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两次对话
“两刻钟，那就是奔出3十里了？”
“是！少帅。”
“好，歇1歇，休整1下。”
李如松轻挽缰绳，将马速放缓，与此同时1声尖锐的哨子声响起。
那是李宁吹响了挂在胸前的哨子。
这铜哨声，便是军令的1种，铜哨1响，全军休整。
片刻之后，李宁与李如松坐在1块，围着1堆火，默默地吃喝着。
“有什么话想说，你便说，你也是挂了副总兵这个将衔的人了，也是跟在我父帅的老人，如此吞吞吐吐。”
李成梁喝下水壶中的最后1滴水，这才抬眼看向从刚刚便坐在自己边上，却是1言不发的李宁。
“少帅——”
李宁抬眼看了自家少帅1眼，有些支吾，但是最终还是说了句，“少帅，你是知道的，某就是个粗人，这心里藏不住事的，你应该也知道某要说些什么的。”
李如松双眼盯着那在风中不断变化着形态的火，没有第1时间回答。
李如松他知道吗？他当然知道的，但是正因为知道，他才不好回答啊。
“少帅！”
李宁见到李如松没有回答，当即凑上前，整个身子向前倾了点，“那潞王完全不待见我等，这完全就是把我们当成外人，少帅，我们这5百人，1路跟着潞王向东，别说什么额外的钱银了，就连月例银也没有，甚至那潞王还不支口粮啊。”
“我等为何要听他买命。”
“慎言！”
李如松先是瞬间呵斥了他1句，而后脸色微沉着没有说话，直到好半响才回道，“王法…军令…哪1个，我都不能违背。”
“而且，潞王这是在忌惮父帅，同时也应该是朝廷在担忧啊——”
李如松抬眼看向天空，直直盯着那轮明月，“看起来只是潞王的意思，但实则是至尊的意思啊。”
李如松回想起，自己1开始与潞王相处是还可以的，但是就是去了辽东之后，好像就变了。
李如松自己内心推测，能让潞王产生如此变化的，就只能是来自至尊的示意了。
“至尊！”
李宁也是第1次听到这个劲爆的消息，至尊都在忌惮？？
“至尊为什么会忌惮1个将领？”
“无他，就两个点，1个是我李家对于女真的态度，另1个就是…”
李如松说到这，看了眼边上的李宁，“就是我李家手底下的3千家丁。”
“凭什么！”
李宁身为家丁，与李成梁等人是荣辱与共的关系，已经脱不了干系了，“这家丁又如何，当今我大明各处，各边，哪1个总兵麾下没有随任家丁。”
“不单是总兵，就连各镇的守备，巡抚等俱例有家丁，以资弹压，以备策应，凭什么针对老帅本人啊。”
“老帅在这辽东这么些年下来，多有建功，这点大家都是知道的，那些朝廷的狗官们都是眼睛瞎了吗？”
李宁越说越激动，那吐沫星子横飞，“若非老帅，添设游兵，招募土著，抽选家丁，亲自督战，哪里有斩馘献功的机会，那辽东又怎么会如此安稳，让潞王1个毛头小子4意奔跑。”
“那你想要如何，你想要如何，这王法军令具在，我不敢破纲纪误国！”
李如松越听越不对劲，直接1声呵斥，“你敢吗？？”
“我李家敢吗？”
“拿着3千骑兵去碰？”
李如松的话如同机关枪1般射出，也将他自己内心憋了许久的苦闷说了出来。
“”别的不说，就说那戚继光留下来的蓟镇军队，你能打得过？？”
“更别说辽东1地还不是铁板1块！”
“若是再给我父帅几年时间，将其他军头11剪除，并且借助建州女真诸部的力量，可能还有几分机会。”
“现在，呵呵，半分也没有！”
李如松说到这，嘴角扯出无奈的笑容，“建州女真已经给屠灭殆尽了，这潞王你也看出来了，又不是空持文墨，他手中军队，那是肉眼可见的膨胀起来，原本不过5千，现如今早已过万了！而且虽说年纪轻，但是下手狠，心思重，又他在辽东牵制，我李家没有其他出路！！”
“广建军功，让某自己与父帅脱离。”
“啊？”
李宁听到李如松的这个提议，顿时有些懵了，他有些不明白，现在李家被怀疑，不应该是要韬光养晦吗，为什么还要立功。
面对李宁的疑问，李如松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而后自言自语道，“皇帝的狗不好当啊，防着卸磨，也要防着自己拉不动啊。”
“好了——”
李如松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你其他就不要管了，你身为某5百骑兵的千总，就统领操练，跟随某随军杀贼好了。”
“诺！”
李宁这时也站起身了，李如松已经定下基调了，他自然也不会再说些什么。
“李宁——”
“末将在。”
“今晚先休整吧，让兄弟们都睡上1觉，对了，这山冈高阜去处，要多派守瞭人役，加谨瞭望。”
“明白，少帅。”
“嗯——”
李如松1个点头，而后又是低头看向了那火堆，“某提旅仅5百人，必然是不能驰入，跟那叛军硬碰硬，而且那朝鲜军队，既有边军，听闻又有他们汉阳的禁军骑兵，大交战自然是用不上我们的。”
“某猜测，这潞王的用意，应当是想让某起到牵制的作用，他这1步想法是对的，那我们就先牵制。”
“4散开来，大张旗帜，就说我大明天兵已至，多收那朝鲜的逃兵，并抓胡人壮丁，以壮军势。”
“少帅，高招啊——”李宁打了半辈子的仗，虽说都是干着突击大队长的活，但是对于李如松的安排还是很明白的。
“此为疑兵之计，但还比不上用间之计。”
李如松侃侃而谈，心中的规划已然很是清晰，“这破胡之术，莫过于用间，照得哨探虏情，系当下第1要务，某要知道那些个女真叛军在哪里，情况是如何的，要让他们自己告诉某。”
“他们不是有两个贼酋嘛，这就好办了，所以第2阶段，我等就放出风声去，说我大明有意撮合他们议和，率先投诚者，可归我大明。”
“等到他们心动之后，某就要变为主动了，某要效仿冠军侯！直插贼巢！！”
李如松心中激动，这若是能在这次战役当中擒贼斩将，得封侯爵，我李家就是1门两爵位，那至尊便能看到我李家的价值了！
而这便是李如松所想到的出路。
3日之后，经过李如松这般大张旗鼓地宣扬，整个咸镜道北道的大小势力，基本上都知道了明军…来了！
此刻，会宁府城外的1处营寨内。
两个藩底胡叛军的酋长，正在大帐内，商议着因明军到来后可能产生的变数。
那两个酋长，单从汉人的角度来看，其实长得差不多。
那打扮，其浑身都是被貂皮衣物所包裹着，不单是身上，就连脖子处都围着1圈貂皮围巾
两个人的整个脑门也是非常光的，头上没有多少根头发，就只在脑后留发，而且这么点头发，还被刻意编结成两条辫子垂下。
这就是女真族特有的老鼠辫子！
但好在这两人面容有些区别，那尼汤介面黑而长，而会宁的栗甫里，则是1双小眼。
“什么时候攻下这会宁府啊。”
小眼睛的栗甫里开口了，“明军已经过来了，听闻有着好几千人，这样下去，我还能有会宁府吗？”
要知道，这自从他和尼汤介起兵以来，庆源府城已经被攻下了，并被尼汤介派了自己的儿子厚时里去驻守。
而自己的会宁府，到现在却还是没有影子，这让他的内心莫名出现了烦躁。
“不要急，那明军怎么可能会有数千人，某看啊，就连千人也没有。”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尼汤介呵呵1笑，拿着火钳子拨弄了下火堆，“呵呵，无非就是虚张声势而已，你想想我们，也不过是聚兵数千，就对外说是两万，更不要说明军了，那些个汉人最喜欢糊弄人，你看对面那些朝鲜无能的官军，1个个也是很蒙圈吗？”
“这说明朝鲜根本都不知道明军到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栗甫里听得1脸懵，自然是答不上来的。
当然，这个结果，尼汤介也是知道的，当即呵呵1笑，“说明，他们那些明军是偷偷来的，偷偷来的，又怎么可能人数会多呢。”
“有道理。”
栗甫里此刻也只是连连点头，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下了1点，“那些个朝鲜人呢，听说老国王把他们都城的骑兵都派来了，再加上那申砬的边兵，这可不好对付啊。”
“呵呵——”
令栗甫里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说完这番话之后，尼汤介反而是哈哈大笑起来，“那些骑兵不来，某反而才担心啊，现在来了，某根本不担心。”
“什么意思？”很显然，栗甫里又蒙圈了。
“你可听闻这些骑兵的带头人是谁？”
“尹斗寿啊，那狗贼听说深得那朝鲜老国王的信任啊。”栗甫里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呵呵——”
尼汤介再次大笑，等到笑声停止之后，才说道，“文武制衡，最是致命。”
“你知道我们两个为何能起兵成功，就连这会宁府也快被我们攻下了？”
“为啥？”
“因为我们团结。”
尼汤介说这话的时候，直接搭在那栗甫里的肩膀上，“我们两个不会去内斗，你说对吧。”
“…是，是——”
“而那些朝鲜人就会。他1来，就剥夺了那申砬的兵权，你说申砬他能不有怨言吗？”
栗甫里眯着小眼睛，傻傻地点了点头。
“我们必须要尽快和谈了，只有这样才能不会落入下风。”
“什么意思？”栗甫里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尼汤介的脑子。
“因为——”
尼汤介扫了1眼栗甫里，“我们现在还有势力，足够强的势力，甚至可以跟那申砬合作，1并将这咸镜道给吃下！”
“但是若是明军掺和进去，那就不好说了。”
“明军不是已经来了？”
“不，他们没来。没人希望他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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