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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聪慧如昔


  泰尔斯死死盯着马上的塞舌尔骑士,迅速思索眼前的局势。

  怎么回事?

  他刚到翡翠城,甚至还没有踏入空明宫。

  这座城市,就这么不欢迎他?

  那当然,内心的声音小声提醒他: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别忘了口袋里的戒指。

  两侧街道的人们都停下了手中活计,迫于两方人马的威势不敢靠近,但免不了议论纷纷:

  “那真是王子?那个北极星?在宴会上亲自拿剑下场,砍得血流成河,连酒杯都碎了一地的那个?”

  “从哪儿听来的谣言?他顶多就砍翻了刺客一个人好么!”

  “哇,你看那个王子,那么大的块头,表情跟僵尸似的,果然是北边的野蛮人……”

  “那当然,要不是这样,能在埃克斯特那种茹毛饮血,一到冬天只能躲山洞里吃人肉的鬼地方活下去?”

  “但你好像看错了耶,那个大块头虽然是贵族,但好像不是王子,只是保镖啊……”

  “啧啧,居然要用那样的大块头当保镖,估计亏心事做多了怕人惦记,果然是北边的野蛮人……”

  “绿帽子们的意思是,王子他窝藏逃犯咯?”

  “权势滔天,当然视律法如无物咯,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谁知道底下还有什么更龌龊的……”

  “你小心被警戒厅请喝茶,告你诽谤污蔑,挑拨官民对立啊……”

  “又不公开透明,又不准人窥探,那我们当然只能往龌龊的地方猜了嘛……”

  “你以为国王为什么流放他?那必然是犯下滔天大罪了啊!也就是不让平民百姓知道而已……”

  “詹恩大人居然要把希莱小姐嫁给这样的人,唉,这都什么世道啊……”

  “你以为我们有得选啊,那可是王都来的人,要你妹妹,你敢拒绝?你是不爱国还是不拥戴王室啊?”

  在无数目光的中心点,星湖卫队死死挡在翡翠军团身前。

  “殿下,此事事关王室颜面,我们不能示弱。”怀亚来到泰尔斯身侧,忧心忡忡。

  泰尔斯没有说话。

  “但他们有备而来,人数众多,”米兰达谨慎观察着四周,“虽然未必有我们精锐,但是打起来,胜负犹未可知。”

  队列前方,卡奎雷警戒官夹在中间,苦口婆心地劝着塞舌尔和马略斯罢手言和,可显然收效甚微。

  “亮出九芒星旗怎么样,”D.D灵机一动,“他们阵势虽大,但面对璨星王室,肯定不敢动手的。”

  僵尸眯起眼:

  “就像上次进复兴宫?”

  多伊尔面色一黯:

  “你能不提那茬儿吗?”

  “不,如果我们态度强硬,那才是真着了道了。”米兰达冷冷道,“现在交人出去,殿下还可说是误信歹人,可一旦态度强硬,那殿下就变成了藏污纳垢,仗势欺人的永星城恶霸。”

  此话让星湖堡众人一阵沉默。

  “所以现在,我们交人就有损尊严,不交就是仗势欺人,”怀亚恼怒道,“这是故意的吧。”

  “对,”泰尔斯突然开口,“这就是故意的。”

  周围的人齐齐看了王子一眼。

  “第一天来,还没见到人,就被坑了两次,”D.D叹息道,“不就是殿下想娶他妹妹么,至于这样吗?”

  泰尔斯叹了口气:

  “对,娶他妹妹,真不至于。”

  众人又瞥了王子一眼。

  “殿下,”米兰达首先反应过来,“您想到什么了?”

  “没,暂时没什么,”泰尔斯出神道,“久了就说不定了。”

  米兰达陷入沉思。

  啊,殿下又开始神叨叨了——这是无奈的D.D。

  啊,殿下又开始神叨叨了——这是振奋的怀亚。

  “泰尔斯殿下,”翡翠军团处,塞舌尔厌倦了跟马略斯交涉,他直接出声,“我们要执行公务,请您行个方便?”

  泰尔斯让他再等等,回头让人把达戈里带上来。

  “所以,你之前跟我说,是詹恩派你来的?”

  “殿下,殿下,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按理说这不该……”达戈里满头大汗,哀求之意溢于言表。

  泰尔斯轻哼一声:

  “我猜,詹恩派你来接近我,不是刺探消息的,而是来抹黑我的。”

  达戈里咽了咽喉咙。

  队伍前方,马略斯和塞舌尔的对峙还在继续,绕是卡奎雷警戒官快把嘴皮子说烂了,两人也是寸步不让。

  “他可能发现了你有问题,比如说,你背着他私吞钱款吃回扣?”

  达戈里闻言一惊,矢口否认:

  “什么?殿下,我没有……”

  “别狡辩,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果断地牺牲你。”

  泰尔斯一句话打断他,语气凝重:

  “所以,如果你被抓走,会是什么下场?”

  达戈里想起了什么,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哦,不,公海,船……”

  泰尔斯点点头,叹了口气:

  “那算你今天运气好。”

  言罢,泰尔斯转过身,对着绿帽子——翡翠军团的方向大声道:

  “塞舌尔骑士,对么,我记得你!”

  翡翠军团和星湖堡众人,包括街道上的围观者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塞舌尔回望着泰尔斯,却脸色冷漠,并不回答。

  “七年前,在永星城的一场刺杀里,”泰尔斯继续道,“你和詹恩公爵一起,救了我一命,也救下了王国的希望。”

  这话在人群里引起一阵不小的议论。

  “是么,”塞舌尔纹丝不动,“恕我不记得了。”

  泰尔斯点点头。

  真不好对付。

  “或者确切地说,我先救了詹恩一命,”泰尔斯话锋一转,“再救了你一命,让你免于失职的耻辱——我猜,你也不记得了?”

  此话一出,大街上的议论声更大了。

  “有过这事儿?”

  D.D疑惑道:“他救过殿下的命?这么大功劳?”

  怀亚、罗尔夫、哥洛佛、米兰达……星湖堡众人纷纷眯起眼睛,看向塞舌尔的眼神不太友好。

  塞舌尔皱起眉头,他打量四周的人群,聪明地不接话茬:

  “殿下,请令您的部下让开,好让翡翠军团缉捕犯人。”

  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泰尔斯在心里嘀咕道。

  “放心,看在这份旧情,”泰尔斯笑道,“我自然不会阻碍你们办公。”

  原本略略安心的达戈里闻言一惊,双膝一软:

  “不,殿下!请您——”

  但狱河之罪开始燃烧,泰尔斯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起来!”

  泰尔斯把达戈里扯到面前,咬牙低声道:

  “牢狱之苦是少不了了,但你还想活命吗?”

  达戈里愣住了。

  队伍前方,塞舌尔却是不慌不忙,似乎乐见达戈里在王子的队伍里拉拉扯扯,再攀扯多一些关系。

  “那就拿出你劝谏我喝酒的本事,”泰尔斯低声道,“道出你和詹恩的秘密,然后求饶——不是向我,向他。”

  “什么?”

  “你听见我的话了,”泰尔斯面色不变,“现在。”

  “可是——”惊恐的达戈里还想再问,可是泰尔斯手上涌来一股巨力,将他推出两米远,狠狠趴倒在地上。

  塞舌尔看见这一幕,轻哼一声。

  这王子倒是理性。

  他至少知晓,不必要的对抗只会给自己越抹越黑——

  “詹恩大人!”

  一道杀猪般的惨叫,从达戈里处传来:

  “您不能这么对我啊啊啊!这些年,我为您,为凯文迪尔家搜集情报流通消息,鞍前马后,尽心尽力,忠心耿耿……”

  街道上的人们又是一阵哗然。

  塞舌尔面色微变。

  “胡言乱语,”骑士暴喝开口,“拿下他!”

  翡翠军团早有准备,一众骑兵就要上前。

  “谁都不许动!”

  马略斯突然高声开口:

  “保护殿下!”

  星湖堡众人得令,齐齐抽出武器,逼退翡翠军团的士兵。

  “詹恩大人,您,您的人当年向我承诺过的!”

  原本被士兵吓到的达戈里见状更是有恃无恐,他从地上挣扎起来,向塞舌尔的方向靠近,又巧妙地躲在马略斯身后。

  “只要,只要我在中央领把生意做大,结识王都的达官贵人,那不论是你们的资金、原料、设备、通路还是技术,鸢尾花家族和翡翠城都会源源不断地给我,要多少给多少!”

  他颤抖着滑倒在地上,涕泗横流,伤心欲绝:

  “对,我是做了不少亏心事,以次充好,拖欠债务,贿赂官员……可那是他的命令啊,一切为了凯文迪尔啊!我赖掉了葡萄农的原料钱,把账面亏损全部做到几个出了差错的临时工身上,到最后我还关闭了酒场,偷偷跑来翡翠城,可那也是你们的意愿啊!是詹恩公爵命令我做的啊!他说这是必要的,反正也亏不到翡翠城头上!他说过的!”

  泰尔斯在他身后,扶了扶额头。

  都这时候了,还不忘推卸责任啊。

  街道上的惊呼此起彼伏,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杂。

  塞舌尔又惊又怒:“拿下他!”

  但马略斯此时却主动挡住他的坐骑,让他无法前进。

  “詹恩公爵,你们不能,不能这个时候翻脸不认人啊!你们,你们跟我接头的人,酒商公会的那个查理,公证厅的书记员,还有每个季度时给管家先生的报——”

  听到这里,泰尔斯突然开口:

  “闭嘴!”

  王子大步上前,怒斥达戈里:

  “詹恩公爵公正不阿,光风霁月,岂会做这种蝇营狗苟之事!更不容你在此凭空诬陷,血口喷人!”

  达戈里被吓了一跳:

  “王子殿下,敝人所说句句属实,请您为我……”

  泰尔斯大喊道:

  “让他闭嘴!”

  D.D愣了一下,但另一边的米兰达率先上前,一剑鞘砸晕了没反应过来的达戈里。

  “难以置信,简直是骇人听闻,”泰尔斯先是惊讶,继而发怒,“不过一介商人,竟敢如此血口喷人,污蔑我们王国的守护公爵!”

  塞舌尔看见达戈里没有再说下去,这才冷哼一声:

  “既然如此……”

  “真是岂有此理!”

  泰尔斯怒气冲冲地打断他,指着地上人事不省的达戈里:“詹恩公爵为王国,为南岸领付出良多,却要受此等小人中伤诋毁,真教人气愤难当!”

  王子身后,星湖堡众人怔怔地看着泰尔斯的样子,心情复杂。

  米兰达小小咳嗽一声:

  “舞台腔太过了。”

  泰尔斯闻言,连忙调整自己的嗓音。

  塞舌尔拧紧了眉毛,他本能地觉得不妙:“既然如此……”

  “詹恩怎么会跟此等龌龊之事有关?若不是尊重詹恩公爵和翡翠城的城律,我现在就想一剑把他斩了!”泰尔斯怒而挥手。

  D.D这次反应极快地递出佩剑,却在捧剑大喊“殿下请”之前,被米兰达一把按了回去。

  塞舌尔有那么一瞬表情复杂:“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塞舌尔上尉!”

  泰尔斯终于接过塞舌尔的话:

  “请您现在就逮捕他!”

  塞舌尔皱起眉头:“那是自然,来人——”

  “让我们一起把他押送去空明宫,跟詹恩公爵当面对质!”

  泰尔斯怒喝出声,正气凛然:

  “誓要还公爵大人一个清白之身!”

  塞舌尔愣住了。

  卡奎雷警戒官也长大了嘴巴,马略斯则回过头,皱起眉头。

  什么?

  周围的人声再度嘈杂起来,吵吵嚷嚷,沸沸扬扬。

  “您放心,詹恩是我的朋友,以后还可能是内兄弟,”泰尔斯毫不客气地攀亲戚,“我向落日发誓,有我泰尔斯·璨星在此,必不让他蒙受不白之冤!”

  言罢,泰尔斯一把抢过杰纳德手里的缰绳,拉着珍妮就冲上去,把翡翠军团的军马们吓得来回捣蹄:“我们这就出发!”

  塞舌尔奋力控制住马缰,还要示意同样马匹失控的同僚们不要冲撞王子,心分多用的他着急道:

  “不,这罪犯跟公爵没有关——”

  “噢,我懂了,您有难言之隐!”

  泰尔斯醒悟过来,一边把(委屈地看着他的)珍妮向前拉,一边大声下令:

  “既然如此,星湖卫队,为了法律与公正,立刻逮捕达戈里·摩斯!”

  “是!”

  憋了多时的多伊尔终于找到用武之地,他大吼一声,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地上昏迷不醒的达戈里——的一只手腕:

  “逮捕结束,殿下!犯人已经成擒!”

  怀亚在后面皱起眉头,低声道:

  “他这动作和台词,有点眼熟?”

  “上次闯宫,”哥洛佛不情愿地提醒道,“大吊哥。”

  闯过复兴宫的几人恍然大悟。

  死命勒着坐骑的塞舌尔反应过来,他咳嗽一声:

  “不,殿下,好意心领了,翡翠城自有法度,我们自会按照流程把他……”

  “那就更好了,塞舌尔上尉!”

  泰尔斯惊喜交加,翻上珍妮的马鞍:

  “我知道审判厅也在空明宫,那干脆直接去审判厅,我今天就要看着此人受审认罪,然后昭告天下,在整个翡翠城面前,为詹恩公爵洗刷不公的污名!”

  塞舌尔努力控制着无故烦躁的坐骑,一边震惊不已,哑口无言。

  不是……

  星湖卫队的众人在D.D的推动下齐齐动身,跟着王子向前挤去,翡翠军团不知如何是好,一时手忙脚乱。

  “走啦走啦,南岸领的大家!去空明宫咯!”多伊尔把达戈里甩上(不爽的)哥洛佛的背部,鼓动着整条街道上的人们都骚动起来,罗尔夫还加了一把大风。

  塞舌尔喝令着士兵们,还想努力控制事情的走向。

  “塞舌尔上尉!此事事关王国尊严,公爵清誉,拖延不得!你看看这周围的百姓,晚一刻就是流言四起啊!”

  泰尔斯来到他面前,貌似急切地问:

  “现在,还有人要阻拦吗?”

  ————

  空明宫,主宫,会客厅。

  七百年前的第一代南岸领守护公爵,“致命鸢尾”伦斯特·凯文迪尔的巨幅画像,挂在走进门就绝对不会忽略的墙面上,而厅内垂下的壁挂旗上,到处都是三色鸢尾花的图案。

  詹恩·凯文迪尔面无表情地坐在他祖先的画像下,伸手挥退了管家阿什福德端来的一杯茶。

  “大人,具体情况,就,就是这样。”

  塞舌尔骑士咬紧牙关,看了看地上被捆得严严实实,依旧昏迷不醒的达戈里·摩斯。

  塞舌尔向侧边瞥了一眼:

  星湖公爵殿下正坐在詹恩的斜对面,一边欣赏着致命鸢尾的画像,一边舒舒服服地品尝茶水和葡萄。

  那个可恶的小……

  詹恩叹了口气,把塞舌尔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他看着地上的达戈里,冷哼一声。

  倒是斜对面的泰尔斯嘟着嘴,呼噜噜地啜着茶,发出粗鲁不雅的声响,旁若无人。

  詹恩皱起眉头。

  王室都不教礼仪的吗?

  该死的野蛮人。

  两秒后,管家阿什福德悄无声息地出现,端走泰尔斯的茶杯,再送回来的时候,上面多了一根木质吸管。

  “儿童专用。”阿什福德笑眯眯地道。

  日。

  泰尔斯有些自讨没趣,讪讪地把茶杯放下。

  站在泰尔斯身侧的马略斯用气声开口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泰尔斯咳嗽一声,回头轻掩嘴巴:

  “我们当务之急,是在这座处处敌意的城镇里站稳脚跟,而不是不明不白,抱头挨打……”

  “我能听见你,殿下。”耳边传来詹恩忍无可忍的声音。

  泰尔斯尴尬地坐正身子,重新端起茶杯:

  “那个,你们有花茶吗?来,托尔你也整一杯,难以置信,我终于喝到不苦不冲的茶了……”

  詹恩重重地叹出一口气。

  “塞舌尔,把犯人带下去。”

  心情郁结的塞舌尔低头应是。

  果然,旁边那个该死的少年声又开始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啊,不拉去审判吗?让整个翡翠城都看看……”

  “我们这儿有花茶,”詹恩强忍着脾气,“世界各地的都有,所以能请你专心品尝吗,王子殿下?”

  泰尔斯嘿嘿点头:

  “当然。”

  塞舌尔和他的属下们正要将达戈里押走,泰尔斯又突然抬头:

  “嗯哼?”

  这声嗯哼让他们又是一滞。

  几秒后,詹恩又呼出一口气:

  “塞舌尔,斯文点。”

  泰尔斯这才喜笑颜开,挥手让马略斯离开:

  “托尔,放开点,把这当我们家,宾至如归。”

  这话让詹恩额头上的沟壑又深了几分。

  很快,偌大的会客厅里变得空空旷旷,只剩下泰尔斯和詹恩两人。

  以及那位画像上的致命鸢尾。

  “我就知道这招难不倒你。”

  等大门一关上,詹恩就轻声开口。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

  啪啦!

  一声脆响。

  詹恩皱眉看着地上的碎片:“那是东陆进口的瓷杯。”

  “我知道,还上次的债。”

  下一秒,泰尔斯褪去笑容:

  “你这是什么意思?”

  詹恩冷笑一声:“这话该由我来问,你来到我的城……”

  “你,是你让那个有前科的酒商来接近我,”泰尔斯不再废话,对上詹恩的眼神,“所以他知道我来了,包括那个为爱决斗的小伯爵,他们事先知道我会在那里等着进城。”

  詹恩轻哼一声。

  “而你,殿下,你明知道他有问题,却还是接纳他加入你的队伍?”

  “让我想起七年前,那个我送到你队伍里的老兵——他叫什么,杰森?”

  星湖公爵与南岸公爵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两者一样冷酷锋利,却也一样有所保留。

  就像比剑的起手回合。

  “他叫杰纳德——你还真敢提那事儿啊。”

  泰尔斯面无表情。

  “我接纳摩斯,因为我猜到他是你派来的,留着他也许有用途——当然,后来发生的事证实了我的猜测。”

  “你猜到?”詹恩讽刺一笑,“还是你本来就知道?”

  “不重要了,”泰尔斯摇摇头,“重要的是,摩斯确实是你的人,多年以来都在为你服务。”

  “我的人清查了达戈里·摩斯近几年的资产账目,”詹恩并不否认,但毫不示弱,“说实话,就他这几年干的污糟事儿,他现在最该做的是马上出国,此生隐姓埋名别让我再找到他,而非主动请缨,到你身边去做间谍——那可不正常,对吧?”

  该死的秘科。

  泰尔斯心中咒骂。

  你们还真就是来坑我的啊。

  他面上不动声色:

  “但据他所说,是你逼着他来接近我的。”

  詹恩冷笑道:

  “我敢打赌,如果我现在让人提审他,他会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其实是你逼他背叛我的。”

  不是我。

  泰尔斯暗暗道。

  但是……好像也差不多。

  “所以这次,我怀疑他是你的人,你怀疑他是我的人,我们闹得两败俱伤,自讨没趣?”

  詹恩没有回答。

  但几秒后,他的目光锋利起来

  “我知道你在玩儿什么把戏,亲爱的殿下。”

  “你以为策反了翡翠城属下的一颗棋子,就能来我的地盘撒野,由内而外,顺藤摸瓜?”

  泰尔斯皱起眉头。

  詹恩冷哼一声:

  “这个棋盘不是你的,更比你想象得套复杂。”

  “原话奉还,你以为在王室宴会上送出一把剑,就能直击弱点,要我好看?”泰尔斯反唇相讥,“现在,我来讨利息了。”

  詹恩笑了。

  他伸出手,从旁边抓来一沓信函,甩到泰尔斯面前:

  “你是说这个?”

  泰尔斯皱起眉头,他认出来了。

  那是凯瑟尔王代他发的“配种乎”的函件——相比起给亚伦德家族的,好像就改了称谓和落款。

  还真是粗糙啊。

  除此以外,还有他的一幅……

  “这幅画像不咋地,”泰尔斯勾起嘴角,“你知道,我长得很快。”

  但对方没有要开玩笑的意思。

  “我不在乎你是来干什么的,泰尔斯。”

  “我不在乎你来找我麻烦,还是来找死,”詹恩威胁道,“但你要来,那我就给你欢迎,就像今天。你要住下去,那我就给你……相称的招待——直到你滚出我的地盘。”

  招待。

  泰尔斯在心底撇了撇嘴。

  可怜的家伙。

  他知道吗?

  自己来这里,不仅仅是来找麻烦这么简单。

  也远远不是私人恩怨。

  那一瞬间,泰尔斯隐约感觉到口袋里,那枚骨戒的沉重感。

  你是来毁灭他的。

  心底里的声音道。

  为了星辰。

  “詹恩,你说,”沉默良久之后,泰尔斯开口道,“你和我,我们就必须得彼此敌对,你死我活吗?”

  那一瞬,王子的语气有些低沉。

  詹恩捕捉到了这一点,他眉毛稍动。

  “你说呢?”

  泰尔斯叹了口气,放下自己的画像。

  “好吧,詹恩,事实上,我来这里的第一件事……”

  “想都别想,”詹恩轻轻摇头,“希莱不在城里,你见不到她。”

  “其实我想说,我是来道歉的,詹恩。”

  詹恩皱起眉头。

  “道歉?”

  “王室宴会上的事……我理解你的愤怒,你大概觉得我一回国就打你妹妹的主意,是在报复你,挑衅你?所以你要反击?”

  这一次,詹恩看了他很久,似有意外,又警惕十足:

  “但是?”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但是——事先声明,我依然对你利用血族来刺杀我耿耿于怀——但是这个,你妹妹?”

  王子举起那封“配种乎”,真诚地道:

  “我发誓,这不是我的本意,甚至连这封信都不是我本人写的。”

  詹恩盯着他,轻哼一声:

  “若非如此,又怎么显示出你的轻视和挑衅?”

  “好吧,那如果是我亲笔写的,会让你好受点儿吗?”

  “不会。”

  “那不就对了。”

  会客厅里的两人沉默了一阵,似乎都在思索什么。

  “总之,关于这个,我道歉,”泰尔斯率先开口,他摇摇头,“我发誓,这是我父亲的主意,我事先并不知情,事实上,我不久前才知道真相。但请相信,我无意觊觎你的妹妹,更不是要以此报复你——我还没那么下作。”

  詹恩盯着他,目光探究,半晌之后方才作声。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你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你。”

  “你不了解我,”詹恩否认道,“一点也不。”

  “那你也必须相信我。”

  泰尔斯收敛起表情:“为了我接下来告诉你的事情。”

  “而那是?”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

  “听好了,詹恩·凯文迪尔。我收到了相当可靠的情报,”星湖公爵严肃道,“此时此刻的翡翠城,有人正意图对你不利。”

  会客厅里安静下来。

  詹恩看着他,突然笑了。

  “我知道这把戏:有人要害我,而你恰巧帮得上忙,”南岸公爵冷笑道:“所以为了活命,我还是最好跟你合作,相亲相爱?”

  泰尔斯呼出一口气,有些无奈。

  “好吧,是我父亲。”

  他的这句话让詹恩表情一变。

  只见泰尔斯身体前倾,无比认真地直视詹恩的双眼:

  “星辰王国的至高国王,凯瑟尔五世,他想要对翡翠城不利——对你不利。”

  “此时,此刻,此地。”

  “携国王之威。”

  那一刻,大厅里流淌的时间就像被人重重一锤,砸破平衡,不再均匀。

  詹恩仍旧面无表情。

  但他的眼神钉死在泰尔斯的脸上,久久未曾移开。

  几乎比泰尔斯口袋里的“盟约”,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泰尔斯觉得有些口渴,但低头才想起来,自己的那杯茶早就被摔碎了。

  他只得叹息一声。

  “所以是的,为了活命,詹恩,你最好跟我合作,相亲相——”

  泰尔斯顿了一下。

  “嗯,只合作就好。”

  詹恩没有说话。

  他只是一遍一遍地,细细打量泰尔斯的脸庞。

  就好像那上面藏着什么亟待破解的密码。

  “就这样。”

  终于,泰尔斯受不住这样的视线,他站起身来:

  “如果你还想知道更多,如果你还有兴趣,你知道我住在——好吧,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现在住哪儿。”

  就在此时。

  “你怎么证明,”詹恩轻声道,“你父亲?”

  泰尔斯笑了。

  “那个酒商,如果我们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以为他是你派来的,你则以为他被我策反了,”泰尔斯耸耸肩,“但无论是他胆敢回到翡翠城面对你,还是他自愿来刺探我,背后都有些道理说不通。”

  泰尔斯的声线倏然收紧:

  “只有一个解释。”

  詹恩眯起眼睛:

  “王国秘科。”

  泰尔斯笑了。

  “你还不算蠢。”

  “而我父亲用我的名义,给你们写的这封求亲信,据我所知,他发给了不下十个家族,”泰尔斯摊开双手,向空明宫里的陈设示意,“但现在我却在这儿,翡翠城。”

  詹恩脸上的纹路渐渐消失,看不出情绪。

  “你觉得这是因为他喜欢翡翠庆典?还是因为他喜欢你?”

  詹恩没有说话,他平视前方,表情平静。

  就如同身后的祖先。

  泰尔斯等不下去,他叹了口气:

  “好,那让我们回正题吧:你妹妹住在哪儿?”

  詹恩的目光动了,它们如利刃般刺向泰尔斯。

  “玩笑罢了,”泰尔斯不得不举手投降,“看看你还活着不。”

  但詹恩的目光依旧锋利,让人难以忍受。

  泰尔斯尴尬地笑笑,举步走向门口。

  “去找阿什福德。”

  泰尔斯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来。

  “他会给你安排房间,还有新茶杯。”翡翠城的主人淡淡道。

  “谢谢。”泰尔斯挑起眉毛。

  詹恩没有再看他。

  南岸公爵只是重新低下头,看着地上那一堆破碎的瓷片。

  它们无助地躺在空明宫的地砖上,片片孤单。

  永不完满。

  “还有一件事:希莱不在城里。”

  詹恩淡淡地道:

  “这句话是真的。”

  ————

  “殿下?”

  马略斯跟上走出会客厅的泰尔斯。

  “我们安全了。”

  泰尔斯面上的笑容消失:

  “暂时不会再有争风吃醋的小贵族来跟我决斗,或者什么劣迹斑斑的商人来投靠我了。”

  “只是暂时?”

  泰尔斯瞥了他一眼:“要求别那么高,托尔,你知道这世上最难的事是什么吗?”

  “嗯,不让一个有问题的酒商进入队伍?”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你能有哪怕一天不讽刺我吗?”

  “当然,殿下。最难的事,让我想想,根据您刚刚的经历,我猜是,撒谎?”

  “是,但也不是,”泰尔斯冷哼道,“最难的事,是往真相掺杂谎言,再把谎言嵌入真相。”

  马略斯微弯嘴角:“听上去,不像是人能干的事儿。”

  “可不是么——你在骂我不是人?”

  “不敢。我是说,这么难的事只有殿下能做到。”

  “你果然在骂我。”

  “殿下很聪慧。”

  “你是怎么做到不带一个脏字儿,貌似夸人,实则骂人的呢?”

  “关键不在于我。”

  “你……又骂我?”

  “殿下聪慧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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