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四章 宝珠
“我看到梅姑娘给蓝褪穿靴子......说起来这本不应该我看,可真的是......梅姑娘给蓝公子穿靴子。”驠
蓝褪的脚上,是一双崭新的靴子。
梅通不信。
千金大小姐给蓝褪穿靴子,干这伺候人的活,那不是天方夜谭吗?
想传到美事呢。
“陆家小子,你不要信口胡诌。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景儿给蓝褪穿靴子?”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你——”驠
“你还看见了什么?”皇上追问。
梅贵妃心口咯噔一下。
郭琮也渐渐地退到梅贵妃后面去。
“我还看见......看见蓝褪跟梅景二人滚到了床上......”
“你们听你们听,都滚到了床上,长信侯府还不给个交待吗?这证人都看到你们蓝褪跟景儿他俩......”梅通嗓门大起来。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陆御道:“只是滚到床上的时候,蓝褪已经昏迷不醒了,是梅景连拖带拽把蓝褪弄到了床上,然后她解了自己的衣裳,也解了蓝褪的衣裳,二人头挨头躺了一会儿,梅姑娘就起来喊非礼了,要蓝褪赔她的清白。”
“我褪儿果真是昏迷不醒的吗?”郭公主松了口气。驠
“是昏迷不醒的,我保证,蓝褪他没有动梅姑娘一个手指头,梅姑娘的发髻,也是她自己松开的,从头到尾,蓝褪都是被冤枉的,不多时,梅贵妃就来了,大皇子也来了,再后来,皇上也来了,就是你们眼前这样的了。”
“他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晕?”梅贵妃凌厉。
房中酒菜,已有太医验过。
便是花瓶里插的牡丹花,太医也是亲自闻了闻,并无什么不妥。
怎么就突然昏迷了。
这说法不能让人信服。
“因为梅景给蓝褪用了迷魂药。”驠
“你说什么?”梅贵妃揪着手帕:“梅景是如此温顺乖巧的一个孩子,她怎么可能给他用迷魂药,莫说她没有那种东西,即便是有这种药,景儿也不会使这下三滥的手段,陆太医,我看你在太医院当差,也很受皇上信赖,你今日这般诬陷景儿清白,到底长信侯府给了你多少好处?”
“我既然说了,便有证据。”
“证据呢?”
“在梅景身上。”陆御信誓旦旦。
梅景一缩。
矮矮的个子渐渐缩进屏风后面。
“你若从景儿身上搜不出证据来,你可知道下场?”梅贵妃瞪着陆御。驠
陆御并不管什么下场不下场,什么叫下场,自己出来指证,不就是下场手撕了么。
蓝褪怎么说也是自己好兄弟。
好兄弟有难。
义不容辞。
很快,一个老嬷嬷便进来,开始对梅景进行搜身。
这老嬷嬷搜的也算仔细,上上下下摸过了,却什么也没搜出来。
梅家自然是不愿意了。驠
这不是奇耻大辱吗?
于是便叫陆御滚上前来:“你不是说有证据吗?这嬷嬷是皇上信得过的,她仔细搜了,并无异样,你说的证据呢?”
陆御闻了闻梅景的头发。
这猥琐的样子,让梅景心里发抖。
陆御仔仔细细地闻完了梅景的头发:“证据不在这儿。”
梅贵妃等人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回去。
“我知道证据在哪了。”陆御灵机一动。驠
梅贵妃等人的心又悬了起来。
这个狗陆御。
不但哪哪都有他。
算是甩不掉了。
这弄得人心惶惶。
竟被区区一个太医弄得人心惶惶。
陆御去翻房内的梳妆台。驠
梳妆台上,铺着厚厚的狐狸毛垫子。上好的狐狸毛又松又软,毛色纯洁厚重。
狐狸毛垫子上,依次摆放着牡丹金簪,穿红宝石金簪,四季如春蝴蝶金簪,还有支如意宝珠银簪。
看这款式,大抵是梅贵妃的东西。
又有几样镯子,缠丝如意金镯子,云纹赤金镯子,镶蓝宝石寿字金镯子。
还有一些款式独特的耳环。不是金子的,就是宝石的,大概都是宫制。
不但名贵,而且款式及出挑。
都是好东西。驠
市面上不大好买到。
陆御的眼睛落到那支如意宝珠银簪上。
依梅贵妃的身份,皇上的赏赐,大抵都是值钱的,这种银簪子,她不大会佩戴,而且,这银簪子的款式略显年轻,一看就不符合梅贵妃的身份。
陆御轻轻拿起如意宝珠银簪,深深地嗅了一口。
梅贵妃的脸拉得老长:“这都是宫禁的东西,是皇上赏赐的,岂容你一个小小的太医胡作非为,你在我的梳妆台旁又摸又看,真是岂有此理。我只问你,那些首饰,有没有问题,你说。”
“贵妃娘娘的首饰,没有问题。”陆御晃了晃手中的如意宝珠银簪:“这支簪子,我瞧着不像贵妃娘娘的,不但梅景姑娘进门的时候,头上戴着它,而且这簪子的宝珠上,还有梅景二字,虽然小,可也不是看不见。”
陆御一手执簪,一手拿着烛台。驠
烛火微微,火苗攒动。
簪子上的宝珠熠熠生辉,虽是银子为底,却不减光辉。
宝珠之上,却并没有梅景二字。
众人探头看。
梅景先忍不住了:“这簪子哪里刻字了?宝珠上哪有我的名字?”
“姑娘仔细看。就在宝珠之上,小小的梅景二字,比蚂蚁还小。”陆御把烛台往前伸了伸。
梅景哼了一声:“你这太医,嘴上会诬陷人,眼睛却不好使,这宝珠十分光滑,分明没有刻字。”驠
“姑娘竟然看不到这上面的字?姑娘戴着它进房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宝珠光彩非凡,上面刻的字也闪闪发光。”
“我进房的时候戴着它,你也能看见上面刻的字?你满口胡说,分明我的簪子从不刻字,我们梅府什么没有,区区一个银簪子,还用刻字表身份这种小家子做法吗?”
“梅姑娘也承认这簪子是你的了。”陆御笑了笑,从药箱里掏出一支银针来,放下烛台,用银针对着簪子上的宝珠扎了扎,似乎掉下来一些粉末,他拿一块干净的黄纸垫在下面,又用银针对着宝珠划了几下,粉末又下来一层,虽然薄,但也不少。
这宝珠少说有荔枝那么大,上面一层粉末,竟然没有掩盖它的华光。
黄纸上一层白色粉末。
陆御让来鉴毒的太医闻了闻。
太医当即断定,这是迷魂散。驠
迷魂散熬制的中药,一碗即倒。
做成这种药粉,只需指甲缝里一点儿,闻的人便可头晕目眩。
几个人赶紧捂住口鼻。
“梅姑娘看来是真心喜欢我们家褪儿,小小的年纪,似乎才十六岁,叫人上门求亲不成,便设计陷害我们褪儿,竟连迷魂散都用上了,如此的心思不学好,真是可惜了。”半是嘲笑,半是奚落。
本以为天杀的蓝褪不分青红皂白强了梅景。
不料蓝褪才是受害的一方。
她的宝贝儿子,何时受过这样的陷害。驠
这不是奇耻大辱么。
竟然把他诬陷的如此不堪。
长信侯府蓝家八辈子祖坟里也没出过这样离谱的事。
这要是让梅家得逞。
那蓝家祖宗都要气得从坟里站起来。
好歹她是正经的公主。
梅家竟然这样陷害她的儿子,分明是没把她这个公主当回事。驠
她好好的一个儿子,岂能被梅家毁了清白。
想到蓝褪及长信侯府的清白,郭公主便有些后悔。
梅家上门提亲,她还想着,两家家势不相上下,若是成了,也是一桩美事。
不料她们背后如此做派。
“求皇上做主。”郭公主跪了下去:“求皇上为褪儿做主。”
皇上有些为难。
那支银簪就在那儿。驠
郭公主本以为皇上会为她撑腰,不料皇上却指着银簪道:“这害人的东西,是梅景戴着的,不过……她知不知道其中厉害,就不好说了。或许,她也是被冤枉的。或许这簪子,原本做好就是这样的,毕竟梅景十六岁,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皇上的意思很明显。
郭公主虽心中不满,可也只好打住。
梅贵妃不敢言语,皇上阴晴不定,虽是有意护着梅景,但心中所想,她也不敢胡乱揣测。
梅通是个粗人,瞧着皇上袒护梅景,梅通赶紧跪下来:“皇上英明,皇上所言极是,景儿她十六岁,这簪子一定不关她的事。”
“只是……在梅贵妃宫里闹了这一场,也把蓝褪吓得不轻,却是你管教不严,念你经常在外打仗,留在青城时间甚少,朕也不过多追究,只是这管教不严之罪,你得领受,就罚…..就罚俸禄三个月吧。”
罚俸三个月,这算什么惩罚。驠
威武伯府贵气通天,这惩罚,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梅通赶紧磕头。
“这事就这样吧,想来蓝褪也受了惊吓,太医院里有上好的人参,最是能安神,回头送去长信侯府两支。”
小太监忙去办了。
“这事若传出去,哪一家脸上都不好看,依朕的意思,就此打住吧。外头的奴婢,谁敢传出去一个字的,割了舌头。”皇上的话突然严厉起来。
这语气,吓得廊下宫女直打哆嗦。
老天鹅发生这样的事,关她们宫女太监什么事。驠
反正宫女太监就不该长眼睛长耳朵呗。
长信侯府。
两支人参用黄匣子装着,就放在正堂楠木案上。
这人参须多,又长,往常太医的人参都是进贡来的,这两支留的时间又比寻常人参更久,大抵有百十年了。
有价无市的东西。
寒门小户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郭公主却推到了一旁,显得有些厌恶。驠
就是这些东西,就把蓝褪的事给了了。
蓝褪受的委屈,也一笔勾销了么。
长信侯蓝信安慰她:“咱们褪儿是男人,这件事上,吃亏的是他们梅家。”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公主眉头微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梅家联合起来对付褪儿,若是褪儿被那梅景占了便宜,我们又找谁去说理,男子的清白,便不是清白了?”
“皇上已经为褪儿做主了。”
说起皇上就有气。
明明是亲哥哥,却不袒护着她,反而袒护梅家。驠
此事明显是梅家人串通的,到最后却让他们抽身而退。
想想就不服气。
“一来褪儿无大碍,二则,你要想想,虽你在公主,到底我们没有实权,那梅通可不一样,梅通手底下领着几万兵马,那是谁都能惹的?就连皇上,也得仪仗着他,绝不会给他难堪。今日之事,皇上还是疼着咱们的,若不然,梅景喜欢蓝褪,皇上若直接赐婚,咱们还能抗旨不成?”
这倒也是。
回头想想。郭公主脊背都要冒汗。
这得多谢皇上不指婚之恩哪。
蓝信却有着他的顾虑:“你不是说,是陆太医出来作证,此事才了了的吗?如今褪儿没事了,不知那梅家会不会难为陆太医,毕竟梅通在这青城里,也是只手遮天的。”驠
送走皇上,梅通跟梅贵妃兄妹二人轮流着安慰梅景,把一众宫女太监打发得远远的。
“景儿还是有些保守了。”梅贵妃叹了口气:“你表哥把事情都给你做足了,你若是跟蓝褪脱光了躺床上,现如今谁还能说什么?”
梅景又羞又气,别过脸去。
在宫里混的,胆子就是大,说话尺度也大。
脱光了躺床上。
天啦。
听听都刺激。驠
早知就应该如此。
自己但凡有梅贵妃一半的尺度,这事准成了的。
梅通只是不服气:“凭他是谁,我景儿看上他,是他的福气,就蓝褪那小鸡子,几次三番伤我景儿的心,不处置了他,实难解我心头之恨。”
梅贵妃给梅通端了茶解恨,解渴。
蓝褪是公主之子,还怎么拿他解恨。
那小子在禁军里当差,平时也并无错处拿捏在他们手上。
再说那小子一不喝花酒二不上青楼,又不赌,也不贪,想找他的错处,真是比登天还难。驠
算了,拿捏不住,放过蓝褪。换人。
梅景拿剪刀剪着烛火,剪得烛火忽明忽暗,三个人的影子倒映在东墙上,又黑又长,暗夜里小声说话的影子,犹如鬼魅。
“最可恨的不是蓝褪,反而是那个死太医了。就是那个死太医。”
陆御在梅景面前,似乎都不配拥有姓名了。
确实。
若不是陆御蹦出来作证。
梅景可能已经得手了。驠
到手的鸭子,已经在锅里煮熟了,却被陆御给弄飞了。
差一点儿洞房花烛,直接被陆御弄成了笑话。
岂有此理。
这小子敢在梅通手底下作死,看来是胆子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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