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为何而来

“我明白，什么都别说了。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便先回去，你也别一个人待太久，心里舒服些了就回去吧。别忘了，明天是我们成亲的大喜日子。你该不会，让我明天等不到自己的新娘子吧。”

身后男子的声音充满体贴，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恐惧，这样感伤脆弱的沈沐昕不由得教我没骨气地红了眼眶，吸一吸气，力持镇定答：“好，我晓得的。你放心，我定不负你的相候，更不会负你的一片心。”

“唉……”那样轻声的叹息随风飘散，夹杂着万千无奈与情深，恰如风的呜咽，听得人心里很是难受。

沈沐昕转身离去的时候，我没敢回头，因为我怕自己一回头，就会泪流满面，就会改变心意，我怕自己会舍不得离开。可我怎么能？我给不了他想要的爱情，至少，可以成全他的江山霸业。对，云墨迟，你可不能那么自私。

过了一会儿，身后复响起一阵脚步声，只较沈沐昕来时的脚步声要来得沉重一些。

我没有回头，轻淡道一声：“你来了。”

一样的话，对着沈沐昕说时，我是心怀温存的；可此时此刻，换了一个人，却是迥然不同的口吻和心境。

片刻后，身后传来男子难掩激动的声音，“你约我来，便是看你和他卿卿我我的么？如果你此举意在羞辱我刺伤我，那我恭喜你，你成功了。”

我转过身来，望见慕容瑜通红的双眼，还有大颗大颗滑落脸庞的泪时，不禁怔住，“慕容瑜，你……”

来时，我约的便是两个人，不过时辰稍稍错开，是以他们一前一后到来，一早便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我想过我与沈沐昕之间的万千种可能，可不曾想过今日的这番局面；我也想过慕容瑜的反应，可也不曾想会是这般。我错估了沈沐昕对那女子的情意，也错估了慕容瑜对我的情深。他那样刚强骄傲的一个人，打落牙了也只会和血呑，要生生落下来泪，心里得有多么难过。

慕容瑜望着我，那泪掉得越发厉害，那样浓重的悲伤，从他的眸底流露出来，重重击在我的心上。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来，见我没有抗拒，缓缓握住我的右手，缓缓屈身跪下，埋首呜咽道：“云儿，是我，是我啊！你看看我，你好好看看我，真的不认得了么？我是奕譞，是你的奕譞啊。你怎能忘记我？我宁可你像从前一般恨着我，和从前一样与我斗智斗勇，也不要你像现在这样冷漠地对我！云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将我从你的记忆中抹去，为什么要不认我……你可知这短短几日间，我的心都碎了！难道你一点感受不到么？难道看着我难过，你就一点不心痛么？”

我任由他拽着我的手，满脸茫然地站在那儿，风声过耳，环目四顾，心是那样的空落落。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你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只要用力去想，头脑就会尖锐地疼，疼得我整个心脏，整个人都纠结在一处，那样的痛，竟无法言说。

慕容瑜“腾”的一声跃起，抓着我的肩膀，双目发红，如受伤的野兽般嘶吼：“不许你不记得，不许你不知道！云墨迟，你是我的，你是爱我的，难道你竟忘得一干二净了么？你怎能一面爱着我，一面转身就去嫁给别人！我要你记起我，你一定要记起我来！”

说罢，俯下身来不管不顾就要亲我。

我使尽全身力气推开他，急忙后退，抱头蹲下，痛苦呻吟：“慕容瑜，别逼我，别问我！我头疼……只要一逼自己去想，头就好疼好疼，几乎要裂开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记得，你为什么要一次次地来逼问我！我不爱你，我不爱你！”

慕容瑜看我不似作假，慌忙蹲下身来，扶住我的肩，连声问：“云儿，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既然难受，就别再去想了，我不问你，也不逼你了。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不难受，便是忘了我，便是不再爱我，便是要另嫁他人，我也……也认了。”

被他抱在怀里时，我正疼得厉害，天旋地转，一无所知，淌了一脸的泪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我的身体，我的心。那一刹的拥抱，无关情爱，天地俱寂，不曾想，我和慕容瑜之间，也会有平心静气的一天。更不敢想，这个初见时以掠夺者的姿势闯入我的世界，带着恶魔般笑靥的狂傲男子，有一日，也会为了我，潸然泪下。

我微微仰脸，望入他黑亮的眸底，轻声道：“慕容瑜，能不能诚实回答我，你此番，究竟为什么而来？”

果真……只是为了我么？

这一句，我没有勇气问出口，怕他答是后，我会不知如何是好。

慕容瑜听了我的话后，轻声而笑，凝着夜幕的深处，沉声答：“若我说，我为你而来，你信么？可不管你信与不信，我皆是这般想的，我既心意已决，便不管你如何想，我也要告诉你。”

说罢，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教人揪心的浅笑。

我定了定心神，鼓起勇气道：“不，我信。慕容瑜，既然你为我而来，那我便随你回去。但请你，即刻撤兵好不好？不要为难沈沐昕，也不要为难这归云庄内的任何一个人，你能答应我么？”

慕容瑜扬一扬下巴，神色莫测，“给我一个你这么做的理由。”

我凝眸，静静答：“因为我爱他。”

简单一句，再次击溃了慕容瑜伪装的坚强，那迅速凝聚在眼眶中的泪花打着转，竟教我有一瞬的不忍目睹。

别过脸去，我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为何坚持说我忘记了你，说我忘却了我们之间的回忆，但那段你口中的感情，我已一点记不得。我此刻见着你，莫说爱，便是连恨意也消减了许多。此刻在我心里，爱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沈沐昕。尽管，他心里爱着的那个女子并不是我，我亦无所谓。我也只想劝你一句，凡事切莫太执着，有些东西，既然对方忘了，你便也忘了吧。或许有些东西，它原本就不应该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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