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下归心 一千八百六十二章 心惊胆寒中

江面上的炮击足足进行了一个时辰，得益于青弋军战船左右船舷火炮的轮换战术，而且在江面上，水资源充足，火炮一旦发热，就立刻用木桶舀水进行降温，这边的火炮打的发烫了，就把这些火炮推下去，将另一边的火炮推过来，两排火炮交替射击，一直将船舱内搭载的炮弹全部打光，这场炮击才收场。青弋军是有什么用什么，开花弹、实心弹、链球弹、葡萄弹，各式各样的炮弹将楚王府和湖广布政使司衙门当成了试验场，无数的炮弹炸裂开来，昔日宏伟的楚王府和湖广布政使衙门，不说被炸成了平地，基本上也成了废墟。李自成花大力气修建的围墙和尚未修建完成的很多改造工程，直接消失了。残垣断壁之中布满了尸体，有士兵的，有文官武将的，还有不少大顺军征集的宫女的，总之，一场炮击下来，将李自成的行宫打成了筛子。火光熊熊，很多地方被炮火点燃，城内一片大乱，也没有人来及时救火，大家眼睁睁看着火势越来越大，最终将整个宫殿吞噬。

“好啊，好啊！老天有眼，这帮贼子总算是受到惩罚了，也不知道李自成这个匪首有没有被打死，要是被一炮炸死了该多好啊！”武昌城内，不少人家都发出了这样的感叹，李自成进城之后，达官贵人自然是一扫而空，他们的家产直接被大顺军抄没，人也是该杀的杀，该轮营的轮营，总之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可是事情还远远不止于此，达官贵人没了，接下来就是对富户们开刀，等到富户们没了，就要对平民百姓下手了。武昌城是湖广重镇，也是大明中心地带的交通要道，从后世武汉三镇的位置就能得出，这里是全国经济和交通的大动脉，自然这里的人民也比较富裕，况且湖广是大明的粮仓，虽然没有南直隶发达，但是也不逞多让，这里的居民有安生日子放着不过，为什么要跟李自成一条道走到黑呢？在李自成进入湖广之前，这里的民众还过着安定的生活，可是大顺军一来，一切都变了，原来的贫民直接被裹挟进了大顺军，成为了饥兵，而原来的普通人家，好不容易有些存款，也被大顺军席卷一空，直接沦为了贫民。李自成就靠着这些手段，也不知道强迫了多少人加入大顺军，反正自己什么也没有了，不加入大顺军就是个死，加入了还能有条活路，这就是饥兵越打越多的根本原因。

以往的饥兵在大顺军中久了，神经也麻木了，当然不会有什么反抗意识，但是刚加入的饥兵心中还有着对以往美好日子的向往，自然不想跟着大顺军颠沛流离、朝不保夕。所以很多人内心还是痛恨大顺军的，表面上称他们为军爷，背地里很多人在家里就叫他们流贼。如今李自成的宫殿遭到炮击，城内不少百姓都是拍手称快，大家都幻想着，要是李自成被打死了，流贼就该散了，他们就能重获新生了。所以关起门来，很多人都是求神拜佛，希望李自成被官兵一炮打死。

“圣上！圣上！”“陛下！陛下！你在哪里啊！”“你们给我去那边搜！”“把上面的碎石都搬开，我可告诉你们，你们都是皇宫侍卫，要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都别活了！”“李过，李过，听我的，去调三千老营兵来，赶紧去，今天咱们一定要将这里翻个底朝天。”皇宫内，牛金星气急败坏，指着文官武将们大呼小叫，牛金星自己的官服都被大火烧了几个洞，脸也被熏得焦黑，可是他丝毫顾不上这些。李自成方才被一群侍卫架着从大殿后门出去了，应该是去了楚王府的地窖，可是谁能想到官兵的火炮竟然如此猛烈，直接将楚王府给炸得七零八落，无数的碎石废墟堆在这里，牛金星根本就找不到地窖的入口在哪里了。他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李自成该不会被活埋了吧，要知道，牛金星虽然是大顺军的军师，现在是文官之首，可他的地位全都是李自成给的，也就是说，李自成在，牛金星的地位就稳，李自成不在了，牛金星什么都不是，甚至当年他排挤李岩，搞得李岩现在失踪，有不少跟李岩交好的军将都很反感自己，若是李自成不在了，他们挥刀相向，牛金星可就小命不保了。

所以要说谁最急，非牛金星莫属，他一定要找到地窖的入口，将李自成给救出来，如今也顾不得许多，牛金星在没有李自成授权的情况下，强行命令李过去城内调兵，将老营兵调过来，一起寻找李自成。李过也没办法，他作为李自成的亲信和亲人，难道不想将李自成救出来吗？虽然明知道没有李自成授权的情况下调动老营兵是严重的违规举动，可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立刻去城内军营调兵，实际上也不用他调集，很多老营兵看见楚王府遭到炮击，已经自发赶过来了，李过一出门，迎面就碰到了几个老营兵军官带着人赶到，他想也不想，立即叫他们进去，听牛金星的差遣救人。

“快快快！动作快！”牛金星命令他们站成一排，形成一个运输链，将碎石一个个清理掉，牛金星知道，现在他在和时间赛跑，也许李自成在地窖中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地窖内环境封闭，空气不流通，加上炮击打出这么多废墟压在上面，牛金星也不知道进去了多少人，如果人多了的话，李自成他们有可能在里面被憋死，所以他不断催促着士兵们加快动作。这些老营兵也都是李自成最忠诚的部下，看见李自成遇险，也是心急如焚，不禁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李过到处调兵，也调集来数千人马，大家一起加入救人的行列，半个时辰后，便将楚王府正殿后方的场地全部清出来了。一个宦官模样的人被李过拎着，拉到了牛金星身边。楚王府被攻占之后，王府内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不过李自成也没有赶尽杀绝，而是留下了一些宦官宫女，让他们伺候自己，所以方才炮击完毕之后，李过就逮着了几个四散奔逃的太监宫女，此刻他拎着一个太监，让他辨认一下楚王府地窖入口的方位，此人在楚王府有些年头了，虽然此刻面对的是一片废墟，但是应该能辨认出来。牛金星揪起他的衣领道：“你这个阉人，本官就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你要是认不出来，立刻人头落地。”那太监直接吓尿了，一股尿骚味传来，李过厌恶的将其扔到一边。那太监知道牛金星不是在开玩笑，连滚带爬站了起来，奔到废墟上，仔细辨认。

不一会，那太监指着一个方位叫道：“那里，应该就是那里。”牛金星咬着牙道：“你可看仔细了，你只有一次机会。”那太监点点头，虽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但是他还是靠着记忆基本还原了楚王府原来的样子，这里应该就是地窖的入口。很快一队老营兵冲过去，将这里清场，一个领头的哨官喊道：“找到了！这里有拉环。”那太监闻言，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至少小命应该是保住了。牛金星三步并做两步奔了过去，立刻吩咐道：“快快快！拉开！”十几个士兵一起动手，地窖大门厚重，非数人一同发力不可。

呼啦一声，地窖大门被拉开，一股浑浊的气体钻入人的鼻腔，地窖里一片漆黑。本来应该是有火把的，但是可能是因为方才的炮击太过猛烈，所以将很多油灯火把都给震落震灭了。牛金星立刻喊道：“火把来！”几个士兵递上火把，李过抄起一根带头下去了，一边下去一边喊：“圣上！圣上！你在哪里？”“朕在这。”不一会，一个回音传来。呼啦啦的脚步声传入了李过的耳朵中，李过一阵欣喜，这是李自成的声音，陛下还活着。果然，他的火把一凑近，就看到了一队举着盾牌的侍卫，李自成正被这些人簇拥在中间，虽然身上满是灰尘，但是精神状态良好，看起来也没有受伤。李过立刻分开人群，问道：“陛下，你怎么样？”李自成摇摇头道：“朕没事，上面的炮击结束了吗？”李过也来不及解释，只是对李自成道：“陛下，咱们上去再说吧。”

众人一起上去，牛金星看见李自成完好无损的出来，大哭着跑到李自成的面前道：“陛下，陛下没事，真是天佑大顺，天佑大顺啊！”李自成一把扶起了牛金星，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宫殿已经被炸成了一团废墟，不禁怒急攻心，喊道：“这，这，朕的行宫，朕的武昌城，刘毅！刘毅！朕跟你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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