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左眼
回过神来的杨厌雨看了眼四周，才发现这里已然成为尸山血海，楼梯口那边，还有一堆瑟瑟发抖的人正惶恐地看着自己。
处于对立面之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算时间能重来，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所以这些，他并不在意。
让他在意的，是刚才自己的状态。
-刚才...我好像要变成那些异变者了。
-我曾经问过自己，问我是不是那堕落之人，问我是不是那冷血之人。
-现在，我好像...得到了答案，根本没有所谓的肉山和怪物，我...只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也许日后我会成为堕落之人，但我...不是冷血之人！
看了眼怀里的女子，再想到刚才那歌声和呼唤，杨厌雨叹了口气。
-她...又救了我一次，还是在同样的情况下，不然两个月前，我恐怕已经变成异变者了。
-唉，先离开吧，此地不宜久留。
罪魁祸首，已经解决了，事情算是结束了，杨厌雨解除盔甲，下意识摸了摸女子的头。
“走吧，事情解决了”
突然被人摸了一下，女子才发现杨厌雨恢复了，赶忙松开他，一脸尴尬，低头食指对着戳了戳，然后点点头。
“嗯！”
不过准备离去之时，杨厌雨从那些幸存者的眼中看到了仇恨与愤怒。
有恨，就会复仇，就是隐患。
哪怕没有，也是隐患，不可能留着。
任何威胁，都将扼杀在摇篮之中。
带着女子平稳落地，杨厌雨取出小马，驾马离去。
身后的教学楼，密密麻麻的触手再次拔地而起，从教学楼底层一路往上钻，在楼顶冒头，将那群幸存者扎成刺猬，悬空挂起。
....
离开东江大学，两人一路前行，往雨城的方向赶去。
这次杨厌雨没有飙车，而是跟散步一样，慢悠悠的，因为身后抱着他的女子，貌似很虚弱，禁不起这种颠簸。
其实...他也很不自在，女子抱着他，背后总感觉软绵绵的，很奇怪。
-等道路平坦一点，就换车吧，实在不行，直接让小马起飞。
考虑到女子的状态，入夜后杨厌雨就停下了，找了栋房子将就着，天亮再继续赶路。
篝火升起，两人沉默不语，面对面坐着。
但女子的状态，一目了然，很显然是又饿又渴，所以杨厌雨还是开口了。
“今天的事，谢谢你，要不是你的出现，恐怕，我已经变成那些怪物了，对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跟女子面对面交流，杨厌雨没有任何经验，只能有啥说啥了。
只是语气，明显缓和了很多，也很温柔。
面对陌生的女子，他可以做到冷言冷语。
可眼前的女子虽陌生，却救了他两次，所以他做不到用那种语气说话。
身上明明才发生了这么多恐怖的事，可苏小月脸上却看不到任何阴霾。
这除了她自身比较坚强和乐观之外，其实还有个原因。
因为此刻的她，有恩人在身边，这让她充满了安全感，恐惧什么的，根本无法近身。
在医院苏醒的那一刻，从父亲嘴里得知恩人的事，苏小月就开始仰慕他了，觉得这很浪漫，觉得他一定是自己的真命天子，心里一直记挂着他，期盼着有一天能够与他相遇。
现在，终于遇到了，还又救了她一次。
这让苏小月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一定是我的真命天子！
感谢的话，被苏小月忽略了，她觉得为自己的真命天子做这一切，是理所应当的。
她在意的，是后面的话。
食物和水，是很稀缺的物资，可听他的话，很自信。
这让苏小月一脸疑惑，偷偷在杨厌雨身上看了一眼，又偷偷看了小马一眼，大包没有，小包也没有，啥都没有，哪儿来的食物？
-他不会是想把马儿杀了吃肉吧？
-不行不行，他跟马儿关系很好的，绝对不行，我忍一忍就好了，明天再去找吃的就行。
想到这苏小月赶紧拒绝。
“我，我不饿...”
“咕咕咕～”
话才说完，她的肚子就在抗拒，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嘻嘻～”
这一幕差点把杨厌雨逗笑了，憋着往怀里那么一掏，掏出块羊排。
“这个可以吗？”
“这是！肉！”
苏小月愣了，一脸不可置信。
“这个...这个你从哪儿掏出来的？你怀里都没有鼓鼓的，你是怎么藏的呀？你不会是叮当猫转世吧？”
杨厌雨会戒备所有人，却唯独不会戒备苏小月。
因为如果没有她，他已经死透了。
他的命，可以说就是她给的。
虽然是他先救的苏小月，可这种事对于在意它的人来说，就是这么难以释怀。
所以杨厌雨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这是我觉醒的能力，离开家的时候，我把家里所有食物都带来了，所以说如果你想吃什么或者喝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只要有的，我都不会吝啬，没有的，我也可以去给你找来”
没毛病，确实都带来了。
找，也是实话，这对他来说，都不是事。
不过这话，可不兴对女生说。
这不，苏小月误解了。
呦，脸还红了！
-他这是...想说他可以宠着我的意思吗？
-肯拿出那么多钱救我，又千里奔赴的赶来救我，为了给我出气，还杀了那么多...难道他，真的是我的真命天子？
-那样的话...
越想越奇怪，苏小月脸红得都快冒泡了。
-不行不行，不能给他添乱！
-可是，我好想知道，好想知道他...是不是认真的。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有这么奇怪的想法，明明是第一次见面，都没有互相了解过，可是他...可是他救了我那么多次，还为我做了那么多。
想到这，苏小月的左眼微微泛红，眨了两下。
正好口渴了，她拿了根木柴朝火堆里戳了戳，脸上多了一丝坏笑与期待，缓缓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甜，就像她本身一样。
“我想...喝奶茶...可以吗？”
这声音甜得杨厌雨有点上头和酥麻，就跟今天陷入黑暗时听到的一样，只是年龄段不一样，所以当时跟现在的感觉，也不一样。
面具之下的杨厌雨脸颊微微泛红，从怀里掏出一杯奶茶。
“要加冰吗？”
“啊？”
苏小月愣住了。
-真的有？
-他也太厉害了吧。
-泡面，面包这些肯定也有，换点别的吧。
想了想，她继续说道。
“我想吃牛排！”
杨厌雨从容不迫，从怀里掏出一块牛排。
“我想吃大闸蟹！”
掏！
“龙虾！”
掏！
“牛奶！”
掏！
“鱼籽酱！”
掏！
“鸡腿！”
掏！
“三文鱼！”
掏！
“熊掌！”
掏！
“大白菜！”
掏！
杨厌雨还能掏，苏小月却说不动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点累。
-呼，算你狠！
-啊，不对不对，不是狠不狠的问题，他...他好像是认真的。
-他不会真是认真的吧？
之前面对郑浩，苏小月一直一副苦瓜脸，现在却变了，变得活泼开朗。
其实，她本性如此，只是面对厌恶之人，才会那样。
杨厌雨也如此，对不同的人，不同的态度。
换个其他人来敢这样胡闹，杨厌雨已经送他上天了。
苏小月胡闹了半天，杨厌雨却依旧一副不厌其烦的模样，手已经揣在怀里了，就等着她报菜名然后掏出来。
“还有吗？”
苏小月无奈了，喘了口气才说道。
“那个，你家里是开超市的吗，怎么什么都有？”
这问题让杨厌雨突然想起了船上的一位故人，那个喜欢抢话的小伙，于是随口说道。
“开水果摊的！”
两个大拇指在苏小月手上竖起，一脸痴样。
“哇，那你也太幸福了，想吃什么水果，就吃什么水果，想想就觉得很满足！”
闻言，杨厌雨揣在怀里的手那么一掏。
“给你！”
定睛一看，是各种装箱的水果。
苏小月眼睛一亮，刚想拿个梨吃一口就又缩了回去。
-不对不对，我不是来要水果的啊！
咬咬牙，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她缓缓开口，柔声说道。
“那我，想要天上的星星，可以吗？”
这是个千古难题，难倒了不知多少渣男，同样也难倒了杨厌雨，不过，他却有折中的办法。
“做不到，但是...我可以带你上去看看，这样，可以吗？”
闻言苏小月开心地拍起了手。
“好啊好啊！”
两人出门，来到空地上，苏小月小跑到杨厌雨面前，迫不及待说道。
“你要怎么带我上去呀？”
杨厌雨面无表情蹲下，一双金属黑翼在他背后展开。
“上来吧！”
见状她赶紧摇摇头，指了指杨厌雨胸前。
“这里可以吗？我可不想一会被翅膀扇走，那么高掉下来，很疼的”
杨厌雨无奈地摇摇头起身，做了个抱抱的姿势。
“上来吧！”
“嘻嘻！”
一秒钟没犹豫，苏小月蹦跳着跳到了杨厌雨怀里，顿时一股扑朔迷离的幽香传来。
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杨厌雨已经...不行，好像还是没有免疫，他改为用嘴呼吸，翅膀扇动，“噗”一声，地上灰尘四起，两人徐徐升空。
各种高楼建筑，各种山头，在两人身下显得越来越渺小。
往上飞了4000多米，杨厌雨发现呼吸有点困难，又往下降了一点。
“只能到这里了，再往上，就没法呼吸了”
现在各地的温度都在持续升高，隐隐有突破50度的势头，所以夜晚的温度依旧维持在30多度左右。
两人在这么高的天空上，虽然没有结冰，但温度却也不低，接近0度，杨厌雨从识海取了件棉袄给她披上。
“这个，穿上吧，有点冷！”
点点头，苏小月将棉袄披在杨厌雨身上，又拉到自己身上，把拉链拉上，只露出个头，微笑着说道。
“这样，我们就都不冷了，嘻嘻”
杨厌雨的目光，始终在远方，不敢看向她。
“嗯，今晚的星星，很多！”
闻言苏小月点点头，将脑袋从杨厌雨怀里探了出来。
“哇，好漂亮啊！”
夜空中，一轮残月将两人的黑影映入其上，又见无数颗星星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如同明珠，将两人的周边点缀得如诗如画。
星星们遥远而又近在咫尺，按耐不住的苏小月抬手，比了个望远的手势，用左眼凑近查看。
“哈哈，好开心啊，星星，我还是第一次这么靠近星星，你看，它们在我手里诶，好小一个啊”
苏小月乐坏了，在杨厌雨怀里手舞足蹈，像只被逗乐的小猫。
杨厌雨理解不了这种快乐，在他看来，星星就是些含有金属杂质的破石头，没什么好看的。
不过，只要她开心就好。
开心之余，苏小月不忘分享给杨厌雨。
“来，你也看”
她将自己的“望远镜”搭到杨厌雨左眼上。
“来嘛，别害羞，嘻嘻！”
杨厌雨下意识将头一转，用右眼凑了上去，一颗最闪耀的星星映入眼帘。
“这是双子座，跟你的星座，是一样的哦，我听说双子座的男生都特别可靠，聪明，幽默，善于表达...”
很小时候的杨厌雨确实有这种迹象，可生长环境与生活环境，是会改变一个人的，所以后面的话，他没有在意。
“你怎么...知道我的星座？”
苏小月抬手在杨厌雨的面具上摸了摸，又在他左眼位置偷偷轻抚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得有点哽咽。
“我...猜的”
这面具，原本只是个代表星座的面具，上面是一左一右两个人形，很普通。
可被杨厌雨滴血后，变成了他想要的模样，哀与乐，哭与笑，无论哪种，都很是渗人，不然楼顶上的那些人也不会被吓到。
“你...不怕吗？”
苏小月将手缩回，搂住杨厌雨，依偎进他怀里，左眼一滴眼泪落下。
“只要在你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还有，我叫苏小月，不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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