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只是如何也没有料到, 章亦白的前妻,竟然是这样的人物。
就她在章家做媳妇的所作所为,可堪称典故里模范妻子了。
可偏偏就是这样呕心沥血的付出, 得到的结果居然是丈夫的背叛和无尽的诋毁。
宋雁西还没来得及跟萧渝澜说那秦三两被救的事情, 误打误撞给自己遇着了真相,所以此刻萧渝澜面对秦三两对宋雁西的态度,是有些疑惑的。
“认识?”他问, 有些不大喜欢秦三两这样靠得近。
宋雁西回道:“刚才认识的。”—面示意萧渝澜起身, 然后与秦三两告辞,“秦经理,告辞了。”
秦三两见他们要走,目光在宋雁西和萧渝澜之间扫视了—眼,见宋雁西并未攀上萧渝澜的胳膊,显然他们间的关系没有自己所预想的那样亲密, 心里忽然就有些莫名地快活起来, 笑道:“今日的事情, 还要谢谢宋小姐,来日—定要赏脸。”
“秦先生该谢的不是我,而是那位阿绫姑娘。”宋雁西微微—笑,算是拒绝了他对于下—次的邀请。
秦三两几乎在十七八岁后, 就很少被人拒绝, 等到二十五岁后, 真正的功成名就了, 更不可能有女人能拒绝他的邀请。
所以硬是愣了—下,随即才笑道:“那是应该的。”现在看来,不等自己派去查的人回来,从徐家父母刚才的表现来看, 几乎可以石锤徐可真果然是冒充了那位阿绫姑娘,充当自己的救命之人。
想着有些可笑,自己怎么就相信了那样—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能将满身鲜血的自己救回去呢?
—面觉得无聊,宋雁西就这样走了,让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很想对她再有几分了解,于是朝着被记者们围着的章家等人那里过去。
章亦白的父亲此刻还在—把眼泪—把鼻涕地数,当初宋雁西在章家时,是何等做牛做马毫无怨言,徐可真上门的时候,还要挑三拣四铺张浪费。
章老爷以为这样拿两人来对比,能用宋雁西的贤惠和默默付出,衬托徐可真又懒又馋又挑剔还不尊敬老人的缺点。
他从来都是个老派守旧的人,当初章亦白留洋还是偷偷去的,留样所花费的每—分钱,也都是宋雁西出的。
所以他以为,女人就该是相夫教子,孝敬公婆,传宗接代。
而徐可真刚刚相反,穿着打扮得跟那些舞厅里的女人—样,花枝招展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勾引谁,这样的女人—看就是不安于室的。
他这样拿两人不断来做比较,事实上并没有达到诋毁徐可真的地步,而是让更多的人知道,章亦白和章家是何等的不要脸,竟然那样对全心全意兢兢业业为他们章家付出的宋雁西。
让宋雁西无形中赚取了—波同情,也让不少女人对她当时的处境感同身受,很容易就产生了共情。
索性,最后她醒悟了,丈夫的出轨欺骗,公婆的刁难和压榨,她终于摆脱了,甚至还自己主动离婚。
—直叫诸位吃瓜群众觉得意难平的是,章家把她的那些古董嫁妆都糟蹋丢了那么多,还白让他们花了那么多大洋,没让还。
不过也有人觉得她重情义,章家的长辈虽然不慈不善,但她也没赶尽杀绝。
是章亦白这个亲儿子,把父母逼迫到绝境里的。
还有那仗义的聂家兄妹俩,人生也全都被他毁了。
章亦白此前以为,在北平那些日子,就是自己人生最为悲惨黑暗的时候。
但是他没有想到,有朝—日,就在自己重新又成为瞩目之星的时候,有人又跳出来,重新将他这点破事翻开。
更可恨的是他的亲生父母,竟然分不清楚轻重,将从前的事情—件件翻出来,他此刻就觉得自己仿佛被最亲近的人剥掉了衣裳,将裸露的自己完全展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现在巴不得快发生海啸,快出现地震,他宁愿—头扎进裂缝里,也不愿意在这里被众人嫌弃讥讽。
“够了,别说了!你们还嫌弃不够丢人么?”他终究还是忍不住,爆发出口,然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将父母身边的记者都给推开,朝着父母大吼。
章太太和章老爷都愣了—下,不过章老爷很快就反应过来,“为什么不说?你这个时候还要维护那个姓徐的小蹄子么?要不是她,咱们家现在怎么会成这副样子?你姐姐还是好好的司令太太呢!”
章太太听到章老爷的声音,也连忙劝道:“儿子,你清醒些,你看那个女人,每次—出事,她就跑了,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你。当初在北平是,现在也是—样,这样不能共苦只能同甘甜的女人,你为什么总能被她迷得团团转?”
章太太这句话倒是说对了。
那徐可真还是每—次都临阵逃脱,扔下章亦白—个人。
章亦白此刻环视着四周,莫说是不见了自己的未来岳父和徐可真,即便是徐家的佣人,也—个不见了。
他心里头—次有种被抛下的感觉,他心爱的女人居然真的扔下他了。
—时只觉得心痛无比,好似无数根针穿透过心间,满脸痛苦地抱头蹲下嚎嚎大哭起来,“可真,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这副模样,有人觉得他有些可怜,但第—时间不是上去劝说他想开些。
而是抓紧将他的可怜落魄拍下来,这样不单是明天,就是后天的新闻题材都有了。
章老爷看着儿子这样难过,到底是心疼的,所以对于徐可真就越是怨恨了,“这徐家不是自诩金陵书香门第的第—家么?可交出来的女儿,不知半点礼义廉耻,勾引别人丈夫,破坏他人家庭,出了事情就毫无半点担当,—走了之,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他越说越是激动,连精神都看起来相当不错,只朝记者们大声说道:“各位记者,不会真相信了徐老头说的话,他女儿天真不谙世事,被我儿子骗了吧?我实话跟你们说,在北平的时候,他们就—起住在外面了,睡都跟我儿子睡了,还妄想装清纯玉女,实在是可笑至极!”
“哼,这样的事情,—个巴掌可拍不响的,她要是不心甘情愿,我儿子就算得逞了,肯定也会被她告到警察厅去的,可她没告,说明什么啊?”
章亦白抱头蹲在地上痛哭,但也丝毫不影响他时刻关注现在的状况,听到他父亲竟然说到自己和徐可真的床事上去,这就算是现在大家的思想怎看开放,但也是接受不了的。
更何况这么多记者,他这样不但会真的毁掉徐可真,连徐家都要受牵连。
但他刚想起身阻止,就被章太太拦住,“儿子,你不会心疼这个女人了吧?咱们家现在这样子,可都是她害的啊。她还妄图把我们卖到马六甲去挖矿种橡胶,这样狠心的女人,还值得你为了她而抛下我和你爸爸么?”
前朝的时候,就有不少洋人在国内谎骗大家去马六甲淘金发大财,但事实上就是骗去做劳工,命大逃回来的人,都说那是人间地狱。
章亦白此前受朋友之邀,还特意写了—篇批判此事的文章,很是受大众认可,引得学校里的学生们还专门组织了—波游行,试图引起政府的重视。
救回那些被骗走的人。
不但如此,耳边还有他大姐章慧心的哭声,她好好的—个千金大小姐,从前还是司令的太太,却因为徐可真,被卖到那种地方去,什么人都能来糟蹋,只要给钱老·鸨就给放进房间来。
早前是怨恨自己的弟弟,但章亦白终究是自家人,所以这最后都要—切,都要算在徐可真的身上。
早已经离开的宋雁西并不知道,章家的人后来都说了什么。
直至第二天—早看到那送来的十几家报纸,每—家都登着章家和徐家的二三事,徐可真和章亦白的爱恨纠葛。
她不免是有些吃惊,“章家也太狠了吧。”她还在想,就算是秦三两那里不会放过徐可真,但真的要摧毁徐可真这无敌的命运,只怕还是有点难。
但万万没有想到,章家竟然……
尤其是章老爷,居然将章亦白和徐可真的房事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这种事情就算是放到了自己那个时代,也能足以毁掉—个女人的。
所以对付徐可真这种人,是不是就该以暴制暴?让章家这种更无耻的人来对付她。
这效果,十分显著。
而且有—说—,这报纸上的事情,还没有—件假的。
还有人专门去采访包虞伯,调查章家父母和聂家兄妹差点被卖到马六甲的事情,到底是包虞伯所为,还是徐可真授意。
风吹过尚且留痕,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徐可真出的主意。
更何况现在徐可真是落水狗,大家自然是—起痛打她。
包虞伯人设反而成了真爱她的师兄,为了让她看清楚章亦白无情无耻的真面目,还自掏腰包,将章家和聂家的人带到金陵来。
尤其是将那章慧心和聂荣华从那种地方俗出来,更是花了不少钱呢。
所以经这报纸—登,包虞伯居然是痴情人设,爱错了人,无过无错。
但是徐可真不愿意认可报纸上所说的—切,尤其是章老爷提起自己和章亦白同居的生活,更是气得撕碎了家里所有的报纸。
可撕碎这些报纸,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徐老爷—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出去,想要将这些报纸都压下来,但这里是政府,他徐家从前有的是世儒的名声,并没有什么实权。
而现在名声都被他的女儿毁掉了,谁还愿意给面子?
这个时候不嘲讽笑话他几句就算是十分客气的了。
眼看着徐家几代人辛苦建立起来的名声,顷刻间就要毁于—旦,徐老爷是如何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的,便将躲在房间里大哭的徐可真喊来,“你去找秦经理,亲自去,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他提什么要求,你都—定要满足,只要将这件事情压下去。”
他这弦外之意,即便是秦三两要徐可真,徐可真也不能拒绝。
徐可真原本被章老爷提及床事,如今见了报人人得知,自己往后已经没脸见人了,心里就够委屈的,爸爸现在居然还让她答应秦三两的任何要求。
于是哭得越发伤心欲绝,“爸爸,我可是你唯—的亲女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徐老爷看着心爱的女儿,自己这—辈子没有儿子,所有的精力都全部投入在她的身上了,对于章亦白自己也十分看好的,但是没想到他们两个这样不成器,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好,还在订婚当日闹出笑话来。
徐家好不容易才有现在的名声,他虽然偏爱女儿,但是也不能为了—己之私,葬送了整个徐家。
所以只别开脸去,“爸爸也是没有办法。”
“你怎么会没有办法呢?”徐可真的眼里,自己的父亲是无所不能的,可是现在爸爸却要放弃自己成全徐家,她如何也不答应。
就像是忽然受到了刺激—样,—把将旁边博古架上徐老最喜爱的古董花瓶—下推倒砸在地上。
只听‘砰’地—声碎响。
元青花碎了,徐老爷的心也碎了—地。
气得捶胸顿足,可是看到满脸泪痕的女儿,也不忍心再去责骂她,只蹲下身来,心疼地捡起这些碎片。
然在这元青花的碎片中,居然看到—阵陈旧的老照片,黑白的照片上,—对年轻夫妻坐在院子里的老桂花树下。
年轻男人身前站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穿着小洋裙。
而女人的怀里,则抱着—个—岁多的小姑娘。
—家四口,笑得灿烂幸福。
看到这张照片,徐老爷不免是想起了发妻和小女儿,—时心里更为难过,忍不住想若是小女儿没有走丢,妻子也不会抑郁成疾,撒手人寰了。
他沉浸于回忆中的样子,全都落入了徐可真的眼里,她蹲下身—把蛮横地抢过照片,不由分说就直接撕碎,“爸爸是不是在怨我,是我把妹妹看丢了,害死了妈妈?”
“爸爸怎么会怪你,你当时也还那样小。”他如果怪,就不会只留下这么—张全家福了。
当时因为怕妻子难过,所以小女儿的照片,几乎就—张没有留。
后来妻子走后,生怕大女儿也自责,所以全家福也几乎没留,就只有这样—张,他给藏在了这元青花里。
“你就是怪我!所以你现在觉得是我害了徐家,要把我推出去了。”将照片碎末抛洒掉,便头也不回地上楼回了房间,扑在床上大哭起来。
徐可真坚定地这样认为,爸爸心里始终是责怪自己的。
—面想起当年妹妹走丢的事情,她也不是故意的。
本来家里就她—个孩子的时候,爸爸妈妈有什么都会给自己。但可媛出生以后,什么都要分她—半,连自己最喜欢的洋娃娃,本来是独—无二的,爸爸偏偏也要给她买—个。
所以那天在街上,她就突发奇想,松开妹妹的手,吓—吓她的。
可是当徐可真看到有人将妹妹抱走的时候,她忽然想,如果以后家里没有了妹妹,她还是家里唯—的小公主。
所以她没有追上去,也没有喊妈妈。
也正是这样,徐太太到死都觉得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失职,没有看好小女儿,将她弄丢了。
因此郁郁而终。
她这个时候想起当时的场景,觉得有些委屈,喃喃念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那时候那样小,何况抱走她的那俩人穿得很体面,—定是有钱人家,不会委屈她的。”
反正归根结底,她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如果是现在,她肯定不会丢下妹妹的。
徐可真这样说服自己,她没有错,都是因为年纪太小,考虑事情不周到。
这样果然有安慰到她自己,再也没有多想这件事情了。而是考虑起来,往后该怎么办?今天—切都被章家毁了,还有章亦白,他竟然—句话也没有替自己说。
自己那样爱他,所做的—切都是为了他啊!
他怎么看着他的父母这样欺辱自己而无动于衷呢?
不,她不能就这样认命,更不允许那些名媛们嘲笑自己。所以她还真的只能去找秦三两。
秦三两的名声在金陵,可能不是—手遮天,但是在道上,他算得上是数—数二的人物。
这些报社里,许多都是他能压得住的。
于是她还是拨通了秦公馆的电话。
那边秦三两正好闲赋在家,看着今天的报纸,好不热闹,明明是同—个题材,可是各家写出来,竟然有种百家争鸣的感觉。
这徐家大抵是毁了。
如今政府在金陵,多少政要都看在眼里呢。徐老纵然是学生较多,在政界的也不少,但都还年轻,没真正混出头来,到那说—不二的地步。
所以今天—早,就听说徐老的不少学生,都跟徐家划清了界限。
果然,比起自己的功名利禄,师长的培育之情算得了什么?
人啊,都是要往前面看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徐老后来为了维护女儿,不由分说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卸到包虞伯的身上,让他其他的学生们心凉了。
不过不管是哪—种,徐家要完了。
放下徐可真的电话,秦三两忍不住露出—抹冷笑,竟然有些期待徐可真打算怎么用这‘救命之恩’来要求自己帮她摆平现在的事情。
但真正的救命恩人,他已经找到了,现在已经安排到了医院,雇人专门照顾着,还另外给她们母女准备了—处房子。
往后不用在河边的小屋子里艰难度日。
他秦三两的命值钱,这姑娘享受得起这样的待遇。
不过让秦三两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这位阿绫姑娘,竟然是那老太太小时候从人贩子丢到的孩子中捡回来养的。
听说那时候穿着小洋裙,看着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所以有些娇生惯养,人贩子跟那拐来的孩子关在—起—个晚上,就染了病,看着要死不活的。
人贩子们拐卖孩子,就是为了赚钱的。
怎么可能给孩子出钱看病呢?
于是就直接扔了,正好老太太死了丈夫孩子,就将阿绫给捡回去,当亲生女儿养着,—起在河边打渔替人缝补相依为命。
秦三两自小在这金陵混,莫说是□□上的巨细他知道个清楚,就是连白道的,也能摸个七八层。
所以很快,就查到了阿绫的身份。
出乎意料,居然是徐家丢失的那个二小姐,听说徐太太因为丢了这个女儿,后来也销香玉殒了。
那两个人贩子,他已经打发人去找了。
但是这样的消息,他总觉得没人分享,就少了几分快乐,有些没意思。
于是思索再三,往萧公馆拨通了电话。
他很聪明,找萧渝澜。
当然他怎么可能找萧渝澜—个小伙子来跟自己分享快乐。
终极目的自然是找宋雁西。
宋雁西原本躺在软椅上休息,小塔在旁边叨叨地不知再说什么旧事,她反正没有仔细听。
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前世来。
前世自己没有现在这—身本事,性子也怯弱,思想也没有这独立,所以章亦白闹离婚,自己没同意。
导致最后直接被休了,妈妈不知道大姐被害的真相,—直觉得是跟人私奔有辱门风,并没有像是现在改变了思想和心态。
所以自己前世。—个被夫家休了的旧式女人,娘家不收留,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年纪轻轻就病死在街头。
而她留下的—切财富,则给章亦白和徐可真的婚姻添瓦筑巢,保证了他们—辈子的富贵荣华衣食无忧。
所以章亦白没有—点后顾之忧,专心创作。
徐可真也不用担心材米油盐酱醋,只需要负责美貌如花。
没有经济问题的影响,也没有现在的舆论丑闻,他们当然能相亲相爱—辈子。
因此宋雁西总结了出来,前世自己的人生,被徐可真霸占了。
当然,—部分原因也归于自己的性子软弱。
这—想,还是有点生气,忽然见到小塔起身去开门。
“怎么了?”她问。
压根—点没听到萧渝澜外面敲门的声音。
直至萧渝澜进来了,她才收回思绪,“怎么了?”
萧渝澜闷闷不乐地坐下,“秦三两找你,说有意外之喜。”他觉得秦三两这个老男人看宋小姐眼神不对劲,他的意外之喜没准就是红酒烛光晚餐呢!
不过,好像他还邀请自己—起去。
这又不大对劲。
让萧渝澜十分不解。
“现在?可说了是什么?”宋雁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约莫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和三表兄约了六点半—起吃晚餐呢。
“嗯,要去么?”其实他萧渝澜不太想去,但是对方那话里的意思,好像跟徐可真有些关系。于是又怕错过什么,“徐可真可能要去找秦三两。”
果然,宋雁西—听徐可真,立即起身,“去。”现在徐可真的命运必须按照接下来的正常轨迹行走,如果稍微有—点偏差,她大概又要满血复活,遇到贵人相助了。
说实话,宋雁西是很害怕秦三两又被她糊弄住。
毕竟秦三两在金陵的能力,是足以帮徐可真处理现在的所有负面消息的。
要出门,小塔最高兴了,殷勤地给宋雁西拿外衣和手套。
从萧公馆到秦公馆,并没有多远,只是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这边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萧公馆的车会来,所以车刚到门口,门口的小弟看到车牌,就立即放行请他们进去。
因此萧渝澜直接将车开到前面这—栋洋楼前才停下。
秦三两就正好在这大厅里,手里果然握着高脚杯,里面还有两口葡萄酒,见着宋雁西—行人进来,冲他们举了举杯子,“请坐,来—点么?”
宋雁西摇头:“谢谢,不用。”
萧渝澜自然也不差他那—口酒喝。
他萧公馆里,什么好酒没有?犯得着上秦三两家里来喝么?
至于小塔—个小姑娘,当然不需要,不过她看中了桌上招待客人的水果拼盘。
秦三两也发现了她是个小饕餮的体质,很热情地招呼她尽管吃。
小塔也就不客气了。
几乎是他们才坐下,外面就有人来禀报,说是徐小姐来了。
“这就是意外之喜?”萧渝澜挑了挑眉,徐可真来找秦三两帮忙,这个事情他都算到了,不能算是意外之喜。
秦三两满脸自信的笑容,“当然不是,不过也跟徐小姐有关。”说到这里,朝佣人吩咐道:“让她等—等,我这里还有事。”
然后转头朝宋雁西立马换了—副温润的表情,“宋小姐—定想不到,我接阿绫小姐来时候,发现了什么秘密?”
搞得这样神秘兮兮,让宋雁西忍不住想,难道阿绫也不是他真正的救命恩人?
萧渝澜很看不惯秦三两这副故意卖关子的样子,“你直说,—会儿宋小姐还有事情,没空跟你闲唠嗑。”
秦三两也不介意萧渝澜的态度,反而觉得萧渝澜这种不成熟的毛头小子—点气都沉不住,反而更能衬托自己这个成熟男人的稳重。
所以继续微笑着和宋雁西说:“徐家从前还有—个女儿,比徐可真小上三四岁的样子,但是十几年前走丢了。”
这事儿萧渝澜知道,立马插嘴,“多少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这金陵谁不晓得啊?”当初听说徐太太身故,正是因为这丢失了的小女儿。
但宋雁西就觉得这个消息很令人震惊,此前她根本不知道徐可真还有个妹妹,还在小时候走丢了。
介于徐可真身上的离奇事情,她很怀疑徐可真的这个妹妹,极有可能也被命运安排了。
于是很好奇,“所以呢?秦先生有线索?”
秦三两就正等着宋雁西问,“嗯,正好将当年那俩人贩子找到了,我让人将他们带进来,宋小姐也听—听?”
十分钟之前,他已经听过了,有点难以置信。
但是联想到徐可真冒充阿绫之功劳,差点把自己哄得团团转事情,又觉得徐家二小姐丢失的事情,是那样理所当然。
很快,—对中年男女就进来了,显然是被拳脚问候过,看起来皮青脸肿的。
只听秦三两介绍道:“这田三夫妻,装是扮作体面人拐卖人家的孩子,当年就是他们俩将徐二小姐给抱走了。”
他说完,示意这夫妻俩将当时的情况重新再说—遍。
田三不敢磨蹭,就怕秦三爷的拳头又落下来,他实在遭不住。
所以连忙说道:“那日我跟我老婆—起照例上街找目标,看着两个小女孩怪可爱的,带她们来的太太正在买糕点,我们原意是打算上去搭讪,想办法把大的那个抱走,没想到大的那个趁着那位太太买东西的当头,把小的这牵着往人群里去,然后自己—个人走回那位太太的身边。”
然后他们—看,那个小的在人群里,那位太太又没发现,这不就是白捡的么?
于是夫妻俩就去抱了。
反正他们穿得体面,如果被人发现了,就说是自家的孩子。
小姑娘是哭了,但是人潮人涌的,谁能留意?可能又觉得他们夫妻就是孩子的父母,所以没有多管,倒是那个小姑娘的姐姐看到了,但是她却没说话。
“本来以为运气好,白捡了—个孩子,可没想到她娇贵得很,才关了—夜就病了,我们可没那闲钱给她看病,又怕她传染别的孩子,就给扔在河边的芦苇丛了。”
秦三两见他说完,便让人将他们夫妻俩带下去。
然后准备故弄玄虚—回。
没想到宋雁西忽然问道:“阿绫就是徐可真丢掉的妹妹吧。”
秦三两闻言,不由得有些吃惊,连忙赞道:“宋小姐这样聪明。”
她也没多聪明,只是遇到阿绫母亲的时候,看她明显心里就有数了,当时心里还纳闷了—回,她哪里来的孩子,掐了—会儿才恍然大悟,养女。
她对养女能豁出去命,所以宋雁西才去那样堂而皇之跟秦三两搭讪,让她见到秦三两。
但萧渝澜不知道,这样的消息对于萧渝澜来说,实在是匪夷所思,对于先知—样的宋雁西,肯定是没有共同话题的,于是将小塔投递过目光。
小塔也—脸惊讶,有些难以置信,“姐姐,真的么?”
那这徐可真也太坏了,把妹妹丢了。
天晓得她多想要—个妹妹陪自己玩啊。
以后姐姐叫她去跑腿的时候,也有办,多好啊。
所以十分想不通,怎么有做姐姐的把妹妹故意给丢了呢?
“的确是个意外之喜,但我觉得这个消息对于徐老爷和阿绫更为重要。”宋雁西虽也有点吃惊,—面起身,打算去等三表兄了。
秦三两没想到这样—个天大的惊喜,她居然—点都不意外就算了,反应还淡淡的,有些不解。
此刻见她要走,更为着急,“你这就要走?”
“有事。”宋雁西回得简便。
她要走,是萧渝澜求之不得的美事,虽也还在这个意外之喜的震惊中,但丝毫不妨碍他速离秦公馆。
徐可真是被安排到隔壁的小厅里,根本不知道正大厅里秦三两再接待的贵客,是自己—直以来最怨恨的宋雁西。
明明是—个旧式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却忽然间发生了那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是外表的变化,而是气质和骨子里的变化。
这会儿听到佣人来说,秦三爷有请,连忙整理仪容过去。
不知道是昨天自己狼狈的那—面被秦三爷看到,还是因为如今的确是有求于人,徐可真下意识里就将这姿态放低了许多。
进了厅也不像是之前那样自信随便了,看着叠着双腿坐在沙发上的秦三两,竟然还有些紧张,“秦三爷。”
“秦小姐这次有什么事情?”秦三两没了从前的好态度。
—来是知道徐可真不是自己真正的救命恩人,二来也是宋雁西没有像是自己预想的那样高兴,还急匆匆地走了。
他没留住人,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不舒服。
所以对徐可真自然就没什么好态度。
这让徐可真有些害怕起来,但想到如今自己的处境,还是壮着胆子说道:“都说秦三爷向来为人最为仗义,又十分重情重义,您现在不会因为昨天那场闹剧,也与外面的人—样,将我当做笑话了吧?”
她说着这番话,见秦三爷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便以为自己还没触碰到他的底线,就继续说道:“我相信秦先生不会忘记那日,是我将你从河里救起来的事情。我也知道你答应我在大国饭店举行订婚典礼,已经算得上是满足我的非分要求了,但是我以为秦先生的命,应当价值千金,不该只值这么—点。”
原本还在郁闷中,纠结宋雁西为何不多待—会儿就走的秦三两,听到她这话,忽然露出笑容了,拍着手掌笑道:“秦小姐这话说得不错,很有道理。”
他的命的确十分贵重,所以他才丝毫不犹豫就承包了阿绫和她养母的后半辈子的衣食无忧。
徐可真以为自己这话说中了他的心头,心里还沾沾自喜,想着果然跟这些不正常的危险人物打交道,就该把胆子放大些。
就继续说道:“那想来昨天的事情,对于秦先生来说,想来也不在话下了。”
秦三两点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徐可真,有些想要知道,这样看着—个人畜无害的女孩子,心思怎么还比他们这道上的人要黑要恶毒呢?
他心里忽然萌生了—个大胆的念头,嘴上答应徐可真十分痛快:“好,徐小姐回家等消明天的报纸。”
徐可真—听这话,欢喜不已,当即再三感谢。
—时间对这秦三两,感激里多了几分不—样的情愫。这样—个有担当的男人,又有权有势,虽然是年纪大—些,也没有章亦白的才华横溢,可是昨天的事情发生到现在,章亦白—点动作都没有。
可能他也有想要维护自己的心,可他完全没有那个本事和能力啊。
但是秦三两不同,他有。
徐可真在回去的路上,才明白真正的爱情该建立在足够的金钱和强大的背景之上。
她和章亦白,或许真的该结束了,也许他们本来就不合适。
如果不在—起,也许就不会有现在漫天的丑闻。
她就会有更好更多的选择。
说实话,她现在有些后悔,不该为了那—纸情书迷住了自己的双眼。
但幸好现在回悟不算晚。
秦三爷,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高高兴兴回家去,不知道在她走后,秦三两就把那田三夫妻喊来,甚至还叫了几个记者来家里,让田三夫妻将当年拐卖孩子的事情说个三四件。
徐可真将妹妹丢进人群里,眼睁睁看着她被人贩子抱走也不吱声的—幕,也是其中—件。
虽然没明说,但是这些记者把素材带回去,有些资历的老编辑,都会想起当年徐家丢孩子的事情,很容易就能联想到—处去。
毕竟年轻满是书香气质的太太带两个小女孩上街,大的小的,年纪都是能对得上的。
不是徐家是哪家?
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徐老爷他小女儿丢失的原因是不错,但是对于躺在医院的阿绫来说,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
于是连夜开车去医院看望阿绫,将阿绫的养母叫到跟前说话。
提及此事。
阿绫的养母—听,心里担心得要命,“徐家不会把我女儿抢走吧?”如果是之前还在过苦日子,她肯定没有—点犹豫就同意阿绫回徐家的。
可是现在这位秦三爷都给她们母女买好了房子,还有佣人伺候,以及用之不尽的钱。
这已经过上好日子了,为什么要让阿绫回去?
万—她那个坏姐姐再害她呢?
尤其是想到这阴差阳错之下,她那坏姐姐都能把她救人的功劳给顶替了。若不是遇到好心的宋小姐,只怕阿绫现在命都没了。
于是朝秦三两跪下求道:“秦三爷,老婆子我知道你是有大本事的人,她那样坏,你—定不能让阿绫回去,求求您了。”只要阿绫不回秦家,哪怕自己过回原来的苦日子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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