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巴山夜雨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什么时候才是我的归期,
反反复复的询问却无法回答你,
远方是一个梦,
明天是一个迷,
我只知道远方没有,
巴山的雨!
借着烛光把你的脸捧起,
隐隐约约的笑容已成千年的古迹!
伤心是一壶酒,
迷茫是一盘棋,
我不知道今夜该不该,
为我哭泣!
许多年修成的栈道在心中延续,
许多年都把家想成一种永远的美丽!
推不开的西窗,
涨不满的秋池!
剪不断的全都是你柔情万缕,
什么时候才是我的归期!
反反复复的询问却无法回答你,
远方是一个梦,
明天是一个迷!
我只知道远方没有,
巴山的雨!
许多年修成的栈道在心中延续,
许多年都把家想成一种永远的美丽!
推不开的西窗,
涨不满的秋池!
剪不断的全都是你柔情万缕,
许多年修成的栈道在心中延续,
许多年把家想成一种永远的美丽!
推不开的西窗,
涨不满的秋池,
剪不断的全都是你柔情万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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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音袅袅,悠扬不绝,在这雨后却格外的凄凉婉转。似词非词的歌词,抑扬顿挫的韵律,让人听了既感新奇,又感觉别有一番滋味。
万重楼阁,千转百回。
一个身形窈窕,梳着罕见朝天高髻的宫装女子,正轻轻把扶着宫栏香木,俯身看向声音的来处。一双迷人的凤眼,正痴痴的看着楼阁下,一个放喉歌唱的绯衣少年。
这个绯衣少年尚未及冠,红唇粉面意气风发,正被一堆内侍和宫娥恭维的围着。面前百花万重争相怒放,宫乐齐备百音齐鸣,花蕊夫人正盈盈笑意的娇面,一双迷人的大眼睛,正忽闪忽闪的看着绯衣少年,躺坐在一张香檀木罗汉榻上,雍容慵懒得诱人。
显然,这歌正是这个少年郎所唱,得到了大家的赞扬。
“昭容娘娘!”一旁的宫娥似乎看出这个丽人的疑虑,机智的在一旁启齿道:“这位就是最近在宫里行走,深得陛下和慧妃娘娘宠爱的少年郎。乃是王大人府上的九郎,名唤王慎!”
这个漂亮的丽人乃是蜀帝孟昶的昭容李艳娘,真正是在蜀宫和花蕊夫人一样得宠的人物。只不过花蕊夫人平时擅长作词谱曲,而且都是不错的佳作,故而得到大臣和皇帝的赞扬,平时孟昶和花蕊夫人在一起的时间毕竟多一些。而李艳娘却好盛装美髻,一直是蜀中女流潮流的风向标,也是深得皇帝宠爱。
这个时辰,难得亲自临朝的孟昶,还在前廷没有回到宫里来,想必是积累的事情比较多。李艳娘因为挺长时间没有见到孟昶,有些想念皇帝的恩宠,便带了身边的宫娥丽儿,想在这看似无意的楼阁间等候,以期遇到孟昶一行,这份心思只怕在宫里的人不在少数,只是有许多人不敢像李艳娘这般邀宠罢了。
谁知道却在这里的楼阁下,碰到了王九郎王慎站在百花丛中,在花蕊夫人面前放声而唱。看宫乐齐备,众人和音欢畅尽兴,显然是有备而来,故意在这里享乐。只怕花蕊夫人也有这个心思,怕别人半道劫走皇帝的恩宠和怜爱。
“王家也凴地太大胆!宫闱重地皇宫大内,居然容许一个少年郎如此放肆?”李艳娘有些惊讶和不解,看着花蕊夫人的盈盈笑意,心里却泛起一股无法消磨的妒意。她虽然得到孟昶宠爱,但是终究出身舞姬,很难得到花蕊一般的身份。心里不由道:“难道她花蕊已经被陛下宠到了如此地步?这宫里除了皇帝,还允许别人进来?”
“娘娘宽心!想必这里的动静,陛下是不知道的!”宫娥丽儿机灵的会意,一边替皇帝开脱,无疑也就是贬低了花蕊。她伶牙俐齿的接着道:“据说这王九郎马球是玩得极好,几日前受到过陛下嘉奖的,如今宫里的人都在议论着呢!上次陛下得到的那烟花,据说他也有份近御前观看呢!看看,也不知道这唱的是哪般,却看慧妃娘娘一脸喜气,想必这俗词是她所做罢!”
“此词断非女子手笔!俚语俗言罢了!”李艳娘虽然不擅长作词,却是以舞姿舞技出身,免不了接触音律词曲,但是还是有几分眼力的,不然一般人空有容貌,哪会被孟昶这个自负的才子看上呢!
她静静的看着花蕊夫人,似乎在着人赏赐那王九郎,而那九郎居然上前,就坐在了花蕊一旁的矮几边,也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些什么,花蕊却是坐了起来,笑颜如花。
李艳娘不由说道:“陛下但凡平时宠着王大人,自然便眷顾王家的子孙。但是,王大人能得到今日的恩宠,显然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看这王九郎却一脸得意,当是自己瞒着王大人,自己只顾一时得意在宫里放肆!”她冷静了下来,看着下面的情形,忽然想起了什么。
“娘娘倒是提醒了丽儿,看他们这般高兴,又是在这边靠近前廷的宫苑,想必太后娘娘是不知道!”丽儿忽然思索着喜道,看向李艳娘的时候,看到李艳娘脸上也是一喜。
不谋而合,两个人想到了一起。
“陛下!”
孟仁贽一脸尴尬的看着皇帝孟昶,本想因为自己得到了一些可靠消息,乘着早朝的时候,可以对皇帝说说。谁知道这些事情皇帝居然从来不知道,孟仁贽看着一旁事不关己的几个大臣,他身后是匍匐在地上的渝州刺史李奉孝,他平时引为自己党羽而自豪。便知道自己太自负了,刚刚的奏报,无疑已经对大家的利益造成了损害,可能自己因为李奉孝的话,而要和这群蜀中的老臣对立了。
偏殿里气氛压抑,几个大臣低头好像没有听到孟仁贽的诉说,和皇帝孟昶的脾气一般,装聋作哑的站在孟昶面前,个个一本正经。肃身而立,眼观鼻鼻观心的似乎修行,好像从来就不懂这些东西。
孟昶脸色铁青,他不傻,而且极为聪明,他自然知道蜀中在自己治下,一直都很太平。但是天下间百姓和官家的差距,是自古以来就无法调和的,百姓就要有百姓的自觉。他从来不认为自己的臣子不知道这一切,反而他们应该是最清楚的。只不过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利益,在自己面前,这种利益只要不损害蜀国的存在,自己就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相,雅王方才所言,你如何看!”孟昶一字一句的盯着老态龙钟的李昊,这位仕蜀近五十年的老臣,如今还是自己的得力助手。蜀中的财务和政事,大多数还是要依靠他,孟昶虽然宠爱王昭远,但是王昭远一向还是对李昊持半师礼的,他自负军事自比孔明,但是这财、政还是远远不及李昊的。
听到孟昶的声音,本来像要睡着了,一直装聋作哑的李昊,心里恨不得想给那趴在地下的,雅王孟仁贽带进来的李奉孝几脚。他一手操管蜀中的经济,自然知道今岁蜀中各地上来的税额和去年比较,已经差了许多,为了这个缺口缩小,李昊可是严命附近几个富庶的州府加重了赋税。因为蜀中还有许多蛮民的自治地盘,基本上是收不到多少的。
主管蜀中的政事,每天自然会接到来自蜀中各地的信息,基本上是没有一件好事,他自然知道蜀中各地都在闹平均教,但是他也认为还没有达到各地官员所说的那个程度。
但是大家之所以那么报,无非就是一则怕当责任,二来想诉说自己的勤政艰辛。李昊几十年的老政客,自然会把这些人的话当成了应付,虽然也会呈报一些给宫里,但是他都会过滤给孟昶看。倒不是说报喜不报忧,而是皇帝一天到晚的享乐,哪里会有那么多时间管这些事情。
李奉孝这个混蛋,居然来和皇帝说,渝州失守了,被作乱的平均教占领了。这不是开玩笑嘛!不说渝州地处蜀中重要位置,就是一个大州府,那么多的兵卒,也不可能说没了,就被手无寸铁的闹事教徒给占领了。这个混蛋居然还敢找雅王来,在皇帝面前说自己不想回去了。
按道理说,李奉孝还属于李昊家族的后辈,但是已经不是一房的至亲。当天李奉孝进入蜀中官场,还是走过李昊这位本家的路子的,甚至李昊家里诸多妓妾,都还有李奉孝送过的。李昊对李奉孝还是有印象的,只是李昊不知道他做了一州刺史,居然还如此天真,李昊决定彻底和他撇清关系。
李昊不是心狠手辣之人,相反在蜀中官场一直口碑很好。就是像王昭远这么得宠的人,都不得不对自己恭恭敬敬,说明李昊确实是有非常的能力,那就是顾及到上上下下的感受。但是,现在李昊决定放弃李奉孝,就是现在李奉孝的糊涂。后来李奉孝在朝廷站住了脚,慢慢成了雅王孟仁贽的亲党,李昊对这个本家才慢慢淡忘了,李昊感觉雅王就是个不会处事的二世祖,深为李奉孝可惜。
“陛下明察,李大人所言渝州之事,老臣不敢苟同!”李昊抬头看着孟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双浑浊的眼睛没有任何异样,几十年的官场淫侵官场,蜀中有几个人是李昊的对手。“老臣近日体痒在家修养几日,虽有懈懒惰,但是诸部官员有事,还是会及时和老臣知会沟通处理。但是老臣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渝州不妥的消息!”
李昊眼中有丝冷淡,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地下的李奉孝:“李大人家眷均在京城,就是在渝州伺候的也不过是几个姬妾,想必对李大人来说,是无所谓的。老臣上月听说遂州也闹平均教,后来遂州几个地方的州县官员胆小乱窜,导致百姓受惊朝廷受辱,陛下已经着老臣处理了一批!”他看向一脸惊讶的皇帝:“李大人这次身在京城,却不想回到自己的辖地主政,更不知道渝州目前的情形,却在这里胡言乱语扰乱浑搅视线,陛下!老臣深为忧患啊!”
“哦!”孟昶一脸惊讶,听李昊一分析,想来确实如此。不由看向雅王,眼光里全是疑问,更看向地下的李奉孝,脸色不由却已经变为了铁青。
偏殿里其余的官员,听李昊这么堂而皇之的回答,虽然每个人心里都有数,确实是不知道怎么回答皇帝。但是李昊的回答和处理,便已经知道了,这个老宰相是想隐瞒皇帝。不由大家依次慢慢抬头,看向孟昶和雅王。
地下的李奉孝听了李昊的话,几乎绝望了却不敢分辩,身体不由颤抖了起来,李昊是谁!那是蜀中除了皇帝外,真正实权的人物,何况他说的话确实都是真的,真真假假才是最可怕。皇帝几十年执政时间,除了最初的十余年,可以说是亲历亲为,其实的时间大小事务,都可以说是李昊为首的几个人处理,自己哪里还有机会,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
怎么形容李昊!就好比孟昶是皇帝,遥不可及。而李昊是蜀中的土皇帝,随时存在身边!
本来李奉孝因为自己不在渝州,而渝州突然失守,自己作为渝州刺史是要负责任的。加之他在渝州可是有不少勾当,那种收入使他可以在成都如鱼得水,家人几辈子花不完。如今全部被平均教征收去了,据说连驻军都大部分接收过去了,李奉孝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一州之地不是小事,李奉孝自然要上报,可是却被中书压了下来,这不是一个人说了算,说明中书的人达到了共识。李奉孝有些不死心,于是綴使雅王出面来,以为只要雅王和皇帝说了,不但自己可以脱罪,而且可能朝廷还会发兵渝州,到时候自己可以追回那些收入。可是,他知道自己错了,自己居然忘了一个最重要的人,那就是李昊。
如果李昊不同意,只怕皇帝很难知道渝州的真像。
“王大人!你主掌枢密院事,近几个月可有渝州军事?”李昊静静的看向王昭远,一双眼睛似开似闭,有条不紊的条理清晰,虽似询问王昭远,但是谁都知道,他是想王昭远这个知枢密院事出来证明。
王昭远朝孟昶施礼,看去一脸为国为民的样子。他便又朝李昊道:“渝州自开春至如今,共有三次枢密院奏事!”他心里自然更知道李昊的用意,平时他比李昊更明白皇帝的心思,是不是********不重要,皇帝不想听到不开心的东西。
当然王昭远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也最在乎自己在朝中的威望。不说渝州真相如今会是怎么样,没有人去那里,也没有接到那边的奏报来。如今锦官城外都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平均教,也没有看到出什么问题,想必只不过是刁民闹事而已。他虽然不想李昊一人在朝廷和皇帝面前断言,但是也知道现在格局的走向,自己目前可是显然和李昊在一根线上。
果然,李昊神色平常,一副倾耳恭听的模样。王昭远不由也一本正经的正色道:“二月十六,原酆都县因长期没有朝廷设立驻官,渝州防御使赵浪率两千步卒,一千水军意欲进入酆都,在离酆都城外折损斗舰一艘,木舟几十艘,失踪三百余步卒,无功而返。”
王昭远平生自负有孔明才计,这记性还是很好的,说起来条理清晰有根有据,这也是孟昶极为欣赏的。孟昶看王昭远恭恭敬敬,心里舒服不少,但是听到内容,不由先是惊讶,继而便是生气。
“居然损失如此多将士,朕居然不知晓此事!还有,那酆都城在先帝手里就是禁地,朕便一直遵循先帝意愿,从未干涉酆都城任免之事!这个赵浪真正也是大胆,究竟是谁让他发兵前去酆都城,李奉孝,你乃是渝州刺史,当是知晓罢!”孟昶一脸怒容,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问王昭远这个知枢密院事,却拿李奉孝生气。
“陛下明察,因为去岁蜀中传言各地有教匪集众惑民,兵部下令各地军事征缴。赵浪将军当天乃是得到兵部谕令,说是渝州境内有那平均教教徒嗦民作乱,号召涪陵驻军出兵肃乱!”王昭远紧接着说道:“至于赵浪将军为何选择酆都,想必是军事临时决策,为臣就不知道了!不过二月二十七,赵浪却是先后率军肃清渝州境内三股乱匪,和大量惑民的教众,计剿灭匪人八百四十三人次!这便是枢密院接到的渝州第二份奏报!“”
王昭远看皇帝没有说话,知道皇帝明白了来龙去脉,便又恭敬的施礼说道:“因为是兵部谕令,地方自行出兵剿匪,陛下当日便就下旨,非是边关战事,兵部、枢密院可以自行裁决地方小型军事,故而陛下便没有收到这些小消息也是有的!”王昭远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道:“当时兵部已经责罚赵浪的失误,后来剿匪立功,想必兵部会对赵浪做出正确的裁决!至于第三份奏报,却是四月初渝州的急报,说是马步军都指挥使周起被人当街刺杀,后来证实乃是龙潭庙江湖上惯匪所为,渝州防御使赵浪奏报发兵剿匪!”王昭远说完塑身而立,等待皇帝孟昶说话。
偏殿里气氛压抑,孟昶在沉思,李昊不动声色,雅王脸色难看,王昭远神色自若。
“陛下!”贴身内宦赵忠走了过来,孟昶抬头看他眼神,便知道有事,于是点点头示意。赵忠附耳过来细说,孟昶听着脸色慢慢的变了,看得这边的几个大臣心里发突不已,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了。
大家不敢揣测,但是等待的感觉更折磨人,皇帝好不容易有时间听大家说话,还有好多事没有呈报,眼看又要泡汤。虽然期待,但是看皇帝的神色,大家又生怕是自己摊事,尤其孟昶目光看向王昭远,王昭远心里莫名其妙的不安起来。
“渝州刺史李奉孝,胆小懦弱有损朝廷威仪,实不宜再任职一州执掌,着免去刺史一职。“”孟昶狠狠的盯着地下的李奉孝,看着雅王的神色都有些严厉了,雅王心里发突,居然也垂下头去了。
“吏部重新选定渝州刺史人员,待朕斟酌即日前去渝州,州府怎能一日无主呢!”看向李昊这些老臣,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道:“至于李奉孝不想回渝州,着李奉孝即日起出任渝州城城门门吏,马上带家小前去渝州任职,不经朝廷传唤,永不许回京城!”孟昶急匆匆的说道,一脸怒容的扫了大家一眼,也不待大家说话拂袖而去。
大家面面相觑,显然还有许多话要说的,看着李奉孝在地下已经抖成了一团,有些人有些幸灾乐祸。雅王一脸阴沉,首先走了出去,居然不和诸人招呼,他丢了面子,大家也不以为意。
王昭远一脸轻松,获得了李昊眼神的赞许,正要和李昊一起走,两个人刚刚到的偏殿门口。一个内宦急匆匆过来,把他叫进宫里去了。李昊看着王昭远的背影,眼光中闪过一丝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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