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冥王的豪赌
“阿弗，初始号上，是不是有‘时间’相关的阵纹？”
“有……等等，你是想？”
阿尔弗雷德诧异地看着顾慎。
这具神婴躯壳，被极其强大的命运之力禁锢。
顾慎的精神被锁在其中，无法将真实力量发挥出来，可如果通过时间阵纹，符合自然规律地长大，或许顾慎就可以从桎梏中迎来解放。
“我想……长大一些。”
顾慎无奈开口，道：“总这个样子，也不是件事啊。”
“不必自卑。”
白袖道：“我不嫌抱你麻烦。”
“？？？”
顾慎怒道：“爬！我宁可自己爬！”
“时间禁制，的确是有。”阿弗思忖了一下，缓缓说道：“当年谷之神参悟掌握了传说中的‘时间本源’，你应该清楚，虽说超凡能力殊途同归，但不同本源之间的强弱是有区别的。”
所有超凡能力，最终都会汇入本源。
本源，即是这世界的超凡核心。
可本源之间亦有高低。
有些本源，就是相对“大众”一些。
比如元素系之中的水，火，风，这一类的自然本源，参悟和掌握者众多。
倒不是说参悟自然本源的超凡者，一定就比其他超凡者弱。
但稀缺的本源，往往拥有着“奇效”。
比如“生灭”这两道合一的大本源，一旦完全参悟，所爆发的力量就是比水火要强。
至于“时间”，“空间”，则更稀少。
有机会参悟空间领域的那些超凡者，在超凡评定之中，最少都是A级的天才。
至于时间。
则更少，五洲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放眼全世界，似乎也就只有白术先生，靠着全族的血脉供养，掌控了【倒流】之力。
至于陈没的【时缓】，其实不算大道，但他靠着这能力，也是一洲之中数一数二的强者，未来也有机会跻身山巅。
除开这两位，还有一人掌控了时间之力。
那就是图灵先生。
不过图灵是靠着“古文”的力量，才掌握了一部分的时间窍门。
这三位，都只是掌握“部分”时间之力，并没有触及本源，最接近的白术先生，也没有触及本源。
但谷之神座，则不同。
“谷之神座掌握了传说中的‘时间本源’？”
顾慎感慨道：“那这位神座得有多强大？”
“她的确很强，但可惜的是……不擅杀伐。”
阿弗微微一笑，说道：“在那个年代，谷物女神还有一个称号，她被万千子民尊称为‘希望庇护者’，这位领袖并不是战斗型领袖，和我的主人一样，属于辅助性领袖。如果爆发战斗，她负责为其他领袖提供后方支援，她的领域可以笼罩链接近百艘星舰。”
“……”
顾慎和白袖对视一眼，都感受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
星舰文明，的确不是以单体实力出众的文明。
这个文明，强调全体超凡者的协调，超凡科技的发展……一共就四位神座，其中两位都是辅助性领袖。
至于幻梦中湮灭的那位爱之主，看上去也并不是主司战斗的。
“猎神座很强。”
阿弗一眼就看出了顾慎的想法。
它沉声道：“主人曾经说过，如果真要生死相见……猎神座一己之力，至少可以与三位‘领袖级’的存在进行交手。”
“以一敌三？”
白袖忽然想到了源之塔此刻正在神战的那位天空神座。
“是。”
阿弗缓缓道：“而且大概率会赢。因为猎神座拥有主人打造的神器，以及谷之女神提供的领域加持，他在谷之女神的‘时间道场’里修行了很久，这也是星舰文明对抗灾难的最大希望，还记得我先前说的么？如果四位神座联手，我们有信心正面抗击超巨型源质风暴。”
“之所以有这个信心，靠的……就是猎神座。”
阿弗停顿一下，意味深长道：“顺带一提，某人想找的那把弓，就是猎神座的遗落之器。”
白袖此刻倒是神情平静。
在猎神座之名出现之时，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大概。
如果说，有一样超凡物件，可以帮助他在短时间内提升战力，提升至可以和“清胧”交手的层次……那么这样的物件，必定是一件神器，而且是品级极高的那种。
“不止一道神迹领域的加持，以及诸多福荫的馈赠，会造就出一个极其变态的怪物。”
阿弗感慨说道：“你们恐怕不知道，当年的猎神座，强大到了何等程度……”
“后来呢？”
小袖子没忍住，终是开口询问。
“后来……猎神座真的去阻拦超巨型源质风暴了。”
阿弗眉飞色舞的神色，忽然变得落寞下来。
他轻轻说道：“星舰成功启航，而猎神座大人，并没有再回来。”
虽千万人吾往矣。
此去，便是赴死。
顾慎默默听着这段过往，他想到了自己，如今图灵先生的努力，其实和星舰文明很像。
顾长志先生将“四季旷野”留给了自己。
前任冥王铸造出了“净土”。
这些都是神迹，这些都是福荫，而自己也如他们所愿……成功成为了一个“怪物”。
只是，当年的猎神座没能阻挡超巨型源质风暴。
如今的自己，能够成功么？
顾慎开口：“你之前说，谷之女神留下了一座‘时间道场’，这座道场在初始号内么？”
“怎么可能？”
阿弗摇了摇头，道：“时间道场这种东西，何其珍贵？整个星舰文明，耗尽资源，也只建造出了一座，这还是我主人和谷之女神合力铸造的结果，初始号是注定要留下来的‘废弃船只’，而这座道场则是整个文明的希望。”
也是。
时间道场这种级别的造物，已经无法用具体等级来去评定了。
多少个“S”也换不来一座这样的道场。
这是跨时代的造物。
“这座道场，很可能已经在【旧世界】中破碎了。”
阿弗轻叹道：“这是真正的神迹造物，据说进入道场的超凡者，可以根据精神力强度，来调整时间倍速，进行修行……当然也有副作用，那就是时间道场内的时间流速，会消耗比正常时间更多一些的寿命，不过随着谷之女神对‘时间本源’的参悟，以及主人的不断完善，这个比例到最后已经无限接近一比一。”
最开始，在时间道场内修行十个月，可能会消耗十五个月这样的寿命。
到了后面。
谷之女神对时间本源的掌控逐渐成熟，修行十个月，大概只需要消耗十一个月的寿命。
这已经是很逆天的效果了。
如果进入道场的超凡者，将时间倍速挑到十倍……那么在道场内苦修一年，外界只是过去了一个月。
如果这位超凡者精神力足够强大，时间倍速或许还可以上调！
顾慎听完很是心动。
如果眼前有一座时间道场，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钻进去……神婴最需要的就是“成长时间”，谷之女神的道场，简直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修行神器！
如此来看，当年的猎神座，得强大到了何等逆天的程度？
神座的实力，取决于本源掌控的浑厚程度。
如果能够踏入时间道场里进行充足时间的修行……
这最大的短板，便将被攻克！
怪不得，星舰文明有着对抗超巨型源质风暴的计划。
“谷之女神在初始号上留下的‘时间禁制’，其实是一种防御禁制。”
阿弗继续说道：“留下这道禁制，是为了防止有极其强大的超凡者，也就是你们口中掌握‘本源’的超级强者，入侵这里。所以禁制本身不仅仅有‘时间紊乱’的功效，也有极其强大的‘攻击力’和‘侵略性’。”
顾慎皱眉：“攻击力，侵略性？”
“先前触碰禁制的风暴神座，不仅仅被‘时间禁制’困住，而且还被虚空乱流包裹……”
阿弗正色道：“不过风暴神座已经熔炼火种，成为和主人一个级别的‘领袖’了，所以可以他抵御乱流的攻击，如果只是本源强者，必定会受到伤害！禁制的力量是撕裂虚空，然后让被困者所处的虚空产生‘时间畸变’，究竟是加快还是放慢，我无权掌控。”
有可能，被困在阵纹里七天，出来发现，已经是七年了。
也有可能，被困在阵纹里一年，离开之时，才只过去了数天。
“原来如此。”
顾慎担忧道：“我本想尝试触碰禁制……可如果遇到了反向的效果……”
那就糟糕了。
神婴的成长，反而会减慢。
“比起反向效果……”
阿弗无奈，道：“我更担心你承受不住禁制的攻击。”
禁制的攻击，顾慎倒是不怎么担心。
对于这具躯壳，他极有信心。
至于自己的精神，熔炼冥火之后，他也算得上“准神座”级别的超级强者了，灵魂方面一直是顾慎的强项，他更不担心自己无法承受禁制的精神吞噬。
“无论如何……我想试试。”
顾慎提出自己的要求。
既然时间道场无法寻觅……
那么他唯一的机会，就在眼前。
初始号的“时间禁制”，有一半的几率，会触发神婴的成长。
如果赌对了。
顾慎便可以在禁制之中成长一段时间，他可以不用沦落为一个只能爬行和啼哭的婴儿。
一直被人抱着的滋味，实在很不好受……尤其是被白袖抱着。
“你想赌？”
小袖子看出了顾慎的想法。
“我只有赌。”
顾慎笑了笑，道：“这种时候，我已经没什么可选的了，不是么？你应该也不想一直抱着我吧？”
“……”
白袖沉默数秒，道：“关于这一点，其实倒还好。不过接下来，我要去一趟中洲。”
他要把顾小满带回来。
如今婴儿形态的顾慎，肯定是不方便回到五洲的，他空有准神座的权柄无法施展，磅礴精神力更是被囚禁于牢笼之中，一旦返回巨壁之内，【深海】将会倾尽余力，对其进行第二次捕杀。
“祝你好运。”
顾慎微微一笑，道：“也祝我好运。”
……
……
初始号悬停在浩瀚的【旧世界】虚空之中，陆地破碎之后，这里的重力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由于源质风暴摧残过一遍的缘故。
这片虚空生长了许多黑点。
初始号的青铜舱门打开，一枚小小的婴儿，飘荡在虚空之中。
一双眸子，无比璀璨，仿佛燃烧着光火。
婴儿凝视着面前的巨舰，眼神坚毅。
“接下来……我会开启‘时间禁制’，对你进行打击。”
阿弗的声音，缓缓在顾慎心湖之中传荡。
青铜舱门的那一边。
白袖默默站着，阿弗悬在小袖子肩头，它的表面沾染着一缕极其微弱的火苗，那是爱之主幻梦之中的精神残余，如今顾慎在禁锢之中只能挤出这么一缕极小的光火，和当年超凡初次觉醒之时的状况相差无几。
然而这缕火苗虽小，却极为关键。
这是阿弗确认顾慎“精神状况”的唯一线索。
“这缕火苗出现熄灭迹象，我就会解除禁制。”
阿弗低声道：“再次提醒你……进入谷之女神的‘时间禁制’，可能会带来很大的伤害，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婴儿飘荡在虚空之中，缓缓稳住身子。
虚空之中的精神链接，已经很微弱了。
“……”
顾慎对着青铜舱门，缓缓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就绪。
“好。”
阿弗语气停顿了一秒。
下一刻。
虚空破碎，无数乱流在顾慎头顶，周身浮现，一瞬间一枚漆黑黑洞出现，将这小小婴儿直接吞没。
“消失了？”
白袖瞳孔收缩。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阿弗，这就是星舰文明的手段？
刚刚乱流爆发的那一瞬，他隔着青铜舱门，都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
“顾慎现在和我们不处于同一片时空。”
阿弗平静道：“我只是一个接管飞船的AI，对于领袖们的手段，了解程度有限。但我很清楚，想要杀死一个人，并不是一定要炮轰，要枪打，超凡界的规律比起枪炮要更可怕。”
什么黑银炮弹，什么天鞘武器。
都不是至高的手段。
至高的手段，就是掌控超凡界的基层规律，进行灭杀。
“这‘时间禁制’，是真有可能将一个人直接湮灭的。”
阿弗望着白袖，缓缓说道：“时间本源的力量，是领袖都无法想象的至高规律，当年的谷之女神只是掌握了一部分残缺本源，便缔造出了‘时间道场’这样的神迹。如果掌控地更多，还能制造出什么？”
“……”
白袖想象不出来。
这种时候，反而是想象力限制了上限。
“谷之女神，只是不善战斗，并不是不会战斗。”
阿弗认真说道：“我的印象中，她没有杀过人，但谁知道……女神是不是杀过？或者说，时间本源有没有杀过？”
小袖子怔了怔。
他忽然明白了阿弗想表达的意思。
“被时间本源击中，会产生什么后果？”
“衰老死去，或者倒流回到婴儿，这应该是你猜测的结果吧？但时间本源的强大，远超你的想象……”
阿弗忍不住开口，它是一个藏不住秘密的家伙。
“由于主人不止一次将谷之女神的地位，放在他之上，所以我曾经问过我的主人，谷之女神的时间本源，到底有多么强大。”
“主人说……被时间本源彻底摧毁的人，会消失在‘时空’之中。”
白袖瞳孔收缩。
“消失在时空中？”
“没错。”
阿弗低声严肃道：“真正的死，是连被人记得的权力都没有的。被时间本源杀死的人，根本就不会存在，谷之女神可以顺着时间追溯到这人的出生源头，然后将其杀死，从因果上杀死一个人。”
“？？？”
白袖震撼地看着阿弗。
“我的主人向来低调，而且不喜欢佩戴光环……我本以为，主人将谷之女神的地位放在自己之上，是一种谦虚。”
“可听完主人的解释之后，我发自内心地认为，谷之女神的确是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存在。”
阿弗道：“不过，发动时间本源，进行彻底灭杀，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在神战之中想要生效，恐怕就是‘同归于尽’的惨烈手段了。”
“即便如此，也很可怕。”
白袖喃喃道：“彻底灭杀一个人，让一个人根本就不存在，这实在有些超乎我的想象了。”
可惜，最后星舰文明面临的敌人，不是某一个人。
否则的话。
谷之女神的“时间湮灭”，是一道大杀器！
“既然时间禁制如此可怕，你就这么让顾慎进去了？”
白袖心有余悸，他连忙望向阿弗。
那缕炽火还在微弱地跳动。
这意味着……目前的顾慎，还处于安全状态。
小袖子稍稍松了口气。
“放心好了，这小子浑身都是狗运。”
阿弗淡淡道：“虽然是冥王，可你见过这么好运的冥王吗？这一道道大造化，都是别人准备好了喂到嘴里，看到他这浑身的福荫加持，我甚至想到了当年的猎神座。”
“……”
白袖无言以对。
“好了，再怎么操心也没用，时间禁制已经开启了。”
阿弗倒是看得很开，它催促道：“这里就交给我好了，你抓紧时间去把小满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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