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063 李氏闹
昨夜青桃回房就被谭青槐拉着絮絮叨叨说当家的事,听到隔壁吵闹,但没细听,就问,“怎么回事”
郭寒梅嘴角浮起丝讨好的笑,细细将李氏那些话转述给青桃,末了嗤笑道,“青杏堂妹攒几年的钱全没了,二婶太不讲理了。”
嫁到谭家来和她关系最好的就是青杏,言语间少不得偏袒青杏些。
青桃想的却是其他,李氏向娘家借了不少银钱,如今钱没了当家位置也没捞着,年后恐怕还有得闹,她瞅了眼窗外。
远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天朗气清,难得的好天气。
“大嫂想帮青杏堂姐吗”她轻轻问了句。
郭寒梅脸色微变,目光变得小心起来,“这种事哪是我能插手的,我呢就和你说说,没其他意思,你别想多了。”
青桃缓缓点头,这时,后院的门开了,谭青槐拖着笨重的脚步急速跑来,身后还跟着谭青河他们,几人进到院里就喊青桃,“青桃姐,青桃姐,爷让你去前院。”
谭青槐说,“爷知道二婶拿青杏堂姐钱的事儿了,问你怎么说”
谭老头他们走的前门。
青桃去到前院,谭老头刚提着祭祀用的篮子进门,他瞥了眼青桃,脸上掩不住的喜色,比起两个儿媳妇,没有比孙女当家更好的事情了,他朝青桃招手,“青桃啊,跟爷去地里瞅瞅庄稼啊。”
上山时,路过的庄稼地麦苗长势喜人,谭老头忍不住想去自家地里看看。
结果被谭二户搅得没了心情。
明天起就是青桃当家,有些事他得和青桃说说。
青桃应了声,“好呢。”
她回屋装了些糖和瓜子,笑眯眯和谭老头出了门,谭青杏就坐在自家堂屋里,顶着红肿的双眼恹恹的看着她们,谭青阳进门,将兜里的糖摊在桌上,“二姐,你吃糖啊。”
两人年龄小,很多事情都不太懂,知道李氏不喜欢青杏,却不明白为什么。
刚刚上山时,听爹说娘骗二姐的钱,两人也没太往心里去,可谭青槐说他娘做得不对,身为长辈怎么能哄骗晚辈的钱花,大伯和大伯母从来不问青桃姐要钱,相反,他们还给青桃姐钱,青阳剥开糖纸,安慰道,“二姐,别哭了,娘做得不对,青桃姐会给你做主的。”
别的事情他们不懂,但青桃当家他们知道,谁当家谁说了算。
谭青杏低下头,摸了摸自己泛疼的脸,“她才不会管呢。”
嘴上不服软,但又忍不住心怀期待,忍不住看向门口。
青桃接过篮子挎在手上,侧身和谭老头说要去地里掐青菜吃,谭老头笑得满脸褶皱,连声说好,当真是祖孙其乐融融的场面,青阳也看了看,说道,“青桃姐人好,会给你做主的。”
语声落下,隔壁屋传来李氏呜咽的哭声。
青阳说,“定是爹骂娘了。”
他爷知道他娘打青杏说要把青杏嫁去山里的事情后非常生气,骂他爹没出息,连个媳妇都震不住,尽让媳妇做些丢人现眼的事情,青阳不明白丢人现眼指的什么事儿,不过大伯和四叔他们都说他娘做得不对,那他娘该是做了什么错事。
青阳学大人的样子,拍谭青杏的肩,“二姐,你别怕,我们都向着你呢。”
谭青杏骤时红了眼,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谭青阳无措的看向谭青田,后者慢慢上前,趴在谭青杏腿边,“二姐,不哭啊。”
最近跟着谭青槐玩,听谭青槐讲了很多道理,知道要疼姐姐,要给姐姐撑腰,他抓起袖子擦谭青杏的眼泪,“娘不对,青桃姐会收拾她的。”
小小的人,说起话来一板一眼的。
谭青杏抱起他,哽咽地反驳,“你青桃姐又不厉害。”
谭青田霎时撅嘴,反驳道,“才不是呢,青桃姐最厉害了。”
谭青杏再抬头看向空荡荡的院门口,想说青桃再厉害又怎么样她又不会管这种事,她擦干眼泪,谭二户正好从后边进来,许是夜里没睡好的缘故,他眼角泛黑,浑身透着疲惫,“青杏啊,大过年的别在屋里坐着,去外边转转啊,你娘拿了你多少钱会还的。”
谭老头找青桃就是说这件事的。
老大也说李氏做得不厚道,孩子辛辛苦苦攒几个钱,做娘的几句话就骗去了,甚至还以亲事威胁,不知道的以为青杏是别人家的孩子呢。
谭老头走得慢,边看着村道两边的庄稼地,边和青桃说话,“你二婶心眼多,你青杏堂姐好不容易攒几个钱说没就没了,你二婶造孽啊。”
靠路边的麦苗长得好,谭老头时不时低头拿手丈量,直起身说道,“我和你爹的意思是把她的钱拿出来还她。”
谭二户说青杏出了一两银子,左右有三十多两,不差谭青杏那点钱。
谭老头说,“明年你当家,还是得看你的意思。”
谁都知道青桃身后的是邱婆子,如果不解释清楚直接问青桃要钱,传到邱婆子耳朵里怕没好果子吃。
村道上没人,谭老头说话的声音有点大,“你二婶重男轻女,青杏不攒几个钱,往后日子不知会如何呢,像你青草堂姐”
谭青草在谭家是个禁忌,便是谭老头也不愿意说起她,因为实在觉得丢脸,不是谭青草丢脸,而是李氏见钱眼开卖女求荣的心思见不得人,故而提到谭青草,谭老头就止住了话题,长长叹息了声。
青桃道,“爷,我明白的,待会我就把钱给她。”
谭老头欣慰地笑了笑,“爷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爷这辈子是没啥出息了,就指望你们过得好,爷跟着沾沾光,咱家女孩不多,你和青杏要相互帮助。”
“好呢。”
等到自家地里,他几步踩进地,一行一行的丈量,青桃走在他身后,发现泥土石子压着麦苗的将其挪开。
谭老头愈发满意。
心想邱婆子说得没错,要想谭家好,还是得依靠大房,谭老头又问她,“青桃啊,真的想让你爹接着考科举”
祭祀祖宗时,他大致说了明年的安排,看得出老大不想考科举了,四个儿子里就老大最有出息,谭老头更偏心他,不由得帮他说话,“你爹年纪不小了,有没有机会啊。”
“有的有的。”青桃扶正麦苗,去旁边地里掐豌豆尖,笃定道,“我爹学识好,如果再有好老师教,乡试没多大问题的。”
谁不盼望子孙成才,得知儿子能考上举人,谭老头心里只剩下开心了,“行,就听你安排,你爹不情愿的话爷好好劝劝他,不过你说去府学参加考试,考过了束脩是不是得花很多钱啊。”
读书就是烧钱,这点谭老头非常清楚。
单在镇上的书塾读书就得花不少,去府学岂不更多明年大孙子要去郡城赶考,几个小孙子也要进学堂读书,家里拿得出这么多钱来吗
谭老头愁的是这个。
府学的束脩是针对学生学问高低来的,哪怕都是秀才,都过了入学考试,排名不同束脩也是不同的,青桃说,“得等爹考过了才知道,爷,没事的,我卖包子呢,能挣到钱的。”
顶多刚开始累些,但她相信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谭老头却没有青桃乐观。
因为前几天他知道件事情,素来宽裕的邱婆子手里没什么钱了,这些年当家,往里砸了不少钱,邱婆子的嫁妆花得差不多了,至于公中那些钱,要么置办了田地,要么用做了家里开销,如今家里只有几两银子而已。
不敢和早些年比了。
这种话没法和青桃说,毕竟她这么小的年纪就懂得为家里分忧,做爷爷的怎么能泼她冷水呢。
“哎”
谭老头又是一声长叹。
青桃掐了几把豌豆尖,刚来得及丢锅里煮。
满满当当的两桌人,桌上比任何时候都丰盛,鸡鸭鱼肉每样两碗,摆得盛饭的碗筷都没地儿放,谭老头心情好,喝了大半碗酒,脸蛋红扑扑的,丢下筷子就抓着谭秀才去村里串门。
过年人们爱聚在树下聊天,男人女人围成圈坐着,天南海北的聊。
可热闹了。
郭寒梅是新媳妇,有些抹不开面,就揽了洗碗的活儿,让邱婆子她们去就行了。
邱婆子带着邵氏和刘氏出的门,至于李氏,吃过午饭就没了人影,家里人都清楚怎么回事,俱不多问,倒是她们走后,李氏就阴沉沉从房间里出来,抓着荆条要揍谭青杏,“能耐了啊,说你几句敢去告状,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谭青杏在堂屋坐着,闻言,脸色雪白。
谭青槐他们早跑得没了影,屋里就只有青桃在,青桃想跟谭青杏说钱的事儿,猛地看李氏怒气滔天进来,脸色跟着一沉,“二婶,你想干什么”
“我打自己闺女不行吗”
李氏几步上前,抓住谭青杏的手不让其动弹,右手的荆条毫不犹豫落在谭青杏身上。
谭青杏挣扎两下,面色变得异常难堪。
青桃回过神,赶紧过去阻拦,“二婶,大过年的,什么事情不能等两天说,奶刚走你就拿青杏堂姐撒气”她挡在谭青杏身前,用力把李氏往外推,“二婶,不停手我就喊人了。”
李氏犹豫了下,就在她犹豫的空档,青桃推开的手,把谭青杏推了出去。
李氏勃然大怒,挥起荆条就往青桃身上招呼,听到动静匆匆跑来的过汗没想吓得脸都白了,顾不得双手湿漉漉的,冲进屋撞开李氏,“二婶,你打小妹做什么”
青桃是公婆的宝贝疙瘩,出了事她做嫂子的难辞其咎。
李氏被撞开,双目充血,“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耍心机,我会输”
昨晚一宿没睡,天亮时李氏才回味过来自己被人坑了,早先她打听到刘氏会出六两银子,她预计多出几文,哪晓得没过几天,刘氏突然涨到了七两,她回娘家借钱,好说歹说凑够了七两多,谁知后来刘氏又变了卦,说出八两,她就跟着刘氏一路涨涨涨,最后涨到了九两多。
她打定主意只出九两多,无论刘氏出多少她都不涨了。
岂料,就在前两天,被她偷听到谭广户和谭青牛的谈话,谭广户问谭青牛刘氏偷偷往钱袋装了多少钱,刘氏的钱全用木盒子装着,单独装钱袋必然有其他用处,除了当家李氏想不到更多。
她心思动了动,偷偷藏好听两人谈话。
青牛说,“我娘数了十两多银子出来。”
谭广户怀疑,“你怎么知道是十两多”
“我爹帮着数的,数了好多遍,我和青河他们都听到的,四叔,你说娘数那么多钱干什么,不会给我说媳妇吧”谭青牛天天在地里干活,听得最多的就是关于他的亲事,而且他娘也提起过,故而就想到那方面去了。
谭广户说了什么李氏没听到,但她确认刘氏野火出的钱比她多。
多了几百文。
李氏不甘心,恰好想起腊月中旬谭青杏卖元帕挣了钱,就把主意打到了青杏头上,磨破嘴皮借了一两,说好当家后立刻还。
不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青桃当家是她万万没想过的,邵氏性格懦弱,大房的事情全由谭秀才说了算,谭秀才是个男人,断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跟人计较,故而她压根没把大房放在心上,倒是想过谭广户,毕竟刘氏那边的消息都是谭广户透露给她的,难保谭广户不是自己存来心思。
故而哪怕明确知晓刘氏会出十两五百文,她也不敢出十两五百零一文,害怕输给谭广户,她多出了四百文,想着即便谭广户拿钱也不会像她阔绰多四百文出来。
万万没想到最后青桃跳了出来。
十两多银子啊,大半是向娘家亲戚借的,没了钱怎么交代,李氏怒吼,“是你,是你伙同谭广户故意坑我。”
要不然怎么每次谭广户和谭青牛说话都让自己听到,故意的,那就是故意的。
李氏没了理智,扑过去就揍人,不管眼前的是谁,挥起荆条乱揍,郭寒梅身上挨了好几下,青桃骂她疯了,反手抓着荆条,使劲把荆条抢了过来,“这些年奶从没苛待过谁,二婶干什么非得当这个家。”
她当家是想让谭秀才考科举,李氏当家是为了什么
荆条在手里勒出道红痕,破了皮,青桃疼得不敢动,说李氏,“做人要输得起,三婶输了没有抱怨半句,二婶这样子未免太小家子气了点,谁敢让你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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