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一章 败军之将少说话

　　黄忠意外的是赵云来得如此快，赵云意外的是黄忠出谷就扎营休息，暗赞对方并不是鲁莽之辈。

　　关中毕竟是曹魏的地盘，黄忠如果冒然在夜里追击，很可能误入张郃的包围圈。

　　黄忠活了这么大岁数，特别懂得审时度势，从来不会跟关羽、张飞争功，他跟赵云经常争先锋，完全是因为赵云好说话。

　　次日清晨，赵云命人埋锅造饭，黄忠找到赵云提出建议：“子龙还让他们费力生火作甚？直接吃压缩粮不简单快捷？王生昨天走脱了几百残军，咱们今天加把劲儿赶上去，说不定还能追得上，要是能跟败兵混进城，陈仓不就轻易被攻破吗？”

　　黄忠的想法来自江陵收复战，当年蓝田就是通过这个办法，让胡恪、宋谌用侦察兵伪装败兵混进城，与徐双一起打开了江陵城门，守将曹仁最后仓惶往江陵北门逃走，黄忠认为这种浑水摸鱼的计谋很实用。

　　赵云表情凝重地说：“云跟随丞相参观过压缩粮制作，因为要蒸煮数次流程十分繁琐，我建议不着急的话还是省着用，至于你说追上王生绝无可能，对方好歹熟悉关中的地形，说不定昨天连夜不停奔走，此刻也许都快到陈仓了...”

　　“那可就不好办了，老夫昨夜审问了几个俘虏，张郃那厮在陈仓有守军两三万，如果不能出其不意，以张郃的秉性，绝对会全力防守，拔掉这座坚城就变得不容易了...”黄忠脸色露出忧色。

　　赵云微笑着说：“老将军多虑了，你别忘了法军师随军同行，此次北伐的大战略，不但成都的几位军师参与谋划，就连蓝将军也给出过建议，据说各地都在‘配合’北伐作战，所以陈仓这个小小局部战场，只是天下战场的一部分，军师们应该做了全盘打算，区区张郃哪里守得住？”

　　“那我就放心了，那咱们是现在挺进陈仓呢？还是在这里等大王的主力？”黄忠追问。

　　“还是慢慢赶去陈仓吧，义阳（傅肜）现在把守在大散关，文进（张南）正护送运输攻城器械，总得去见见老朋友张郃吧？让他知道我们两人打来了。”赵云神秘一笑。

　　“子龙说得有道理，万一张郃欺我们人少，说不定能在城外打打遭遇战。”黄忠深以为然。

　　赵云心说哪有这样的好事，张郃投靠袁绍后就表现得出了名的稳，即便兵力优势也不会出城的，说不定还会向各地守军求援。

　　黄忠、赵云两部在早饭后，拔营起寨继续向北，临近渭水边再向东，顺着渭水道往陈仓行军。

　　此时王生已经败回陈仓，跪倒在张郃面前请求治罪。

　　黄忠、赵云突然出现让张郃震惊，他反复询问王生大散关的情况，觉得不是张飞在声东击西，如果张飞真在上邽挡住了曹真，刘备又派大军越过大散关而来，那自己的陈仓不就危矣？

　　张郃一面派斥候往西哨探，一面派人渡到渭水北岸，往冀城方向去找曹真汇报求援。

　　“儁乂将军，张飞此时可能挡在渭水道上，您刚才派出的斥候能把信送到吗？为了保险起见，要不要再向长安求援？毕竟陈仓在地理上从属雍州...”王生小声建议。

　　“夏侯驸马虽然是雍州都督，但雍凉诸军事都受子丹将军节制，而且长安的驻军本身也不多，万一魏延兵出褒斜道偷袭呢？”张郃心说我怎么可能向夏侯楙求援？被那膏粱子弟帮了之后，这辈子只怕都抬不起头。

　　“呃...褒斜道栈道损毁严重，况且北部还有郿县驻军，魏延汉中那点兵马不够看...”王生下意识认为长安非常安全。

　　张郃皱眉低声反问：“栈道损毁不能修复么？况且除了褒斜道还有子午岭小道，你能保证魏延不从某一条道跑出来？夏侯驸马坐镇长安不乱就行了，咱们可不能再给他添麻烦，别忘了他跟陛下相交莫逆...”

　　“呃...子午岭...末将省得了...”王生心说子午岭要是能走，当年张鲁就能打进关中了，魏延要是带兵从那地方出来，太阳明日从西边升起。

　　“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丢失大散关的罪责，等子丹将军来定夺，这些日子你好好助我守城，看看能不能将功折罪，不用替本将军拿主意。”张郃见王生气势软下来，跟着就对他一番敲打。

　　“末将知罪...”王生瞬间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

　　黄昏时分，夕阳洒在渭水上，泛起金色的光芒，寒冷的冬天被铺上暖色。

　　王生本在营房取暖，却收到张郃的传讯，要求立刻到西城墙候命，他知道应该是黄忠、赵云杀来了，张郃是在向自己询问情况呢。

　　登上陈仓西城门楼，听见黄忠那熟悉的叫骂声，心说这老家伙精力也太好了，自己这个岁数只怕路都走不稳，这厮居然还能领兵作战。

　　面对黄忠的搦战，张郃的策略是不回应，对方要是敢靠近城墙，他就下令守军乱箭退敌。

　　见到王生靠近，张郃指着城下问：“王将军，黄忠、赵云真就这点人马？”

　　“回禀将军，黄忠、赵云的确就这些兵，另外傅肜、张南还有近万人，他们应该在后方运送攻城器械，张飞数月前在河池造了很多...”虽然被轻松夺取大散关，王生此时也只能如实回答，说完后两个耳垂红得发烫。

　　张郃捋须自言自语：“即便有充足的攻城器具，想凭两万人攻下三万守军的陈仓？无异于痴人说梦吧...”

　　“儁乂将军，他们真这么点人，末将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王生抱拳低头。

　　“说说看。”张郃伸手示意。

　　王生说道：“末将丢大散关的主因是中计，并不是黄忠、赵云的兵马多么厉害，如今他们远道而来身心疲惫，更是强弩之末，咱们有三倍兵力于对方，将军何不趁其立足未稳，起城中精锐出城以击之？”

　　“你让我去劫营？”张郃眉头紧蹙。

　　“黄忠与赵云此时在城下搦战，你看那些远方的士卒，应该在渭水边当道扎营，我劝将军阻止对方扎营，眼看着天就要黑了...”王生小声回答。

　　王生分析得头头是道，旁边几个裨将都频繁点头，岂料张郃冷冷说道：“黄忠、赵云扎营随他们去，你们若想出城斗将没问题，但本将军不会调动陈仓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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