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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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商量完计划, 带上路口超市拿到的物资，小心翼翼转上大马路。
然而他们才步行没有多久，就被两百米开外地铁口那里挤挤挨挨的丧尸给惊到了, 看数量足有二三十只, 以他们目前的武器和武力，根本不可能保证全身而退。
高云和隆哥交换了几次眼神，最终选择了撤退。
他们装备太差了, 最强的武器是隆哥手里的斧子，其他都是些乱七八糟的金属棍绑刀子, 棒球棍撬棍切菜刀……而且除了隆哥几人之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离开小区直面丧尸，差不多要两个人才能解决一只丧尸，根本拼不过。
一伙人放轻脚步, 胆战心惊的退了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比较倒霉, 回程途中他们又遇到一小波丧尸，大约七、八只，应该是原本躲在哪边巷子里, 闻到这里动静才被引了出来。
众人手里都提着东西, 加上体力消耗, 又顾忌外面大马路上的丧尸群不敢惹出太大动静, 厮杀起来比之前更困难。
幸好没有人受伤，有惊无险的回了小区。
大家回到小区时，都带着一身腥臭的污迹, 然而没等他们放下找回来的物资好好休息一下，小区里面等到心焦的住户已经一个接一个从楼里面出来, 等着他们派放食物了。
尤溪也从单元楼里走出来, 她不是为了食物, 而是想向陈亚他们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
这趟出行不太顺利，找到的东西不多，隆哥几人心里不爽快。
“你真准备把食物发给他们？”他拉着高云到旁边，想和他聊聊这件事。
他之前因为敬佩高云的为人，也知道他身手厉害遇事冷静，小区里有不少人都愿意跟着他行动，所以一直想把对方拉成队友。
这末世才刚刚开头，隆哥知道自己吃亏在人数上，所以很想尽快扩大队伍。
“之前说好的，家里没有青壮年的，五十岁以上的老年人都会派发。”高云明白他想说什么。
“小区只能守一时，大家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难道你打算以后逃难时也带着这些人？”
“如果可以弄到一辆大巴车的话。”高云拧眉，“或者公共汽车也可以。”
“你不是吧，高云小弟？听你隆哥的一句劝，世道变了，你不忍心，想帮他们想救人我明白。但是你一个人力量有限，你不可能救所有人。
那些相信你，愿意跟着你出去拼命的兄弟才是你真正需要帮的。”
高云没有说话，隆哥觉得自己难得对人掏心掏肺说一番话，对方却不领情，心下很不爽快，结果一转头，看到领食物的队伍里居然还有人在不满质问，顿时火大了。
“怎么尽是些薯片瓜子和饮料啊？苹果才给两个，这也太少了，这点东西都不够一顿吃的！”谭倩拧着眉头，那不满的表情使得她那张脸愈发显得刻薄。
有些人觉得不用出去就能白领东西已经很好了，所以即便东西少也没说什么。
可也有一些人原本就不满意东西量少，却又不敢率先开口，此刻闻言，顿时七嘴八舌的加入进来。
“就是，我们家里除了我和老头子，还有他那位八十岁高龄的妈，还有一个八岁的娃，一共四口人，这点东西真的不够……”
“你们是不是嫌我们年纪大没用处，所以才故意给我们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该不会把能填肚子的那些都藏起来了吧……”
谭倩这下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顿时挺直了腰杆：“出去这么半天才这点东西，谁信啊！我看啊，这是故意带回来打发我们这些老不中用的！
你们这些小年轻，嘴上说的好听，什么照顾我们老年人，其实说一套做一套！这附近好几家超市呢！怎么可能就这点东西？”
……
这下别说隆哥几个人，就连卞岸、陈亚他们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年纪最小的小保安气愤不已的朝尤溪道：“这些大叔大妈怎么回事，以前平时看着都挺客气和蔼的，怎么现在这样子……杀丧尸，我们冲在前面；加固电闸门，也是我们；晚上值班巡逻，是我们；出去找吃的，还是我们！
我们做了这么多事，他们居然还怀疑我们藏吃的？我们要是真想藏，连这点东西都不会给他们！我都还没吃东西呢！”
尤溪和陈亚对视一眼，陈亚叹了口气：“升米恩斗米仇，古人留下来的话确实有道理。”
高云走了过来，有几个以往和他熟悉的住户忙不迭围上去。
谭倩打头走在前面，语气软了两分，却依然掷地有声：“小高啊，别怪阿姨说那些话，你知道的，我是个寡妇，我们家全靠我一个人撑着。
世道变了，外面全是吃人的怪物，阿姨年纪大了，又没用，这些日子一个人在家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谭倩说到这里，人群里不知是谁开口嘴了一句：“哟，谭姨啊，怎么把自己说的和孤寡老人一样，你不是还有个儿子在家吗？
他周末都要回来住的吧，每次都带着你家那位媳妇，开着小汽车，大包小包的提着，可热闹了！”
“谁啊！谁在编排我？胡说八道的我撕了你的嘴！”谭倩瞬间变脸，冲着声音的方向喊了一声，中气十足。
人群分开一点，露出说话的人来，有人认得对方，和谭倩同住八号楼，同一层，不过单元楼不同。
这家人的儿子还没结婚，目前在家，家里应该还有些余粮，所以没让儿子跟着出去冒险。
此刻他们下来不是领吃的，而是在看热闹。
毕竟现在断网，又不能出去，日子实在无聊。
说话的是这家五十来岁的阿姨，性格泼辣，此刻一边磕着手里的瓜子，一边继续回怼：“哟，还撕了我的嘴呢，我倒要看看今天谁先撕了谁！
你那个好大儿就是在家啊，昨天我还看到他在阳台上出现呢，一边看小高他们几个在对面的单元楼里辛辛苦苦的清理丧尸，一边躲在阳台窗玻璃后面端着饭碗吃得唏哩呼噜的，这和看电视下饭感觉没啥两样了。
怎么今天你就成孤寡老人了？难不成你儿子昨晚变异了？”
“我呸！你儿子才变异了呢！我儿子好着呢！你个泼妇放什么屁！”谭倩气疯了，对方竟然敢诅咒她儿子，当下对骂起来。
话音才落，手里刚刚领到的装着食物饮料和水果的塑料袋子被人一把抽了走。
她恼怒回头，却对上隆哥那双黑漆漆的眼睛。
“这些东西，只发给家里没有青壮年的孤寡老人。”
一旁有人帮腔：“是啊，谭倩，你有儿子算什么孤寡？领了东西不说声谢谢，还在这里挑三拣四？这么不满意，应该让你那个儿子出去找东西给你吃，而不是让他躲在家里看戏！”
“你们都给我闭嘴！”
谭倩朝帮腔的人骂了一句，又转头看向面前的人，她不敢从隆哥手里直接抢吃的，于是又转向高云，“小高啊，谭姨这也是没办法，你知道的，我儿子身体不好，我那个媳妇原本就好吃懒做，现在又怀上了……
所以这不，谭姨只能腆着这张老脸来领东西了。”
“行，东西你可以领走。”高云开口，让隆哥再次皱眉。
但紧接着，高云又道，“这些吃的算是借给你的，我们明天还要出去一趟，让你儿子跟我们一起去。”
“啊？这……这可不行！我儿子他可不能去，外面都是吃人的怪物——”
高云打断她：“所以，你儿子不能去，我们其他人就能去了？这件事没得商量，我之前就说过，只有家里没有青壮年的孤寡老人才能来领食物，你既然来了，就是默认你儿子参与行动，否则我没办法和其他住户交代。”
说着，高云转头，“隆哥，把吃的给她。”
隆哥颠了颠手里那个塑料袋，笑了起来：“拿着吧，明天你儿子回来后领完他的份额，再把今天领的东西还给我们。”
谭倩这下慌了，忙摆手：“不领了！我不领东西了，要去你们去，反正我儿子不去！”
她说着想走，却被隆哥手下几个人拦住。
“大妈，这就过分了啊，大家都住同一个小区，凭什么拼死拼活的事都是我们做？”
“就是，我们杀丧尸，你儿子闲在家里看热闹？真当自己大爷啊？”
“是啊，小区安全共同建设，你儿子住在这里，也得出一份力！”
……
几个人嘻嘻哈哈，语气轻松，可拦着她的动作却没有松开半分。
谭倩转头想朝人群求助，可排队领食物的人还想从人家手里拿吃的，自然不会帮她。
刚刚第一次出了小区直面丧尸的青年们这会还带着心惊胆战手脚发软的后遗症，见到谭倩想不劳而获，恨得牙痒，哪里会开口。
其他没跟着出去领不到东西的都在心里嘲笑她自私又贪心。
一时间，谁都没开口帮她。
谭倩更加慌了，她心里很怵隆哥他们几个，一看就是脾气不太好的社会人，现在这情形，就是报警也没人管，她怕他们明天二话不说直接上门拖人，把她儿子强行带出去杀丧尸。
她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她怎么能让他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谭倩心一横，突然开口道：“你们要找物资不用出门，我知道哪里有物资！”
尤溪原本已经问完外面的情况打算回去了，闻言停步，看向谭倩。
“你们都忘记了吗，我们小区里不是有个杂货铺！”谭倩说着，回头手一指，刚好和尤溪冷飕飕的目光对上。
她心里一突，可比起壮的和铁塔一样的隆哥，还有如今在小区里声望颇高的高云，一个才刚刚升上高三看起来纤细稚嫩的丫头，就不足一提了。
小区杂货铺的事，住户们怎么可能忘记，不过因为末世刚开始，大家的法律意识还没模糊，知道那是别人家的东西，别人不开门，他们去抢别人家的东西是犯法的，所以谁也没提。
可现在突然听谭倩提起，大部分人都意动了。
谭倩话还没停：“非常时期非常措施，杂货铺那么多东西，又没有危险，没道理还要人冒着生命危险出去找吃的啊！尤溪啊，小区这么多叔伯婶婶孩子，你忍心看大家挨饿吗？”
谭倩这话瞬间引起了共鸣，渐渐的有人开始七嘴八舌。
“这话倒是在理，虽然那是尤家的杂货铺，可现在非常时期，没道理其他人挨饿的时候，就看着那些东西堆在那里积灰啊！”
“尤家才三口人，尤溪又是个女孩子，能吃多少东西，拿出一些来给大家分分也好啊……”
“唉，这么多人呢，拿一些出来够分吗，估计全分完也不够吧，这样不太好……”
“大不了我们花钱买嘛，也不白拿她的。”
“是啊，杂货铺里好像有很多方便面，罐头也堆了半个架子……”
“不止，大米、面粉、面条这些都有，零食也多的很……”
“哎哟哟，难怪人家不着急，唉，我们家孩子都没饭吃了，他们倒好，食物堆成山……”
“都是同一个小区的，可真冷血啊……”
……
一开始，大家都明白那是别人的东西，可一旦有人提了，有人起头，人的心态便会迅速发生改变，会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而对方霸着食物不分才是冷血是自私。
谭倩其实这会心里也不爽，那车库是她租给尤家的，她自然私下备份了钥匙，因为车库位置就在她所住的单元楼下面，所以末世来临后，她一直把那里当成最后的物资库。
这几天因为小区一直在清理各家各户以及楼道里的丧尸，她并没有来得及下去搬东西，但在她心底，那个车库里的东西全部都是她的。
虽然那样肯定会和尤家起冲突，但她向来都不怕尤家。
现在为了保儿子，她也顾不上了，反正届时大家一起分东西，她也能领一份，还得是最多的，毕竟车库是她家的。
再者，她觉得以尤家小家子气的态度和尤溪油盐不进的样子，压根不可能把东西分出去，到时候矛盾转移起了冲突，她可以再找机会偷偷多转移一些吃的去自己家里。
谭倩盘算着，故作语重心长的朝尤溪道：“尤溪啊，你真的忍心看着同一个小区的大家挨饿吗？”
尤溪双手插着裤兜，脸上没什么表情：“忍心啊。”
众人：……
“只是一个小区的人，又不是我爹我妈，他们想吃东西可以自己出去找。东西是我家的，我对他们没义务，我要是不给，他们还能来抢吗？我要是拦着，他们还能打我吗？”
这话说得挺在理，可听在对方耳中却很是冷漠无情，刚才开口的人纷纷觉得脸上像是被打了几下，正要义正言辞再说话，却看见尤溪突然笑了笑。
她原本就是精致漂亮的女孩，这么一笑起来，冷色褪去，整个人看着亲和又温柔：“谭姨，你以为我会说刚才那些话吧。
呵呵，我才不是那么冷酷无情的人，我也很心疼大家没东西吃，原本今天就想和高云、陈亚他们商量着，把东西都分给大家！
谭倩：“……？？”她、她这是疯了吧，这么多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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