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少年行(2合1,萌新求追读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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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单独听上去,多少有些显得中二。
可向宜闻言,却并未有分毫的轻视。
不可否认的是,茫茫人海里,总能寻到几个不信命之人。
权当对方说的是真心话,她沉默了下,随后语气决然道:
“还剩些时间,我再试一次。”
说罢,她抬起鲜血斑斑的左手,打算重新撕开伤口。
见状,李诚连忙握住对方手腕,拦住了她的举动:
“你误会了,我并非这个意思。”
对视娘子略带懵懂的眼神,他耐心出言解释: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尝试下别的方法,而不是一条路走到黑。”
“哦。”向宜点了点头,默默将手收回衣袖内。
对于通玄境修行者而言,只要不是致命伤口,都会随时间恢复如初。
不过,在疼痛感上却与普通人感受一般无二。
眼见小宜如此果决地做出抉择,李诚不禁轻笑着追问:
“你刚才不还说失之我命吗,怎么这么快就改变想法?”
“因为…”向宜停顿了下,微微偏过头去,如实回答:
“我虽信命,但此刻我更信你。”
李诚:……
一时间,他分辨不出这是真话还是敷衍。
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个回答确实很撩。
他莫名感觉,自己似乎被KTV了。
轻咳了声,李诚扭头静静观察了会儿血色长剑。
随后,他和娘子一前一后,从石碓上回到了地面。
“大小姐,没伤到哪里吧?”
“殿下,实是属下失职,若有个三长两短,属下真是万死难……”
“我没事,”看着带伤跑过来的两人,向宜平静陈述道:
“父王给了我护身法器,替我们抵挡住了剑气。”
“那就好,”东叔长长松了口气,随即果断道:
“殿下,既然事不可为,还是先离开这里,再以图后事。”
“知士说得对,”泰叔晃动了下大脑袋,附和道:
“饮过皇族鲜血后,那柄剑离彻底失控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这里结界已经不稳定,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听到两人的恳切之言,向宜也知晓他们所说俱是事实。
可侧眸打量了下李诚,她旋即镇定自若道:
“两位叔叔,还请伱们先离开,我们稍后就跟上。”
听闻此话,东叔立刻竖起眉毛,全然不见平日的情绪不显:
“殿下!此刻绝非任性的时候,至多一个时辰后,这里必将沦为一片废墟,你不能拿自己的……”
“东叔,我这不仅是请求,也是命令。”向宜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对方。
“属下恕难从命,”东叔踏前一步,语气坚决道:
“若殿下执意不肯离开这里,那属下只好……”
话未说完,东叔瞳孔不由一缩,有几分瞠目结舌楞在了原地。
正在旁暗暗沉思着的李诚,见状也不由一怔。
因为,向宜默不作声从有容的胸襟间,取出了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玉佩。
即使地宫里的光线很微暗,李诚依然感受到了此玉的不凡。
这玉佩…很圆,很白。
虽没什么样式可言,却圆润的浑然天成,剔透的犹如极地一尘不染的素雪。
短暂震惊过后,东叔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泰叔抢先一步:
“玲珑玉!可这圣物不是在永……”
提到‘永’字时,泰叔自觉失言,顿时噤声不语。
而李诚则不禁双眸微眯,有几分讶然地看向玉佩。
在这世间,即使是圣器也分天然与人工两种。
如他怀中的摘星石,便是传说里从漫天星河遗落到人间的神物。
眼前的玲珑玉同样如此。
相传世间有两种神玉,分别被唤作琳琅与玲珑。
前者蕴含时间之力,后者则拥有空间之力。
可传说之所以会是传说,只因没几个人真正见过。
此刻的李诚,也是初次见这仅存在于断编残简的神玉。
默默将玲珑玉收入掌心,向宜俏脸微冷,一字一顿沉声道:
“再说一次,本宫并非在请求,而是命令。”
东叔:……
泰叔:……
李诚闻言微微挑眉,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娘子如此霸气的模样。
沉寂片刻,
低头而立的两人无声对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妥协道:
“我等,谨遵殿下口谕。”
听到这话,向宜藏在袖内的拳头缓缓松开,内心略微松了口气。
果然,
自己还是不习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而李诚则敏锐察觉到,虽然对方回答了相同的话,但语气却截然不同。
泰叔声音里充满着担心与无奈。
东叔的声音则以敬畏居多,还夹杂了一些不甘。
还未等他深思其中的含义,两人便果断转身,径直朝着长阶而去。
眼下地宫之内剑气纵横,石壁上的灯火忽明忽灭。
他们既已答应离去,自然不会拖泥带水,以免让向宜为其分心。
如此利落的行事作风,倒挺合李诚胃口。
可他赶在对方离开前,出言喊住两人:
“能请两位,将那古籍残页留下吗?”
话音一落,两人匆忙的脚步随即停住。
东叔站在出口边上,缓缓转过身,别有深意地看向李诚。
对视数息后,
他从袖间掏出一个细长竹筒,以真气包裹,挥手将其扔向对方。
砰!
在李诚抬手接住竹筒之时,东叔沙哑的声音同时传来:
“古籍中有用的内容,我尽数都已经说了。
里面记载的唯一破封之法已经失败,我劝少侠不必再白费力气。”
“多谢,”李诚放下右手,立于凌乱的剑气中遥望对方,忽地咧嘴一笑:
“不过,我倒是很喜欢夫子的一句话…”
语气停顿下,他嘴边的笑意染上了几许玩味:
“子曰,尽信书,不如无书。”
东叔:……
眼角暗暗抽搐了下,东叔什么都没说,转身和泰叔一前一后,进入到黑漆漆的洞穴里。
见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于眼前,向宜微微偏头,桃花眸里含着询问:
“李小布,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嗯,让我想一下……”
抿了下有些干裂的嘴唇,李诚信手打开竹筒看了眼后,神色从容回道:
“要不,小宜你帮我念下这张纸上的内容?我读不太懂魔族的文字……”
说这话时,李诚表现地坦然自若,内心却多少有点发虚。
因为,竹筒里颜色泛黄的羊皮纸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奇怪符号。
这和他认知中的魔族文字有着巨大差别。
一瞬间,
他仿佛重新陷入被四六级支配的恐惧之中。
尤其是羊皮纸最上面那排小字,简直像极了abandon……
向宜直接拿过竹筒,垂眸瞥了眼后,点了点头:
“好,不过剩余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眺望着石堆中央的血红长剑,李诚双眸浮现几分若有所思:
“那柄剑和埋在石堆里的神晶,处于一种玄妙的共生关系。
若强行毁剑,神晶也必然随其破碎殆尽。
可若是置之不顾,便无法取出神晶……”
说着,他收回视线,转而凝眸看向身旁的容颜:
“我有种直觉,真正能拔剑而出的方法,一定和这古籍残页有关。”
闻言,向宜微微一怔,接着便毫不犹豫将羊皮纸取出。
咔嚓!
墨绿色的竹筒被她随手掷出,顷刻间被无序的剑气斩成两节。
看着地上一分两半的竹筒,她一时沉默,同时打量着手上的羊皮纸。
片刻后,
在心底默默计算出了什么,她表情认真地看着李诚:
“两刻半钟时间够不够?”
说这话时,向宜神色间带着几分催促之意。
这让李诚不禁下意识想反问一句,不够的话可以加钟吗?
轻咳一声,李诚表情平静答道:
“如果念的速度快些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尽量。”
向宜微微点头,跟随对方快步走到相对明亮些的石壁边上。
两人紧挨着抱膝靠坐在墙边,有些像在依偎着取暖。
而此时,李诚则在旁静静倾听着小宜动听的声音:
“…星历1145年1月4日,从雪漫城送往河湟地区的神晶被人族强者劫走。
正在河湟英勇作战的魔君陛下闻讯震怒,下旨全力追杀对方,夺回神晶。
…1月11日,侯莫亲王在帝国东北发现了敌人行踪,并通知其他亲王,准备围杀敌人……”
……
……
一刻多钟后。
语速飞快的向宜,将羊皮纸上的内容读到了结尾部分:
“…1月24日,除侯莫亲王外的十一位亲王,尽数战死在东北的大河边。
是夜雪落不绝,每朵雪花皆被我族亲王鲜血染红……
…2月1日,魔君不幸被大秦皇帝重伤,当夜薨逝于禁军中帐……
…6月1日,我族军队彻底撤离河湟地区,帝国水草丰美之明珠就此蒙尘。
呜呼!
亡我河湟地,使我六畜不繁息
失我胭脂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随着一首略显悲戚的小诗被吟诵出,整个故事便到此结束。
李诚望着矗立于石堆顶端的长剑,不由感慨地长叹了口气。
正所谓,我之英雄,彼之贼寇。
这故事应该算是,在夫子出现前,人族为数不多的高光点。
而大秦皇帝在夺取河湟十年后,打造出了史书上赫赫有名的大秦铁骑。
可惜,当他率军打下中原,欲提剑饮马河北之时,却突然病逝在沙秋郡。
此后人族陷入内乱,盛极一时的大秦皇朝就此分崩离析,成为史书中的几页旧闻。
思绪收回,李诚从大理石地面上缓缓站起,轻声开口:
“先前东叔他们讲述之时,刻意忽略了这剑主人的生平,甚至连名字都未提起。
可这些看似不重要的信息,或许才正是关键之处。”
向宜紧跟着起身,握剑而立在李诚身旁,回忆了下后沉吟道:
“古籍里也并未记载此人姓名,只知道对方封号武安,与当初的秦皇手足情深。”
“不错,”李诚点了下头,双手负于身后,身姿如剑般挺拔昂然:
“大秦的武安侯,于我人族可谓居功至伟。
可惜,未能在史书留下只言片语。”
听闻此话,向宜眨了眨清澈的双眸,一时默然。
尽管这羊皮纸上的细节部分语焉不详。
可她还是不难猜到,千年前的魔君需要使用神晶,才有可能续命并斩杀大秦皇帝。
反之,人族唯有抢到神晶,才有希望夺得至关重要的河湟之地。
而神晶作为半圣物,若想将之摧毁,唯有一品陆地神仙持圣器方可做到。
碍于当时人族气运不兴,史书上仅有秦皇一人达到一品境界。
所以这位武安侯即使有陆地剑神之姿,受限于天地法则,也只能停留在二品。
可天才终究还是天才。
武安侯自知无法逃生后,最终想到以血肉灵魂融于佩剑,并相生相克般镇压神晶。
正因如此,血剑和神晶才得以共存至今。
据古籍上记载,随着时间不断流逝,血剑与神晶间的连结会逐渐变得微弱。
终有一日,以魔族皇室之血启动前人布置的阵法,便可将两者剥离开。
不过从眼下情形看来,即使三千年时间,也不足以磨灭武安侯残存的执念。
若想依此法取出神晶,可能还需再等个几十年或上百年,甚至更多。
但对于此时的两人而言,这已没什么意义。
念及此,向宜螓首轻抬,却恰好见对方正侧眸微笑看着自己:
“一万年太久,我只争朝夕。”
若有深意的一句话,不经意间撩拨了少女的心弦。
她稍稍偏过头,晶莹的耳垂刹那间变得粉红。
而说完这句话后,李诚便收敛起笑意,神色肃然朝石堆径直走去。
注视着身前渐行渐远的修长背影,再联想起对方先前所言……
忽然间,向宜心底闪过一丝明悟,出声询问:
“你想动用朱砂笔,来唤醒武安侯的残念?”
“嗯,毕竟也没别的方法。”
李诚驻足在石堆前,看着表面上渐渐黯淡的五彩光芒,头也不回道:
“这阵法已被不可逆转地激活,三千年来的平衡就此打破。
如果再不做些什么,无论神晶还是剑,都会一同陷入毁灭。”
闻言,向宜垂眸瞥了眼不远处四分五裂的竹筒,而后快步追向对方。
“所以…”她莲步轻移到李诚身旁,同时冷静道:
”你正在等待某个时机的到来。”
李诚面不改色地轻轻颔首,眼眸闪过一抹赞许之色:
“我手中的朱砂笔只剩下一小截,不足以写下祭文或辞赋。
唯有等到剑气最盛之际,或许才有与残念沟通成功的可能。”
“那,你想用朱砂笔写些什么?”
余光看了眼少女在剑气里飞舞的如墨长发,李诚轻声回答:
“一首诗,”
声音停顿了下,他动作沉稳地从怀中取出朱砂笔,凝思片刻道:
“诗名就叫做,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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