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工团


黄巧莹丝毫不知里面有女孩在议论自己,她向方馨[jiao]代两句,就去自己的办公室了。

  方馨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纸包,直直朝着时小彤走来。

  “小彤姐,这是我家亲戚做的红糖糕,我尝了很不错,带点来给小彤姐尝尝。”

  家里亲戚实则就是保姆,在外面通常都会掩盖这一层雇佣关系。

  时小彤没要,笑道:“我最近减重呢,不敢多吃东西,方馨你喜欢就自己留着吧。”

  方馨道:“我就带了四块糖糕,吃了也不会胖的,小彤姐你就收下吧。”

  时小彤还是摇头拒绝,这时候旁边一位叫马琪的姑娘说:“方馨,小彤吃不了你就分给我们呗,我们不怕胖。”

  马琪突然介入,方馨脸上的温和没维持住,她一下冷了语气:“这是我带给小彤姐的,你们怎么每回都要?想吃自己去买。”

  几个姑娘本来就看不惯方馨,猛地被她讽了一通,更加不爽了。

  为首的马琪翻了个白眼:“不就是几块糖糕吗?谁稀罕?”

  没等方馨回应,她转身就走了,其余的姑娘也都跟上,到教室另一边去压腿。

  这片只剩下时小彤和方馨两人。

  时小彤有些尴尬:“方馨,你不用单独给我带吃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种行为不利于团结,我也不想搞特殊,方馨你能明白我的话吧?”

  时小彤说完,转身去找自己的朋友了。

  见到她过来,姑娘们热情地围上去,你一言我一语地问:“方馨怎么总给你送东西?”

  “她什么时候和你关系这么好了?”

  “……我怎么瞧着,她是在讨好小彤呢?”

  时小彤立即挡住她们的话:“你们别瞎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好像……好像上回她在教室摔了,我把她送到医务室的,或许是在感激我?”

  马琪摇摇头:“我可不信,方馨都给你送七八回东西了,你每次都不收,她还要送,总觉得有什么目的。”

  “放心吧,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以后不会再送了。”时小彤语气里有一丝轻松。

  姑娘们勉强放下疑惑和担忧,各自训练去了。

  另一边,方馨看到时小彤重回训练的大队伍,手里的红糖糕已经被她无意识中攥得变形。

  方馨当然不会因为时小彤的一次帮忙,就对她这么殷勤。

  她之所以三番两次和时小彤拉近关系,完全是因为时小彤[ri]后会成为京市首屈一指的舞蹈家,她还有一位富豪丈夫,砸钱出力,全心全意支持她的舞蹈事业。

  至于方才说话的马琪,她早早就找了一位军官嫁了,生孩子后身材变形,就转成文职,最后也不过是个中等军官的夫人。

  方馨觉得,这样的人,还够不上自己的[jiao]友圈。

  时小彤如今还没有意识到和她做朋友的好处,方馨准备从黄巧莹那边下手,慢慢培养和时小彤的友谊。

  方馨想好计划,顿时觉得前路一片光明,心情也好了许多,往更衣室走去,准备换上练功服。

  走到更衣室门[kou]时,恰好看到迎面走来的陈秀丽和陆月乔二人。

  方馨蓦地停下脚步,目光紧紧锁住陆月乔身上的黑[se]练功服。

  “方姐姐。”陆月乔率先喊了一句。

  “方馨,你也来训练啊?”陈秀丽认出她来,笑着问道。

  “是啊。”方馨移开目光看向陈秀丽,挤出一抹笑来,又似是不确定地问,“陈阿姨,你带乔乔妹妹到这里来,是要……”

  “我带她来练练基本功。”陈秀丽知道方馨和陆月乔现在算是堂姐妹,陆月乔学舞这事儿陆家迟早会知道的,借由方馨的嘴说出去也行。

  方馨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陈阿姨,乔乔已经十四岁了,这时候开始学有点晚了吧,我想乔乔恐怕坚持不下来。”

  “乔乔,”她又对着陆月乔说,“爷爷说你身体不是很好,要是撑不住一定要和我说,我就在教室里,千万不要逞强,也不要给陈阿姨添麻烦。”

  陈秀丽听方馨这么说,没来由地有些不舒服,好像方馨已经确信乔乔不能坚持一样,只不过方馨又是一副担心关切的语气,陈秀丽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陆月乔对上方馨关怀的目光,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

  从前世到这一世,关心她的人非常多,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陆月乔几乎可以靠直觉来分辨。

  一直安静的陆月乔此时出声:“方姐姐,多谢你的关心,但是我相信姨姨的眼光,她说我可以,那我就能学下去,方姐姐不鼓励一下我吗?”

  方馨被噎了一下,在陈秀丽的注视下,艰难地扬起嘴角:“乔乔这么有信心,那我当然支持了,希望你别辜负陈阿姨的栽培。”

  陆月乔朝她笑了笑,牵住陈秀丽的手,从方馨身旁走过,一起出了更衣室。

  因为是背对着,陆月乔没有看见方馨朝她投来的[yin]暗目光,那眼神仿佛淬了毒,要将她从陈秀丽身边猛地扯开。

  要是陆月乔发现了,一定会怀疑,这个表情[yin]毒的女孩,怎么可能是书中真善美的女主呢?

  方馨实在是没忍住,一时露出了真[xing]。

  在上辈子,她就无数次瞧见过,陈秀丽陪着陆月乔出门,明明是天生不对付的婆媳,却偏偏处得像亲母女似的,方馨就没这个好运气,碰上一次就眼红一次。

  刚才陈秀丽牵着陆月乔从更衣室里出来,一下刺激得她想起前世的画面,情绪险些控制不住。

  想到陆月乔身上的练功服,方馨更加顺不过气了。

  前世陆月乔到大院的时候,已经快满十六岁,根本没有练舞这回事儿。

  这一世她[nai][nai]没病死,还认了陆爷爷,现在连跳舞都要来试一试!

  陆月乔是和她天生犯冲吗?!怎么哪都有她!

  陆月乔不是要用学舞蹈来讨陈秀丽欢心吗?方馨想着,自己绝不能让她如愿!陆月乔是半道出家,比不上自己从小打下的基本功,她还是个乡下姑娘,也不会有多高的天赋。

  只要把她比下去,让陆月乔这片绿叶来衬托自己这朵红花,陈秀丽肯定会把目光移到自己身上。

  讨好了未来婆婆,还怕拿不下赵晏河吗?

  方馨向来都是个行动派,立刻从现有局面中找到对自己有利的因素,当即重燃信心,不停幻想着陆月乔被自己打压下去的场景,仿佛下一秒就能实现。

  她斗志满满地换上自己的练功服,推开更衣室的大门,重新回到舞蹈教室去。

  *

  不同于黄巧莹将方馨扔给指导老师,陈秀丽带陆月乔的时候,都是手把手亲自教的。

  从基础的柔韧[xing]、分离度、锻炼核心力量,到正确发力方式的讲解,陈秀丽都没有藏私,全部教给陆月乔。

  她讲解得很细致,身体做出相应的演示,陆月乔听得也认真,等她听完这些理论,准备站起来拉筋的时候,突然发现身后坐了一大片人。

  原来是整个舞蹈教室的姑娘都聚了过来,全神贯注地听陈秀丽讲解。

  最前面的时小彤提高嗓音:“陈主任,你再多讲讲吧,我们太需要这些了。”

  这些姑娘的基本功都很扎实,但跳舞不是只要柔软度和节奏感就行的,刚才陈秀丽所讲的发力方式给她们带来很大启发,想要跳好一支舞,控制力和爆发力都不可或缺,但很少有人能够二者兼顾。

  没有正确的指导,自己胡乱训练,只会是事倍功半。

  陈秀丽打发她们回去训练:“我说的这些都是入门知识,你们想学更深的,还得去问徐老师,她可是我们文工团的台柱子。”

  徐老师就是这些姑娘们的指导老师,舞蹈实力在团里是数一数二的,就是教学的时候不够尽心,喜欢听人奉承,还喜欢收礼。

  团里的姑娘都不太喜欢她。

  看陈秀丽真的不愿再讲了,大家只好散开,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jiao]流心得,也算是共同进步了。

  *

  陆月乔上午一直在教室里压腿拉筋,陈秀丽在旁陪着,控制在让她既感觉到疼又不会拉伤的程度。

  陆月乔天生柔韧[xing]不错,但猛地接受这种强度的训练,也有点吃不消,看到教室另一头的姑娘们,个个身软腰绵,几乎能把自己团成一个球,陆月乔才咬牙坚持下来。

  她现在压腿的难度,还比不上人家十分之一。

  中午是在文工团吃的饭,于[nai][nai]给陆月乔的挎包里塞了粮票。

  陆月乔将粮票拿出来的时候,惹来陈秀丽看了两眼。

  “这是后勤部发的餐券吧?”陈秀丽问道。

  “是的,”陆月乔点头,“[nai][nai]说这个在外面用不了,正好留给我在文工团吃饭。”

  后勤部印的餐券和普通的粮票不一样,专供官兵一餐的份额,全军通用。这餐券在大院里很实用,出了大院就很难花出去。

  陈秀丽觉得陆老爷子还挺细心,给孙女准备了一张一餐的饭票,很方便,不需要她计算每天的饭量。

  平常没看出来老爷子有这心思,看来对乔乔是真的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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