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54 章
七茜儿如今稳当, 见识多广就很少被什么人, 或何种事情吓到。可万没想到的事儿, 自己家老太太上来就给自己来了一下狠的。
不止她, 周围一切人都被老太太忽如其来的言行给惊的够呛。负责拦截的侍卫面面相窥,佘吉祥吓的脚下一软,那周遭暗处负责防御的一干人等,也尽数目瞪口呆。
两老太太都是白发苍苍, 却各自生的一双好眼神。
那胖老太太先是向山下打量,便见被拦住的布衣老太太,正眼巴巴的在对自己哀求,她一边喊着老姐姐,老胳膊老腿儿的,她还使劲儿蹦跶呢?
如此她便问:“那是谁啊?”
跟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一个, 颚下无须,身着青衣的中年人便回话道:“老菩萨, 许是, 今日来庙里拜佛的香客……”
胖老太太先是点头, 又一想, 便发了大脾气道:“你们这些混帐东西!这可是庙门口,我又算什么菩萨?这是人家菩萨的道场?老婆子我又是什么东西?哦,今儿我这讨厌人来了, 菩萨们便受不得人间香火了?漫天的神佛呦!我这罪过可就大了!”
老太太骂完,回身便对着庙门跪倒,虔诚的拜了几拜, 也不待人扶,她自己爬起来,还自己拍拍膝盖上的灰尘,也不管身边的人因着她发脾气而跪了一堆。她反是很热情的扭身对山下的老太太喊到:
“哎!那山下的老妹子……赶紧上来吧!咱们一起去庙里给菩萨磕头!一会忙完了,咱就去后面给师傅们做一次斋饭,好好沾沾佛气,发发菩提心……”
刹那,这人间一切隔阂都没了。
老太太提着裙就上了山,见了胖老太太便福礼:“好呦!好呦!老姐姐,您好啊!”
这胖老太太一愣,这都多久没听到这样滋润的称呼了,她心里高兴极了,就笑着回礼道:“老妹妹,你也好啊!”
周围人当下五雷轰顶,吓的都要就地死去了,这算什么,好好的给皇爷添了个长辈小姨?
他们无可奈何的就看这一胖一瘦的老太太,站在庙门口,便开始相互坦诚的报起家乡,岁数,家里的人口来了……
老太太真没喊错,人家胖老太太却比她大两岁呢。
等她们拉完关系,便如从前认识半生般的携手一起进了庵子。老太太今日只要能给菩萨磕了头,便对人间一切不公平都能百依百顺。
她自然知道面前的老太太不一般,可那又如何?能比几万人横尸的战场还可怕么?能比她一个老妇背着铺盖,带着孙女万里奔波艰难么?
不能!
七茜儿捧着包袱,就站在庙门口不想进,也不是不信,而是她想,若大伯伯亡灵依附在这衣裳上,却被庙里的菩萨收了便不好了。
如此她便站在庵外山门喊:“阿奶!我就不进去了!”
老太太已经进了庵,闻言一愣,回头一看便知道怎么回事,如此便点点头道:“哎!还是你细心,好孩子!你在门口等阿奶,我去去就回!”
七茜儿扭脸看着一月二月嘱咐:“照看好老太太,捎带请里面的知客师傅出来,我有些香火要捐。”
两个丫头应诺而去,等看不到人影了,七茜儿才对边上,一直瞪着她看的中年太监道:“失礼了,却不知伴伴贵姓?”
这位闻言一愣,便面露警告道:“你既能看出咱家的身份?咱家可警告你,心里有鬼,便是个小鬼也是天大的祸事!”
七茜儿闻言噗嗤就笑了:“吓唬人呢!伴伴,这是菩萨面前,慎言吧!”
这太监一窘,很快又威吓道:“虽不知你们从哪儿得的老太后的消息!不想死!便把你们……”
七茜儿当下就楞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看远去的俩老太太,又不敢相信的回头问这太监“竟,竟是郑娘娘銮驾在此?!”
谁能想身边这太监一听便更怒道:“好个没见识的鄙妇!难道这世上便只有郑娘娘能叫做太后么?”
七茜儿一听便更诧异了:“吖!竟是咱江娘娘啊!真是!真是!太失礼了,才将竟没有给老太后磕个头,江娘娘可是真菩萨转世的慈悲人啊!”
却原来,那白胖的老太太正是天子生母江氏。
而这位也是个善人,她死前下了懿旨,让把自己的尸身以出家人的方式简单葬了,还命令子孙后代不得寻找灵柩,更不得设令牌供奉。
她存了一些体己私房,死前便也悉数拿出,在大梁设了个专门收养女童的福善院,给无数贫苦人家,险遭溺死的女婴一条生路。
其实七茜儿也是在江太后去世后,才慢慢了解这人的。
却说皇爷家人丁单薄,为了延续血脉,当年的老都督,便选了好多出身奇低,却家族人口昌盛的女子入府。
简单说,就是母亲特别能生的女子。
江太后的母亲便是如此,她家极其贫苦,可母亲却极能生,一气儿竟给她父亲家添了十二个孩子,还都养住了!
那孩子多,就整的这家越发贫寒起来。
贫苦人家孩子多了,不溺死就一条路,生出女儿送是不可能送的,就稀里糊涂养活了,要卖了换钱贴补家里。
江氏四岁便被卖给同村一户人家做童养媳,挨打受骂长到十岁,她的公婆看到了都督府的告示,便起了贪心,又将她换了三十两雪花银,转给了都督府。
如此,后有人攻击江太后,第一条便说她二嫁之身德不配坐正殿。
十岁的江氏身不由己的进了都督府,被精米细面的照顾到十六岁,便送到了老都督的炕头儿,并顺利的怀了胎。
而这一年,为了保护江氏肚子里的金疙瘩,老都督便请了无数高人进府祈福作法,使了无数种手段……然而依旧在孕上五月的时候,江氏就有些不好,她见红了。
后来也不知从哪儿来了个老神仙,便指点说,老都督富贵太盛,压了子孙根脉,要是想保这一胎,得断了父子关系,七岁之前就不得承认不得相见,要瞒着上苍保下这一胎。
如此江氏大着肚子,便莫名其妙多了个盗窃罪名,又被人送到了乡下庄子看管起来。
说来也奇,江氏到了乡下便安安稳稳了。后果然生了个儿子,又得知那老神仙的原话,从此江太后便痴迷烧香拜佛,到处修庙建观,而杨藻七岁之前都还以为自己是姓江的私生,他娘还是个贼婆子。
就为这个,杨藻小时候没少跟人打架。
可谁能想到呢,当年稀里糊涂做了贼婆子的江氏,她竟养的是个真龙天子。
这世上知道内情的,都说江太后是个有福气的人。你看,她出身虽然贫寒,却只吃了十年苦,那一朝进了富贵窝,就生出全府唯一的龙蛋,后什么心不操,什么劲儿不费的便做了太后,享受人间至极的富贵。
可这世上人哪里知道,江太后平生很少展露欢颜,她不爱笑,也不爱发表过多意见,更不喜欢见外人,就每天寻着法子到处烧香磕头。
一直到她的儿子坐了江山,她被接到大梁宫,也就只住了一天,见了郑太后一面,后听到了闲言,她便闹着要走了。
宫内宫外的说法是,老太太胆小,有个刺客惊到了她了。
从此江氏再没看过郑氏的脸色,她其实不想儿子为难罢了!受了气,人家到底也不好招惹。
江太后知道,只要自己一天不入皇宫,不踏足燕京,郑太后便是那个阻碍皇爷孝道的罪魁祸首,皇爷生母在外,难保就没人说郑太后霸道不许人家母子团聚。
如此,她若是干涉儿子前朝政事,便得掂量掂量了。
那叫做邱乐的太监,听到七茜儿称老太太菩萨,便心里满意了几分,哼了一声道:“你这丫头倒是个乖的!怎么,你也知道咱娘娘么?”
七茜儿平生最不怕的,便是太监。
闻言她便笑了起来,笑完才说:“伴伴,都不是外人,我当家的是给皇爷看大门的!”
邱太监一愣,便问:“呦,没听说哪个胆大的在外面娶了媳妇啊?”说完,他有些艳羡的上下打量七茜儿道:“你,你家里的是在哪个宫值更的,你说说名字,看看咱家是不是认识?”
七茜儿一听便知他误会了,就笑说:“嗨,您听岔了,这么说吧,你们宫里的佘伴伴那是我家当家的先生,我当家的在亲卫所,叫做陈大胜!不知伴伴知不知道这个名字?”
邱乐一听便愣了,他是伺候江太后的,而只要是伺候江太后的,便与宫里的太监不是一派,尤其是郑太后那一派!
当然,也不是邱太监看不上佘伴伴,只那佘伴伴不是管郑太后叫做姨母吗。
这是,仇家?
邱太监想了会,便客客气气的道:“得了!既然不是外人,便那边坐着等吧!我让她们给小嫂子上一碗茶。”
这一看满面的冷淡,便知道佘伴伴这个名头总归是不顶用了。
七茜儿不明所以,却依旧虔诚道谢,还说,自己恰巧是渴了。
如此,她便多一个字都没有的坐在庵堂门口,在那小亭子里喝着茶,安静的等着老太太。
老太太这一去,竟去到过午才跟江太后欢欢喜喜的出来。
江太后能养出六神仙这样的人物,自然是对每一位菩萨罗汉的来历都如数家珍,他们成佛前的事情,他们如何经历磨难的,如何普度众生终成佛的……
家里的老太太见过啥世面?她起初也不过是想走个关系,只要能给菩萨磕头便好。
谁知道老姐姐对佛家的事情如数家珍,有的事,竟主持大师都听住了。她崇拜极了,听了好几段恶有恶报善有善得,便心情舒畅。
这新结识的老姐妹到了最后,竟然胳膊都挽在了一起,互相搀扶着一个殿一个殿的拜,都忘记自己,却只为子孙虔诚祈祷。
直至她们出来,江太后还在讲故事呢,她说:“老妹妹你甭看如今到处是庵堂,女子若是为难,俗世不得活,好歹能受我佛庇护,那从前佛家可没有比丘尼的。”
老太太不懂,便惊愕的问:“啊?这是为何?才将老姐姐不是说众生平等么?”
江太后便道:“妹妹才将看到阿难尊者了吧?那以后要多多供奉才是,佛门如今能容女子出家,便都要感谢阿难尊者的……他们说这世间男子是七宝之身,女子却是五漏之体,偏又心软容易堕入情执就不好修炼,后来阿难尊者……呦!这个时候了,你看,你孙女在那边呢……”
七茜儿看老太太们总算出来了,便赶忙站起来迎接。她放下包袱径直走到老太后面前,深深的扶膝道谢说:“多谢老菩萨慈悲,带我阿奶今日总算拜了菩萨面前……”
老太后一听便立刻嗔到:“你这孩子,说错了!这可是菩萨门前,我算那门子菩萨?”
虽然这是新结识的老姐姐,可老太太却不愿意旁人说七茜儿,便赶紧庇护道:“老姐姐,你可不敢说我这好孙媳!这世上啊,便再也没有比我这孙媳好的孩子了……”
老太后一愣,看着老太太问:“这个竟然不是你孙女?”
老太太一听便立刻得意起来:“嘿!不是!这是我的乖乖孙媳妇儿,她可孝顺了,你看……这些全是她给我做的。”
老太太一把撩起自己的衣裳,按照老规矩,便一层一层一层的打开,从上到下都给老太后炫耀了个遍,就连袜子都没放过……
老太后一看就羡慕了,她儿子给她娶的媳妇倒是不少,可那些女子太精怪,也有针线时常被送到她面前说是孝顺。然而老太后不傻,知道那些人不过就是借着孝顺她的机会,占个贴心人的名声,她们背后总是要有些目的的。
老太后伸出手,摸着老太太的衣裳,也翻着认真看看边儿,看看针脚……最后便真心实意的夸奖起来。
“你这孩子,看着小小的?怎么就这么乖!这么巧?”
七茜儿手慢,却是做了两辈子的家务,她的活计就是拿到宫里的尚服局,那也是司衣大嬷嬷功力。
老太太最爱别人夸奖七茜儿,闻言便说:“茜儿啊,今儿阿奶是粘了你江奶奶的便宜了!你呀,给你江奶奶量下脚,回头给你江奶奶做一双贴脚舒服的鞋儿,也是你的孝敬!”
江太后闻言一愣,刚要拒绝,却发现这小媳妇笑眯眯的扶起自己的脚,一瞬间便测量完了。
好吧,这小媳妇人品真真不错,自己也喜欢这老妹子,以后也想找她继续耍子,那要给自己做鞋,便做吧!
自己总不能亏了人家的……
招呼完,俩老太太便被一众婢仆簇拥着,又去那亭子暂坐。
也没坐多一会呢,便见才将离开的主持大师净果,带着一个懵懵懂懂的小比丘尼,亲捧着笔墨出来了。
这青雀庵外面看着好,然而一场战乱女子总是为难,如今女尼师也没有几个,除老的不能动的,便是面前这个懵懵懂懂的小尼能跑腿,这还是刚收的。
这净果师傅自然知道老太后是富贵人,那也是尽心竭力一路陪伴,可是她的佛法知识,却真的没有老太后懂的多,也是听了一路的新鲜,便不敢插言不敢多嘴,一路只是赞叹佛号。
如此到让老太后高看了一眼,只觉着稳重,不像最近去的一些大庙,就总有故作高深,或轻佻的卖弄禅理的师傅,那些人真不是菩萨面前的出家人。
更多的是看她富贵,总想着特意攀附,想蒙住她找个大供奉呢。
怪不得佛经也有云,那魔王波旬曾说,若遇末法时期,就让我的魔子魔孙披上袈裟,念你的佛号,坏你的破坏佛法……
可现在她的儿已经登基,那末法时期,想必是过了吧。
想到这里,老太后面上便若有若无的矜持起来。
净果尼师满面抱歉的说:“怠慢几位檀越了!实在是主持师傅大前年就圆寂了,剩下小尼也是勉强护住小庵,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招待几位善主的好。”
老太太们既然进去了,自然是知道这小庵堂内里贫寒,有的铜身菩萨都被人搬走了,就剩个莲台。
老太后看的心疼,又有菩萨给的大功德机会,便想着回头那些私房重建青雀庵,只这时候有旁人,便不可故意煊赫善举,不然便是白做了。
她笑而不语,就看那小媳妇接过笔墨,在石台上刚铺好,便听到自己的老妹妹夸耀到:“我这孙媳,能干的很呢!那是识字识数,里里外外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儿!可能了!可乖了!”
七茜儿忍笑,她嗔怪老太太道:“阿奶可不敢夸了,回头让人家笑话你!”
老太太得意的一晃脖子,显然是心里放下了许多心事儿。
江太后拜的神多,便染了一些神性,闻言她便拉起老太太的手夸奖:“恩!我看着也是不错!你有大福气!”
老太太立刻点头认了福气道:“对么!好便是好的!不好便是不好!我跟你说,老姐姐~我那四儿媳……”
却不想,老太后一指身后庵堂道:“可不敢菩萨面前妄言,好不好,不议论她!不埋怨她!不怨恨她!个人都有因果,我们只看着便是。”
老太太又听愣了,还很想哭,可到底不敢,就伸出手拍拍自己的嘴道:“是是是!就是这样!不说了!就是这样!菩萨看着我呢!”
七茜儿不打搅她们,便铺好一张简陋的,上面还有虫蛀的宣纸,拿起毛笔沾了几下墨,这才问净果尼师道:“却不知,咱燕京附近的道场,是那位大师名下的?”
这道场不分佛道,却都内里有个标准。就如佛家分了好几宗,而各地宗门下面各有做主的大师傅,那么这位大师傅周围的小庙做道场,便有个标准,是跟着这位大师傅一起来的。
而大师傅,也是要接受一部分抽成的。
七茜儿不知道青雀庵是随哪一宗,哪一位大师傅的,便有此一问。
谁知净果尼师一听,也是满面苦笑道:“阿弥陀佛,不敢满檀越,从前都是随着护国寺,可是如今咱燕京护国寺已经避世了,小尼便不知道该随了谁?”
七茜儿听完,便微微一叹道:“那我就不问这个了,只问师傅按照过去的老例,挂红黄两种永久的长生牌,老例是个什么标准?”
这个永久便厉害了,只要有青雀庵一日,寺毁牌方没。
那红色是给活人的长生牌,黄色是给亡人的加持牌。
净果哪里知道这个,战前她就是个小尼,闻言只是讷讷摇头。
七茜儿理解,便低头说:“那这样,不管哪种?一牌我与尼师三十贯,您看可好?”
她话一出,周遭便安静了。
三十贯的的确确是一笔大数目,那从前没事儿的时候,多大的名刹也不过就是这个数目了,青雀庵到底是个尼姑庵。
老太太吓的不敢说话,倒是那净果尼师好半天才老老实实道:“小庙从前也不敢拿这么些的!可现下多少菩萨没了金身,小尼,小尼便动了贪念了,女菩萨放心,从此之后……庙在牌在,绝不敢怠慢!阿弥陀佛,小尼愿您全家诸佛之慈光,得蒙龙天之庇佑,千祥云集福慧双增……”
七茜儿看她说的吃力,便赶紧阻止,笑着问老太太道:“阿奶,我爷名字您还记得么?”
老太太一愣,便说:“那怎么不记得,他叫陈五仓啊!”
“大伯呢?”
“二伯呢?”
“我公公呢”
“大伯母呢?”
…………
随着老太太一个个说出名字,周围人早就听呆了,这是全家死了多少人啊?
老太太说着说着,便觉周围鸟叫都好像没了,她再看看孙媳写的那些名字,就想起旁人嫌弃自己命硬来,她心里畏惧,便悄悄站起来要离着她老姐姐远一些,别让人家一会嫌弃了。
老太太刚站起,却被老太后一把拉住了,又强按她坐下后,才安慰着拍拍她的手说:“不怪你!不怪你!前朝那个年头,谁能左右了自己?活人难,家家都一样!谁都不能嫌弃你的,老妹妹莫怕啊……”
老太太眼睛里都是泪,就是不敢哭。
江太后便说:“你哭一场吧,哭了心里就舒服了。”
老太太摇头:“没泪!没有!不能哭!哭了他们下面不安心,就不敢投胎了!”
老太太这么说,到把江太后说哭了,她抹着泪道:“那成吧!我替你哭!”
反正她也是憋了一肚子委屈,不敢哭呢!
说完,俩老太太一起哭了起来,她们哭了好大一会儿,手帕都湿了好几条,等到哭完,这两人竟觉着心里解脱轻松了。
老太太就摸着心口叹息着说:“老姐姐!我这一哭吧,心里咋就舒服了呢!”
江太后也摸着心口道:“嘢!可不是,我这也顺畅了,就出气也觉着痛快许多!”她又一摸肚子笑道:“还饥了呢!这样,老妹妹你要是不嫌弃,就跟老姐姐家去吃饭去!我家离这边不远……”
老太太一听,脑袋摇的跟拨浪鼓般:“不去!不去!我还得跟茜儿燕京见皇爷去呢!”
老太后闻言当下就神色莫名了,好半天儿,她才看着老太太认真的问:“你要去找皇上?”
老太太点点头:“对呀!”
“你找他作甚”
老太太理直气壮:“跟他要赏功钱儿啊!”
老太太喜欢这老姐姐,如此便没有瞒着,就把前因后果都说了。
老太后开始还有怀疑,结果,越听越惨烈,越听越震撼,闹了半天自己哪里是给人家老妹妹施恩呢!
是自己家死崽子,竟然欠了人家因果了!然后人埋在哪儿了?竟也没告诉人娘亲,这臭崽子怎么学坏了?
等到老太太好不容易说完,老太后便怒了,她站起来抓住老太太的手便道:“走着!老妹妹!我跟你去见那个混帐玩意儿去……”
她这么一说,她带来的人全部是面露欣喜,那邱太监都激动的开始发抖了。
老太后离宫那一天便说,只要她喘一日的气,便再也不见皇爷,也绝不踏足燕京半步!
可这欣喜却没持续多久,老太后便住了脚,站在下台阶的地方她不敢下去了,拉着老太太的那手竟也放下了。
老太后看着老太太苦笑:“老妹子,我,我话大了呢!菩萨面前胡说八道了呢!我不能去了啊……”
那姓郑的说的没错的,宫里如果有两个太后,便定会坏国根基!皇帝身后两个母族,大臣们很容易便会分成两派……
老太太不知道这老姐姐在哪儿卡住了,她忍耐的苦多了去了,便一下挽住老太后道:“老姐姐!没事儿!你可别为难啊!我知道你心疼我了,我都哭了一场,就都好了啊!
我不告诉你了么,我那孙儿可是给皇爷看大门的!我去了就能见到皇爷!你可不兴难受呢!你刚才说的多好啊,随他吧,什么都随他吧……”
老太后怪心酸,到底无奈的点头说:“哎!随他!随他!一辈人管一辈人,咱们老了,顾不住了,能看好自己不给人家添麻烦就是他们的福气……”
七茜儿叫佘吉祥下山,从车里取了六个金元宝给净果尼师。
净果尼师感恩戴德,自是不提。
至于那对老姐妹,人家已经定了相聚之日,说等到四月末尾,天气暖了,老太后就去泉后庄里的亲卫巷住几天解闷去。
这一路送下山来,那邱大太监便神色古怪的一会看看老太太,一会看看七茜儿。
此刻他也知道,这些都是巧合,人家这还真是路过。
他也真挑不出人家毛病来,这家人竟是满门的忠烈,实让人佩服不已的。
而老太后,便送下一小段台阶,便站着目送那祖孙离去了。
一直到那边人影看不到了,邱太监才小心翼翼的问:“娘娘,您要不要给皇爷带个口信。”
老太后微微摇头:“不用!你看不出来么!人家那小孙媳妇儿是个有成算的!还有我那老妹妹,她的胆子~甭说去燕京,我那臭小子若不给人家赏功钱,你信不信她敢把我儿子的金銮殿嚎个大窟窿来……
呵~人这一辈子啊,遇到谁!有了谁!都是注定的,该还的躲不了!该欠下的,跑到下辈子也逃不过……”
七茜儿与老太太紧赶慢赶,晚夕之前总算进了燕京城。
这娘俩都没坐车,看稀罕呢!就下车排队进去的,想要靠着两个脚量量这皇爷的大门洞。
老太太是头回进燕京,光是看人家城墙就耽误半天功夫,后来就问七茜儿:“茜儿啊,你说皇爷这城墙得多少丈?”
七茜儿哪里知道这个,也看了半天估摸着道:“那怎么的?也得五丈高……”
这娘俩还没说完,便听到城门口一阵炮仗,大锣响。
老太太一愣,扭脸便对七茜儿道:“这燕京城到底是皇爷住的地方,这么晚了,还有耍猴儿的揽客么?”
从前老太太家那边,耍猴就敲锣揽客。
她觉着吧,燕京富贵,许耍猴便抛费些……然而她还没赞叹完呢,便看到那边头锣便到了眼前了。
成群的人围观着,两面头锣惊天动地敲响,还有一个举着斗字幡子的大汉边走边喊:“上巳三月三!玥贡山庞图大宗师约下民贴,邀亲卫长刀所陈大胜经历老爷斗台相见啦!!”
那大锣巨大,在老太太面前猛的一敲,真真震撼的老太太心都要蹦到嗓子眼了。
七茜儿下意识一伸手,便捂住了老太太的耳朵。
那下帖的隔着几丈便又是一队三人,一直过去十队,市面上才算安静下来。
七茜儿捂着老太太的手还没放下来,便听到身后有人兴奋的说:“好家伙!了不得了!大宗师下山,这是要灭杀咱皇爷的守门獬豸啊!看见没,死斗的红幡子,这是不死不休了!”
七茜儿闻言大怒,心里就恶狠狠的想:“他祖先的!!老娘的安儿还没来,谁敢断了老娘的种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儿实在坚持不住了!赖在家里各种拖延!然而……疫情啥时候结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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