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阿罗德斯的问题
贝克兰德,西拜朗船坞,废弃仓库。
被废弃仓库围出来的空地上,“机械之心”来了又去,去了又来,负责这起事件的人员已经由小队队长变成了执事级的强者。
伊康瑟·伯纳德的褐发始终乱糟糟的,倔强地往外伸展着, 哪怕他戴了帽子,也无法掩盖这一点。他是这支小队的负责人,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的执事,已经调查这次案件超过十天了,可依旧一点线索都没有。
他正拿着一面花纹古老的银镜,镜子的两侧各有一只眼睛般的装饰, 它们以黑色的宝石为基底, 看起来幽邃而迷人。
这是封印物“2-111”,名为魔镜阿罗德斯, 可以回答持有者的问题,但提问时需要有人旁边。
尽管伊康瑟曾经向阿罗德斯询问过,甚至因此暴露了自己的性取向,让“机械之心”的男性成员都不敢靠近他。就比如现在,他拿着阿罗德斯站在空地中央,而其余成员都分散在周围,小声讨论着什么。
伊康瑟线条刚硬明朗的脸上出现一丝无奈,这起案件调查了十天,依旧没有发现线索。只知道涉及案件的很有可能是玫瑰学派的成员,但连魔镜阿罗德斯都没有看清他们的脸庞,所以按照惯例是要封存的。
这在三大教会内部都是较为常见的事情,特别是在非凡者众多的贝克兰德, 教会人员有限,除非影响太大,否则都会暂时放弃调查。这种非凡者之间的战斗发生地点偏僻, 没有涉及到普通民众, 显然那些人对教会一些规则是有了解的。
可今天上午,大主教找到自己, 说军情九处将会派人前来协助调查,如果还是调查不出来,再考虑封存。
这可是一件稀奇事,在鲁恩,三大教会还会因为非凡案件有合作,可军情九处一向和三大教会很少打交道。即使伊康瑟知道军情九处前段时间抓到了几个玫瑰学派成员,可依旧没有和军情九处有情报上的交流。
可既然大主教阁下已经这么说了,伊康瑟也只好再次带队前来这个废弃的西拜朗船坞,等军情九处的人前来一起调查。
十几分钟后,军情九处前来协助调查的人到了,来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个人,两男一女,都戴着军情九处标志性的金色面具,打扮都大同小异,只是身高不同,两个男人一高一矮,唯一的女性却和那位较矮的男人差不多高。
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主动上前和执事伊康瑟握了握手:
“伊康瑟执事?”
“是我。”
伊康瑟板着脸,极力不去看自己那几个属下脸上的表情,开始介绍蒸汽教会对这起事件的调查。
第一次以军情九处成员身份出来办案的休扶了扶自己脸上的面具, 有些不太自然,和蒸汽教会的“机械之心”合作属实有点考验他的心理素质了。特别是这些人脸上莫名的表情,让她总以为自己身份暴露了。
“你能让我们看一下当时的场景吗?”
伊康瑟的表情更加难看,尽管知道逃不掉这一次询问,可在自己手下丢脸和在外人面前丢脸那可不是一回事。他扯出一个笑容,拿起魔镜阿罗德斯:
“你可以自己问它。”
高大男人迟疑了一下,转身看向了休,她才是这次调查的主力。
休看了一眼周围的“机械之心”成员,他们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不对,难道这个封印物使用有危险?
“不,既然伊康瑟执事掌握着封印物,还是您来问吧。”
她这次来是正常出任务,要是“机械之心”不配合,她就直接回去,毕竟军情九处这次只是协助调查,又不是一定要调查出真相。
“呼~,好吧。”
伊康瑟摘下了自己的帽子,看向了手中的魔镜,深呼了两口气:
“尊敬的阿罗德斯,我的问题是,十一天前的晚上发生在这个地方的事情,有哪些参与者?”
银镜表面荡起了一道道水光,浮现出了一副伊康瑟熟悉的画面,休小心翼翼上前走了几步,看着上面显示的一道道人影。
穿着黑色双排扣长礼服,戴着半高丝绸礼帽,身形扭曲不定,脸庞模糊到难以看清,并且还涂着油彩的男人;着暗红披风,手臂燃烧着璀璨的火焰的中年男人;一位黑色宫廷长裙繁复,淡金头发凌乱披下的女子;身体长满了黑毛的两个男子……
这些人清楚地显示在画面内,可他们的脸部都模糊不清。
怪不得“机械之心”查不到,除非对这些人特别熟悉,否则根本不可能凭借这些画面找到他们……休看到镜面暗了下去,正要再上前仔细看一眼,却发现一行行古弗萨克语单词浮现在上面。
“根据对等原则,轮到我发问了。”
“如果你回答错误,或者撒谎,你将遭受惩罚。”
“惩罚”这个单词如同血染一样,让休连忙后退了几步,看向了伊康瑟执事。
伊康瑟脸部的表情先是扭曲了一下,旋即变得异常郑重。
紧接着,银镜之上水光闪动,出现了一行新的单词:
“你对他的喜欢是否受到他身份地位的影响?”
伊康瑟一下愣住,随即坚定地摇了摇头:
“没有。”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军情九处的三人直直地看着他,那个刚刚和他握手的男人的右手正隐晦地在衣服上蹭着。
休轻咳一声,有一个作家朋友,接受程度相对他人要高一点。她刚刚看了佛尔思最近写的那本书才可怕,男变女,女和女,她很怀疑这本书能否出版……
……
“这是你需要的东西。”
罗尔斯将一封信递了过去,这是菲利普派人送来的凭证,他对于罗尔斯怎么去做并不在意,只要能拿到奥斯顿·利维特叛国的证据,这种东西他可以随手写几十份。
坐在对面的罗伊·金将信件拿起,也没有打开看,直接塞进了口袋里,灵感告诉他,这就是他需要的东西。
“你已经拿到这个了,什么时候需要‘捕梦之镜’,我最近要离开这里。”
罗伊·金眼睛半闭半睁,抬起了右手,大拇指在其余指关节上一阵游走:
“还需要几天,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罗尔斯瞳孔一缩,随即恢复正常,身子靠后仰躺在沙发上,嗤笑一声:
“我可不知道还有这种占卜方法。”说完,他还学着罗伊·金的动作,只是更花哨,就像是抽了筋一样。
“这是一种古老的占卜方法,你不知道很正常。”
如果闭上眼睛去听,或许真的有人会相信这个苍老的声音,只是罗尔斯是睁着眼睛,这种话从一张年轻面孔的嘴巴里说出来,可信度真的不高。
“有多古老,比生命学派更加古老吗?”
生命学派是第五纪初成立的,历史超过一千年,几乎和北大陆四国的历史一样长。
“我也不清楚,我是从学派内部的一本残书上看到的。”罗伊·金摇了摇头,随即似笑非笑地看着罗尔斯,“你对这个很感兴趣?”
“当然,要知道以前非凡者可不像现在,哪怕是第四纪的一本普通书籍都有可能隐藏着非凡者的秘密。”
罗尔斯没有否认,“律师”虽然有口才,但面对是与否的选择题,提问对象还是一位灵感极高的“赢家”,口才能派上的用处很少。
“那可能要等上一段时间了,你知道我们现在的状况并不好。”罗伊·金没有拒绝,尽管已经付出了一件非凡物品,但能和尼根家族交好,一本书并不算什么。
“没关系,你对斯蒂岛有了解吗?”
“斯蒂岛,奥拉维以北的那座岛吗?”
“嗯。”
罗伊·金捏了捏眉心,从脑海中调动记忆:
“我记得那是一座无人岛,除了海盗外几乎没有船会在那座岛停留,你要到那座岛上去?”
“有人说那里有人看到鬼狐,但根据我搜集的鬼狐资料来看,那里似乎不应该存在鬼狐。”
接着,罗尔斯将雅莉希亚搜集来的鬼狐的资料一一说了出来,请罗伊·金这位地头蛇参详一下。
鬼狐本身和狐狸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它皮毛的颜色是雪白的,在晚上四肢和爪子会出现发光的蓝色花纹。随着鬼狐的奔跑,如同跳跃的鬼火。
正常来说,鬼狐的食物是灵,它们的眼睛能看到灵体,也能捕捉怨魂或幽灵,只是斯蒂岛是一座无人岛。即使以前有少量土著居住在那里,也无法维持不了鬼狐的生存。
“以前有土著人生活在那里?”罗伊·金皱了皱眉,“那倒是有可能,这里的土著信奉‘海神’卡维图瓦,他们的信仰还停留在原始祭祀阶段,崇尚活祭,处在相当蒙昧的状态。自从鲁恩殖民这里后,活祭就很少了,但还有很多土著愿意用活祭来祭祀卡维图瓦,只是要么在丛林里,要么就是在无人荒岛。”
“你认为斯蒂岛有可能就是这样?”
罗尔斯已经坐了起来,十指交叉放在茶几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除了要狩猎鬼狐外,还要注意那些土著人。
“可能是,只是那里已经超过了卡维图瓦的信仰区域。”
罗尔斯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要去一次斯蒂岛的。土著人很少有非凡者,即使有序列也不会太高,只要注意不在海面上遇到就行。
两人继续聊了几句,主要是关于中苏尼亚海域的一些消息,特别是关于奥拉维总督奥斯顿·利维特的统治。
罗伊·金对这位总督的评价还不错,他在奥斯顿的这几年一直在大量收购田产和庄园,虽然有借助他的那位哥哥,中苏尼亚海的海军最高统帅艾弥留斯上将的名头,但依旧付出了足够的金钱。
而生命学派在奥拉维也是有些庄园的,即使拒绝了利维特家族的收购,也没有让奥斯顿动用其他手段,强行逼迫让出庄园。只是这次生命学派的危机,那些庄园只留下了仆人和工人,尽管不知道内情,但利维特家族很有可能会再次提出收购。
交谈间,罗尔斯逐渐引导着话题:
“奥斯顿的地理位置确实不太好,如果没有发现东边还有一座托斯卡特岛,很难说会不会开发。”
“即使没有托斯卡特岛,不是还有弗萨克的加尔加斯岛吗?”罗伊·金似乎没有察觉到话题的逐渐改变,或许察觉到了,只是并不在意。
“那毕竟是弗萨克,如果没有托斯卡特岛,奥拉维很有可能变成鲁恩海军的驻扎地。毕竟苏尼亚岛已经在弗萨克手中呆了七百多年了。”
“七百年了,苏尼亚岛上的人还记得这件事情吗?即使鲁恩通过战争击败弗萨克,能拿回苏尼亚岛的几率都很小。”
那可未必,如果弗萨克惨败,苏尼亚岛就是一个很好的驻军地啊……罗尔斯继续问道:
“奥斯顿和加尔加斯岛的贸易很频繁吗?前不久,鲁恩可是在拜朗东海岸与弗萨克的战争失利了。”
“即使没有这次战争,与弗萨克的贸易也并不多,更多的只是走私。加尔加斯岛捕鲸业发达,他们捕鲸船可以航行很远,排水量也很大……”
捕鲸船?罗尔斯微微点头,这是一条线索,只要找一座荒岛,根本就不需要在奥斯顿交易。
……
灵界,凌乱叠加的色块和隐约弥漫的灰白雾气中,一艘覆盖纯粹黑色的巨大三桅帆船正在缓缓前行,船身显得极为虚幻。
那船只近百米长,三面漆黑的帆布高高悬挂,如同旗帜。
它的甲板上,背靠船舱立着张两三米高的斑驳石椅,椅子上坐着位能与古代巨人媲美的庞然大物。
他留着刚过脖子的黑色胡须,头戴高高的尖塔皇冠,身披黑底银边的华丽长袍,脸庞线条坚硬深刻,充满威严,让人下意识就想埋低脑袋。
“五海之王”纳斯特缓缓起身,身体跃起消失在灵界中,只留下“黑皇帝号”还在那里缓慢前进。
……
提亚纳港外三十海里,一艘庞大的舰队正在朝港口出发,正是罗尔斯来时乘坐的普利兹号铁甲舰队。这支舰队即将完成从托斯卡特岛至提亚纳港的远航训练,十余天的航行已经消耗掉舰队上的四分之三的煤炭储备,需要到提亚纳港进行补给。
普利兹号铁甲舰船长室内,前任皇家海军总司令巴勃罗·康纳利面色阴沉,他对面的海军少将威尔逊低着头,不发一言。
这一次的远航训练完成的很好,但是实战训练却没有经历多少,只有前期还遇到了海盗船,后半段似乎所有的海盗都得到了消息,全部避开了舰队的航道。
还想再多说一些的巴勃罗,还没张嘴,就看向窗户外面。
“五海之王”纳斯特正在天空中俯视着铁甲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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