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3. 真正歌手

　　湾岸广场演出的后台，岩桥慎一亲口允诺过，会为小室哲哉担任筱原凉子制作人这件事奔走。

　　今天面见了岩桥慎一，小室哲哉重提此事，要个准话，“TRF那边的制作进度良好，接下来，也有充足的时间，为筱原凉子酱的单曲制作计划做准备。”

　　小室哲哉正值创作能力巅峰，曲子信手拈来，连同编排也一气呵成。TRF的单曲十连发计划，预备发行的十首主打歌以及附带的C/W曲，全部由小室哲哉全新创作，并无库存。

　　这样强悍的创作能力，一方面，这个风流才子确实才华横溢。另一方面，这也正是小室哲哉在歌曲创作这件事上高度流程化的一种体现。

　　换句话说，小室哲哉整个人，宛如一台无情但专业的作曲电脑。

　　筱原凉子的事，岩桥慎一早做好了打算，此刻也郑重给出了承诺，“我就等着小室桑的制作计划了。”

　　“不过，”岩桥慎一话头一转，提出建议：“筱原的单曲发行时机，不宜在今年。”准确来说，是不宜在TRF单曲十连发计划期间。

　　小室哲哉一点就通，认真回应：“关于这一点，我自然会考虑到。”

　　TRF如今是“小室潮流”的代表，而这一场十连发计划，是对小室潮流更进一步的传播与推广。关键时刻，不应该出现分散大众注意力的作品。

　　筱原凉子的单曲，最合适的发行时间点，是在TRF的十连发计划结束，专辑也顺利发行之后。

　　大众在经历了连续十周的TRF轰炸之后，一方面完全了解了小室哲哉的创作风格，另一方面，也需要喘口气，换一换新的口味。

　　这个时候，筱原凉子这个有别于TRF的迪斯科组合风格的偶像女SOLO歌手被顺势推出。同一个作曲家，有着自己固定的作曲套路。但提供给迪斯科组合的曲子，与提供给偶像女SOLO歌手的曲子，在编排方面，一定是有所不同的。

　　如此一来，既给大众换了一道清爽可口的小菜，同时，还是熟悉的风味。

　　岩桥慎一给筱原凉子的定位，就是一道爽口小菜。用她来给大众解一解腻，之后，再为大众端上真正的大菜。

　　TRF大红之后，需要推出下一组能够成为小室哲哉代表作的歌手。在岩桥慎一的判断之中，筱原凉子固然能够成为被选中的灰姑娘，但是，显然与担起这份重任无缘。

　　不过，看小室哲哉的态度，在他的心里，同样也做下了如此的判断。说到底，当面跟岩桥慎一提要求，要给筱原凉子制作单曲是一回事，选择TRF的后继者，又是另外一回事。

　　小室哲哉为人精明，是个会认真思考利益得失的商人艺术家。与这样的人共事，最大的好处在于，当他被指出判断有误以后，经过利弊权衡，会主动选择更有利的选项，而不会被私人的情绪影响。

　　在对筱原凉子的定位上达成了共识，岩桥慎一与小室哲哉真正要讨论的，其实是再推出一组新人歌手，承接TRF之后，小室哲哉在大众间掀起的这阵潮流。

　　小室哲哉的想法已经明确，“大获成功的舞曲组合，有一支就已经能够满足大众的需求。何况，有TRF在先，要再推出能够与他们有所区别、并且实力相当的组合，已经是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组合这一形式，实际上是非常难运作的。

　　成功推出一支组合来得尚且容易，可如果在同时期主推两支组合，不论是在资源分配方面、曲子的风格方面、以及组合本身的定位方面，都会产生冲突。

　　如果两支组合交给不同的制作人，或许还另当别论，但同时由小室哲哉负责，到最后，大概率非但无法拥有两支当红的组合，反而还会分散第一支已经红起来的组合的卖气，让两个组合都不上不下。

　　TRF这样的组合，有一不可有二，只需要这一个组合，就已经能够满足大众。

　　岩桥慎一想了想，提议道：“要说风格多变，可塑性强，还是女SOLO歌手。”准确来说，是被偶像化了的女SOLO歌手，不是那种实力说话，带点老派音乐人气质的女SOLO歌手。

　　偶像时代结束了，但偶像时代留下的遗产，都将会被继承。无论是歌手还是乐队，又或者演员和模特，公司在对其进行包装和推销的时候，处处都有偶像时代的影子。

　　有用的经验，会成为业界通用的共识，而不会随着偶像时代的落幕被埋没。

　　岩桥慎一对这一点已经是再清楚不过，并且在推出新人时，已经有意识地在使用这份经验。

　　对于小室哲哉在音乐上的打算，岩桥慎一并无太多的意见和建议。唯有在选择新人这一点上，他认为，极有必要给出“选拔女SOLO歌手”这一项。

　　小室哲哉是这场新潮流的绝对中心，这一点，有别于偶像时代或是乐队时代的百花齐放，也就是说，这场被创造出来的流行，自始至终都是小室哲哉自己。

　　作为小室哲哉的合作者，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如何保持他在大众面前的新鲜感。

　　答案其实也十分简单，那就是：不断为这个新神创造出不同的分身。

　　单人的女歌手，是可塑性最强的。正如偶像势不可挡的时代，各路漂亮可爱、性格迥异的偶像们充满屏幕。

　　能作为小室哲哉的分身活跃在台前，最合适的就是女歌手。在选拔的阶段，就有意识选出风格不同的女孩子，在具体包装的时候，为她们分别设定不同的路线，确保即使不同的歌手同站在一个舞台，大众只会觉得各有各的风味，而不会认为重复单调。

　　而小室哲哉的电子舞曲本就是时髦的，在年轻人当中受到欢迎的。

　　如果起用带有偶像气质的女新人，在作为歌手出道的同时，还能利用风格与形象上的优势，积极参加时尚类的工作，成为能够引领一时潮流的人。一环扣一环。

　　“女SOLO歌手。”小室哲哉听完岩桥慎一的建议，面露微笑，“如果GENZO要推出的下一个新人是女SOLO歌手，那么，就要是个与筱原完全不同的女孩子了。”

　　岩桥慎一反问：“筱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攻击性太强了。”小室哲哉评价道。

　　岩桥慎一点了点头，一本正经，“这么说，就要选一个没有攻击性的女孩子了。”

　　小室哲哉吃不准岩桥慎一是不是在装傻。不过，岩桥慎一的话听起来是随口说出，但实际上，自有他的道理。

　　选拔新人的时候，需要有棱角，富有个性的女孩子。但是，锋芒和攻击性是两回事。大众可以觉得一个女歌手很酷，但不可以觉得她是个棘手的角色。

　　不过，攻击性也不全是坏事。比如，筱原凉子如果作为一个要被长期力捧的歌手来说，这份攻击性会成为她的限制。但如果对她的定位是一道爽口小菜，这份攻击性就恰到好处。

　　说白了，无需考虑筱原凉子的未来。

　　两个人对接下来新人的选拔方向，初步做下了决定。接下来，就是着手搜罗合适的人选。

　　先有TRF的连发计划，中间再安排筱原凉子的单曲发行，要推出新人，怎么也得是明年春夏之交。

　　如果换做是制作一个正统的女SOLO歌手，要让她达到出道的水准，培训期最少也要半年，现在开始选拔新人，有点稍晚。但换成是小室哲哉制作的新人，就无需遵守半年培训期的规则，稍加训练，即可出道。

　　小室哲哉的作曲风格，甚至有意要让歌手在演唱时游走在跑调边缘。

　　岩桥慎一和他商量，“要不要再办一场甄选会？”

　　小室哲哉予以拒绝，“唱片公司举办的甄选会，来应选的都是正统的女歌手，唱什么都太过用力。”

　　岩桥慎一为这番高论而笑，“这么说来，应该派星探在竹下通出没，把名片递给在那一带活动的少女。”

　　竹下通是选拔演员和模特的保留地点。岩桥慎一的语气随意的像是玩笑，小室哲哉却认真点头，“说得有道理。真正的歌手，就是要不像个歌手。”

　　这样一来，对接下来新人的要求，也初步确定。

　　小室哲哉有意要自己去找寻这个合适人选。从“创造小室哲哉的分身”这个角度来说，由他自己出马，非常合适。当然，他也没有拒绝岩桥慎一帮忙的提议。

　　……

　　小室哲哉匆匆而来，与岩桥慎一商定了大事以后，立刻起身告辞。临别之前，还不忘向岩桥慎一送上邀请，请他过几天和中森明菜一起去参加他的派对。

　　夜生活达人小室哲哉，要想找到他，去六本木比去他的办公室还要快。

　　这场会见之后，岩桥慎一当即给办事员打电话，向他告知，“现在有计划，要选出几个出演歌手MV的女演员，联系那几家面向二十岁左右女性发行的时尚杂志的编辑长，请对方务必为我们提供协助。”

　　办事员迅速记下他的话，向他确认：“要请对方推荐合适的人选吗？”

　　“如果那边有格外推荐的人，当然要优先考虑他们的意见。”岩桥慎一话头一转，“但还是请那边，最好能把有合作的事务所的新人履历向我们这边进行分享。”

　　重点不在于编辑部推荐的人选，而在于还没有进入编辑部视线的新人。

　　时尚杂志那边，同样有他们的主推模特，有什么工作机会，编辑长自然而然，会优先考虑自己人。

　　不过，岩桥慎一要选新人，尽量避免已经小有名气的模特，因此，才会给出“选拔MV女演员”的理由。这样的工作，肯定到不了主推模特的手边。

　　当然，露脸的机会，那边肯定还是会优先自己中意的新人，但是，有选拔MV女演员的幌子，到时无论能不能选到合适的人选，都能顺手卖个人情过去。

　　制作女SOLO歌手，今后，要跟时尚杂志打交道的机会还多得是。

　　……

　　办事员接了命令下去安排，岩桥慎一又把手伸向电话，这一回是打给渡边万由美，请她那边也帮忙留意合适的新人。

　　渡边万由美向他确认，“要在模特里面找新人？”她倒是不觉得稀奇，一个蒲池幸子，一个宇德敬子，都是岩桥慎一从写真模特里面找出来的。

　　如今，连帮小室哲哉选拔新人，也把主意打到这上面来。

　　“可惜，万由美桑的新邻居不是时尚杂志了。”岩桥慎一回道。

　　渡边万由美事务所经营顺利，赚得多，搬迁新址时，也就用不着再和其他公司共享一层。而她过去的邻居，曾与她合作选拔过新人的那本少女时尚杂志《KIRAKIRA》，因为销量不佳，也已经于今年八月份废刊。

　　曰本的市面上，杂志多如牛毛，登场与退场的戏码，月月都在上演。

　　“说到这个，”渡边万由美提醒他，“研音那边，和时尚杂志打交道的更多。野崎君奉行的是帅哥美女策略，从模特里面挑选新人。”

　　野崎研一郎入主研音的演员部门以后，在对新人的选拔上，要求一定要养眼。

　　不管演技的天分如何，总之站在那里，一定要让人眼前一亮。

　　“这个不用说，”岩桥慎一笑了，“下一通电话就打给研一郎桑。毕竟是共同的合作者，当然要请他鼎力相助。”

　　渡边万由美打趣了一句，“看来，我的优先级更高一点。”

　　岩桥慎一反过来调侃她，“但愿过后，研一郎桑不会说，‘看来，还是万由美前辈的优先级更高一点。”

　　常听野崎研一郎叫她“万由美前辈”时，不觉得怎么样，换成岩桥慎一，渡边万由美听着，觉得有几分滑稽。但她语气淡定，“你只要不说已经给我打了电话，野崎君就不会那么说。”

　　“真可怕。”岩桥慎一笑道。

　　这时，渡边万由美忽然在电话里问起，“TRF之后，小室桑打算再推出什么样的新人？”她的问题问的奇怪，显然不是在说岩桥慎一方才拜托她去找的新人。

　　岩桥慎一回味了一下这句话，略带调侃的感慨一句：“不愧是万由美桑。”

　　什么都瞒不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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