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唐朝年间人?”宋雁西听到她的话, 不免是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他也就是前朝的人。”因为那本黄粱集看着, 有些现在的前卫思想掺杂其中。
“对啊, 他这样的人,玄门里上千年也难以出一个,我难道还会忘记么?不过说来也奇怪, 这唐末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现在脑子里对谢兰舟, 就只晓得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自己曾经还想过试图去找他,但到了沉睡期,给错过了。
“原是如此。”也难怪那黄粱集写得如此精湛,原是天才所为。见着谢兰舟没什么信息,便开始琢磨起来,找谁和自己去秦淮河底修补法阵呢?
上一次参加拍卖会的时候, 那里面到底有几个可行之人, 但是他们都受了伤, 这一时半会儿养不好。
这修补法阵又需要大量的精力。
便与夏姬闻起来,“你有什么好建议么?”
“这个千万不要问我,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玄门中人一个个在我看来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全都是掠夺者。”个个都想要将自己这个器灵占为己有。
她这话倒也没有错, 宋雁西扶了扶额, “你最近和苏灿有来往么?”
“有, 我给他写信。”说道自己丈夫的转世,夏姬顿时满脸的小女儿之态,满脸春风。
“你留的什么地址?”不会是她老家邯郸那边吧?然后不等信件送出上海,她自己就去拿了?
没想到夏姬还真是这样办的。
这让宋雁西有些替她担心, “你身上虽有我给你的符遮掩身份,但终究不是万能的,你这样跑来跑去的,小心到时候让人察觉出来。”这上海的玄门中人不少,上一次受了伤的,大部分都留下来休养了。
个别的门中,还有人不断陆续来。
可见这乱世里,好些人都出山了。
上海如今又是这样的大城市,什么人都有,他们选择来此处寻找机缘,攒些功德,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夏姬当然也知道,这器灵的身份对她来说,始终都是个隐患,根本就没有办法跟苏灿真正地长相厮守,所有她最大的愿望,其实就变成人,哪怕只有这短短几十年的光阴,她也是愿意的。
所以朝宋雁西问道:“如果我想要变成人,有什么方法?”哪怕是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是愿意的。
宋雁西看到她这眼神,连忙道:“你这个思想很危险,比让人钻了空子,就怕你们这样的,为了变成人,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到时候给人骗了去。”
夏姬嘿嘿一笑,学着小塔的样子抓起她的手臂要撒娇,“哎呀,人家也只问你,别人的话,任由他们再说的怎么天花乱坠,我也是不可能相信的。”
宋雁西从她怀里抽出手,“你干嘛?吓死个人。”
“不都说撒娇的女人好命么?”所以夏姬也学着撒娇啊。
“跟我撒娇没用。”宋雁西话音刚落,小塔就进来了,手里端着咖啡,朝夏姬埋怨:“喝什么咖啡?害得我被陶陶撞见,说我小小年纪就喝咖啡,对身体不好。”
主要,她送来的是两杯。
宋雁西的一杯,夏姬的一杯。
夏姬笑着连忙去接过来,“训你几句又不掉毛的。”
小塔想纠正,她没毛。
但是看在夏姬随手递来的一块钱小费,顿时喜开颜笑,“谢谢夏姬姐姐。”
“什么时候养出这坏毛病来的?我可没那么多闲钱给你玩。”夏姬花的钱还是宋雁西的,所以看到夏姬如此娴熟地扔出小费,可见她平日里出门没少给人小费。
不然怎么就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
夏姬不以为然,“你要钱还不简单?我下次上来的时候,在坑里给你拿几件古董,你随便拿去卖,就能是千百大洋的。”
宋雁西觉得夏姬已经完全融入了现在的社会,听到她这话,觉得很危险,“你别去动那些东西,没钱我这里拿。免得你到时候拿去卖给那些洋人,这些古董,大都是咱们的国粹和历史,将来再想赎回来,可没有这样简单了。”
夏姬自是应了,喝了这杯咖啡,和宋雁西商量了半晌,也没出个章程,就先回去了。
而宋雁西找不到人和自己合作,只能想到找青白道长,暂时给他一张符,一个小时里可以提升他的能力,应该是足够的。
所以第二天一早就往北平家里发了电报。
电报得出去发,偏青白上了山去,是胡老头给回的消息。
也说家里一切安好。
宋雁西想了想,不如把胡老头夫妻喊来,再加一个青白,稳当一点。
于是便让胡老头夫妻叫上青白,直接坐火车到金陵。
接下来她便在家里关门画符。
殊不知第在宋雁西回上海的第四天一早,萧渝澜就被一通奇怪的电话约了出去。
萧渝澜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但对方提了秦淮河下的眼睛,他也顾不上,直接管对方要了地址,便去了。
因为就在昨天晚上,父亲回来后又将他叫去了书房。
自从上一次父子间不欢而散后,这还是第二次见面说话。
“爸爸有什么事情么?”他问道,眼睛却不去看萧总理,可见还因为他那天的话,有些生气。
萧总理也不恼,只当是小孩子闹脾气,过一阵子会自己好的。只道:“你这几天和你大哥几乎都在外城,只怕没有听人说,秦淮河中心的雾,越来越淡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萧渝澜顿时满脸紧张起来,“淡了?”是要散了么?不是说那法阵还能坚持百来年么?
只要稍加修复,就会让眼睛短暂地闭上。
“是啊,所以我想,你要不要给宋小姐发一封电报?”萧总理很担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他真觉得那河底的东西,关乎国运。
萧渝澜也想,但最终还是没有发。
宋雁西只怕现在也正为这个事情焦头烂额,在想办法了,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再去催她。
因此当他接到对方的电话后,丝毫没有一点犹豫,就去赴约了。
那人约他在观山亭见面。
此亭建立在秦淮河边上一座小山上,逢着春夏的话,有很多人年轻男女很愿意爬到山顶上的观山亭里,一览这秦淮风光。
但这冬日里,山上枯木黄叶,略显萧条,没有半分景色可谈,自然也就无半点人烟。
萧渝澜把车停在山下,自己撑着伞往山上去。
天初亮的时候,就开始下起了细雪,就他开车来的这会儿工夫,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
结了一晚上的冰,现在河面已经看不到船只了,路上行人也很少。
萧渝澜撑着伞往山上去的时候,显得孤零零的,好像这世间就只剩下他这个人一样。
雪越来越大,他已经抖了好几次伞。
而且台阶上因为这鹅毛大雪不断的覆盖,让他有些判断不出来,自己到底踩中了台阶没?
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辛辛苦苦爬上来,这会儿因为一脚踩空,又滚了下去。
所以十分想不通,那人在山下或是河边找一处茶馆子不好么?热烘烘地喝着茶烤着火,不比在这荒凉的山上好?
反正他觉得自己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观山亭。
上面同样已经覆着厚厚的积雪,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站在亭里,他面对着秦淮河,所以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脸。
只是这个人头发有些自然卷,而且已经到了肩膀下面,这让萧渝澜的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但他并不确定,等着进了亭里,爬得气喘吁吁的他想找个地方坐一坐,休息一下。
可环视了四周,这观山亭八面楼风,到处都落满了积雪,根本就无处可休息。
将伞扔在一旁,只得找了根柱子靠着。
这时候对方转过头来了,还真叫他给猜中了。
但仍旧是压不住心头的吃惊,连忙站直了身体,“摩什前辈。”他怎么知道秦淮河下面眼睛的事情?
“萧公子。”摩什点了点头。
萧渝澜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河底的事情?你怎么知晓的?”
摩什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头朝着昆仑方向望过去,“大家一直都很奇怪,为何我们雪域昆仑为何一夕之间就没落了,对不对。”
萧渝澜当然好奇这个问题,很想知道缘由,但是现在他更想知道的是,摩什为什么知道眼睛的事情。
一面点着头,试探性地问道:“难道,和秦淮河底这东西有关?”
他其实就是随口一说的,没想到摩什竟然还真点头了,“一百多年前,我们雪域昆仑下出现的东西就出现了异样。”
而在此之前,都一直由着雪域昆仑的守护神雪虎镇守着。
但是唐末年间后,许多神兽都忽然消失了,雪虎虽然活了下来,却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能力大不如从前。
一百多年前,雪虎的生命几乎是到了极限,无法在镇压昆仑下面的眼睛了。
因此雪域昆仑中不管是掌门还是长老,但凡是有些能力的人,都齐齐下去了,以自身为镇压邪灵的法器。
暂时让那只眼睛给闭上了。
他说到这里,也不管萧渝澜的满脸诧异,“传言昆仑是离天最近的地方,所以但凡让那只眼睛窥探天一眼,这世间便会发现无法想象的灾难,所以我们雪域昆仑当时不敢有半点拖延,几乎整个门派的人,都将性命压在了上面。”
索性他们的运气是好的,虽然雪域昆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是好歹将哪只眼睛镇压住,终于让他重新闭上眼睛了。
他说到这里,指了指秦淮河此刻已经被大雪所淹没的河中心,“眼睛只要睁开后,下面的法阵就会受到破坏。此处的邪物睁眼频繁,这样下去,下面镇压它的嘲风年幼,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
萧渝澜听到他的这些话,已经是瞠目结舌了。
这摩什知道的,远远比宋雁西知晓的都还要全面,而且听他这口气,似乎在金陵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既然如此,他为何不去找宋雁西商量?
他心中有疑问,自然也就问出来了,“你既然都知道这问题严重,那宋小姐回上海的时候,你为何不出来?”
摩什却摇着头,“没有用的,她在法阵方面的确天赋异禀,可是那下面的法阵在三天之前,明明还能坚持一百年左右,可是就这一连三天的时间,就已经只剩下十年不到。她就算是天纵奇才,也没有办法将下面的法阵修复。”
“那你呢?”萧渝澜有些不高兴,觉得摩什有些轻看了宋雁西的能力。“你既然都觉得宋小姐没有办法,那你现在叫我来,又有什么用,难道你觉得我还比宋小姐厉害么?”
摩什听到他这话,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歉意。
虽是飞快,但还是被萧渝澜给捕捉到了。
正要询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就听到摩什说,“这一百多年间,我们一直在找寻找真正能将邪物封印的办法。”
在此之前,他也知道有四只这样的眼睛散落在各处,但并不清楚确切的地方。
直至三侠堂下面的宝库被打开的时候,他才发现第二只眼睛就在那里。
不过幸好那边有一只奇怪的器灵守着,暂时不会出错。
所以他便想,莫不是再去多寻找几只器灵,因此当时他是有意将菱花镜拿到手里的,兴许能效仿三侠堂下面的器灵,用来镇压别处的邪物。
但是没想到菱花镜已经被扶桑人所控制,他们当日去参加拍卖交流会的这些玄门中人,还险些丧命。
幸好运气好,宋雁西关键时候救了大家,然后也将菱花镜毁掉了。
因此他只能继续去别的地方寻找别的眼睛。
金陵他只是路过,正好遇到下面的眼睛睁开,察觉不对劲,方才留下来的。
可萧渝澜听他说了这么多,也没说出实际的办法,便追问道:“这么多年,你们就没有一点办法么?”除了效仿上海,用器灵镇压。
但是夏姬这样的器灵,两千多年了不说,而且那聚宝盆本身就不是俗物。
想找这样等级的器灵,简直是比登天还要难。
摩什摇着头,“办法有,三十年前我在嵩山之时,得了乾方大师的一本手札,上面有两页记载了与这邪物的记录,不过可惜,只剩下半页了。”
不过这么多年,经他推算得出了一个可能性。
“那本页肯定没什么有用的记录。”萧渝澜想都不用想,话本子里不也是这样写的吗?写着关键消息的信和书本,总是丢了那一页。
摩什苦苦一笑,“确实如此,但也不能完全说没有用,上面提了这些法阵,当时似乎都在同一时期,也就是唐末年间出过问题,有一个人以一人之力,将其重新封印,所以我想……”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然后看着萧渝澜不说话了。
萧渝澜正听到关键的时候,着急不已,“说啊,你有什么办法?”
摩什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以身为封印,必定是魂飞魄散飞灰湮灭,但那人不同,所以我觉得他的残魂还会在这世间。”
萧渝澜跟宋雁西那么久,这逻辑也差不多追上了宋雁西,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道:“所以,你觉得找出那人的残魂,再用他来封印?”
用宋雁西的话说,这些东西应该会对封印他们的人产生恐惧,哪怕后来只是一个影子,也会起到短期镇压的作用。
果不其然,摩什点头。
萧渝澜顿时松了一口气,“那这不就好了么?你可知道那人是谁,我马上回去给宋小姐拍电报,只要你提供对方的一些信息,她一定能找到这人的转世。”
摩什却道:“不用了。”
“为何不用?”不是说这法阵坚持不了吗?就这么几天的时间,法阵就一下消耗掉了几十年期限,如今只剩下十年了,指不定就是一天半天呢。
萧渝澜心急如焚,不懂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忽然听到摩什的声音传来,“因为那个人,我已经找到了。”
“哪个?”萧渝澜只觉得这摩什说话实在是奇怪,干嘛不能一口气全部说完?这样断断续续地往外蹦,着实急死人了。
摩什忽然转过身来,带着些异域的瞳孔直直地看着萧渝澜:“那个人,就是你。”
“我,那好办啊。我都不用给宋小姐拍电……”不过这话还没说完,他脸色的欢喜之色就凝固住了,怔怔地看着摩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下也想起为什么刚才他看自己时,眼里会有歉意。
“萧公子,对不起,如今时间紧迫,唯你能试一试。”摩什其实也期待过等宋雁西的办法,但是没想到宋雁西才走,下面的眼睛就频繁睁眼。
那只小龙子根本就压不住。
这样下去,只怕等到今天夜里,或者明天的黎明,这河中心上方的雾气就彻底没了。
萧渝澜一下很慌,但是又没有那样害怕,他蹲下身,直接坐在雪上,抱着膝盖,口气竟然很冷静,“你不用抱歉,也不用说对不起,宋小姐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参军打仗我肯定是不行的。”
他口气是冷静的,但话有些语无伦次,说到这里,忽然又抬起头看向摩什,“我一条命,其实很划算的,你想想当初你们封印那只眼睛,整个雪域昆仑几乎都赔上去了。所以嘛,还是很划算的。”
他说着说着,眼角却有些湿润起来,鼻子也发酸,可是嘴角却拼命地想扬起,声音里似也带着笑声。
但是不管嘴角再怎么扬起,声音再怎么表现得开心,觉得是自己赚了的感觉,可眼角里的眼泪还是滚下来了。
“萧公子。”摩什活了六十多年,在他看来萧渝澜就是个小娃娃,其实是于心不忍的。
让这样年幼的他去做这样的事情,其实心里是于心不忍的。
可是,现在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萧渝澜却忽然举起手,“你不用安慰我,你给我三个小时的时间,我回家一趟。”然后扶着柱子慢慢站起身来,伞也不拿了,顶着大雪就直接往山下去。
其实摩什很意外的,萧渝澜居然答应得这样痛快,没有一点犹豫就算了,甚至是都没有怀疑自己这话里的真假。
他追了上去,“你不想知道,你的前世是谁么?”
萧渝澜闻言,停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算了,还是不要知道了。”想一想前世的自己能以一人之力封印四个邪物。
而现在的自己这样弱小……
于是便直径朝山下去了。
摩什的身后,忠仆阿古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要去做准备吗?”还有,这萧渝澜不会跑掉了吧?
摩什点了点头,将往山下眺望去的目光收回。
萧渝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山下了。
萧渝澜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反正他开车到家,身上的积雪已经彻底融化了,将他的衣裳都打得湿漉漉的。
他母亲在账房和大哥他们算账,只见着二妈他们几个人在客厅里打麻将。
见他一身湿漉漉地回来,担心不已,一个个都扔了手里的好牌围过来,“你这是做什么?外面那样大的雪,猫儿都知道不能出去,你怎么还跑出去了?”
一面连忙招呼佣人来,给萧渝澜准备沐浴的热水和干净的衣裳。
萧渝澜以为自己能冷静的,家里这些兄弟姐妹里,就算自己最没出息了,活脱脱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现在他终于能做一件正事了,该高兴才对。
可是一想到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大家,见不到宋小姐,他心里便难受得厉害。
眼下也不觉得耳边二妈她们的声音吵闹了,只觉得温馨无比,可惜往后自己再也感受不到了。
也不晓得自己不在了,她们是不是也会很难过。
还有宋小姐,自己不在了,以后她要去远一点的地方,又不能让人知道,是不是就得走路去?
她那样娇贵,又喜欢穿高跟鞋,哪里走得了许多路?
他有些后悔,早知道的话,就告诉苏灿这些秘密,以后让他代替自己做宋小姐的专属司机。
只是可惜,现在也来不及了。
还有大哥他们,小侄儿侄女们。
还有妹妹们,自己还等着他们结婚的时候,背着他们出门的。
好多好多的事情,他还没有完成,有的甚至都还没有去做。
而现在自己就要离开了,心里无尽的不舍。
“二妈,你们继续玩,我去洗澡了。”他压住心中的难过,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来。
几人倒是点头了,又叮嘱他几句,看着他走远了,才责备起来,“总理也是的,不知道跟渝澜说了什么,瞧这孩子这几天都跟失了魂一样,回头和大姐提一提,叫她跟总理说一下,不要总是针对渝澜。”
其他几人也附和,虽是坐回了麻将桌上,但心里中觉得空落落的,还是很担心萧渝澜。
至于萧渝澜,此刻已经泡在水里。
温暖的热水让他的头脑此刻冷静了很多,他原本是想回家告别的,可是一想,自己干嘛跟他们告别,偷偷走了就好了,也许他们就以为自己心情不好,跑到哪里去玩耍了。
这样也许就不会难过了。
因此他就将那些告别的话全都埋在了心底,不过给宋雁西写信的时候,他还是给家里人留了一封信,压在书桌上那张全家福下面。
做完这些事情,已经两个小时了。
只剩下一个小时了,竟然不知道该去干什么?所以他提前出门了。
出门之前,往萧总理的办公室打了一通电话。
那边萧总理刚去开会,是秘书接的电话。
“小少爷,您有什么要紧事情么?”
“没有,你告诉我爸爸,让他少抽些烟,工作上的事情,尽力就好了,反正我们的国家,会好起来的。”
他说完,便挂了电话,到账房门口转了一圈,远远地看了里面的母亲和大哥他们一眼,便出门了。
而接了他这通电话的秘书莫名其妙。
大门口,阿古早开车在这里等着了,萧渝澜是见过他的,虽没看到摩什,还是上车了。
阿古有些意外,他竟然比预计的时间出来得还要早,心中不免对他生出了歉意。
自己早前还怀疑他会不会跑了。
所以从后视镜里看到后排沉默的萧渝澜,心里也有些可惜他这年轻人了。
但安慰的话,阿古是不知道如何说的,所以这一路都十分沉默,直至快到河边了,他忍不住问:“萧公子,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萧渝澜被他这么一问,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一大早就接到摩什的电话,他早饭都没吃就去了。
回来了又没忙别的事情,也没顾得上。
此刻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有,只是会耽搁时间么?”
“不会。”阿古回道,觉得自己该带他去吃一顿饱饭,这样自己的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他们在一家传统的老式饭馆子坐下,萧渝澜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忍不住苦笑道:“看来我也没有那样难过。”
真正难过的人,哪里能吃得下东西?
而他吃了两碗饭,菜也吃了不少。
吃完饭,花了半个小时,两人上车离开,萧渝澜垂下眼帘,想试图再想一想宋雁西的样子。
也是这一瞬间,一辆汽车与他们擦肩而过。
那辆汽车里坐着的也不是别人,而是他的父亲萧总理。
萧总理正在埋头看公文,忽然听到有人说,“那里面好像是您家的小少爷。”
他抬头看去,汽车已经走远了,但车牌却是陌生的。
便以为是看错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萧总理觉得忽然就没有办法安心继续看这些公文了,揉了揉太阳穴,想要点一根烟。
而坐在汽车里的萧渝澜,闭上眼帘的那一瞬间,和宋雁西认识到前几天告别送她去上海的场景。
就像是电影院里的电影预告一样,一幕幕场面飞快地从他的脑子里划过。
他有些不舍,可是一想到自己这样做,能封印住这秦淮河下面的眼睛,不管是不是真对天下的人起到了一丝丝贡献,但他更在意的是,自己去封印了这秦淮河底下的邪物,宋雁西就不用这样心急如焚地找办法了。
自从到上海后,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她几乎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现在遇到金陵的事,只怕就更不可能好好休息了。
现在自己去了,解决了眼前这个最大的问题,她应该也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他这样想着想着,忽然发现汽车停下了。
阿古的声音在前面响起,“萧公子,到了。”然后过来给他打开车门。
萧渝澜下车,只见这里是河边一处废弃破庙。
因为太破了,残垣断壁之下,四面漏风,这样大的风雪天里,乞丐和流浪汉都不愿意来这里避风雪。
所以此处比那观山亭上,更为荒凉了。
他们进去,只见摩什在那里站着,似乎好像什么都没准备。
“你来了。”他的表情有些沉重,看了看萧渝澜,“你其实现在反悔的话,也不是不行。”毕竟没有人要求,他必须要为谁付出生命。
萧渝澜却觉得这主仆俩看起来一脸的哭丧,实在是影响心情,“我来都来了,哪里有回去的道理?只是你们这样哭丧着脸算怎么回事?让我高高兴兴地走吧。”
听得他的话,摩什主仆俩露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然后摩什示意他走过去。
刚靠近摩什身边,忽然四周空虚一片,也不晓得过了好久,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地宫一样的地方。
耳边传来一个少年戒备的声音,“你们是谁,你们想干嘛?”
萧渝澜睁开眼,入目的却是一只堪比小塔还要恐怖的怪物,吓得一脸苍白,但是看到他身后的翅膀,忽然反应过来,他们竟然已经到了宋雁西所说的封印殿里。
这个不知道该称作是大怪物还是小怪物的,应该就是嘲风了。
“雪域昆仑摩什。”摩什直抱家门,但是嘲风压根不知道雪域昆仑是什么,一副要攻击的样子。
还是萧渝澜反应过来,连忙挡到中间去,“我是萧渝澜,我听小塔提过你好几次。”
嘲风听到他的话,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还不够,还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确定是有些熟悉,才对他放下了戒备。
但对于摩什并没有,“你带他来做什么?宋姐姐来了么?”这怪物现在几乎一直睁着眼,自己弄去的雾气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就散了。
现在他能明显感觉到,这里坚持不了多久。
也许都得不到宋雁西来。
但嘲风还是想碰一下运气,希望萧渝澜能给自己一个惊喜,告诉他宋雁西已经来了。
可惜萧渝澜摇了头,不过下一瞬又道:“但是,我们有别的办法了。”
嘲风闻言,疑惑地打量着摩什,“他么?”好像不行。
“不是,是我。”萧渝澜露出笑容,想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些。
到时候小塔来问起嘲风的时候,兴许听了也会高兴些,到时候也会跟宋小姐说。
不过不知道,宋小姐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死难过。
又或许,过了一阵子,她就把自己忘记了也说不定。
“你?”嘲风不解,但是又觉得有点奇怪,这眼睛刚刚还睁开的,现在又忽然闭上了,他不想看到萧渝澜?
满腹疑惑地打量着萧渝澜,“这东西怕你?”
的确,摩什也发现了,刚刚自己落下来的时候,那只眼睛还睁着,当萧渝澜走过去的时候,他便闭上眼睛了。
现在他便猜测道:“这邪物这几天里发生了异变,只怕是那天你跟宋小姐来这里。”说到这里,看朝萧渝澜,“你虽在河面没下来,但是这邪物必然能感觉。”
所以为了害怕再一次被镇压,它这几天只怕是豁出去了,也要彻底挣脱封印出来。
到时候,只怕萧渝澜也不能将其奈何了。
可是萧渝澜觉得不对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当初也去过北新桥锁龙井下面的地宫,那里的东西怎么见到我没反应?”
宋雁西的意思,好像那东西和这里跟上海那眼睛,都是一伙的。
摩什却一语道破:“宋小姐有一本黄粱集,你最近一定是看过了。”
黄粱集是谢兰舟所作,他的转世如果看了,必然会有所影响。
自己也是因为这样,才能确定萧渝澜跟谢兰舟有关联。
“我,我是看过了。”而且最近小有收获,宋小姐说算是入了个小门呢。只是可惜自己还没参透,以后是没机会了。“但是,和黄粱集有什么关系么?”
“那个人,就是谢兰舟。”摩什说道。
萧渝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个人是谁。
直至摩什开始以萧渝澜作为封印的法器,打入那镜下的时候,他脑子里传出一个久违的声音。
“这就是我们生来的宿命!”
萧渝澜没有觉得自己感觉到半分的痛苦,只是能亲眼看到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地变得透明起来,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惊喜万分,“祖师爷!”
可是随着这一声祖师爷喊出口,他的意识就开始变得涣散。
顷刻间,就彻底地不存在了。
而这地宫中,镜面四周的神兽上都像是瞬间被渡了一层金光一般,飞快地变换位置,摩什和嘲风坐站在镜面上,飞快地结印。
镜面,那只眼睛是闭上的,可是却显得十分痛苦,又那样地不甘。
而被大雪覆盖的秦淮河,一阵阵的暗浪忽然掀起,直接将河面一指头厚的冰块震碎,上面的积雪卷入水浪中,又重新飞起。
这天下午,秦淮河奇景。
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来的水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卷起来的时候,最高的足有四五丈。
那还没来得及融化掉的雪花,就这样随着水浪撒开。
景观绝对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景,美得令人窒息。
好在又因为河面结冰,还下了鹅毛大雪,所以河面几乎没有人,损失的不过是些船只罢了。
萧总理这个时候刚开会回来,因为还有一件重要公文,所以即便是到了下班的时间,还是回了办公室。
那位接电话的秘书见了他,只将萧渝澜那通没头没脑的电话告诉他。
萧总理听了这话,也觉得实在奇怪,“没别的话了?就这样一句?”
接电话的秘书点了点头,“是啊,我还要问,他就怪了。”
萧总理点了点头,没在多问,打算回家去问这他。
刚从办公室出去,就听说秦淮河的奇景,他下意识便认定是下面的东西出问题了。
急得要往河边赶去。
然而等他赶到的时候,河面已经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乱七八糟的浮冰。
陪同而来的司机只觉得有些遗憾,心想总理要是不回办公室拿文件,兴许就能看到这千年也难遇的美景了。
刚上车要走,忽然见到前面那辆汽车的车牌号眼熟,只叫道:“总理,小少爷之气就在这辆汽车上。”
萧总理看过去,果然是那车牌号,只让司机超上去,原本是想将儿子揪下来,哪里车里除了一个异域相貌的中年男子之外,就没别人。
而且那男子神色看起来很不好。
上海,陆公馆。
宋雁西中午吃饭的时候,夏姬来了,告诉她,“我忽然想起,唐末年间的时候,谢兰舟好像把这些邪物封印过一次。”
宋雁西责怪她,贵人多忘事,这个时候才想起来。
不过也算是有效线索,让宋雁西想,谢兰舟既然有办法封印这些邪物,那自己可不可以将他的转世找出来?
然后就做推衍。
但是一直找不到他的转世,于是反复试,直至半个小时之前,宋雁西得了结果。
居然是萧渝澜。
至于为什么上千年的时间,只有一个转世,还推衍了这么多次,才找到。
那就是只有一个结果,萧渝澜极有可能是谢兰舟的残魂。
这也就意味着,谢兰舟当年封印这些邪物的办法,可能是用他自己为封印。
魂飞魄散。
这缕残魂如何留下来的宋雁西暂时不知道。
只是晓得,他这缕残魂,也就是萧渝澜,如今同样也是封印秦淮河底那邪物的利器。
她下意识里,就想掩藏萧渝澜的身份。
不愿意让人知道,他同样可以作为封印,去将那邪物封印住。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放弃治疗了,就简单校对。
不抓了,抓不过你们的火眼金睛,我还是坐享其成。感谢在2021-08-07 17:36:09~2021-08-08 21:3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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