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下归心 一千八百五十四章 难堪收场下

青弋军的将士们一直处在防守的状态，大顺军的疯狂进攻让他们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但是压力就是动力，每一个人都憋了一股子的劲，现在李自成下令撤退，全军将士都感到浑身一松，攻守之势开始转换了，恰在此时，吴东明的军令传到，要求全线反攻，这可是让战士们宣泄的好机会，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青弋军数万将士挺起刺刀，翻身跳出战壕，朝着山下冲去。如果是在一般情况下，吴东明这么做可能还有一定的危险，如果敌人还有有生力量投入，他们又放弃了阵地开始反冲锋，一旦敌人反扑，他们将会守无可守，到时候可就不能进行快速的攻防转换了，但是现在的形势下，李自成已经没有预备队，吴东明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要求全线反击。

在青弋军的步步紧逼下，原先的撤退就变成了溃退，与朗山阵地比邻的几个战场，大顺军的退却还有些秩序，可是有的战场，比如郭公山阵地、马山阵地的退却就没那么轻松了，青弋军一跟饥兵接触，立马就是一边倒的局面，饥兵毫无还手之力，纷纷被刺刀刺死，被火铳打死，有的人扭头就走，带动了整个军阵的溃败，战场之上的铁律就是永远不要将你的后背暴露给敌人，精锐部队在撤退的时候永远都会有一支断后的兵马是面对着敌人的，就像是当年萨尔浒之战，李如柏的军队为什么能全身而退那样，正因为李如柏将自己的骑兵展开鹤翼阵，稳稳当当布防在整个队伍的末尾，才断绝了皇太极追击自己的机会，否则被八旗骑兵追上，明军的步兵大阵那就是活靶子。

可是大顺军可没有李如柏那样的组织能力，特别是马山阵地的主将还是贺一龙，这家伙在大顺军中虽然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可是基本上已经被李自成边缘化，不算是主力将领，何况他本来就不是李自成的嫡系，这一次让他攻击马山，也是因为马山从全局上来看是边缘地带，并不是什么主战场，让贺一龙去打一个无关紧要的阵地，反正是佯攻，打下来了，贺一龙也没有多大的功劳，打不下来，对整个战局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影响。明白了这一点，贺一龙基本上就是全场打酱油，也没将任务当回事，跟其他阵地一样，用人命填上了铁丝网防线之后，刚一接触到地雷阵，贺一龙就赶紧收缩兵力了，这些饥兵当中有不少都是自己的部下，让自己的人全部变成填壕好汉，这种亏本买卖贺一龙可不干，虽然饥兵们的战斗力很差，可是不管怎么说，贺一龙之所以还能在大顺政权中有那么一丁点的地位，正是因为他手下好歹还有一支兵马，依照李自成的性格，如果他贺一龙是一个光杆司令，恐怕早就被清洗掉了。所以贺一龙左思右想，还是保留实力的好，将自己的人全部扔在战场上，实在是不划算。

结果保存了实力是不错，可是当青弋军发动全线反击的时候，贺一龙的士兵就崩溃了，因为他们本身就没有什么战斗意志，贺一龙一看形势不妙，立刻招呼着撤退，结果撤着撤着在青弋军的追杀下就变成了溃败。好死不死的是，跟马山阵地相邻的战线是李自敬指挥的，李自成知道这家伙的能力不行，所以特地让李锦和李来亨来协助，结果因为李福方向的攻势需要加强，又将这两人给抽调走了，本来如果一切按照李自成的设想发展下去，李自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成，也可以摸摸鱼打打酱油，反正牵制官兵不让官兵走就行，可是当对方开始反冲锋的时候，李自敬便彻底慌了手脚，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抵御官兵强大的攻势，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贺一龙的溃兵都冲到他阵前了，兵败如山倒，大家看贺一龙都撒丫子开溜了，那还他娘的缓缓撤退个屁，赶紧走才是王道，结果一阵带着一阵，李自成想的倒是不错，各部有序撤退，结果一个收不住，好几支部队就变成了满山乱跑的鸭子，被青弋军赶得到处跑。

“党守素！”“末将在！”李自成扭头大喊一声，自己的掌旗官党守素立刻应声道。本来党守素被派到前面当炮兵统领去了，统帅大顺军所有的火炮朝着新军射击，但是同样的道理，对于新军来说，火炮需要散热时间，对于大顺军来说，火炮更需要散热时间，而且他们的火炮大部分连李福配备的老式火炮都不如，甚至还发生了炸膛时间，所以在猛轰了几轮之后，党守素指挥的炮火基本上就废了，除了一些小型火炮推到前线抵近射击以外，剩下的基本上是用不上了，若是大顺军战胜，这些火炮能稳稳回收，可是现在，大顺军眼看着要失败，这些火炮带着只能是累赘，党守素索性全部放弃，来到了李自成的身边。李自成现在就需要党守素，他大喊一声，党守素立即上前了一步。李自成盯着党守素道：“有个艰巨的任务，非你不可。”党守素立刻抱拳道：“请圣上吩咐，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李自成道：“老营的兄弟们纷纷请战，朕要组建一万敢死队断后，这一万人估计是活不下来了。”党守素立即问道：“可是圣上，就算是这一万兄弟不顾生死，他们能顶住官兵的攻击吗？”李自成咬牙道：“光是靠人力，当然是顶不住的，所以朕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党守素道：“圣上的意思是？”

“方才官兵的火药桶打法你都看见了吧。咱们也要这么干，你指挥炮兵，将所有剩下的火药桶全部集结起来，配备给这一万人，这一万人要抱着必死的决心，用火药桶和追兵同归于尽，即便是不能杀伤敌人，也要用火药爆炸组成火墙，阻挡追兵。给大部队争取时间。”李自成斩钉截铁道。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他们还有大量的盾车，李自成的设想是将火药桶全部放在盾车上，然后这一万士兵推着盾车组成人墙，朝敌军发动冲锋，一旦离得近了，就引爆火药，炸不死官兵也炸蒙他们，特别是这一招能有效阻挡官军骑兵的冲击，步兵他倒是不担心，李自成就是怕官军骑兵追上来，那他的军队可就危险了。

党守素咽了咽口水，这种亡命打法一般人可不敢用，也就是李自成，要不是有数万老营兵作为依靠，李自成恐怕也不敢用这么疯狂的打法。但是不得不说，这是目前最靠谱的策略，在形势万分危急的情况下，李自成还有这种急智，党守素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也不废话，立刻抱拳道：“末将这就去办。”

不断有军队朝着李自成本阵的方向聚集，断后的牛金星知道这么纠缠下去没有意义，也带着残兵败将朝李自成的本阵方向靠拢，三万骑兵只剩下了七八千人。戊戌和庚子的两个骑兵师在后方紧紧追赶。时间万分紧张，党守素指挥炮兵将能收集到的火药桶全部集合起来，往他们的盾车上面搬运。五万老营兵被李自成煽动的作战热情高涨，纷纷呐喊着要为李自成效死。李自成随机点了两个营的人出来，将掌旅以上的军官全部叫过来，下达了任务，这些军官对李自成绝对忠诚，明知是必死的任务，也没有犹豫的接了下来。

李自成叫来自己的几个亲兵，让他们将马袋中的酒全部拿出来，给这些军官一人分了一袋，李自成举起酒袋对军官们道：“这就算是大家的送行酒，朕代万千将士多谢诸位了。”话音刚落，李自成举起酒袋喝了满满一大口，军官们也是一饮而尽，然后将空了的酒袋扔在地上，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军队中。

“越过那些盾车！不要停留，注意不要撞上去！”正在追击大顺军骑兵的庚子和戊戌都发现了李自成的本阵那边出现了许多盾车，看来李自成是想用盾车作为障碍物，影响青弋军骑兵的行动，不过他们有些太小瞧青弋军了，即便是追击，青弋军骑兵也不是毫无章法的乱追一通，而是严格的以营连排为单位，按照梯次进行追击，这样能最大限度保持各部之间的沟通顺畅，避免骑兵一冲起来就混乱的局面。可是这一次，戊戌和庚子也没有想到李自成竟然用如此惨烈的绝户计。

“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存活，早早开门拜闯王，管叫大小都喜悦。”悲凉的歌声在阵地上响起，五万老营兵唱起了大顺军的战歌，这歌声起到了不小的作用，稳定了军心，让士兵们从慌乱中渐渐镇定了下来。而此刻，青弋军骑兵就要撞进盾车大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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