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走在懿陵的大街上,这里已经变得和以前一样了。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路边的小摊上年轻的小伙子和姑娘正在卖力地吆喝,寄月楼里传出缥缈的乐声,千岁楼中人来人往。
人们的自我调节能力总是很强的,无论遇上多大的悲伤,都能够自己消解。因为大家都知道,无论如何,生活还得继续。
花想容随着商队出城,将要离开懿陵的时候,一个小姑娘怯生生拉住了她的衣角。
“姐姐……”她喊道。
“有什么事吗?”花想容问她。
“姐姐,糖,甜甜。”小姑娘把自己手里的糖塞到了她的手里。
花想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为什么要给姐姐糖啊?”
“好看,打,打坏人。”她结结巴巴地说。
裴晋和花想容见他不想说,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原来如此。”钱缨点点头。
“没有。”一直沉默的裴晋突然插话,语气非常肯定。
“缨姐,什么是曲水流觞宴?”花想容反问道。
“那你是从哪里看到姐姐打坏人的呀?”苏不渡问道。
钱缨又端着一盆糕点过来了。
“哦?说来听听。”
“还有还有,沧州三大家族的最后一家,魏家,最近在办丧事。”
好在从懿陵到渑阳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出什么别的事情,他们顺利地到了渑阳。
“不是,你怎么说话呢?”那人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又被人拉着坐下,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嘁,我看你就是不知道!”
渑阳与懿陵不同。懿陵热闹,渑阳宁静。懿陵的建筑显得大气富贵,渑阳的青墙白瓦却是自有一番悠然的韵致。
苏不渡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无奈:“还请二位替我保密。”
她把糕点放在桌子上,说:“这是小店特产的海棠酥,三位客官尝尝。”
“大房子,大房子。”她拍着手说。
“结果啊,那花家的二小姐和徐家的大公子,双双和别人私奔了!”一开始说话的那人说道。
这一次的客栈名叫来福客栈。做生意的人都迷信吗?非要和“福”字沾点儿边。希望这一次是真的来福,而不是来什么别的东西吧。
钱缨端着茶,走到刚才说话的人桌前,说道:“这位客人,背后捕风捉影说人闲话,可不是君子所为。”
“她没有恶意。”花想容一边吃糖,一边说。
“诸位,我们在渑阳有一批货要卸下来,咱们先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商队的老板说道。
“的确如此。”裴晋说道。
“想容姑娘,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可不是一个谨慎的选择啊。”苏不渡说道。
苏不渡“哦”了一声,没有再多问。
昨夜刚下了一场凉雨,地面还有些潮湿。渑阳街上的青石板能看得清人影。
“实情我自然也不知道。但事关他们二人的声誉,您还是慎言为妙。”钱缨停下脚步,淡淡地说。
“如此说来,裴公子早就知道我是她的未婚妻?”花想容问道。
<div class="contentadv"> “不知。”
“想容姑娘,刚才那人说的,是真的吗?”苏不渡问道。
他没有再继续发作,只是冷哼了一声,又坐了回去。
“谁的丧事?”
“苏兄,你为何要杀了这魏家的家主?”裴晋压低声音问道。
“这位姑娘可是呛着了?”老板娘问道。
在回答有关徐玄英的问题上,裴晋的话非常简短。
“什么奇事?”
“三位客官来渑阳,也是为了参加明日吴素大师的曲水流觞宴吗?”她问道。
“是被人杀的,听说呀,死得特别惨。”
“和谁啊?”
花想容想了想,把糖放到了嘴里。还是和前世吃的一样甜。
“除了这徐家公子和花家小姐的婚事,花家还有一件事呢。”
“知己。”这一次,裴晋犹豫了片刻,说道。
姐姐已经去寻道了吗?真好啊。花想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喜欢吃桂花糖?”苏不渡本想问“你怎么知道”,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变成了这一句。
“就是就是,话说一半就不说了,肯定是他自己瞎编出来骗人的!”
“呦,几位客官里边请,小店正好还有空房。”她非常热情地招待他们一行人。
得,猜对了。花想容心想。然后又忍不住看了苏不渡一眼,这人聪明是真聪明。
整个客栈都安静了下来。
众人顿觉扫兴,一时间群情激愤。
“骗子!”
“是那个大房子吗?”苏不渡指着郡守府问道。
“裴兄又是怎么知道的?”苏不渡有些惊奇地问道。
“我们是跟着沧州的商队去云州的,只是路过渑阳。”花想容答道。
“不去治病,难道去掀摊么?”苏不渡开玩笑一般地说。
“就是说呀,那魏家可是有人在仙门的。花家和徐家都敬他们三分呢。”
花想容摊开掌心,上面静静地放着一块桂花糖。这是她最喜欢吃的糖。
“你是不是想说,这个姐姐不仅长得好看,还打败了坏人啊?”苏不渡突然插嘴道。
“姐姐说,徐玄英长得俊美无双,笑起来更是艳如桃李,灼若芙蕖……”花想容想起花婵玉的描述,复述了出来。
“不过徐玄英究竟有没有龙阳之好,我不清楚。”过了一会儿,花想容又补充道。
花想容一口茶水差点儿呛在嗓子里,咳嗽了好几声。
“一点儿陈年旧怨,不必再提。”
客栈里的人依然聊得热火朝天。
“你们有没有听说沧州最近的一件奇事啊?”
看来徐玄英是要去给自己治伤了。
“好,谢谢缨姐。”花想容对她笑了笑。
花想容和苏不渡面面相觑。这小姑娘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昨天她也在现场?可是在场的都是修士,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她吗?
“看来两位不只是认识啊。”苏不渡摇着折扇,笑意深深。
“是沧澜宗。”讲这件事的人小声说。
“怎么了?”听他说话的人捧场地问道。
她轻轻地把茶壶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走。
“曲水流觞宴,是吴素大师举办的赏画大会,只有得到海棠花帖的人才可以去。我看三位衣着谈吐都是不俗,还以为你们也是受邀参加呢。”
然后她就去忙别的事情了。
“谁这么大胆,敢杀魏家的人?”
裴晋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原来是裴晋有一次历练的时候受了伤,正好被路过的徐玄英所救。那个时候徐玄英还是徐家最耀眼的天才,有望达到徐家先祖的成就,意气风发,鲜衣怒马。
“据说,是魏家的家主。”那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魏家家主活得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别老板娘老板娘了,我叫钱缨,这里的人大多喊我缨娘,你叫我缨姐就好了。”她对花想容说道。
“和他认识。”裴晋说道。
花想容觉得他现在的神情就像是专门哄骗小孩儿的大尾巴狼。
她的语气虽然轻柔,但其中警告的意味却很明显。
“我等都是鄙俗之人,老板娘过奖了。”苏不渡笑着说。
两个同样都是少年心性的人很快就引为了好友,裴晋走的时候约定和他下次见面一定不醉不归。
“寻仇。”苏不渡简短地说。
小姑娘立即点点头,然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这位兄台知道,是哪一个仙门吗?”苏不渡问道。
苏不渡眸光微动,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和她并排走着。
刚刚落座,就听到店里其他人谈天说地。
“你杀的?”苏不渡转过身之后,裴晋和花想容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捕风捉影?难不成老板娘你知道实情?不妨说出来给大伙儿听听。”
怪不得吴素要住在这里了,有眼光。
“他说他要逃婚,然后往东去。东面有药王谷,他应该是去那里了。”裴晋说道。
“原来如此,还是一个美人呢。”苏不渡放下茶盏,指尖敲击着茶杯边沿。
“沧州的两个大家族,花家和徐家,两家要结姻亲。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人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店里的人都听得很清楚。
“他的伤根本没得治。他去药王谷有别的事情做,但我不能告诉你。”裴晋接着说。
“那裴公子知道他去哪里了吗?”花想容问道。
“能够被裴兄引为知己的,必是惊才绝艳之人。有机会定要见一见这位徐大公子。”苏不渡微微一笑,又喝了一口茶。
来福客栈的老板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看着十分干练。
“裴兄,是这样吗?”他问裴晋。
“喜欢啊,桂花清甜,可解百忧。依我看,比那喝了让人做噩梦的千秋醉好多了。”花想容说道。
“原来如此。看来那个人的确是惹上大麻烦了,多谢兄台告知。”苏不渡笑着说。
“你们不是为了参加这个宴会吗?”钱缨有些惊讶。
“这个可不敢说,花家和徐家,我可惹不起。”
“谁说是我瞎编的?我现在就告诉你们!那花家二小姐,是和一个黑衣铁面使刀的山贼跑了,至于那徐家大公子,据说有龙阳之好,和一个男人走了。”那人情急之下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裴晋简单讲述了一下二人相识相知的经过。
“没事没事,有劳老板娘关心。”花想容摆摆手。
街道两旁都是枯黄的落叶,秋风微微地吹,雨后天晴空气也很清新。行走在渑阳,实在是一件惬意之事。
“这位钱老板能一个人经营一家客栈,果然不简单。”裴晋说道。
“不客气不客气。”那人说完以后又继续转头聊天去了。
“他本人看起来无所谓,但我知道,他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所以我从来不敢想,也不敢问,他到底受了多少苦楚和冷眼才成了现在的样子。”裴晋叹息着说。
裴晋在最前面,他们在最后面,一前一后以防商队遇到什么不测。
“后来我听说了他的事,但是那个时候我有事在身,无法赶过去。”裴晋摇了摇头。
小姑娘歪着头看他,突然嘻嘻一笑:“不告诉你。”
“逃婚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花想容回答道。
“听说那花家的大小姐花婵玉,去了葬剑冢!”
“原来如此。多谢裴公子解惑。”花想容也没有追问。
“裴公子,你与徐公子,是怎么认识的?”花想容又问。
“八面玲珑,聪慧细心。”花想容看着她的背影,微笑着说。
然后她就直接消失在了两个人面前。
“这海棠酥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还有秋海棠独有的香气。老板娘费心了。”苏不渡说道。
魏家的家主死了?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花想容漫不经心地想,死了就死了。
海棠酥看起来卖相不错,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花想容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味道确实很好。说起来她真的很喜欢吃甜食。
“公子太过谦了。我看哪,就凭公子手里的这把扇子,就能去曲水流觞宴。”钱缨说道。
“这位公子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内行人。”钱缨高兴地说。
“他不是去疗伤的。”似乎是看穿了花想容在想什么,裴晋否定了她的想法。
“再见他,就是这一次了。他伤得很严重,再也没有办法修炼了。”裴晋眼眶微有些红。
“说起来,你们想去曲水流觞宴吗?”苏不渡问道。
“我们没有海棠花帖,怎么去?”
“老板娘不是说了吗?我手里这把扇子就能去。”苏不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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