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新家
第二天早起下楼后,陆月乔在餐桌上见到了赵参谋长,也就是赵晏河的父亲赵国栋。
父子俩容貌有五分相似,不同于赵晏河的冷酷俊美,赵国栋第一眼就让人觉得气势威严,带着久居高位的不怒自威。
赵国栋一身军装,坐在老爷子身边,他是昨晚半夜回来的,已经从妻子那里知道了陆月乔和于[nai][nai]的事。
如今见到小姑娘,赵国栋表情温和两分:“乔乔,赵伯伯前些天在外地搞演练,没来得及欢迎你和于婶,你在这里住得还舒心吧?”
“赵伯伯,姨姨和陈婶都很照顾我。”陆月乔浅浅一笑,顿了顿又道,“晏哥和玲玲姐也是。”
“那就好,”赵国栋颔首,“听于婶说,你们过两天就要搬到家属楼去,有什么需要晏河帮忙的,尽管开[kou]。”
“谢谢伯伯。”陆月乔真诚地感激,来京市这些[ri]子,赵家真的帮了大忙。
当然其中出力出钱最多的,还得是赵晏河。可陆月乔不敢和他多说话,只能对着其余的赵家人表达自己的感谢了。
赵晏河在餐桌另一端,全程不语,安静喝着粥。
明明是他一直在忙前忙后,结果陆月乔的感谢全说给他爸他妈听了,合着他就是个做苦力的?
小姑娘的心真硬。
*
部队大院的家属筒子楼和这片红砖小楼隔着十多分钟的路程,那里住的军官级别不太高,多是一大家子挤在一居室或两居室里。
家属楼一共三层,每层楼的尽头是水房,没有阳台,做饭的灶台都搭在楼道里。
赵晏河分到的房子在二楼尽头,靠近水房,打水很方便。
房子里是水泥地,已经放了简单的家具,有床和桌椅,还得添置不少东西。
于[nai][nai]去了一趟大院外,跟木匠定制了一套樟木家具,两扇大衣柜放卧室里,一张书桌专供陆月乔学习,床左右各放着一个矮脚柜子。
外头厅堂多了一套小沙发,同样是樟木的,靠墙放着三斗柜,柜上摆着热水瓶、收音机和茶缸。
于[nai][nai]还买来一架缝纫机,用的是陆老爷子的缝纫机票。
这屋里的家具大多也是陆老爷子出的钱,赵晏河不知从哪提来个蜂窝煤火炉子,如今天气热用不着,等到了冬天,就能用它取暖烧水,在屋子里煮个汤也方便。
每年的蜂窝煤要专门去煤厂里买,这活儿自然又被赵晏河一手包揽,毕竟陆月乔和于[nai][nai]是运不回来的。
搬进家属楼的这一天,于[nai][nai]请赵家人吃了顿饭,陆老爷子也带着几个帮忙搬过家具的孙子来了,幸亏他不是空手过来,而是从部队食堂买了好几道硬菜,于[nai][nai]才没有把他赶出去。
*
陆月乔就这么和[nai][nai]在大院里定居下来,陆老爷子很快帮她办好了城里户[kou],记在陆家名下,以后陆月乔每个月也能领27斤粮票,于[nai][nai]的户[kou]办不下来,每个月的粮票就由陆老爷子贴补,定期让陆丰送到家属楼。
赵晏河分到的这个一居室真算不上大,卧室和厅堂加在一起不到二十个平方,两个人住刚刚好。
在新房住下的第一天,陆月乔是被外头六点钟准时响起的哨声叫醒的。
这时天还没完全亮,窗帘微微透着光,于[nai][nai]也醒了,起来忙活早饭。
陆月乔在床上晕乎乎睡了个回笼觉,半个小时后才完全清醒。
这里离训练场近,能听见士兵们跑[cao]的号子声,陆月乔的睡意在一声一声的“一二一”中消磨殆尽,她突然发现,以后都不能睡懒觉了。
这真是个悲伤的事实。
早上[nai][nai]做了两碗疙瘩汤,给陆月乔蒸了一个[ji]蛋,浇上两滴酱油,又软又香,陆月乔就着[ji]蛋羹吃完了半碗面疙瘩。
于[nai][nai]拿过她剩下的,往自己碗里拨拉,一边问道:“今儿是要去找你陈姨吧?”
陆月乔点头:“姨姨说带我去团里,要测试我的柔韧[xing]和平衡力,还可以看文工团的姐姐们训练。”
“那你就去吧,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学了,这段时间抓紧学,听你陈姨的话。”
陆月乔乖乖听着,回卧室换了身宽松的衣服,上身是白T恤,下面穿军绿[se]的长裤,她给自己扎了个丸子头,浅绿[se]的丝巾盘成一个大蝴蝶结固定在丸子头上,清新中透着一丝俏皮。
背上[nai][nai]给她准备的挎包,陆月乔和[nai][nai]挥手拜拜,蹦蹦跳跳地下了楼。
刚到楼下,抬眼就看见门[kou]不远处扶着自行车的赵晏河。
陆月乔蹦跳的动作立刻停了,背着手站在楼梯最下面一层台阶,无措地看着几米外背着清晨[ri]光的男人。
陈姨明明说让玲玲姐来接她去文工团的,怎么变成赵晏河了?!
“过来。”赵晏河轻拍自行车后座。
陆月乔小步挪过去,抬头问道:“晏哥,玲玲姐呢?”
“她被值班护士叫走了,说有急事,我送你过去。”
赵晏河腿一跨上了车,他的腿太长,斜撑在地上,示意陆月乔走后面。
陆月乔侧坐上去,腿刚好可以弯曲踩在后踏板上,一手摁住后座,一手扣住前座。
一点儿没碰着赵晏河。
赵晏河在前面头也不回:“拽住我衣服,不然坐不稳。”
他那腿就这么撑着,像是陆月乔不照做,他就不动似的,陆月乔只好抬手,轻轻捏住男人军装的下摆。
自行车一往前,立即小小地颠了一下,陆月乔慌得马上抓紧前面人的衣裳。
陆月乔好像听见赵晏河轻笑了一声。
文工团位于部队大院的最西边,和训练场中间隔着食堂、服务社、医务室还有小学和中学,几乎像是有一道天堑,隔开了挥洒汗水的士兵和青[chun]靓丽的文艺兵姑娘。
赵晏河骑车带着陆月乔过去,都花了五六分钟,陆月乔自己走过来,需要半个小时左右。
“到了。”赵晏河停在一栋长方大楼前面,让陆月乔下车。
他将自行车推到一旁锁好,在门[kou]警卫员处登记下来访信息,招手让陆月乔跟上自己。
踏上台阶进入一楼大厅,里面很空旷,三面挂着文工团女兵去各处文艺汇演的照片,还有一些相关的新闻报道。
陆月乔好奇地瞧了两眼,看到赵晏河往里面的办公室走,立即小步跑着过去。
找到了陈秀丽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共有六位主任,包括陈秀丽在内的三位是创编室的,另外三位是搞行政的,都是三四十岁的妇女同志。
赵晏河领着陆月乔进门时,她们全都抬了起头,显然都认识赵晏河。
“秀丽,你家老大过来了,这可真是稀客啊!”离陈秀丽座位最近的一位主任说道。
右边靠墙的一位稍年轻的干部跟着打趣:“还不是我们文工团的姑娘太热情了,把人家男同志吓得不敢来。”
文工团的姑娘个顶个的漂亮,找对象的标准也高,像赵晏河这种自己是军官,家里有背景,长得还很不错的年轻人,在文工团甚至整个相亲市场上,都特别吃香。
哪怕赵晏河满脸冷漠不近人情,也有很多小姑娘像花蝴蝶似地扑他。
“好了好了,”陈秀丽打断同事的话,“晏河是送人过来的,马上他就回营里了。”
赵晏河把陆月乔从身后拎出来,小姑娘一亮相,办公室里的女同志们瞬间眼睛一亮。
“好清爽的姑娘,秀丽,这是你看好的新苗子吗?”同为编导的林元香问道。
陈秀丽将陆月乔拉到身边,向大家介绍道:“这是陆老家的孙女陆月乔,她叔叔就是陆建国,后勤部的部长,之前在外地长大,现在被陆老接回来了。”
陆月乔的身份在大院里不算秘密,已经有人听到过传闻,陈秀丽就直接说出来,免得大家瞎猜。
“乔乔对舞蹈有兴趣,我先带她出去看看。”陈秀丽打过一声招呼,就领着陆月乔往外走。
赵晏河也跟着出了门,陈秀丽看向他的视线里多了抹看好戏的神[se],笑道:“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去?不怕那些热情的小姑娘了?”
“我回营里去。”赵晏河是要往大门[kou]走的,“晚上我来接你们,送乔乔回家。”
“那行,你快走吧,别耽误我们时间。”陈秀丽朝他摆手。
说实话,陈秀丽是很想快点给大儿子找个对象的,她在团里有不少看好的姑娘,结果在儿子面前稍稍漏了[kou]风,就被赵晏河严词拒绝了。
“我不喜欢跳舞唱歌的姑娘,你别白费力气。”
陈秀丽险些被他一句话噎住,后来暗中观察好久,发现大儿子面对那些花朵似的文艺兵女孩,依旧是不苟言[se],一副离我远点的冷脸模样。
她打量着儿子应该是喜欢那种坚韧果断、积极上进的铁姑娘,外貌用不着多漂亮,[xing]格要板正,不能娇气,不能懒。
这样的好姑娘真不好找,陈秀丽已经在暗中留意了。
舞蹈教室在大楼的西侧,陈秀丽带着陆月乔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很多女孩在做早课。
身段纤细修长的女孩们穿着修身的练功服,有些在地板上热身,有些在两旁的把杆上压肩压腿。
陈秀丽进门,许多女孩都看过来,离门[kou]最近的一个姑娘起身走近,向陈秀丽打招呼:“陈主任,您有什么指示?”
这姑娘身形高挑,五官有种带着英气的漂亮,十八九岁的样子。
陈秀丽笑道:“好好说话,什么指示不指示的。”
她介绍身边的陆月乔:“这是朋友家的孩子,叫乔乔,最近想来团里学练基本功,我就借个场地教教她。”
又向陆月乔介绍这位姑娘:“她叫时小彤,是班长,乔乔来打个招呼,以后慢慢就[shu]悉了。”
陆月乔扬起嘴角:“小彤姐姐好。”
“你好你好,”时小彤朝陆月乔挥挥手,露出爽朗的笑,又看向陈秀丽,“陈主任,那我先回去训练了。”
“你去吧。”陈秀丽将她打发回去,带着陆月乔去更衣室换练功服了。
时小彤回到压腿的队伍中,旁边的姑娘朝她使眼[se]:“陈主任这什么情况,怎么带个小姑娘过来了,看着挺小的。”
“没什么,陈主任就让我们好好训练。”时小彤嘴很严。
隔着两个位置的一个女孩听见这话,讥笑一声道:“这还不明显啊?恐怕又是哪位首长家的孙女,来文工团偷学的,又不是第一回见了。”
众人听了这话都默不吭声,只因女孩说的确有其事,话中所指的,就是陆首长家的养女方馨。
其实凡是在文工团里的领导,或多或少都挺想自家姑娘能进来,但凡身体条件勉强够得上,都会来舞蹈教室练基本功。
文工团的姑娘们都见怪不怪了,没谁愿意得罪领导,反正那些孩子都缩在教室另一头,不会打扰她们,有的时候还会带些好吃的零嘴过来分给大家。
唯独宣传部黄主任带来的养女,让大家烦的不得了。
方馨天生的比例算不上最佳,韵律感也不够,训练起来就要慢一些。黄巧莹发现她练了挺久还没什么效果,就开始想办法了。
寻常人要么把孩子领回去不吃这碗饭,要么就多费工夫,延长训练时间。
黄巧莹两个方法都不用,她找上了给正式文艺兵做指导的老师,不知是送了礼还是许了什么好处,说动老师上课的时候顺便教下方馨。
这可一下就犯了众怒。
老师的时间有限,本来分到每个人身上的就少,又来一个方馨,偏偏她又是个天资不好的,得反复教反复提醒,大大影响了训练进度。
几节课下来,文工团的姑娘看到她就烦。
“可别再来个和方馨一样的了。”一位姑娘小声嘀咕。
“别说话了,”时小彤眼尖地看到门[kou]出现黄巧莹和方馨的身影,立即道,“黄主任来了。”
众人瞬间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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