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施法术延年益寿 拚全力元气大伤
周归一和许之道到达坟场时，正是子夜时分。
为何选在午夜时分呢？因为相师们深信，午夜时分正是另一个世界最为热闹的时段。相师们可以通过现场的观察，了解他们的诉求，发现他们的秘密，从而找到解决困扰现实世界的问题。因此，所有大白天，装模作样勘探阴宅的相师，都不会有真正的收获，也就是说这些相师不会为人指明灵验的正确道路。
不过，午夜阴气过重，却极易伤害相师的身心健康。
此时，皓月当空，光辉似水。
高矮不一的松树、柏树，瘦瘦歪歪，守护着、大大小小的坟墓，像那看家护院的仆人，一个个垂手而立、恭敬有加；有一些新近翻铲过的泥土呈暗褐色，像一道道结痂的伤痕。月色洒在墓地上，斑驳陆离。
许之道的父母合葬之墓坐西朝东，略偏向东北。朝东望去，远远的有低伏之山峦，若隐若现；墓地之后有小山依靠，树密林深，藏风纳气。
“没错啊，这风水没毛病哪！”周归一自言自语道。
许之道见周归一这么一说，小声地补充道：“这是我父亲生前请高人选定的百年之地，应该不错啊！”
周归一不接话，就背着手，绕着墓地走了一圈，又用脚将脚印迅速抺掉。这样做，是为了不将自己的阳气留在墓地，影响了阴间的正常生活。然后，再俯身于地面，屏气息声，思忖良久，似乎在与阴间对话。
果然，问题很快出来了。
墓地东北方向，一箭之地，有碑耸立，形成冲煞，挡了许家坟墓的风水。
周归一连忙过去，见碑体上刻着：故先考柳讳本俊老人、故先妣柳讳佘氏老人之墓，原来是柳佘夫妇合葬之墓。
周归一不知逝者是何人物，心头却是猛然一惊：狐与黄（黄鼬）、柳（蛇）、艾（虎），并称灵界“四仙”，柳为蛇，归合龟，龟蛇合体为玄武。玄武在前，乱了风水。
再细看那碑身，左右龙凤各一。只是龙凤模样，随心而为，乱了规矩。其实，龙凤之形，古有定制。龙者，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而凤呢，鸿前而鳞后，蛇颈而鱼尾，龙纹而龟身，燕颌而鸡喙。
周归一心中有数，便叫许之道马上离开坟地，以看不见墓地为准。之所以这样做，一来防止许之道偷师学艺，二来担心许之道撞破天机。这并非周归一不相信许之道，而是相师界祖传下来的行规。
许之道年年为父母烧香扫墓、培土铲草，心里从不觉得害怕。今夜，却不由得心生畏惧，心呯呯直跳，就跌跌撞撞往回走，差点儿跌倒路边的小沟里去了……
直到看不见父母的墓地，许之道才靠坐在一棵松树下，紧张地等待着周归一……
周归一依据家父密授的方法，先折了一段柳枝，握在左手里，意味左手为大，绕着柳佘之墓碑，行起禹步来。禹步是巫术中常用的一种步法动作， 传为夏禹所创，故称禹步。
葛洪《抱朴子》说:往山林中，左手拿青龙上草，折半置于星下，历明堂进入太阴，于步而行，可以辟蹊径百邪虎狼。
周归一屏心静气，开始右脚在前，左脚在后，次复前右脚，左脚从右脚合并，也是一步。次复前右脚，次复前左脚，右脚从左脚合并，是两步。次复前右脚，左脚从右脚合并，是三步。这样，于步之道就结束了……因其步法依北斗七星排列的位置而行步转折，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又称“步罡踏斗”。
周归一一边行进，一边念起咒语：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驭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天之光，地之光，日月星之光，普通之大光，光光照十方，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语毕，周归一复又回到许家墓前，盘腿而坐，背向墓碑，双手合十，咒曰：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念毕，又跳将起来。
柳枝劲舞，耸肩晃脑，如痴如醉，仿佛一个高妙的舞者，为阳世、为阴间、为天地表演绝妙之舞；又仿佛为前世、为今生、为来世演绎玄妙之术。
此时，皓月隐去，山峦模糊、树林含混，似隐隐有脚步声远去，又依稀有谈笑声响起。或许是阴间盛宴将散，或许是阳世旧梦重圆。如梦如幻，大有隔世之感。
突然，周归一站定，大叫一声：“许某安在？官氏安在？”
许之道正在恍惚中，猛听周归一的喊叫，禁不住大声回应道：“许某在此，官氏在家！”
周归一又是一声大叫：“许之道，快快前来，启禀列祖列宗；官氏若得延寿，甘愿折汝阳寿。”
许之道一路小跑，“扑通”一下，跪于墓前，叩首应允，说：“列祖列宗，不孝子孙许之道，愿为吾妻许氏祈福延寿，甘愿折损年华，不生悔意！”
言毕，月色重现，坟场一片寂静。
片刻，周归一脸色苍白，浑身虚汗直冒，仿佛死人一般，有气无力地说：“走，走吧……”
许之道连忙搀扶着周归一，慢慢地离开了坟场……
此番施行巫术，周归一身心俱疲，浑身无力，食欲不振，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秦雨莲闻讯，连忙从蜀州赶往仁义，将周归一接到同人村自己的家中。
周归一起初不肯，主要是觉得同人村来找梅仙姑的人，依然很多；村子里多了一些陌生人的气息和神秘的意味。但是，周归一喜欢与秦雨莲在一起时轻松自在的感觉，就答应下来。
秦雨莲知道周归一喜欢清静，喜欢纯朴的乡间生活，说：“既然梅仙姑说得不灵，为什么找她的人依然很多呢？也许过不了多久，这里又将恢复先前的样子，也是我喜欢的样子。”
周归一摇了摇头，说：“梅仙姑确实得到真传，官嫂不仅能够过好今天的中秋，明年、后年的中秋也不是问题！”
秦雨莲不解，问道：“这不正好说明，梅仙姑的的预测有问题吗？”
周归一一笑，说：“梅仙姑果真厉害啊，连我会出手也算了进去。你说，灵不灵验？”
秦雨莲一想，恍然大悟地说：“的确如此，仙姑知道官嫂自有贵人相助！”
秦家人自是将周归一当作女婿，好生调养。什么土鸡蛋、乌龟甲鱼、老母鸡、山药……变着花样，煲汤熬汁地给周归一食用。
许之道将官嫂接到乡下，特地登门道谢。
官嫂精神状况陡然好了许多，说话有了些中气。这官嫂与许之道乃青梅竹马之恋，婚后虽无一男半女，却恩爱如初。
官嫂感慨万千，说：“我这辈子，活长活短都值得了，要是没有老许，我早已是白骨一堆，黄土一杯了。”
秦雨莲甚是敬佩许氏夫妻，时常想着自己以后能与周归一过上这平凡而安稳的生活，说：“官嫂，这也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啊！”
官嫂笑了笑，说：“我本以为我这身体拖不了几天的，要不是归一兄弟全力相救，还能这么坐着和你们讲话？我欠你们的情太多了，我真的感激不已。”说着，官嫂的眼眶红了，低头用手去擦眼泪。
许之道见状，连忙安慰道：“哭多了，对身体不好。你要相信，周归一拚了全力的，就是为了病早些好。不哭了，会好起来的。”
周归一故作轻松地说：“官嫂，相信我。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了。过个把月后，天也凉快了，就和许总出门去，到处走一走，玩一玩，好好地享受美好的人生。”
官嫂止住了眼泪，说：“我相信你，我最相信你。好，听你的，我和老许出去玩，看看风景去。”
许之道担心官嫂过于激动，身体受不了，就和周归一告辞，说：“我和你嫂子先回家去，你好好休养几天，到时，我安排车送你去大周上学。”
许之道一走，秦雨莲就陪着周归一聊起天来。
秦雨莲虽然读过书，也有一些文化，却有一肚子神啊鬼啊之类的故事。就当周归一是个小孩子似的，讲了些稀奇古怪的事：什么有一个小孩不听话，偷着到河里去玩水。蜀州人说不好“游泳”这个词，称游泳叫“玩水”。这小孩玩水时，不幸淹死了，就变成了青蛙，整天整夜地坐在河边“咕咕”地叫，怪可怜的；什么梁山伯与祝英台，一男一女，一块进了坟墓，后来又变成了蝴蝶，飞啊飞的，够凄切的。
周归一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秦雨莲，静静地倾听着，仿佛回到了童年时光，身体也渐渐地康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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