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 117 章【捉虫】
藤檀和千变就草图到底草不草的这个问题争论了半个小时左右, 最后千变不得不屈服于金钱的力量，屈辱地承认了是他的画技问题。
藤檀获得阶段性胜利，后仰靠在椅背上, 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奶茶。
千变在电子屏上描了几笔。
藤檀放下奶茶，拉家常一样问千变：“你在这儿住了多久？”
“我家在这儿啊！”千变头也没抬，“从小长这儿的，二十多年了！”
“那你清楚这条街街口的那家店吗？”藤檀手肘抵在椅子上撑着脸。
“街口那家店？”千变抬起头, “你说的北街口还是南街口？”
藤檀偏了偏头：“不知道。”
千变：“……不知道街口我哪儿知道你说的哪家店？”
藤檀想了想，给千变描述：“就是那家门口经常会站着几个着装很……很有趣的男人拉客，大门分两层, 一层玻璃一层木，两边挂着大……”
“哦～”千变拍了拍脑门儿，“我知道是哪家店了～”
他把椅子拉近, 伸手挡在嘴边, 表情猥琐：“老板，没想到你还挺会享受～”
藤檀：“……”
藤檀一脚踢翻他的椅子：“收收你的表情，好好说话！”
千变被这大力一脚踢得人仰马翻, 巨大的声响引得店里的其他客人都看了过来，服务机器人立刻过来查看情况。
“没事没事。”千变一手挥了挥, 一手揉着被磕到的屁股爬起。
服务机器人扶起椅子, 一再确认没问题后才滴溜溜地走了。
坐下的时候千变没忍住痛弹了一下：“你太狠了，老板！”
“说说。”藤檀踢了他一脚。
“你算是问对人了老板。”千变贼眉鼠眼的朝四周瞧了瞧，“那家店我知道, 里面很多招待长得俊俏得不行，而且嘴又甜又会哄人，可多富婆姐姐喜欢去了，店里的各种糕点味道也很不错……”
千变后面没说完的话终止在了藤檀好奇地眼神里。
藤檀非常直白的问了出来：“你体验过？”
“这可不兴说啊老板！”千变立马变了脸色, “我老婆还没找着呢，你不能这样毁我名节！”
“那你知道得这么清楚？”藤檀持怀疑态度。
又是俊俏又是嘴甜又是会哄人，这不亲身体会一遭能知道？
藤檀看千变的表情立马就不对劲儿了。
“没体验过没体验过！”千变着急地解释，“这不……以前去里面的后厨端过盘子嘛。”
“后厨？”藤檀上下打量千变一番，“只是个后厨？”
千变挠了下脸：“这不……颜值不够去前厅嘛……”
藤檀没忍住喷笑出声。
“别笑了别笑了老板！”千变手忙脚乱，想捂住藤檀的嘴，又没那个胆子，只能在旁边干瞪眼。
藤檀止住笑，直起身揉了揉肚子，盯着千变被面具遮住的脸：“看来他们老板眼睛没瞎。”
这拿颜值说事千变就忍不了了。
千变：“……我这颜值放人群里那也是小帅哥的程度，而且我那会儿好歹还进了人后厨，一群颜狗的天堂我这也算是勉强进去过了！当时面试的时候被刷掉的可就一大批！”
“行了。”藤檀摆了摆手，强行转移话题，“说说这家店的历史。”
藤檀会想起来查一查这家店完全是个巧合。
她之前让大头指路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地图上本该是店面的位置是空白的，但她刷新后又重新跳出来了。
从她看见到重新出现不过是四五秒的时间，导航地图绝对不会出错，这个刻意的消失也很难不让人多想。
能在导航地图上消失，那多半是开了强力信号屏蔽仪，这东西一般人不好买，得从黑市里走点门路，而且这条街上做这种生意的店不止它一家，这种情况下买个屏蔽仪备着，这本身就很不对劲。
藤檀手指点了点桌子。
她其实不太想管，但那个白桥给她的感觉很微妙，她又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就想先问问看。
“那家店没什么历史。”千变回忆了一下，“才开没几年，最多不超过三年吧。”
“那家店面之前是个饭店，但是这条街主要就是晚上营业，街上都是些什么想必老板你也清楚，所以那家饭店没多久就倒了。”千变慢慢说道，“后来来了个老板盘了这个店面做现在的生意。”
藤檀问：“你知道店里的白桥吗？”
“知道啊。”千变拍了下大腿，“店里的顶梁柱！”
“这家店能火这么快，白桥起码占了一半的功劳。”千变接着说，“白桥好像是去年才来的吧，他来之前店里门可罗雀，他来之后……当时我没在，错过了好戏，结果回来的时候人家的店面开得如火如荼，让这条街上其他好几家店都嫉妒。”
“嫉妒起来了就有人去闹事，结果你猜怎么样？”千变激动得手舞足蹈，仿佛自己亲眼看见了一样起劲儿，“全TM被砍了手脚给扔出来了！”
千变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藤檀已经没怎么在听了。
有用的信息不多。
藤檀摩挲着下巴思考。
前年才来，那前年在其他地方有出过什么比较大的新闻吗？
……
补充细节和八卦小道消息交流完毕，千变告诉藤檀他预计15-20天可以拿出设计图，到时候希望能先支一笔材料费去采购一下金属材料，藤檀一一答应下来，并当场转了一笔款给千变，告诉他尽量全部用最好的，钱不是问题。
千变被藤檀突如其来的大方闪瞎了眼，当场热泪盈眶，想要趁机抱一抱金主爸爸大腿，然后被藤檀无情地踹飞，最后千变只能嘤嘤嘤地跑掉了。
两人在竞技场内部的大厅分开，藤檀快步走到竞技场门口的时候顿了顿，思考片刻，从兜里摸出睡觉的大头晃醒。
大头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愤怒的火焰刚到喉咙上，小小的脑容量立马自动重复播放上次被藤檀整条街追的惨剧，立马把火焰吞回去，“嗝”了一声吐出一口黑烟。
藤檀晃了晃大头：“带路。”
大头懵了一下。
藤檀耐心道：“让你找的地方，带我过去。”
大头摇头晃脑地驱散睡意，晃悠地飞起来，不情不愿地往前飞去。
*
藤檀站在巷口前朝里看了两眼，偏头语气难以置信的问大头：“你确定是这里？”
藤檀没有见过这样的街道，地面坑坑洼洼破破烂烂，外面的大道小巷路面全都是合成矿石铺就，而这里还用的未经加工的石块，胡乱的堆砌在一起，长时间的风吹日晒雨淋，有些石块已经破碎不堪，一下雨不平整的沟壑里就填满水，一脚踩上去污水四溅。
两边的小楼不带任何科技色彩，露着灰色的砖块，裸露的墙皮上爬满霉斑，恍惚让人生出时光倒退的错觉。
瘦弱的人抱作一团窝在墙角，衣不蔽体瑟瑟发抖，强壮的人挨在一起埋头低语，嬉笑咧嘴凶神恶煞，路过的人不忿地踢踏着石砖，嘴里咒骂抱怨，街道上空飘荡的哀嚎和哭泣声连旁边街道鼎沸的人声和震耳的音乐声都掩盖不了，叫骂声、求饶声和拳肉想接的声音交织一片，让这条路向前延伸的尽头仿佛是深渊。
这里简直不像是星际时代会有的地方。
藤檀的旁边，与这些破旧老楼一巷之隔的，是灯红酒绿的繁华。
艳丽的灯光从半截矮墙上印过来，半面阴影半面明，灯光将矮墙下的世界映得更加昏暗，也将这座城隔成了两个世界。
藤檀站在原地没动。
自从她开始接触这个世界，她周围的人都把她保护得很好，阿跳宁愿自己省吃俭用也从不委屈藤檀，卡瑟娜给她添的所有生活用品全部是最新最好的款式，来到学校后，熊教官、许老师、滕其临、齐鸿影他们，所有人都对她很好，这让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大部分都是彩色。
这一抹浓重的墨色无疑给她带来了过于强烈的视觉冲击，在她短短的生命里，一半的时间空白，一半的时间在经历人生的恶，而眼前给她展开的，是人生的苦、难与怨。
大头的哼哼唧唧拉回了藤檀的注意力。
它甩过头不理藤檀，对自己被质疑这一点非常愤怒，并表示只有小蛋糕和小布丁才能哄好它。
藤檀朝里面望了望，路边有人注意到藤檀，目光在她整洁的衣着，瘦小的小身板和手腕上的机甲手镯上略过，眼睛里慢慢溢出贪婪。
藤檀把帽子带上，抓住闹别扭地大头塞进兜里，攒住它乱晃的尾巴：“带路。”
大头挣了挣，没挣开，垂着脑袋表情恹恹的往左边摆了摆脑袋。
藤檀大拇指对边摸了摸大头的脑袋：“回去加兔腿儿！”
大头精神了，暗戳戳地戳了下藤檀的手心催促她快一点。
藤檀看了看路，非常自然地踏出了右脚。
“噗——”
藤檀低头看了看裤腿那一大片洇湿的痕迹，又看了看她脚下翘起来的石砖。
她踏入这个新世界的第一步，被溅了一裤子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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