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诱敌
出使之事已成定局,长公主容安慧来了皇宫一趟,无功而返。
次日辰时,天光还未尽亮,使团便已在城门口整装待发了。
救济的粮草物资前两日已经先行出发,现在为了加快速度,整个使团马车只有三辆,且全是两马而驾的窄距车厢,随团大夫一名,内侍十人,侍女仅四人,他们就这么静静立在德胜门前,等待着主使与圣人的辞别。
是的,似乎是对此次出使恩赐信心万丈,宣景帝竟是再次出宫,带着群臣百官,于百姓面前,与容璟相送。
“朕等你的好消息。”
拍了拍亲侄儿的肩头,宣景帝满面笑意。
“臣,定不辱命!”
沈凌,不、容璟躬身而拜,语气坚定,眼神刚毅,而他之后的整个使团,也在此时深深一礼。
使团队伍缓缓出发了,直到从城门往外再也看不到任何踪影,圣人一行,才就摆驾回宫。
……
离了京城,速度就不能再那么慢了,使团之人白日赶路,疾疾不停,夜不宿驿站,食不进饭馆,不出一日,便赶上了运送粮草物资的队伍,再过几日,就已是将物资队伍远远甩在后面了。
他们这般日夜急行,到得新安城时,只是用了平日一半的时间罢了。
而这时,新安与白林二城,皆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容璟登上城门,眼前只见雪白一片,雪野之中唯有北戎的行军帐篷绵延数里,而城下,尽是之前攻城之战中身死的兵士尸体,有大盛人、亦有北戎人,如今都已经是被冻得硬邦邦的,渐渐埋没于从天空不断飘落的雪花之中。
“他们多久进攻一次?”
“这不一定,距离上次进攻,已经过了三日了。”
守城将领本以为此次朝廷定会派个老成持重的官员前来,没想到他们盼来的竟是一个年轻人,瞧着都是比自己小了不少,听说还是长公主刚刚寻回的世子。
这,这瞧着不就是个书生吗?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样的人,真的能做好这主使的职位么?还是说其实这个使团说话真正算数的,是兵书侍郎尤正成?
将领心里正是捉摸不定,耳边又是传来主使的声音。
“他们多是白日攻城,还是夜晚攻城?”
“这,白日,晚上都有,而且他们离上次在周边城镇劫掠已经好几日了,想来补给剩的不多,再度攻城之日也必在近前了。”
“嗯,我知道了。”
说完,守城将领就见年轻的主使大人点了点头,转身下了城门。
这,朝廷到底什么意思?这主使大人又是什么意思?怎么看一眼就走了啊?
他真是一点都想不明白……
可等到近晚的时候,他就更不明白这世子爷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只见数名兵士上了城门,又是担柴,又是抬锅的,还拖了好几头宰杀好的肥羊,就这么在城楼上架了锅,煮羊汤来了!
这羊汤里头也不知放了什么,只才煮了半个时辰,就是香气扑鼻,不说他们这些站在城门上,立在锅子面前的士兵了,就是下楼百米之外在街上巡逻的,都是被这异香激直咽口水,城中百姓更是从紧闭的家门里探出头来,想要看看到底是哪儿在煮东西了,咋就这么香的。
“来,将这羊汤分掉,吃了喝了大声唱歌。”
容璟吩咐一句,手下兵士虽是想不通,可也就此照办。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样吃上一顿了,这回不用作态,一举一动皆是真情实感。
天色渐暗,城门之上映着暖光,羊肉锅子里油花翻滚,浓白汤汁咕嘟冒泡,寒风阵阵,正是将这香味推向了城外不远处驻扎的北戎营地。
“个老子的,什么玩意儿这么香!”
“怕不是羊肉味儿,走走,我们也去宰头羊来!”
“想什么呢,营地里哪还有羊了?不是前日就吃光了。”
几个北戎贵族模样的男子恨恨地呸了声,又往新安城的方向看,非常确定这浓烈的香味就是从那边飘过来的。
“你,去看看,那些汉人又在搞什么鬼!”
踢了一脚走过来的小兵,北戎贵族骂了一声。
小兵不敢多话,翻身上马,就往新安城门奔去,结果还没到了城下,就见城门之上火光融融,那些兵士载歌载舞,吃肉喝汤,好不快活。
他一见此景,立刻打马回报,那几个北戎贵族听得消息后,都是气的吹胡子瞪眼的,甩着胳膊就往王帐里冲。
“乌尔汗王,那些汉人欺人太甚,竟然在城楼上吃肉唱歌,是嘲笑我北戎弓箭不够利,还是勇士不够猛?!”
“我要带人打上去,抢他们的羊,杀他们的人,喝他们的血!”
几人嚷嚷一阵,王帐正中的中年男子沉吟一记,对着旁边汉人模样的谋者说道:“李先生怎么看?”
一见汗王又要问同那个汉人问策,几个贵族都是怒目而瞪,其中威胁之意非常明显。
劝你不要再说些丧气话,不然不等汗王来保,我们都要先砍了你的脑袋!
被称呼为李先生的男子是个六十来岁的老者,他捋了捋颌下杂乱的胡子,对着汗王一礼,说道:“这回王庭聚集大小部落数十个,就是希望能以势逼了大盛服软,主动送上粮草物资。”
“这越发天寒地冻,草原上的百姓是要坚持不住了,如今我们大军已经在此耗了月余,周边能劫掠的小镇也都清了一空,也该是时候教那些大盛人,受一受我们北戎的刀锋了。”
这话一出,几个北戎贵族喜笑颜开,当即自荐,说愿领骑攻城的。
“好!”
乌尔汗王哈哈大笑,大手一挥就许了他们的请,随即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只听大地震颤,数千骑兵就自大营出发,直奔新安城门而去。
“大人、大人,北戎人攻来了!”
城楼之上的哨兵高声呼叫,众将士吃肉的动作一停,随即碗都不及放下,就是取弓执刀,以待备战。
只见微暗的天光之中,远远一片雪尘飞扬,北戎铁骑来势汹汹,站在城墙之上,似乎都能看见他们渴血的笑容。
“投器手准备装弹。”
紧张气氛之中,只听冷冷一声命令,众人这才意识到,此番随团而至的主使大人,竟还与他们同在一处。
他竟没走?!
而且看他指挥着那些投器手的意思,是要与他们一起战斗吗?!
不容将士们细想,马蹄声已经近在耳边,可主使却是纹风不动,只命人校准器械,准备点火。
这都什么关头了,还点火器?
他们这些守城的,谁不晓得火器就是个没用的铁蛋子,这么投出去,就算校了再准,恐怕也是打不中一个北戎骑手的!
“主使大人,命我们放箭吧,再不放,就来不及了!”
守城将领急得眼睛都红了,可他的焦灼还是只换来一句冷冷的“点火”。
见对方根本不听劝告,将领心如一片死灰,执弓的手都是松了下来。
完了,新安守了这么久,今日定是要被破了。
越来越近的北戎骑兵,此时见城楼之上至今没有剑雨洒下,更是个个嚣张大笑,甩着弯刀,就往前冲。
就在此时,随着容璟一个“放”字,数十黑色铁球闪着火花,仿如从云端抛落,就这么炸响在汹涌奔来的铁骑之中。
天崩地裂!
人仰马翻!
北戎骑士只觉眼前闪电霹雳,耳边雷震山崩,片刻间,战场上马匹惊恐嘶嚎,浓烟滚滚之中,目之所及,只见断手残脚漫天飞舞。
天罚!
这一定是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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