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 抉择
机枪扫射着，不时传来人类的惨叫。
远不时影视作品中戏剧化后的动情声音，当人被子弹洞穿撕碎脏腑时，往往都不似是人类发出的声音，而是野生动物般怪异的嘶嚎。
腿部血癣的阵痛使得柯林有些跛脚，在昏黄灯柱下，蹒跚穿梭在各个狭窄街巷中，他要前往伊琳娜所在的地方，位于自由城边区，斯塔滕岛的疗养机构。
得在事情败露之前将她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不知为何，脑海中抵触着自那之后最美妙的时光。
他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辱骂那个女人的了，自从有一天开始，英格丽特就变得歇斯底里，神经错乱，行为一天比一天怪异，在凌晨两点把自己泡在满是冰水的浴缸内，或是毫无征兆的发怒，用厨刀将家中的一切砍得稀烂。
久而久之。
柯林再也无法忍受。
他已经忘记了，遗忘了当时自己憎恶的面目，以及所有不堪入耳的言语。
夜色清冷。
柯林终于抵达了斯塔滕岛的疗养机构，他现在哪怕是私人手机也不敢使用，对策局一定会高强度搜查自己的下落。
伊琳娜在第二科研究时，得知了柯林叛逃第一科，与SCT勾结的事，至少在官方消息里是这样说的，要不留余力的找到他。
所以她一直在疗养院等着，从高层的窗户下俯瞰着疗养院大门和围墙，她知道柯林一定会来。
当看到一卷铁丝勾在围墙上时，伊琳娜百分百确定了那就是柯林，赶忙下去接他，以防被别人看到。
疗养院内的景致如同富豪的度假山庄，五分钟后，伊琳娜把柯林带到一僻静的物资仓库内，看着柯林的状态极其不佳，异象已经反噬到了极为严重的地步，如果不尽快进行处理，一个月，不，甚至可能两周都不到就会被深渊吞噬，发狂后暴死。
伊琳娜认为欧泊皮姆的事，肯定已经被发现了，否则柯林不会到这种境地。
确认自己没有暴露之后，伊琳娜看着柯林身上的伤势，他的肩膀上在隐隐渗血，同时还蔓延着一种极冻的白霜，只是站在他身边而已，温度都像是低了好几十度。
“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的。”
伊琳娜深知柯林的能耐，不是小角色能够对付的。
“是对策局的副局长。”
“卢卡。”
回想起那怪异的弹药，柯林仍然心有余悸，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说这些了。
“英格丽特呢。”
柯林询问道。
“你放心。”
“在程序上她已经死了，我也给她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对策局的人是绝对找不到她的。”
伊琳娜大概猜到了柯林来这里的用意。
“我要带她离开。”
“即使这样我依然不放心。”
“对策局的人，他们无处不在，这世上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他们既然能够找到那座孤峰上的避难小屋，那么就一定能找得到英格丽特。
“你要……考虑好。”
“她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如果强行带她离开的话。”
“或许撑不了多久。”
伊琳娜没有阻拦柯林的意思，如何抉择要取决于他自己。
柯林沉默了一会儿。
“你和我有着联系，以前也都在十一科做事，你的处境也很危险。”
“带着你一起走，继续进行你的休眠疗法。”
柯林作出了这样的决断，并告诉了伊琳娜特制弹药的真相，是由普通人的脑脊液淬炼而成，构成这些子弹的是，是活生生的人。
但伊琳娜的表情没有任何意外。
“我知道。”
“或者说我从来就没相信过所谓的神经毒素。”
“感染者并不是器质性的，而是精神上的。”
“我偷偷研究过子弹的成分，在其中发现了一些未被彻底抽离的杂质，正是人的脑分泌物。”
伊琳娜目光有些躲闪，平静说着。
“既然你知道。”
“难道就没有一点……心理负担么。”
柯林问着。
“很多时候并没有考虑的余地，而是非得这样做不可。”
“否则所有普通人，对策局里的一般职员，对上感染者，只是待宰的羔羊。”
“并且，休眠疗法需要的不仅仅只是我一类的研究人员，也需要大型器械的支持，以及安宁平静的环境。”
“你是能够理解的，你不能带着她一边流亡，同时也有着高效的治疗。”
“另外，我也不会离开这里。”
“很遗憾……我并不是一个战士。”
“这里很安全，你完全可以放心，我现在已经是第二科的主要人员，权限虽不说很高，但这种小事是不会暴露的，只要我还活着，你妻子就绝对安全。”
伊琳娜虽说没有帮柯林进行选择，或者是劝说，但就以那个女人的状态，只要出了这里，要不了多久，就会变得比现在的柯林更糟。
柯林有些乏力的倚在墙上，不知晓该如何抉择，他依然不能放心，因为这太过危险了。
“如果把她带出去的话。”
“最长可以活多少时间。”
柯林没有死心。
“情况乐观的话，差不多应该是两个月的时间。”
“这牵扯很多，有些复杂。”
伊琳娜看了看手表，还有十一个小时，就是狄狛的公开审理了。
“最短呢？”
“如果是最糟糕的情况。”
柯林有些犹豫起来。
“十天。”
“只要她再次陷入往昔的回忆中，想起了自己是谁，以及受到过的种种刺激。”
“马上就会迅速崩溃，异象会瞬间吞噬她。”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着和你一样的……意志力。”
即使柯林没有说话。
但看着那略微有些绝望的面目，伊琳娜已经猜测到了他的抉择。
“我能……”
“最后看一看她么。”
“只是远远看一眼，这应该不会影响到休眠疗法。”
如伊琳娜所说，如果英格丽特继续待在这里，还有着一线生机，等着潜渊症终结那一天，若是盲目带她走的话，十死无生。
“当然可以。”
伊琳娜带着柯林，在山庄般的疗养院内行进，最后来到一处三层建筑物，英格丽特的病房就在楼上。
走到大门处时。
柯林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兴许是伊琳娜的错觉，柯林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改变了动作，很诡异的一种现象，像是掉帧了一样。
“我可以信任你么。”
他无比郑重的问着。
“如果你信任格蕾的话。”
伊琳娜平淡回答着。
“是么。”
说罢。
柯林并没有进建筑物，快速离开了疗养院。
伊琳娜来到三层的病房，却看到穿着病号服的英格丽特站在窗边上，眺望着柯林离去的背影。
“怎么了？”
伊琳娜关切的问着。
“没什么。”
“只是感觉好像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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