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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论,如何逼疯一条忠犬


他埋在她的颈窝大口喘息着,企图平息心底的不安惶恐。

逐渐按捺下飞蛾扑火的失控,回忆起与她相识的一幕幕。

他明白她为什么要为救柳明庭给皇帝下跪。

明白柳明庭抓着她什么把柄,笃定她会救他。

柳明庭给她的那封信是真的。

柳明庭喜欢她,但不是断袖,男女之情的喜欢。

沈君曦很独特,她玩弄权术于股掌之间,却不会被权利束缚。

她见过高山河流,是翱翔在天地间自由的鸿鸟。

他没有半分能力抓住她。

而她原本想扶持的根本不是他,甚至不喜欢他有野心。

她想让他去江南,想让他远离京城,远离她。

她早前与太子交好,早早地考察太子,然太子萧云泽愚不可及。

之后,她又开始注意萧逸,可是萧逸太心急。

见她与那时候的自己走近就沉不住气,妄想拿着蒋公明压她。

要不是颍川王与皇帝相逼,她等不及要护着镇国府门庭,夺嫡一事其实轮不到他。

她不是断袖,对他没兴趣,但她要继承镇国侯位,他可以想方设法的慢慢渗透她。

可她是女子,天下无双的女子。

这世上,除了情感,旁的都难以束缚住她了。

他又想到,如果是这样,那后院的人,对她而言,是怎样的存在?足以令她掐死自己存在?

“咳……水……”

沈君曦起初是冻晕了过去。

现在是被酒灌醉了,体内外浑身燥热的厉害,还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她身上,压的她喘不过气,快窒息了。

她烦躁的蹙着修长的眉,好似下一秒就会睁开那双冷艳摄魂的眼睛,让他滚出去。

萧宸松开她的腰,立刻去倒水,但是将杯沿搁在她唇边时,她又不开口。

他想故技重施喂给她。

但最后,仅是贪恋的蹭了蹭她的发丝,便以沿口的温水浸过她的唇,等着她自己反应过来。

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喂给她。

饮下了止渴的水,沈君曦有一瞬睁眼。

瞧见萧宸上半身不像样的光赤着,腕间白玉菩提佛珠透着晃眼的光。

这就重重捏了把他侧腰,重新闭上了眼睛,不太清醒的骂了句,

“你就和兔儿爷似得骚气……”

她醉的难受混沌,但知道有萧宸在身边,环境安全可以继续昏睡。

沈君曦睁眼的刹那,萧宸浑身血液都凝固停滞,腹内并未消失的灼痛令大颗的湿汗顺着他的脸颊,自清冷的下颚线滑落。

满背热汗化为失措的冷汗。

他担忧她误会什么。

然而,在听清她的话后,傻傻怔愣住。

她似乎没事了,现在的情况是醉酒?

但凡清醒都不会捏他的腰上软肉。

萧宸哪里知道那暖身的酒浓度不低,饮上三五杯暖身还好,他却整整给她喂了一大壶。

沈君曦酒量有,但没那么绝顶,半斤没问题。

可一斤烈酒下肚,完全顶不住。

何况又虚着,她因为夜夜梦魇的缘故,只要酒劲儿上来就会分不清做梦和现实。

过了好一会儿,萧宸忽然想起,她说他不行,应该是骗他的。

她甚至吹嘘自己玩过兔儿爷,全都是在虚张声势。

“我是兔儿爷,小侯爷肯要吗?试试要我好不好?”

他唇红的惊人,充斥着迤逦的魅惑,俯下身在她耳边卑微蛊惑着询问。

“滚。”

沈君曦内热外冷,赤焰参与长期服用寒魄草两股药性在身体里撞冲,又不得内力压制,脑袋都快割裂了。

隐约听见萧宸在这时候说骚话,翻了个身蹙眉骂了过去。

被她骂了,他好似甘之若饴般轻笑。

涌出晶莹的眸底泛起万般柔情,温情款款从后拥抱她。

他辗转痴缠的蹭着她的发丝,与她十指相扣,含在眼眶里的泪在烛光下呈现出惊心动魄的美感。

良久,他将温醇的嗓音压的很低,覆在她耳边问道,

“小侯爷现在没事了,但是醉了,难受吗?”

音色中轻轧而过低哑的颗粒感,温柔而清晰的蛊惑听者的意识。

沈君曦醉酒是有意识的,但是醒了就会忘记。

这一点萧宸很清楚,她刚刚如同尸体的模样才令他肝肠寸断,方寸尽失。

她的“滚”威慑不到他,但是她的安然令他浑身煦暖。

差不多有一炷香时间,他隐约听见沈君曦背对着他,从鼻腔里发出“嗯”的一声,承认她难受。

醉酒的人反应慢很多很多,外面的时间哪怕过了一个时辰,对她来说却是一瞬间。

“小侯爷救我性命,教我行事,全我心愿,予我偏爱,对我所求无一不应,能不能再答应同我在一起?我会变好,好到能配的上你,你让我一直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我可以不恨他们,不在意过去,我与你去江南,陪你回家,可是如果你不要我,我便要骗着你去夺权、去夺势,以此留你。

可是便是挖空心思、费尽心机,也未必能留住你,我没你智谋,我笨,我想要你喜欢我,想要你……”

喋喋不休的乞求以及旖旎的爱语,无法传递到沉睡的人意识里。

最终又得到一个…因为不想思考还嫌吵的“滚”。

萧宸握着她的手指忍不住紧到颤颤发抖。

那些不得发泄的爱意令他血液沸腾暴怒,泛着晶莹的眼尾猩红,泪光动情哀伤,眸底是压都压不住的狼戾。

可当他看向她的侧脸,见她眉头紧锁。

方再脸上升腾阴鸷又化为柔情,埋入她暗香浮动的颈窝,揽着她玲珑纤细的腰,可怜兮兮的哄道,

“等你醒了,我再求你,好不好?”

“我先前不知道,不是趁你醉酒对你胡来,你乖,你不皱眉。”

他以前当她是少年,对她贪心亲昵,趁她醉酒胡作非为。

其实没有谁吃亏些。

可是,她不是。

他欲令智昏,病狂丧心下流的偷占了她许多。

然,不管沈君曦是镇国府世子,亦或者是不得不掌权主事的镇国府嫡女。

他现在的身份配她不够,差的太远,太远。

……

下午,西斜的太阳穿过西面的窗户,投向床塌,镂空了少年的清透如玉的脸颊。

沈君曦头痛欲裂睁开眼,眼底极快速的闪过一抹懊恼。

萧宸侧身,恬然睡着她枕边。

纤密安谧的睫毛乖顺的覆在眼下,连莹白的肌肤都泛着温馨。

他睡的很香很沉。

沈君曦心下直呼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

他怎么就胆子肥的不怕自己一掌拍死他?

整日整日,没完没了,肆无忌惮的粘着她,躲都躲不掉!

沈君曦逐渐清晰的脑海里,闪过昨晚萧宸光着上半身的画面,但现在又见他里衣穿的妥帖。

倒是自己的衣裳有些松散下滑,狐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她检查了下身体,扶着脑袋坐起身,脚踢到了床尾还滚烫的汤婆子,想来灌了没多久。

犹记得他好像还喂她赤焰参的酒了。

那酒对她毒发有极大帮助。

难得的,沈君曦轻轻从床尾下去,由着萧宸在她床上睡觉。

她披上外衣,连喝了三杯冷茶,难受的捏了捏眉心,站在桌边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走到书桌边研墨。

爷爷急等着她回信,她要是昨晚寄出去便能早一天到关外,但她现在才抽出空来。

沈君曦细想了下,提笔沾墨,细细写了起来,不似平日写字龙飞凤舞。

她的字锋收敛,圆润温柔不少。

见字如见人,对待爷爷、哥哥,她总是温柔的。

“小侯爷,公子备了午点,问您醒了没,说是不可久睡,再不醒要伤着胃了。”

玉如意低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好,下去吧。”

沈君曦暗猜哥哥怀疑她了。

早间她走的太急,门都不给他关,表现过于慌张,尤为虚张声势。

她将信收进抽屉,知道得过去一趟让哥哥安心。

沈君霆的情况不能忧思着急,休养需要漫长的时间,时候未到前极有可能再次失忆。

这一次恢复的时间很久,她不想出现任何意外。

临出门的时候,她暗自把了下自己的脉,确定她自己都查不出问题才放心。

午后雪停了,瑟瑟寒风吹起她披散在背上的青丝。

沈君曦走到院中月台上方想起来忘记束发了,抬手随性挽了在脑后。

萧宸抿唇伫立在窗前,深沉晦暗的目光从院内外上百位值守的暗卫身上扫过。

难以明白沈君曦究竟在守着什么人。

如果仅是师门师兄弟,真的需要这般严密不透的守着吗?有仇家追杀?

又为什么需要对他随传随到,慢一分都不行?

萧宸自认没这本事,他叫她吃饭,她连愿意张口都是给尽了他面子,别说连洗漱都省了,赶不及的过去。

他更不明白,沈君曦昨晚回来的时候分明是一夜未眠疲惫极了,更犯了寒疾,痛苦异常,为什么还等不及的去陪他?

萧宸紧捏着窗框边沿,喃喃自语,

“你心性高傲,若心有所属,绝不会愿意委曲求全与我多做纠缠…”

比起耳听目看,他更相信沈君曦的人格中展露的傲骨。

她不太可能在心有所属的情况下,与他同床共枕,嫉妒难免,但他得提醒自己不得乱,不可急。

夺嫡与得心都需沉得住气。

她喜欢耐得住性子的人,最讨厌莽夫。

萧宸回到床边,缓缓的坐下来,房间的空荡令他有些失魂落魄。

他原本以为沈君曦会像是之前那样叫他起来,那样便能与她说说话,但是她没有,安静的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萧宸静坐许久,失神的目光渐渐挪移到书桌上。

他方才听见书写的声音了。

忍不住起身走向她的书桌。

他想知道,能让她睡醒就去写的是什么。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雅正小楷,连刻意收敛的笔锋透着主人的温婉认真的气质。



爷爷,现时本不该是大世之争之际,我却偏偏掀起潮流,引火起头。

其因有三:

一、观时势,颍川必反,君心昏蒙。

二、观京城,颓靡败烂,忠正衰飒。

三、观天下,以战去战,绵绵不休。

帅,以其谋,统率三军,圣,以其智,福祉万民。

然,有谋无智,残谋断智,令我唏嘘不安。

扶民利家,为我心中所想,蒋公兴许无错,奈何皇储之争,不死不休,无两全之法,望爷爷见谅。

我身入世局,原本可以为辅为佐,可我所肩负的不止于此,无意久留京中,脱身之策我已想好,心无旁骛仅为了成此事。

等来年花开,时候成熟,也许能与爷爷一家团聚,不甚期待欢喜。

近日令有一礼送至关外,想来能博爷爷一乐。

另有一喜一忧,忧事也许需要爷爷帮助。

不过都得过阵子才能说。

爷爷保重身体,莫忧曦儿。

不论成败,曦儿都懂自保。”

一字一句堆垒起的恐慌从心底疯狂蔓延。

绝望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汹涌和湍急,彻彻底底缠绕笼罩住整个胸腔。

极致的心悸感不受控制,吞噬着他那点可怜的理智。

就好像,被关在黑暗深渊里里,忽然见到一缕阳光。

以为只要抓住这丝阳光,顺着往上爬,就能看到绚烂温暖的太阳。

然而,一旦上去,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太阳,甚至手上的这一缕光都会彻底消失不见。

尽管他昨晚就想到过,沈君曦藏着诸多秘密,也许会抛弃他,但那仅是猜测。

他还有一份独一无二的偏爱可以希翼。

门外上楼的脚步声令萧宸溃散的瞳孔迅速凝聚。

他心慌的将抽屉重新合上。

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去桌边坐着,还是回到她的床上,亦或者去收拾塌前酒壶、茶杯的狼藉。

最终,他选择去收拾酒壶。

沈君曦出门的时候仅披着外裳,回来的时候却已经穿戴整齐。

她披了一件雍容奢华的红狐绒斗篷,墨发以一根晶莹剔透的白玉兰羊脂玉发簪束着,除了唇色比起之前略浅,其余颜色皆是无双冷艳。

沈君曦回自己屋子自然是不敲门的,见萧宸光着脚在帮她铺床叠被,有种……说不上的怪异感。

她回来是拿信的,得尽快送出去。

因此也没开口,径直走向桌前,倒也什么顾虑的将取出信封将信纸塞进去,转身又出去了。

不是她不说话,而是平日萧宸会说话的。

起码得向她问个早,沈君曦觉得大抵是昨晚自己发飙,掐他脖颈把他吓坏了。

那时候她身子太难熬了,本就烦躁,禁不起哥哥再出旁的事。

怎么能由着萧宸去找哥哥询问,脾气难免暴了些。

所以沈君曦在将信交给暗卫后,回了房间,看到桌上的药碗空着,萧宸服药后就在擦桌子,调侃道,

“你一个王爷,怎么就这么爱做下人的事,小爷又不给你发月钱。”

萧宸转身,撞上她的桃花眼那一瞬,心好像被忽然撕开,鲜血横流的疼到窒息,好不容易才一如往常的温声回道,

“小侯爷的事,我该亲力亲为。”

沈君曦知他性子,递了个眼神,勾唇道,

“走,去吃点心,再去宗正院瞧瞧热闹。”

方才她给哥哥卖了惨。

认下了昨夜忽然内力不济又怕丢脸才跑的,所以哥哥暂时不要她教了,让她休养几日。

“好。”

他应下,去拿架上外衣,沈君曦却狐疑的走过来,指尖搭了一下他抬起的腕口,微微蹙眉,

“你昨晚又喝了赤炎酒?喝了多少?”

“见小侯爷喝,忍不住贪了两口。”

萧宸能忍受身体万般疼痛,甚至在亲吻她时,全然不觉得疼,却遭不住心口那把钝刀的反复折磨。

沈君曦无语极了,宛若看傻子般望着他的脸,

“你怎么不长记性?雪参与赤炎参虽然都是大补药物,有益无害,但是你喝多了会死,活活被药性冲的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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