏坐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瞧着傅北时道:“你希望我反抗,我偏不反抗,我不仅不反抗,我还……”

  “嗯……”他身体力行地告诉了傅北时自己的未尽之言。                        

                            

  良久,他埋首于傅北时心口,哑着嗓子道:“北时哥哥何必多想?我们在床笫之上如此契合,及时行乐便可。”

  傅北时回应道:“那便及时行乐罢。”

  待得春寒散尽,年知夏换上了春衣。

  春衣相对轻薄,容易露馅,是以,他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胸膛,以防被旁人看出端倪来。

  春末的一日,用罢晚膳,他顿觉胃袋中翻江倒海,努力地忍耐着,待回到自己的卧房,才吐了出来。

  他上一回吐是除夕,是由于一下子吃了太多的娇耳,且郁郁不欢的缘故,这一回不知是甚么缘故?

  须臾,他将胃袋当中的食物全数吐了干净,只能吐出酸水来了。

  酸水侵蚀着他的喉咙,逼得他流下了泪来。

  缓过气后,他抹去了泪水,倒了一盏茶水漱口。

  然后,他直觉得腰身酸疼得紧,遂扶了扶腰身。

  再然后,他竟是生了困意,明明时辰尚早。

  一上得床榻,他当即睡了过去。

  “知夏。”不知多久后,他忽而听得有人在唤他,他艰难地睁开双目,瞧见了傅北时。

  傅北时将年知夏抱在怀中,让年知夏的后脑勺枕着他的心口,才心疼地道:“知夏,你为何又吐了?”

  年知夏摇首道:“我亦不知自己为何又吐了。”

  “你好生歇息罢。”傅北时放下年知夏,接着为年知夏脱下了平头小花履云头锦履与足衣。

  年知夏见傅北时要走,一把揪住了傅北时的衣袂,满腹委屈地道:“我现下身体不佳,不能与北时哥哥欢.好,北时哥哥便要走了么?都不肯多陪我一会儿?莫非我于北时哥哥而言,仅有承.欢这一功用?”                        

                            

  傅北时急声否认道:“知夏,你切莫误会。”

  委屈登时烟消云散了,年知夏喜欢傅北时为自己而焦急的模样,故意充耳不闻。

  傅北时指天发誓道:“我倘使认为年知夏仅有承.欢这一功用,甘受天打雷劈,绝无怨言。”

  年知夏眉开眼笑地道:“既然如此,北时哥哥不若与我同枕共眠罢。”

  傅北时当即将自己褪得只余下亵衣、亵裤。

  他堪堪上得床榻,年知夏便钻入了他怀中。

  他软声哄道:“知夏,快些睡罢。”

  年知夏撒娇道:“不要睡,北时哥哥讲故事给我听可好?”

  年知夏这副样子使得傅北时想起了那个名为“夏至”的小男孩儿,他与夏至短暂的相处中,夏至常常缠着他讲故事。

  他并不会讲故事,提议道:“我念话本给你听好不好?”

  “不好。”纵然明白自己与傅北时难成眷属,年知夏仍是想多了解傅北时一些,于是道,“北时哥哥讲曾经断过的案子给我听罢。”

  “好。”傅北时便拣了大快人心的案子来讲。

  年知夏想听傅北时讲案子,眼帘却慢慢地变得重若千钧了。

  傅北时发现年知夏睡着了,爱怜地亲了亲年知夏的额头:“好好睡罢。”

  不知何故,接下来的日子里,年知夏日日都会呕吐,至少一回,且愈发容易疲倦,亦愈发嗜睡了。

  傅北时顾及年知夏的身体,不再与年知夏云.雨。

  是夜,年知夏实在忍不住了,主动引.诱了傅北时。

  他正痴迷地摩挲着肚子上头的突起,呕意竟又作祟了。

  他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唇瓣,少时,呕意再难压抑,他快速侧过身去,将脑袋探出床榻,猛地吐了出来。                        

                            

  傅北时见状,立即退了出来,转而轻拍着年知夏的背脊。

  良晌,年知夏终是止住了呕吐,白着一张脸,歉然地道:“扫了北时哥哥的兴致,对不住。”

  年知夏面上的无边春色已然消失无踪了,但年知夏依旧通体泛红,衬得眉眼楚楚可怜。

  傅北时取了锦帕,擦拭过年知夏的唇瓣后,方才质问道:“知夏,你近来时常呕吐,是否胃病复发了?是否要请个大夫看看?”

  算算日子,元宵已过了将近三个月了,自己若是女子,这般症状必然是怀上了傅北时的骨肉,只可惜自己并非女儿身。

  年知夏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暗道:我要是能怀上北时哥哥的骨肉该有多好?

  傅北时见年知夏不作声,低首亲吻年知夏的额头:“知夏,我很是担心你。”

  那便多担心我一些罢。

  年知夏这才答道:“应当不是胃病复发了,与当年胃病发作之时的症状不同,我不想看大夫。”

  “知夏。”傅北时正色道,“讳病忌医不可取。”

  年知夏抓了傅北时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又慢条斯理地道:“我便爱讳病忌医,你能奈我何?”

  傅北时劝道:“知夏,你已一十又六了,待过了生辰,便一十又七了,不是小孩儿了,勿要任性。”

  “我才一十又六,你已二十又一,你年长我五载,我在你面前便是小孩儿。”年知夏料想自己应该不会生甚么大病,有恃无恐。

  闻言,傅北时登时罪恶感缠身,是了,他已二十又一了,年知夏才一十又六,远未及冠,他却取了年知夏的童.子之身,教年知夏过早地踏入了歧途。                        

                            

  年知夏确实曾向他自荐枕席,但一十又六的年知夏尚未长成,思想并不成熟,无法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他该当做的是将年知夏引回正途,而不是趁人之危。

  他自责至极,无奈地道:“知夏,听话些。”

  年知夏朝着傅北时扮了个鬼脸:“不听话,就不听话。”

  傅北时叹息地道:“知夏,容大夫看诊可好?待大夫看过后,若无大碍,你便好生休养,若是患了甚么急症,亦能早些治疗。”

  年知夏矢口拒绝:“不好。”

  傅北时与年知夏打商量道:“这样罢,你明日如若再呕吐,我们再请大夫,如何?”

  “不如何。”年知夏差遣道,“北时哥哥,我要漱口。”

  眼前的年知夏浑然不似那个故作成熟,唤他“叔叔”,自称“嫂嫂”的年知夏了,幼稚得很。

  傅北时去倒了水来,伺候着年知夏漱过口后,又拥着年知夏道:“看大夫可好?”

  年知夏想让傅北时多担心他一些,当然不会答应,而是咬着傅北时的耳廓道:“北时哥哥,不继续么?”

  “不继续了。”傅北时方要再劝,却闻得年知夏道:“北时哥哥这副样子当真能不继续?”

  傅北时坚持道:“当真能不继续。”

  “不继续便不继续罢,我要歇息了。”话音落地,年知夏便阖上双目,转过了身去,背对着傅北时。

  年知夏当前,傅北时难以自然消解,不得不探过了手去。

  动静一入耳,年知夏即刻面向傅北时,一手托着后脑勺,一手把玩着傅北时的发丝,目不转睛地盯着傅北时。

  傅北时猝不及防,扯了锦被,蒙住了年知夏的面孔。                        

                            

  年知夏从锦被中探出首来:“北时哥哥害羞了么?”

  傅北时坦白地道:“对,我害羞了。”

  年知夏不怀好意地道:“那我便更想看了。”

  傅北时只得由着年知夏,应是有年知夏看着的缘故,原本并不乖顺之物变得乖顺了许多。

  年知夏面红耳赤,被傅北时取笑道:“知夏亦害羞了。”

  他抵赖道:“我才没有害羞。”

  “是是是,你没有害羞。”傅北时将呕吐物处理了,后又抱着年知夏去沐浴。

  年知夏身处浴水当中,昏昏欲睡,居然鬼使神差地捉住傅北时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面。

  傅北时不知年知夏的意图,想问,年知夏却已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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