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挣不脱，逃不了的囚笼
看着如同狗一般，被铁链子拴在脖子上的女人，赵有德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赵有德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坑害过他的女人会以这个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回过神的赵有德没有管这個一言不发，呆呆的看着他的女人。
举着手枪，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认真检查了一下房间，等发现并没有其它人的存在，赵有德忐忑不安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点燃了放在桌子上的煤油灯，赵有德若有所思的打量这个震撼了他心灵的女人。
赵有德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她，眼神空洞而又麻木，就好似一条翻了白眼的死鱼一样的那种神情。
女人看到是赵有德，并没有大声的呼叫，反而显得很平淡，木雕泥塑似的盯着他。
“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赵有德问完之后，还指了指她脖子上的铁链子。
“你是谁？”
女人脸色苍白，语气低沉而无力。
赵有德嘿嘿一笑，露出了渗人而又恐怖的笑容，那笑容就如同一头饿狼，一口咬住了追逐了很久的小白兔时才会露出的微笑。
沉默，依旧是沉默.....
看着再次哑巴了的女人，赵有德变得有点烦躁不安和狂躁。
赵有德恶狠狠的说道：“你问我是谁？！我就是前段时间被你们坑蒙拐骗之后，活活饿死的那个男人，如今我化作厉鬼，今天晚上是来找你报仇了！”
哪成想，对面的女人依旧没有任何的担惊受怕的模样。
女人反而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疯疯癫癫的说：“是吗？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一天，那你带我走吧，我反正也活够了！我正想去看看，另一个世界是不是也这么的黑暗和充满艰难？！”
女人的话，再次让赵有德愣住了，这女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看到赵有德不没有说话，呆呆的站立在那里，她这才注意到了煤油灯下的赵有德随着灯光摇曳而晃动的身影。
平静下来的女人看着赵有德，“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女人用手指了指地面上，煤油灯照耀下赵有德的影子。
赵有德拉过一把凳子，骑在了上面，“好吧，算你聪明，不过你怎么变成这幅鬼样子，我记得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难道你也是一位受害者？”
“受害者？！谁又不是呢？”
听到赵有德说的话，女人咧着嘴冷笑了一声，然后又开始嘤嘤嘤的抽泣起来。
等女人哭够了，赵有德走到她的面前，坐在了床边，用手抚摸了一下铁链，冰冷而又坚硬。
顺着铁链，赵有德看到了木桩。
原来这个小寡妇竟然被人用一根长铁链，一头锁在她的脖子上，另一头牢牢的锁在了在坚硬的地面上的一根木桩上面。
赵有德终于记起来，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看到木桩和铁链。
那个时候赵有德心里还闪过一丝的的疑惑，但是他当时已经被色心蒙蔽了双眼，就没有再关注这个东西。
再后来被人绑在了木桩上，原本以为是专为自己这样的人准备的，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没想到竟然还是一根多用途的木桩！
“能告我怎么回事吗？”赵有德开口再次问道。
女人平复了一下心情，一脸平静的说道：“你是来报复我的吧？不过杀我之前，先让我给你讲一个女人的故事行吗？”
“那你讲吧，我看你能讲出什么花来？”
赵有德大大咧咧的坐回了凳子上，掏出了腰间的手枪，拍在了桌子上。
他并不担心这个瘦弱的被铁链锁着的女人能玩出什么花招，今天晚上时间足够长，他可以慢慢的陪着她玩。
女人神情落寞的坐在床上，开始慢慢地一个讲述一个叫野草的可怜女人的故事。
京郊的西凤村，有个叫野草的女人，从小父母双亡，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可惜的是没等到她长大成人，去回报爷爷奶奶的养育之恩，意外就接连不断的找上了门。
在野草十六岁的时候，她的爷爷因上山砍柴跌落山间，当场去世，十八岁的时候奶奶因病再次离她而去，临死之前奶奶把她嫁给了同村的一户人家，然后野草这个世界最后一个亲人也离她而去。
原本人们都感觉野草这个女人的命太硬，克死了父母和爷爷奶奶，所以愿意娶他的人家并不多，但是因为野草长的很漂亮，那户人家还是硬着头皮把她娶回了家。
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是很和谐美好的，婚后生活也很美满，可惜的是，这样的幸福生活仅仅持续了三年。
这三年，应该是野草人生中最美好而又短暂的三年。
在野草二十一岁的时候，她的丈夫因病，丢下了她和两个孩子，撒手人寰。
而且因为给丈夫治病，家里欠下了一屁股的债务。
丈夫临死前，一再嘱咐她一定要把两个孩子拉扯成人，除此什么也没有说。
更为严重的是，野草的公婆整天都在死死盯着她，谁让她是正当年而又如花似玉的儿媳妇呢？
在儿子下葬后不到一个星期，公婆就偷偷的把野草爷爷奶奶留下来的房子给卖了，让野草搬到和他们一起居住。
他们这样做，一方面是可以偿还一部分欠款，另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们怎么样都放心不下野草这个，年轻的丧偶的儿媳妇一个人住。
只有野草和他们住在一起，野草就会整天处在他们的视线中，他们可以帮着九泉之下的儿子看着她，让她好好的伺候全家老小。
这种状态，大概保持了两年，为了照顾好一家老小，野草起早摸黑地干活，没有喜悦，没有悲伤，像个提线木偶一般麻木的生活着，生活中能带给她希望的，只剩下孩子了。
就这样的努力，野草还是惹来公婆的时不时的打骂，说是她克死了儿子，克死了她父母，克死了他爷爷奶奶，所以大部分时间她是吃不饱饭的。
直到有一天，她去邻居家借东西的时候，意外认识了一个名叫木生的外地木匠。
木生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长的还挺好看的那种。
修修家里的板凳，给儿子做个木头枪，一来二去，两人算是熟悉了起来。
木生告诉她，他妻子在三年前就去世了，生有一男一女，孩子在家中让老母亲抚养，他则外出到处做木工，赚钱补贴家用，日子过的还凑合。
于是，相同的遭遇，和彼此出众的外貌，让两个人从见第一面起，就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好感。
野草和当时村里的绝大多数女性一样，是一个相当传统的女人。
几年来，她时刻谨记着丈夫临走前交待的事情，所以每每看见木生投来火辣辣的目光，她都会低下头去躲避，但是她的心里开始变的不平静起来。
有一天，野草从村里的池塘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滑到了水里面，在她拼命地呼救之后，是恰好路过的木生，奋不顾身地跳进了冰冷的水中，把她救了上来。
后面来的人，只看到了他们抱在一起的这一幕，根本没有去想两人为什么会抱在一起，所以一个关于野草和木生的谣言便从此在村里传开了。
有人说看到他们俩在一起搂搂抱抱过，还有人说看到野草跟木生一起钻高粱地，甚至还有人说目睹了野草和木生那啥……
各种各样的谣言，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了，被村里的人传得沸沸扬扬，绘声绘色。
野草被谣言吓的都已经不敢出门了，她出去就会被人在后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终于有一天，野草的公婆受不了村里人背后的窃窃私语。
忍无可忍，那就不忍！
他们不再顾忌“家丑不可外扬”，他们找到了生产队长，并发动村里的亲戚，强行把木生赶出村庄。
同时还散布谣言，说野草在丈夫卧病期间虐待她丈夫，致使自己的儿子英年早逝，野草生来就是扫帚星克夫相。
说到这里，女人自嘲般的说道，如果你在农村生活过就知道，其实在很多的问题上，老人、宗族和长辈的力量都是非常巨大的。
特别是公婆一起痛哭流涕，串通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以及好奇害死猫的村民混搭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带来的杀伤力，远远不是一个外地人的木生和失去丈夫保护的野草所能想象到的。
结果正如人们所意料的那样，木生还没等帮邻居家的家具打好，就被逼卷着铺盖离开了村子，而且一分钱都没有拿到，再不走他就要挨打了。
野草却因为无法忍受众人在背后的指指点点的非议，既懦弱又刚强的她，走上了服药自杀的路，
可能是命运觉得她还不够悲惨，选择继续折磨她，因为抢救及时，最后她竟然保住了一条命。
自杀没有成功的野草，放弃了再次自杀，因为还有两个孩子需要他照顾，只是从此变得更加少言寡语了。
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命运的黑暗再次笼罩了她。
不到半年，公婆和族里几个年长的人先后找到野草，他们要求野草改嫁给比她小三岁的小叔子。
用前来撮合的人话说，这样一来两个孩子就都不用管别人叫爹了，还能一家人相互有个照应。
日子还能仍然像先前那样过，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可是野草却根本无法答应这个要求。
最主要原因不在于小叔子年龄比自己小，而是小叔子从小就是一个智商低下的人，说白了就是个傻子和低能儿，先前一直都是靠公婆养着。
那个野草虽然很刚烈，但还是难免比较无知和狭隘的。
尽管生活都如此艰难了，单身寡居多年的野草，却依然没有想到要反抗。
没有想到离家出走，亦或者是到外地去寻找木生，无路可走，无可奈何的野草再次选择了自杀这条喜剧般的道路。
这次自杀，野草是铁定了心的，临死之前，她还写下了一封错字连篇的遗书，并且穿戴好了平时压箱底的结婚时候的那套衣服。
在一个夜色即将暗淡的黄昏，野草偷偷的溜出了家门，离开了村子，她准备跳河自杀，因为她感觉这样可能死的比较安详。
只是命运再次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当她要自杀的时候，再次意外的遇到了木生，所以她又被木生救了下来。
这一刻，野草再也忍受不住心底的悲伤，她跑到木生身旁，紧紧的抱着他，嗷嗷的大哭，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野草一度觉得她终于可以跳出火坑，开始迎接一段崭新的人生，这一刻她甚至都想到了以后幸福美好的生活。
女人讲到这里，转头问赵有德，“你觉得这个野草，会从此跟木生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吗？”
赵有德摸了摸鼻子，用颤抖的手点燃了一根烟，很明显，赵有德的内心也是不平静的。
赵有德被这个故事震撼到了，这一刻，他竟然很想知道这个野草会有什么结局。
赵有德沉默了一会，吸了一口烟，说道：“我估计应该会幸福吧，因为他遇到了命中的有缘人木生，有时候，遇见是因为有缘，他都救了这个野草两次了，挺有缘分的。”
“嗯，原来你也这么认为啊？！当初那个无知和天真的野草也是这么想的，她一度以为逃离了黑暗的牢笼，摆脱了命运的制裁，哪里能想到她即将面临的又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你继续讲吧，你这故事还挺有意思的，我很期待故事的结局！”
“是吗？其实我也想知道故事的结局，只是结局可能会让你失望的！”
女人自嘲的说了一句才继续往下讲去。
野草跟着木生连夜逃离了西风村，怀着对新生活的向往，怀着对光明的向往。
因为野草经历了太多的黑暗，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温暖和光明。
野草跟着木生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木生把她带到了一个独门独院的房子里面，房子周围几十米都没有人家的那种。
木生给她的解释是，这里是他亲戚家的房子，他们一家都搬到城里去了，所以房子平时就留给他帮忙照看着。
这里离他家还有点远，而且他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帮人打家具的活，所以需要先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再说。
经历过很多事情的野草并没怀疑救了她两次的有缘人木生的话，她安心的住了下来。
当晚，她就跟木生滚到了一张床上，发生了超越友谊的亲密关系。
因为野草觉得，以后木生就是她生活的全部，是她的光明所在。
所以她把自己交给木生是理所当然的和天经地义的，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讲到这里，女人抬头看向赵有德，再次问道：“你觉得这个野草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吗？”
“应该没有吧！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赶紧的！我等会还有事情要做呢！”
赵有德的心开始变得有点不耐烦，因为他有强烈的预感，这他M的肯定是个大悲剧。
看到赵有德的反应，女人无悲无喜的开始继续讲述起来。
野草一开始是幸福的，这个木生对她很好，而且这种情况持续了半个月之久，这段时间的木生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让野草对这个木生言听计从，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完完全全相信了这个木生。
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木生带着一只老母鸡回到了家中，晚饭吃的是诱人的老母鸡汤，木生坐在一边，看着野草大口吃肉，大口喝汤，他脸上露出了莫名的笑容。
等野草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被人用布堵住了嘴，用绳子困住了手脚，这一刻她害怕极了。
明明昨天还跟木生一起吃晚饭来着，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她最后的记忆，是美味的鸡汤，鸡汤？！
此刻的野草竟然不傻了，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她这才回想起来，好像那盆鸡汤木生并没有喝，也没有吃，只是坐在一旁看着自己吃，那么现在的情况她大约也能猜到了。
只是让她想不明白的是，木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时，这个叫野草的女人的心死了，天塌了。
命运就如此喜欢捉弄她一个可怜的女人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相貌丑陋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已经苏醒的野草，男人色眯眯的盯着野草，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说道：“小美人，你醒了？我给你拿掉嘴里的东西，但是你不能大呼小叫的，不然我会打死你，同意的话就点点头！”
等这个丑陋的男人拿掉堵在野草嘴里的破布，野草十分安静，没有哭喊，没有吵闹，有的只是沉默和呆滞的眼神。
看着野草这幅表情，男人上前给了野草一巴掌，在她脸上留下了几根手指印，并恶狠狠的告诉她，他叫王麻子，野草是别人送他的当老婆的，所以请她乖乖的听话，不然就会挨打和不给饭吃。
王麻子开始动手脱她的衣服......
猛然间，野草的整个世界犹如变成一了部慢动作的电影，每一秒似乎都开始变的几分钟那么的漫长。
王麻子仿佛是一头恶魔，把她慢慢的拖入了粘稠的黑暗之中，让她窒息着，恐惧着，但是她又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
对于像一具行尸走肉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野草，王麻子十分气愤的一边打她，一边骂她无趣。
至此之后，野草受到了王麻子非人般的折磨，她几度想自杀，可能是王麻子看出了野草的状态不对，他恶狠狠的威胁了她。
王麻子告诉她，我知道你家住哪里，如果她敢自杀，他就去西凤村把她的两个孩子都给杀了。
这一刻，这个傻野草再次犹豫了，她无奈的再次接受了命运的制裁，选择了逆来顺从，从此麻木的过活，如同一个橡皮人一般，不再反抗。
对于野草的改变，丑陋的男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是他害怕野草会趁他外出的时候会逃走。
每次他离开的时候，都会用冰冷的铁链子把女人锁在木桩上，窗户封死，甚至还把房门从外面锁上，并威胁敢逃跑就去她家杀人。
其实他哪里知道，野草从来没有想过逃跑，因为她心里还挂念着孩子的安危，害怕自己的逃跑会给孩子带来灾难！
“你说这个野草是不是很傻？”
“嗯，傻的天真，傻的无可救药，其实有时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一次次的逆来顺从，哪怕生活都对她那么残忍了，她竟然只会逃避和自杀，真可笑！”
赵有德的眼睛里似乎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是挺可笑的！”
女人讪讪的说了一句，接着讲述属于野草的故事。
一段时间之后，可能是觉得野草还有利用的价值，又或者是王麻子已经对死鱼一般野草没什么兴趣了，王麻子给野草安排了一个专门骗人的活。
只不过王麻子每次都拿捏的很准，成功的做局了很多次，竟然没有一人能占到野草什么便宜，都是白白的赔钱认栽，而且事后还不敢声张的那种。
如果不是心中仅存的那点对孩子的挂念和担忧，野草早就选择了死亡。
野草在以后的日常生活中，陪伴她最多的就是那根冰冷的铁链。
女人讲到这里，无悲无喜的看着赵有德不再说话。
“讲完了？”
赵有德扔了手里的烟头，用脚踩灭，然后很自然的顺手捡了起来装到了兜里。
“嗯，讲完了，这个结局你满意吗？”女人自嘲般的说道。
赵有德沉默了一会，盯着女人的眼睛，问道：“你就是故事里那个又蠢、又笨、又悲剧的野草吧？你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命运盯着你一个人往死里坑？！”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杀了我吧，正好可以解脱了，被人杀的话，那个王麻子应该不会再去报复我的孩子了！”
女人一脸平静的看着赵有德，她已经有了安然赴死的心思，对于她来说，现在的生活才是生不如死！
赵有德摇了摇头，看着已经一脸死志模样的女人说道：“野草，你不用否认，我知道你就是！其实本来莪是打算来找你复仇的，让你意外而死，你不用怀疑我的能力。”
“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觉得，我得为那个悲惨的野草做点什么，不然我心里不舒服！”
野草的遭遇，瞬间激活了赵有德内心深处被埋藏的久远记忆，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更想到了自己母亲的悲哀和父亲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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