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重返母校(4)
就在这个时候，周海洋突然发现，刚才溜掉的那个男生并未跑远，而是缩在斜对面一棵大树后面，不断探着头向这边张望着。
他伸手一指，对刘岩说道：“那小子真闲得没事干，咱们念书的时候，可没这么游手好闲。”
刘岩不以为然：“时代不同喽，如今的孩子再怎么用功，恐怕也很难赶上咱们那个时候学习的干劲了。
何况他们还不好好用功，要么为什么如今大学生失业率那么高……”
周海洋笑着说道：“又要开始忆甜思苦了？什么想买股票的时候股票便宜，想卖猴票的时候正好猴票涨价，想买房子的时候房子便宜，诸如此类。哦还有，没有上一代人压着咱们。”
“未必吧，你这是口是心非，你不是一直觉得方启东压着你吗？”
周海洋想了想，沉吟道：“应该说是并肩战斗更合适。”
“哟，看来你心里彻底跟方启东和解了？”
“早已经和解了！不仅是和解，如今是彻底释怀了。”
“难得！对了，丽莉说过一条，她在外企的时候，曾经还有幸近距离听过很多后来称王称后的歌手免费当着她面唱歌，每次提起来，都被年轻人羡慕得不行。”
“单独给她唱？”
“不是，是在酒吧、夜总会，哦，还有在公司开年会，或者举办大型宣传活动的时候……”
周海洋明白了：“记得当年有一次在酒吧听歌，好像那个唱歌的叫张什么来着？后来就挺火。”
刘岩惊讶的问道：“不是，你们俩还跑去酒吧听过歌？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周海洋连忙解释：“很早以前了，而且就那么一次。”
见刘岩依旧皱着眉头，周海洋一脸写满了尴尬，连忙岔开话题：“既然咱们这么幸运，就更应该善待年轻人，你说呢？”
“难道我对年轻人还不够好吗？岩和游戏和浏览器的用户都是年轻人，岩和系的员工都是年轻人。
我如今投的项目，大多是八零末、九零初的年轻人做的，我对他们都不薄。
倒是你周海洋，对年轻人的成见太深。”
周海洋笑着说道：“瞧你这口吻，简直就是一副居高临下的腔调，连最起码的平等待人还没学会，如何谈得上一个‘好’字？”
“我这是对你说，对年轻人的口吻就不是这样了。”
周海洋接着说道：“丽莉曾经对我讲过，人这辈子关键在于找到自己的位置，什么时候找对了，人生就圆满了。
我现在体会到，这不是件一劳永逸的事，得不断调整自己的位置。
人呐，一辈子都在学着与这个千变万化的世界和睦相处。”
“莫非……你想金盆洗手、收山了？”刘岩瞟了周海洋一眼：“咱们这代人，就是靠不断打破原则才走到今天。
包括别人强加到头上的，也包括咱们自己设定的。
看来，你如今准备接受下一代人给你制定的原则了？”
周海洋沉默片刻，并未明确回答，而是说：“我发自内心地希望，下一代里，即便没多少天资、没什么机会的人，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
刘岩有些黯然：“你已经有了下一代，当然这么想，这并不奇怪。
海洋，最近我脑子里经常忍不住胡乱琢磨，咱们该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
越想越发觉自己这辈子很失败。
所谓的精彩绚烂，不过像一只萤火虫而已，在浩瀚的时空中，根本留不下任何痕迹。”
周海洋把手搭在刘岩的肩头按了按，接着说道：“看来你还是做加法的习惯性思维，不妨试着学做减法。”
“什么意思？”
“与其向外寻求答案，不如反身向内。与其考虑最终给这个世界留下什么，不如想想这辈子不要给自己留下什么。”
“不给自己留下什么？什么意思？”
周海洋凝视着刘岩，笃定地说出两个字：“遗憾。”
“遗憾？难道你周海洋这辈子没有遗憾吗？难道你对林楠、对裴晓虹就没有……”
刘岩正打算深入探讨，却见周海洋朝着正前方一扬下巴。
他扭过脸发现，刚才那个躺在长椅上的男生，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近前。
只见男生把书本夹在腋下，怯生生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是谁了。”
刘岩不满刚才的谈话被搅扰，不客气地问道：“你想干嘛？”
“不干嘛，只想认识一下。您姓刘，叫刘岩。”男生说完，又转向周海洋：“您姓周，叫周海洋，对吧？”
周海洋笑着说道：“你神通广大嘛。”
男生晃了晃手机：“我拍了你们的照片，提取主要特征之后，在网上一搜，就什么都有了。”
“然后呢？”刘岩不耐烦的说道：“到网上发帖子，说我们以大欺小、把你从椅子上轰走？”
男生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想跟你们谈一下我们在做的项目。”
“你们？还有谁？”刘岩问道。
“我们一共三个人，同一个宿舍的。”
周海洋问道：“你大几了？”
“大四，明年夏天毕业。”
“你们做的什么项目？”
“人体姿态识别。”
“就你们三个同学搞的？”
“我们跟一位老师一起搞的。”
周海洋立刻说道：“那得首先讲清楚，项目成果究竟属于那位老师、学校还是你们仨？”
刘岩随即摆了摆手，打断周海洋的话，问那位男生：“你们搞的主要侧重哪个方向？步态识别？”
“我们的技术适用范围很广泛，不单是步态，针对坐姿也没问题。
比如可以用于识别司机的驾驶习惯、纠正不规范动作。”
刘岩一挥手：“你们应该优先搞步态识别，这方面的应用场景最丰富，需求也最迫切。”
周海洋不由得一愣，一脸写满了诧异，看着刘岩：“你倒挺在行的嘛，关注过这一领域？”
刘岩没有理睬他，而是接着对男生说：“你把资料发到岩和投资，会有人看的。”
男生惴惴地问道：“我能要一下您手机号或者加您微信吗？”
刘岩略作踌躇，笑着冲周海洋说：“说了半天得看实际行动，今天就让你亲眼瞧瞧，我对年轻人够不够好。”说完，把手机递给男生：“加吧。”
……
等那个男生三步一回头地走远了，周海洋揶揄刘岩道：“你真是贼不走空，回趟母校一趟，都能顺手牵个项目。”
“海洋，有个好好的词叫做‘不虚此行’，当年你的体育老师没教过吗？
岩和投资，眼下虽说投不出以往那样的大手笔了，但仨瓜俩枣的天使投资，绝对不在话下。”
周海洋不由得感慨：“想当年，咱们上学时，脑子里也满是各种各样的奇思怪想，有哪样真正实现了？
记得当年为了能买个9块钱的集成电路芯片，跟导师磨了半天嘴皮，还是没批下来。
最后还是我从牙缝里挤出9块钱伙食费才买到手。
唉，那时要是能有天使投资人该多好……”
刘岩哈哈笑道：“如此说来，现在的年轻人，也有比咱们幸运的地方。”
“当然，每代人既有各自的幸运，也有各自的劫数，既有各自的机遇，也有各自的挑战。
说咱们是幸运的一代，并非沾沾自喜，而是提醒自己要懂得感恩。”周海洋话音刚落，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显示，对刘岩一笑：“看来你的名声真有问题，海莲从来不查我的岗，但听我跟你在一块儿，就这么不放心。”
他接起电话问道：“海莲，怎么了？”
片刻过后，他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渐渐阴云密布，最后只说句：“知道了。”
刘岩见状，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海莲踩到雷了。”周海洋面色沉郁地看着刘岩：“而且这个雷爆了！我得马上回燕京。”
“我陪你回去！”
“很遗憾，这次不能跟你一起去龙翔拜访叶总了。”
“等到事情处理完，咱俩专门再一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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