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教训
这话倒是提醒村长了，他道：“云景可是咱们村里唯一的童生，快要考秀才了，前途无限，村里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受委屈的，再说，你还是他们顾家花了十两银子娶回来的，虽说相公不在了，但更要照顾几个孩子，季氏，你懂吗？”
他的语气含着一丝威胁。
季夏会怕他的威胁，笑话！
“我懂我懂，看村里这么惜才，那以后景儿的束脩和花销就由大家每个月募捐吧。还有赵婶子，我虽说是他们长嫂，但也才十七岁而已，没洞房过，按理来说还是个闺女儿，我们这一家四个孩子吃不上饭了，日后就可着您这位大善人贴补了，没办法，您也知道我操持相公的丧葬花了不少银子，家里以后没男人赚钱，实在拮据。”
笑死，虽说供着一个读书人，但原本家里还是有些钱的，可顾云景三兄妹为了给顾云山风光大葬，把家底都掏出来了，按她的预算，三兄妹手里的银子也没多少了。
村里人和赵氏当即脸色大变，让他们说大道理可以，但出钱是万万不行的。
谁不知道读书人花费大，也就顾云山有本事，愿意一年花十几两银子培养弟弟。
一时间，众人对村长和不敢再吭声的赵婆子都埋怨起来。
“这季氏心好，顾云山的死还真赖不上人家。过门几天，不是天不亮下地就是摸黑还在外面割猪草，洗几个孩子的衣裳，这些，咱们大家可都看在眼里，若不是这几个孩子非要逼死季氏，人家能硬起心肠？”
“孩子不是亲生的，自然也不欠他们的，实在不行，大不了季妹子改嫁，不管这几个狼心狗肺的崽子。”
开腔的人叫郑花儿，季夏对她有印象，是村里为数不多对自己释放善意的人，还在原主割猪草饿昏时，拿了馍馍和水救了她。
季夏对郑花儿笑了笑，冲村长反问：“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村长摇头叹息：“一个家里，还是不能没有长辈，毕竟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孩子们都还没娶妻嫁人。云景几个好好跟你们大嫂认错，至于读书，本身就是看造化，若日后云景考举人时没银子，村里能帮一定帮。”
顾云景惊愕，他秀才还没考呢，举人至少也要数年之后了，没有银子支撑，哪里能读好的书院高中。
顾云溪和顾云辰则握拳，村里人也太过分了，二哥可是读书人，帮他出银子不是理所当然？日后高中当了官，村里不也都跟着沾光。
真是一群白眼狼，没眼光的村夫村妇！
季夏嗤笑，这村长也是聪明人。
高中当官，那得多少银子培养，万一没中，钱都白花了，他又不是傻子。
可见，鞭没抽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
无论顾家兄妹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跟季夏服软认错。
毕竟，村里人不帮他们，几人无论是前程还是日后的婚事，都需要一个长辈操持。
“对不起大嫂，是我们错了。”三人同上午一般鞠躬道。
季夏挑眉：“虽然你们不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我是大嫂但也算你们今后的唯一的长辈，都说长嫂如母，既真心悔过，不该跪下磕头，叫一声娘？”
上午的鞠躬认错已经让兄妹几个受到了莫大的耻辱，跪下磕头，和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
三个人僵站着，迟迟没有动作。
村长气的破口大骂：“真是野孩子，惯的你们，家里没长辈，谁都能欺负两下，还有地若是荒废了，村里可也要收走的，就凭你们几个不会干活又不懂赚钱的废物，没有季氏，指不定饿都饿死了。”
他是真的生气了，顾云山活着的时候，让他干妹妹冯楚楚的娘给洗衣服，做饭，这几个孩子长的又好，还会读书，是村里顶顶好的孩子。
可顾云山不在了，和楚楚家的干亲算是断了，他们就是个屁，偏偏还认不清现实，做着从前少爷小姐的梦！
顾云溪拉了拉两个哥哥的衣角，忍辱负重的率先跪下，冲季夏磕头。
顾云景和顾云辰不愿，但也无可奈何，老老实实的磕头认错。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总有一日，他们会将今日的羞辱，千倍万倍的偿还在季夏身上。
季夏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被恨上了，但她也不介意，到那时，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她懒洋洋道：“既如此，我就原谅你们了，村长，没什么事就都回去吧，我这人心善，只要他们不作妖，我肯定不会自请下堂改嫁的，放心吧。”
村长无语，心善？他是真没看出来。
“那行，大伙都散了吧，至于某些长舌妇，若是再说些煽风点火的话，当心我族规伺候。”
赵婆子一个激灵，知道敲打的是自己，忙不迭的跑了。
三兄妹绝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这世上，还有谁能为他们做主？
季夏折了一根细枝子，啪的一下抽在顾云辰腰上：“哭什么哭，还不快去做饭，粮食用量我已经放在桌上了，吃完饭都给我下地除草！”
眼下正值夏日，野草疯长的季节，顾家虽然猎户出身，但也是有三亩地的，如今三个孩子一人一亩，刚刚好。
顾云景恨恨的瞪了季夏一眼，转身要去厨房，却被顾云溪拦住：“二哥，君子远庖厨，还是我和三哥来吧。”
读书人下厨房，是会被同窗耻笑的。
顾云景点头，正准备歇息会儿，又被季夏指挥着劈柴。
顾云辰和顾云溪虽然主动揽了做饭的活计，但两人都没下过厨。
顾云辰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烧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明明他偷偷点别人家柴火垛一点就着，灶台里却怎么也燃不起火。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点燃灶台，浓烟呛的兄妹俩直咳嗽。
顾云溪更惨，完全不知道怎么做饭，只凭着记忆中别人做饭的零散片段，淘米下锅，又因为不知道冷水下锅中途要搅，不仅糊了粥，还黏了锅。
“把粥做成这样，大嫂又要打我们了。”顾云辰皱眉道。
顾云溪把粥盛到大木盆里，累的抹了一把汗，不满道：“咱们辛辛苦苦做饭，她倒好，躺在院子里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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