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 泡影

　　这番话像是神谕，又像是对后辈的教诲。

　　希雅有些愕然，深水城的公开领主只在人类之间传承，但自己，是一个血统极其纯正的高等精灵，甚至是如今的王室族裔。让自己，在一个以人类为主导的国度担任领袖……且不说自己能不能胜任，就是这些自己家乡的族裔们，恐怕也会为了此事掀起轩然大波。

　　“莱拉女士，我想请您深思。人类先民在剑湾建立起这座城市，我无意染指深水城的权柄。”希雅深思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巨人的入侵早晚会迎来终局，如果以一个精灵的视角来看，这样的事情甚至不值得在历史上留下太多笔墨。如果剑湾还存在着其他的威胁，她也没有能力牺牲一切，去守护这片土地。

　　她承认，莱拉领导领主联盟时，无论是隐忍还是强势，都在权衡所有城邦的利益，而非总尊崇深水城至上。但哪怕是神明的后嗣，竭尽全力之后，领主联盟反而是眼下这副分崩离析的样子。

　　“那就当做我的请求吧。五年，对你来说只是须臾光阴。算是我为深水城做的最后一件事。五年之后，我也不会再过问剑湾的沉浮。”

　　希雅忽然觉得，与其说现在的莱拉是核心信仰中的魔法女神，更像是精灵们的神明。更关心凡世，更关心她的子民。甚至为他们的未来做下安排。

　　“导师……”莉莉安一直跟在希雅后面，此时拼命地摇着脑袋。

　　想要让深水城摆脱现状，在小丫头眼里，五年时间根本不够。更何况近年来，城内的内部矛盾越来越激烈，到时候，自己的导师也有可能深陷旋涡之中。

　　退一万步讲，公开领主是一件极其辛苦的工作，需要过问深水城中的绝大部分事务。导师刚刚下定决心帮助卡尔，想办法彻底摧毁龙狂迷锁，这个时候莱拉让她去当领主，完全就是拿走了卡尔最强大的后盾。

　　“好吧。”

　　然而，在卡尔与莉莉安惊讶的目光之中，希雅居然点头了。

　　她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莱拉瞳孔中的银色火焰：“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五年之后，我离开深水城时，在某一个时间，我会请求你解开对魔网环位的限制。那个时候，不能拒绝我。”

　　这个要求有些奇怪。九环法术，是现在所留存的所有术式的极限，哪怕莱拉解开了限制，也没有人学得会使用更高环位的法术。

　　要求本身对莱拉来说没有任何难度，但是关于魔网的限制，这件事情属于是神明们的保险。

　　当年耐瑟瑞尔的大法师卡尔萨斯用超九环的禁术登神术强行夺取神明的力量，结果因为没有神格也毫无神性导致神力失控，狂暴的魔网差点摧毁了整个世界……这样的可能仍然存在，魔网的限制就不能轻易放开。

　　“如果你换个要求的话我会补偿给你更多东西的……这是神明的人情。”

　　“我只是用魔网的力量去还另一个人情罢了。我对神明的力量没有任何兴趣，否则那时候我早就……算了……”希雅欲言又止，笑着摇了摇头，“我答应你，五年之内，我会尽我所能地治理深水城，乃至重建领主联盟。但我的要求不会改变。”

　　“你不会施展登神术，对吧。”

　　“我保证。”希雅虔敬地躬身。

　　“好……我答应你。让阿格哈荣之杖回到塔里吧。结界失效太久，会给深水城带来灾祸。”

　　将一切安排完毕之后，莱拉伸手虚点，一个通往星界的传送门落在了贾拉索的眼前：“至于你……我知道，卓尔之中或许有崔斯特·杜垩登这样杰出的英雄，但你并不能与之相比。如果按照深水律，你的罪孽早应该被正法于绞刑台上，但是，这是深水律的极限，而非你罪恶的边界。”

　　莱拉的语气陡然变得冰冷，带着让人窒息的寒意。

　　“既然你如此贪恋神明的力量，贪恋禁忌奥典的威仪……好啊，你从星界之中得到了禁忌奥典，那就去星界之中忏悔吧。”

　　希雅虽然没有开口，但已经被神明的威能所震撼。

　　莱拉所施展的，正是禁术星界牢笼。是一个绝对的超九环法术。这个时序与空间都不稳定的虚无的囚牢，是密斯特拉主宰的位面之一。其中所关押的人，绝无再见天日的可能。群星之中永不死亡的孤寂，亿万年都不会停止的孤寂，就是最为残忍的折磨。

　　被法阵光华笼罩的瞬间，贾拉索已经失语，所有情绪甚至来不及爆发，他便与物质位面再无瓜葛。

　　“米尔特，关于公开领主的事情，就由你去操办吧。记得让人赶紧把议会厅修复了，顺便帮希雅将蒙面领主议会重新建立起来……事情很多，这几天会很忙，就暂时不要再操心竖琴手的事情了。”

　　米尔特机械地点了点头，肥硕的肉膘在他脖子下方抖动着。

　　“至于你……曼德里希元帅……你能告诉我，你想在深水城得到什么吗？”

　　曼德里希并未料到莱拉会突然将矛头对准自己，但转念一想，自己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对深水城有巨大危害的举动，倒也定了定神。

　　眼前的女人，现在可是神明……

　　“我……”

　　“我替你说吧。”莱拉打断了她，“比起贾拉索直接杀死蒙面领主让部下去伪装，你的手段明显更加高明。威胁、贿赂、拉拢，我平日无暇理会政治阴谋，但不代表我一无所知……当然了，这不是什么滔天大罪。只是……”

　　莱拉忽然话锋一转，朝空中虚一抬手，周边的魔网能量迅速凝聚成一双巨手直接将曼德里希擎起，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我到底该叫你曼德里希呢……还是该叫你……曼松？”

　　空气中的另一只魔法巨手猛然发力，直接扯下了曼德里希一直佩戴者的钢铁臂铠，但当众人再看去时，却发现平日里曼德里希带臂铠的那只手臂，袖口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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