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意头
“能换个绣样么？绣龙意头不好。”
“意头不好？”
昭仁长公主与秦氏齐齐愣住，龙是帝王的象征，代表着权势富贵，普通人只有成亲这日，才能穿戴龙图纹的衣物饰品，怎么就意头不好了？
云梨一脸嫌弃：“龙族贪财好色，特别是那些由蛇一步步进化为龙的，更是贪婪好色，用在一生唯一一次的喜服上，多不吉利啊。”
二老面面相觑，还有这说法？
“咱们绣凤吧，古语有云：凤有六象九苞。六象者，头象天，目象日，背象月，翼象风，足象地，尾象纬……”
二老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反驳：“男龙女凤，龙凤呈祥，你的嫁衣上不就绣着凤凰。”
“雄为凤，雌为凰，他的绣凤，我的绣凰不就好了。”
看着据理力争的她，卫临点头：“也好。”
龙凤呈祥是凡间的说法，在九重星阙，龙凤是两个种族，相互之间有合作也有竞争。
阿梨是凤族，她的婚礼上出现龙族元素，对她而言，确实难以接受。
两位母亲仍有顾虑，“凤凰分雌雄，这个大家都知道，但凤与凰外形上的区别，可就不得而知了。”
云梨眉梢微扬：“这个我知道，一般而言，凤鸟体型更高大，凰鸟喙短而不尖，花样我来画！”
话说到这个份上，母亲们也不再坚持，由她去了，反正凤凰也象征的富贵权势，意头差不多。
试好婚服嫁衣，搭配好钗环首饰，又被拉着熟悉了成亲流程，二人急急回了青屿山。
建造广场容易，关键还得加入阵法，他们几人中，卫临阵法造诣最好，他得主持大局。
索性，有朵朵在，来往很方便，这边有事情，他们很快就能赶来。
时间就在往返间流逝，很快，就来到九月十五日晚，云梨一行人统统到了梁国，安染穆妍陪她住公主府，纪若尘、静虚与卫临去卫家。
安染信步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桌上的淡黄色璎珞，感慨道：“这么多年了，桐华院的摆设丝毫未变。”
云梨徐徐抬手，指腹从鱼戏莲的插屏上轻轻划过，可不是没有变么，仍保持着她当年离家时的模样。
“都站着做什么？快坐？”
昭仁长公主的声音响起，三人转过身，只见她拄着拐杖，在丫鬟的搀扶下战巍巍迈进门槛，身后还跟着几个提着食盒的小丫鬟。
云梨疾步过去，搀扶她的丫鬟很有眼色地退开，任由她接手。
等丫鬟们摆好零嘴小吃退出去后，云梨软声唤道：“娘亲。”
昭仁长公主爱怜抚摸着她的发顶：“一转眼，娘的梨姐儿都要出嫁了。”
安染捂着嘴笑：“这一转眼有些长啊，表妹都八十九岁了。”
她抱着母亲的手臂，偏过头嗔安染：“八十九岁怎么了，本仙子貌美如花，风华正茂！”
修道者生命悠长，八十九岁的十阶修士算是极为年轻，但云梨做人久了，这个年纪总让她觉得是个老太太。
昭仁长公主乐呵呵地笑：“是是是，我的梨姐儿最是好看，只是你不在娘亲身边长大，我这心里呐，你还是那个六岁的小姑娘。”
说到后面，她语气渐低，伤感不已。
看着白发苍苍的母亲，云梨心情亦低落，父母均一百多岁了，即便有养生丸，他们的寿命也即将走到尽头。
眼见气氛越发悲伤，安染靠过去，抱着昭仁长公主的手臂，撒娇道：“姑母偏心，就表妹最好看呀？”
昭仁长公主被逗笑了，“咱们的小公主还是这么爱撒娇呢，你也美，都美！”
亲昵地拍了拍安染的手，她抬眸对着穆妍笑：“当年的事，还未亲自向姑娘道谢。”
穆妍摆摆手，“您太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
“你们在说什么？”安染好奇，“阿妍以前就与你们认识。”
云梨笑着道出当年之事，提及当年，那些久远的记忆突然就鲜活起来，又说起其他幼年趣事，云梨这才知道，当年自家娘亲与秦氏请竟曾暗暗撮合他们。
云梨不由惊呼：“娘亲，你就不担心以后青梅爱竹马，竹马爱上别人家的青梅吗？”
这幸好他们是两情相悦，若像那种狗血玛丽苏文一样，中间出点意外，她这个配置，妥妥的恶毒女配呀！
昭仁长公主失笑：“临哥儿那孩子，娘亲从小看到大，打小就对你极其上心。你未出生前，他央求了许久，老侯爷老太君才答应他去西郡。
那晚下学，跟着你哥哥来府上瞧了你一眼，回家就跟二老说不走了。
后面更是天天跟在你身边，奶娘抱到哪他跟到哪，小奶娃多半时间都在睡觉，看久了你哥哥都觉无趣，他却见天跟着……”
这事云梨记得，那会儿每次醒来都能看到师兄，她惊奇了好久，也正因如此，幼年她最熟悉的人，就是他。
她抿着唇，心里甜蜜至极，青梅竹马大概是世上最美好的情感了，所有人生阶段，都不曾缺席。
她微微侧头，忍不住去瞄床尾架子上挂着的大红嫁衣，明日婚礼过后，前几世的遗憾圆满了。
欢声笑语中，夜色渐浓。
安染穆妍起身离开，云梨服侍昭仁长公主歇息，自己也在她身边躺下。
感受着搂着自己的温暖臂弯，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云梨又想起自己妖修的身份，不由有几分心虚。
“快些睡吧，明日得早起呢。”
昭仁长公主自然地拍着她的背，就像幼年哄她睡觉那般，看得云梨鼻头一酸。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个卑劣的偷窃者，窃取别人的身份、幸福。
许久许久，她终于下定决心，艰涩吐出：“娘亲，其实我……是凤凰……”
她闭着眼，心一横，将养伤转世的事情和盘托出。
空气刹那安静，屋内静得落针可闻，她死死攥紧拳头，等待昭仁长公主的判决。
却听得一声轻笑：“原来我的梨姐儿是神仙转世呢。”
云梨怔住，倏然抬眸，看着母亲的眼睛，“你不觉得，我抢了您女儿的身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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