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釜底抽薪
进入屋内，龚开放眼瞧去，陈设简陋，但摆放整齐一丝不苟，桌上盈积如山，皆是“中央”题头的红头文件。
原来武老退休之后，仍旧向中央献策不辍，不少还是正国级干部的批文手迹。
桌上另有数沓外语文件，细数竟有七国语言，龚开不由得咋舌：若非有真才实学，又兼亲历战阵，也不会坐到如此高位。至此，他对这位老同志当真是五体投地，敬佩非凡。
禹自陈先向武老说了“山字班”近些年做的几件大事，慢慢说到最近的粮食战争：“梅国以粮食战争搞乱了利国，下一步就是向我们动手。”
“很好，不碰一碰，M帝始终不会死心的，”武老言简意赅，“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
“您先看看这个。”禹自陈将那张字条递过去。
武老戴上花镜，细细看了，顿时色变，扬着那张字条问道：“这乱弹琴。许家华作为国安厅副厅长，怎么能提议解散‘山字班’呢。眼下外国间谍特工这么猖獗，这么做岂不是自毁长城？”
“‘山字班’是赵厅长一手建立的，不拿掉山字班，他永远被赵厅长压一头，”禹自陈苦笑道：“所以，我来请您帮忙。”
武老沉吟片刻，连连摇头：“混蛋，敌人打到家门口了，这许家华还在争权。可是，向大会提案，是他作为参会代表的权利，我也无法阻止。”
“我有一个计策，您看成不成？”禹自陈坐直身子，侃侃而言，“请您向一号首长直陈利害，在大会召开之前，取消掉这个议案。”说着，拿出了准备好的汇报材料。
武老扫一眼汇报材料，稍事思量，点头说道：“好，但愿首长能卖我的老面子。”
说着，拿起桌上那部红色话机，拨通号码，对方回复稍等。
等电话的间隙，武老认真研读禹自陈准备的汇报材料，脸色越发难看：“世界四大粮商，有三个在梅国控制之下，这是场硬仗啊。”
这时，禹自陈的手机响了起来，收到一条消息。
武老和龚开看向禹自陈，禹自陈叹道：“利国百姓武装抗议政府，蓝思特政权已被推翻。联合国紧急召开了会议，决定由梅国派兵前往利国平息‘暴乱’。”
武老望向远处：“蓝思特曾携夫人来访，当时我就提醒过他，梅国人的‘援助’要不得，背后都是算计。可他终究上了人家的贼船。”
龚开说道：“蓝思特只是一时不察，中了人家的奸计，论本心，他不是坏人，但愿他的下场比扎非好些。”
武老说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他能否得保首级，尚在两可之间。”
禹自陈身子一震，不由感叹武老料事如神，他刚刚接到一张照片，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绞死之后又遭到毒打，面目虽不可辨，但衣着赫然是蓝思特。
“他死了，是吗？”武老似乎并不意外，他从抽屉中取出一支袖珍手枪，睹物思人，不胜唏嘘。摩挲了一阵，武老望向天边，自言自语，“老蓝，当年戏谑之言，一语成谶，算来已有十年了罢？”
接着，说了一段往事：
当年私邸宴会，武老屡劝蓝思特，竟至说僵。武老指着蓝思特鼻子骂道，如果跟梅国合作，将来必定死得惨不可言。
蓝思特当场掏出了配枪，与宴者纷纷大惊。不料他颇具风范，笑着说道，如果自己死在梅国人手上，请武先生持此枪替自己报仇。言语间，颇有戏谑之意。
武老一愣，接过那枪，正色说道，这活儿我接了。
说完这段往事，武老把枪递给禹自陈，说道：“孩子，我一辈子说话算话，更不能对死人言而无信。但蓝思特死于‘暴动’，说到底是自作孽，替他报仇是不可能的啦，你持此枪，去把他的妻女救回来吧。”
禹自陈接过枪，那枪乃是铂金所制，沉甸甸地很有质感，他点点头。
便在此时，红色话机铃声想起，想必是一号首长的回电。禹龚二人说声“方便”，自觉地起身回避。
过不多时，武老唤二人进去，说道：“首长已经答应，许家华的议题因涉及国家安全，不在大会上讨论，而是列入特殊议题，会后进行特别研究。”
禹、龚二人面露喜色，武老笑道：“接下来的事，恐怕你们听了不高兴啊。”
“什么事？”
“许家华的议案，严格遵照中央‘精简机构，削减开支’的精神，首长对其颇为嘉许。”
见二人面色沉重，武老安慰道：“960万平方公里，比你们要紧的事儿多了去了，首长肯定不能单单站在你的角度考量问题。”
“那您看，我们‘山字班’最后到底会不会被裁撤掉？”
武老拍拍禹自陈肩膀，神秘兮兮说道：“天心难测，你只管等消息吧。”
回去的路上，龚开显得忧心忡忡：“老大，咱们‘山字班’到底会不会被裁掉，武老的回复模棱两可，我看悬啊。”
禹自陈稍事思量，已知就里：倘若武老先行答应，那么万中有一，本部门真被裁撤掉，岂不是言而无信？武老何等身份，怎能在小辈面前说了不算？
言念及此，禹自陈又有所悟：官儿做得越大，说话越是虚实难以捉摸，原来大有道理。不过这些都不必跟龚开说。
禹自陈心中有数，于是说道：“咱们已经尽力，只管等消息吧，顺道儿去医院看看大成的情况。”
这时，电话响起，忙不迭接起，却不是武老，而是老姚。那喑哑嗓音说道：“老大，你所料不错，果然有资金汇入梁丰那老狗的账户。”
“什么形式汇入的？”
“是一个助学慈善基金会，掌舵人是M籍，”老姚说道，“最近以捐助善款的名义向赵思思的账户捐助了50万美元。”
“赵思思的账户？”禹自陈说道，“哼，把这个账户穿透，看最后与梁丰有无关联？”
“老大，”老姚不无兴奋地说，“查过了，身份证号显示赵思思早已辍学结婚，现在山区务农。而根据监控显示，拿着赵思思账户取款的，是梁丰的女儿，现在哈佛大学做‘交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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