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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六章 大风(八)


时间是上午,穿过门廊,进入偏殿,银瓶便见到了一身鹅黄衣裳的少女,那是赵小松,她正指挥着公主府的一些下人搬运着几个大箱子,连连叮嘱不要马马虎虎把东西磕破了。

        两人一照面,对方便露出了笑容:“岳家姐姐,你来啦。”

        “嗯,这是……”

        “哦,家里有几个大瓶子,公主嫌碍眼,让换了。对了,岳家姐姐,殿下正等你呢,我带你去。”

        赵小松是名臣赵鼎的孙女,女真人攻破临安时,随公主上的龙船,后来在龙船上与长公主一道杀了秦桧,对其有救命之恩,如今也就成了公主身边的贴身丫鬟,服侍公主起居,也掌管着府内许多的大事。银瓶与她倒也算熟了,两人闲聊几句,一路朝里去。

        穿过接下来的门,是公主府内院的校场,两队着甲的士兵正在太阳下进行操练,一队是男兵,另一队则都是女子——这些是公主府内的女性仆役,大多是在女真搜山建海当中失去了家庭的寡妇,工作之余,府中也要求她们进行一些厮杀训练,此时众人拿着刀棍呼喝不已、汗流浃背,而负责操练她们的,乃是一名背负长剑的灰袍道姑。

        察觉到走过的身影,那道姑偏过头来,随后微微稽首,听来醇厚甚至带点沙哑,却颇有魅力的嗓音传来:“岳姑娘。”

        银瓶便也行礼:“清漪真人。”

        双方也是旧识了。

        这清漪真人罗守薇本是正一派的道士,女真人杀来时,她随着父兄南渡,到后来女真人杀过长江防线,她的父亲罗似兄长罗守敬皆为守城而死,罗守薇便留在了军中。再后来李频感其事迹,找到了罗守薇,助其保存了正一派典籍,又将其引荐给周君武。

        待到新君抵达福州,与长公主汇合,周佩救济了大量破家的女子,到挑选女官时,将剑法超群的罗守薇与精通五步十三枪的岳银瓶都抓了壮丁,让她们编出一套适合女子杀敌的阵法和锻炼方法。道家本就精研阵法,银瓶又是周侗嫡传,两人在当时,便很是有过一段共事之情。

        招呼打过,过得一阵,银瓶便在后方的书房之中见到了正伏桉写作的长公主。只见她一身家居素服,坐在书桌后,一手执笔,一手拿着算盘正噼噼啪啪的打个不停。

        “先随便坐,吃点东西,我这里马上就好。”

        双方早非初识,话语说过之后,银瓶便被赵小松安排在房间里坐下,还拿来了一盘点心。银瓶坐在那儿,则羡慕地看着前方长公主几乎快成幻影的手指,公主府中,这位长公主的术算造诣惊人,一些大数的加加减减,她只一眼便能心算出结果,不管多复杂的账本,都逃不过她的审视,而赵小松家学渊源,对各种典籍、故事有过目不忘只能。银瓶的脑子虽然也不差,但对比这两人,便只能感到自惭形秽。

        若是自己也有这般本领,那便能够回去帮着父亲管背嵬军的帐了。按照父亲的说法,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说来说去,还是钱。

        过了一会儿,长公主验完了账册上的数字,将赵小松招过去,与她勾画了账目上的几个数字,低声交代了几句,赵小松点点头,收拾好账册出去了。周佩这才起身朝银瓶这边过来。

        “最近半月,候官县钟二贵的事情,可有头绪了?”

        她一身白色的麻布家居素服宽大雍容,走到近处,倒是显得亲切,银瓶摇了摇头。

        “如今知道的还是先前那些,那个叫陈霜燃的女海贼做的局,但人还没抓到,证据也难找。”

        “我是听说,你们两姐弟最近打遍福州无敌手,威风得紧。”

        “其实多是岳云那小皮猴子在打人。”

        “嗯,你还是不要参与,将来可怎么找夫家。”

        “殿下啊……”

        周佩说得几句,将话题往婚姻上引,银瓶便是一脸无奈地笑着告饶。若是一般人,大抵得在长公主的威严当中感到拘束,但一来岳家的地位不同,二来双方在福州落脚时便已有过大量的相处,周佩、罗守薇、赵小松、银瓶等人早有过在台风天的夜里畅谈诗书,甚至互相推荐言情的经历。周佩对外威严,但在私下里,其实倒是随和的。

        “你不要不当回事,银瓶啊,将来传出去,怕是得说跟我长公主府搭边的,不是寡妇就是老姑子了,你看看你,怎么说也是我公主府的女官,再看看赵小松,她最近就说,她铁了心不肯成亲,要继承赵鼎的遗志,光复中原……气死我了,还有那个罗守薇,将来迟早得有人说是我这个长公主变态,拆散了别人的姻缘。”

        “嘿嘿。”银瓶一脸苦笑,不参与话题,“我就是没遇上人……”

        几人之中,赵小松的心思,银瓶倒也是知道,她是天资聪颖,自小过目不忘,被赵鼎送上船,服侍长公主,原本是个避祸求生的路子,但在救了周佩后,她处理许多事情都能井井有条,渐渐地,自己也觉得这能力有趣。

        两人私下里交谈,赵小松说过:“……往日里那些背诵的圣贤书也有用了,那些晦涩的大道理,心中也更加明白了,我便想一辈子都能像男子一样,做顶天立地的事情!”

        在几人之中,赵小松的年纪最小,但心中的抱负,在银瓶看来却是最大的。是极了不起的人物。

        至于清漪真人罗守薇,众人都知道她曾经与李频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李频是当世大儒,家中也早有妻妾,但自女真第一次南下时起,他先后有过几度的颠沛流离,第一次是太原城破后重伤之中的千里逃亡,第二次是靖平之耻,到后来临安城破,又跟随君武有过连续的奔逃。

        在此三次颠沛流离之中,家人死的死散的散,抵达福州后,家中一个老妻已经下不了床,还有个在战乱中跛了足的小女儿,平日里养在后院不多见人。以他的身份地位,原本怎样的女子都不难娶,但他忙于学问,无心此事,倒是在帮助罗守薇整理正一派典籍期间,罗守薇为其操持了各种家务,甚至于与起后院的老妻、女儿都算得上相处融洽。

        正一派的道士是可以成亲嫁人的,银瓶等人也一度以为罗守薇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师娘”,但现实生活并没有那般平顺,到得去年两人吵了一架,罗守薇一气之下跑来公主府给周佩做府内武官与贴身侍卫,银瓶等人去问李频,李频说得倒是坦率而简单:“话赶着话,说了句重的,就闹翻了。”

        跟在身边的女官不是寡妇便是老姑子,就有点姻缘的也散了,外头不堪的传言早就有,虽然这是些花边小事,但周佩说起来,也是一脸无奈。不过这些事情多说也是无益,她与银瓶坐在一起,随后又聊起对她与岳云纵横绿林的向往:

        “我虽向你、向清漪真人学了几式绝招,但真要上手打人,却是一点都使不出来,若非如此,我倒也真想执三尺青锋,与你们一道去看看那市井武林的样子。”

        她说起这事,眼底有着憧憬,银瓶则皱着鼻子,拼命摇头。

        “上都是骗人的啊殿下。”她道,“我跟你说,你别看那些武侠上说的市井有多潇洒,实际上,市井间最多的就是刁民,你看看钟二贵,不就是被那些人给逼死的,当年秦相爷被泼粪,不也是吗!还有还有,就说前天,我们就遇上了一件事……”

        周佩笑道:“说说,说说。”

        “事情的因由是在前天晚上,就银桥坊的夜市那里,小弟遇上了两个穷凶极恶的大坏蛋,然后就打起来了,后来没分胜负,两个坏蛋跑了……”

        “哦?云小哥都没能拿住他们,两个坏蛋叫什么?”

        “嗯,一个叫‘混元斧’周刑,另外一个,后来听说应该是‘虎鲨’詹云海。”银瓶摆了摆手,“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啊,他们不是打得很厉害嘛,周围夜市上,桌椅板凳就难免有磕碰。那小弟心里不忍啊,打完之后还带着伤呢,就过去挨家挨户地赔钱,然后就有一家铺子,听说是一户卖蒸米糕的……”

        岳银瓶道:“这蒸米糕的是个脑满肠肥的胖大婶,她就怂恿她的侄子过来闹事,公主你知道吧,漫天要价,什么一张破凳子要两两银子,一张桌子说是紫檀木,要十两,这不是瞎扯吗,还有还有,说他家蒸米糕的破碗,是家传的古物,磕坏了要赔一百两!听说那小子还揪着小弟不让走。殿下,要遇上这样的人,你怎么办?”

        周佩笑:“倒真是有趣……以云小哥儿的脾气是不是揍他了?”

        “没有。”银瓶摇头,“小弟差点被气死,听说他也举拳要打了,那小子休的一下子,就直接躺到地上了,耍赖,说你打啊,你打了赔得更多。小弟跟我说起这个事情,脸都要冒烟了。”

        “怎么能有这样的赖皮。”周佩笑道,“那后来呢?怎么处理的?”

        “当然是一物降一物啊。”银瓶也笑,“后来小弟直接找了下头的官差过来,把那小子吓得灰熘熘地跑掉了,然后让官差和市场里的人来定赔偿的价格,别的不说,就给这家蒸米糕的,定了个最低价,哈哈哈哈。”

        “闹成这样,也还是赔了,云小哥还是纯良的。”

        “嗯,要不赔就不是小事了,爹会把他抓回去打。”

        两人闲聊到这里,都笑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动静,随后进来的,便是清漪真人罗守薇,与周佩打过招呼后,周佩便也让她在一旁坐下。

        “今日叫银瓶过来,其实是暗地里打听到了一个事情。”周佩坐在主位,说起正事,“最近宫里宫外,有各种事情发生,自上个月候官县的冤桉开始,外头不太平,我们估计暗地里有一群人要做些坏事了,这个你们也是知道的。”

        “……那么按照这几日得来的情报来看,城里有几个地方都很危险,其一是我的公主府,可能会有人来打主意;第二是李先生那边,他的身份地位举足轻重,也可能已经被贼人盯上;至于第三是从西南回来的左家人那边,也可能会出点事,但这个倒是不用担心太多。”

        “因为这样的消息,我这边是多操了一下心,想安排一些信得过的、武艺又高强的人,去照看一下李先生那边,首先想到的便是银瓶与云小哥,但是云小哥性情跳脱,最近因为钟二贵的事情,又在到处追坏人,我最信任的,便是银瓶了。不过,银瓶至今还未嫁人,她与李先生虽有师徒名分,但毕竟男女有别,所以我想了想……”

        周佩说到这里,环顾了一下房间里的两人,银瓶神色坦然,等待着她发令,一旁的罗守薇则显得平静,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所以我想了想啊,是不是可以这样,让银瓶来我这,给我做个贴身的侍卫,府内的安全、护卫你也懂,接手应当不难。至于罗真人呢,过去与李先生也曾打过交道,你带些府兵,过去那边,我觉得,或许比银瓶要合适。两位的想法呢?”

        她的话说到一半,银瓶其实已经领会了意思,此时眼中放光地站起来:“银瓶遵谕旨。”目光的一隙则已经飘向了旁边的罗守薇。

        只见罗守薇也已经站了起来,过得片刻之后,方才缓缓的躬身行礼:“守薇谨遵殿下谕旨。”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周佩与银瓶才都松了口气,此后交待几句,罗守薇首先告辞离开,银瓶跟在她身后,快要出去时,转过身来又朝周佩笑嘻嘻地行了一礼,周佩抿嘴微笑,一只眼睛朝她会意地眨了一下……

        两人从房间里出去之后,周佩才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喝,随后在敞开的窗户前坐下,拿着团扇扇了一会风。望着后院的假山,她在心中盘算着远方的各种事情。

        进展太慢……

        在天下的远方,由女相掌权的晋地经过休养生息之后,已经正式的开始谋夺西北;邹旭与戴梦微结盟,在汴梁召开了一轮武林大会;公平党区域,四大王之间的地盘渐渐清晰,何文在厉行改革之后,开始展露出他的兵强马壮,而其余几人在进攻何文无果后,反过来图谋临安,估计不日便要破城了,虽然左修权已经启程,试图说服高天王在破城后掠夺出一批城内的金银来补贴东南,但实际的发展,可能并不会那么顺利,毕竟画下的大饼还一点都没有兑现,就让人朝贡,这难免会让高畅反过来看不起东南……一切只能托赖左修权的斡旋。

        最重要的西南,土地改革已经按部就班地开始,周佩看过西南传来的各种土改步骤和后续反应,桩桩件件惊心动魄,尤其后来在左文怀的讲解之下,她与君武也更加深刻地懂得了其中的利害。君武感叹不已,对西南巨大的力量击节称叹,私底下或许也加深了在将来进行“君主立宪”的想法,但现在是做不到的。

        大规模的启蒙准备尚未做好,第一套的班子没有培养出来,即便说要启蒙民众,也是一句大而无当的空话。更何况东南所处的地方,又是启蒙最为艰难的一块特殊区域,山的崎区、资源的缺少导致地方宗族势力无比抱团。

        周佩有时想想,倘若自己能有西南那样的一套执行班子,今天的事情绝不至于如此为难;有的时候又会想,倘若是把宁毅换到这里,恐怕他也会左支右拙,下手艰难吧?

        但说难处是没有意义的。自父皇选择逃上龙船开始,天下便进入了四分五裂、群雄并起的混乱状态,而到得如今,披沙拣金,各个势力当中滥竽充数的投机者便已陆续出局,幸存的各方都找到了自己往前走的道路,但自己这边,算是找到了吗?

        弟弟按照西南传过来的想法,将希望投向海贸,甚至在内心做好了所谓“君主立宪”这等大逆不道的准备,但到的这一刻,第一批的海船尚未归来,账面上已经快要见底,当初支持皇族的各个大小家族,如今也已经变得疑窦丛生、若即若离,武朝的威严和底气,快要耗尽了。

        还有多少家族、臣子,是真正义无反顾的站在自己这边的呢……她又习惯性地掰着手指,低声细数。

        额角便又痛了起来。

        赵小松从外头走进来,笑嘻嘻的:“殿下,我看见罗真人与岳家姐姐正在交接事情呢。”

        “嗯,罗守薇答应了。”周佩也笑了笑,“总算是打发走了一个,我积德了。”

        “那,殿下,咱们要不要给岳姑娘也安排一下。我听在背嵬军中的朋友说,岳将军可发愁了,每次岳姑娘回去,都要跟他唠叨,莫等闲,成了老姑婆,空悲切。”

        周佩噗嗤一声:“你也别光说她,你自己呢,你也快些将自己打发出去吧,我阿弥陀佛了。”

        “那可不行,我还要跟着公主殿下一起建功立业呢。”赵小松道,“公主是唐时李秀宁一般的人物,将来建娘子军,可少不了我这个跟班……而且啊,公主我跟你说,这天下的男人,我哪一个都瞧不上!”

        “好啊,陛下你也瞧不上。”

        “呃,陛下那是瞧不上我啊。而且公主殿下,我这性子可不能进宫,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要被治个多嘴多事、扰乱宫闱的大罪……”

        “贫嘴……”周佩被气的没了力气,过得片刻,才朝她微微叹息:“莫等闲,成了老姑婆,空悲切。”

        “嗯嗯,不等闲。”赵小松点头,随后收敛了笑容,“公主殿下,时间差不多了,您先前召见的几位大人,应该已经在外头等了一阵,您看。”

        周佩也点了点头。

        短暂休憩的空闲已经过去,又一轮的工作到了。

        ……

        “特么的,失策了!”身上还缠着些许绷带的左行舟恨恨地骂了出来。

        时间过午不久,怀云坊外的小店里,他与宁忌相对而坐,一面吐槽一面大口吃着已经端上来的饭菜,而自称已经吃过饭的宁忌看着他,在对面慢条斯理地吃着一碗冰粉。

        “看你说的,你什么时候得策过。”

        “瞧不起谁呢,你当我来了这边这么久,‘混元斧’周刑的名头那真是混出来的?告诉你,想当年我拿着两把斧头,在莆田,从这边杀到那边,再从那边一路砍杀回来,那真的是,整条街那是血流成河,我就是血手人屠……嗯,对了你那兄弟怎么不出来?”

        “血流成河我信,看看前天晚上你那血飚得,满大街都是了吧,有必要吗?还有你们那个破台词,我真的是……他没空。”

        “什么血什么台词,你你你、你懂个什么,那些血有些是我的,毕竟要受点伤嘛,也有些是早就藏在身上的鸡血鸭血猪血,还有台词,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宣传?福州城里的坏蛋又不能当面来看我跟岳云单挑,那他们当然是听人口耳相传,而口耳相传最重要的,是脍炙人口,你听听我设计的那些台词,简单直接加暴力,你给人复述起来,给不给力、带不带劲?还有那个血,刷刷刷飚得漫天都是,你看到了以后,要不要跟人说……对不对?你看看你目瞪口呆的样子,是不是懂了?我是不是有论点?你懂个什么……当年山里上课你根本就没听,你个学渣……你这兄弟挺高冷。”

        “我发现你个狗东西现在满嘴都是顺口熘……昂,他当然高冷,他练飞刀的,要么不出手,出手就会镖死你。对了你别说我兄弟,你那个兄弟怎么回事?”

        “……那就是我说的失策的地方了。”左行舟叹了口气,“本来设计好了,就我一个人单挑岳云,岳云家学渊源又天生神力,打不过很正常,但你看我设计的台词,带的那些血,我可以表现我的凶残啊。虽然稍逊一筹,但是我悍不畏死,最终在一帮鹰犬的围捕下逃生……这样一来,名头肯定响了啊。但是没想到,他也在附近,现在单挑变成二打一,二打一你表现得再凶,别人一复述,就是两个人被打得很惨,特么得现在就不知道效果怎么样,我都怕这下要坏事对了你那个四尺淫魔怎么回事?”

        饭馆之中,左行舟巴拉巴拉像是连珠炮般的一大通,将最后一句话巧妙而又随意地带了出来,他随后像是什么话都没说一般,叽里咕噜开始扒饭。宁忌双手抱胸,原本已经准备了一大堆的吐槽要说,这时候冷笑僵在了那儿,下一个表情像是卡住了,切换了很久,无法切换出来。

        前方,左行舟并不看他,只努力地吃饭、吃饭、吃饭,极为温柔地照顾到了他的自尊心。

        “对了,我还跟詹云海约好了,待会要去九仙山那边帮他助拳……”饭店的这个角落如此安静了好一阵,不知什么时候,左行舟抬起头来,尽可能快速地换了一个话题,词句还如同鞭炮般的在嘴里爆,眼前一只拳头轰的已经到了面前。

        “卧槽……”左行舟连人带凳子朝着地上一滚,前方,宁忌已经如老虎般的爬上了桌子,朝这边扑了过来。

        “卧槽你不能说你就当我没有提过嘛——”

        “什么没有提过,‘混元斧’周刑你这么嚣张,我武林盟副盟主‘齐天小圣’孙悟空今天就要跟你一决胜负,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啊,你别跑——”

        “你个混蛋,劳资下午还有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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