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虞国公府（六）
田文儒有些担心地看着程若望，“老哥哥，你可要多保重身体啊！孩子们还需要你……”
程若望抬头看着他，他的语气难掩哽咽，“老田，是我对不住你……”
苍耳不仅是程家的血脉，她还是田家的血脉，都是他的错，才害得两家痛失骨肉这么多年。
听他这样说，田文儒有些叹息，“这怎么能怪你呢？”
凭良心说，老程不管是对妻子，对儿子，还是对孙子孙女，他都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付出了。
只能说造化弄人，世事不尽如人意罢了。
他已经够自责的了，若是在这种时候还去苛责他，那就无异于往他的伤口上撒盐了。
程怀薇看着低头窃窃私语的两位老人，她此刻的心情难堪无比。
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她一直庆幸自己长得并不像生身父母，后来见到了苍耳，发现她也不肖似生父母，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隐秘的庆幸。
幸好，老天爷都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苍耳手里还有这样一张底牌，怪不得她敢动太子殿下的歪主意。
这样想着，她的心情越发嫉恨起来。
殿下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她冷若冰霜的，可刚才他面对苍耳的时候语气又是那样的温柔小意，这到底是凭什么啊？
赵云稷懒得跟胡氏他们对质，他直接开口问程立德，“程将军，您是怎么想的？”
程立德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他缓缓开
口道：“他们承不承认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我能确认苍耳才是我的女儿，所以我要接她回家，恢复她虞国公府大姑娘的身份。”
“爹！”
程怀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您这样做，将我置于何地？”
世人皆知她才是虞国公府的大姑娘，若突然又冒出来一个，那大家该用哪种眼神来看待她呢？
程立德抬头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十分冷淡，“别再叫我爹……你刚才应该也听明白了，我不是你爹，你还是去找你自己的亲爹娘去吧！”
这些年他为怀薇费的心思，远远超过了怀逢和怀遇，那是因为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的怀葭了，这才将满腔的父爱都移情给了怀薇这个“女儿”。
现在得知了怀薇根本不是他的女儿，她还抢走了属于怀葭的一切，他真的没办法做到不迁怒。
程怀薇大受打击，她有些泫然欲泣地开口道：“爹……您真的要这样对我？以前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我们这么多年的父女情都是假的吗？难道……血缘关系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她一直以为，就算有一天真相暴露了，以爹娘对她一贯的疼爱和纵容，再加上这事儿发生时她不过是个懵懂无知的婴儿，他们就算怨恨祖母和二叔他们，但一定不会连她一起恨。
现在看来……她高估自己在爹娘心目中的地位了。
见她这副模样，程立德的心里也不好受。
他长长
地叹了一口气，“怀薇，我说句老实话，若你只是跟我没有血缘关系，那我肯定不怪你……可你抢走了属于怀葭的一切，这一点……我绝不可能原谅。”
只要想到他的怀葭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受了那么多的苦，他的心就仿佛滴血一般。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坦然去面对鸠占鹊巢的怀薇呢？
诚然，事情发生的时候，怀薇也不过是个婴儿，她做不了自己的主，但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他宽宥怀薇的理由。
说句难听的，若是他对怀薇心软，那将怀葭置于何地呢？她这么多年遭受的苦难又该从何处讨公道？
程怀薇怔怔，“可以前的事情……我也不知情啊！”
听到这里，田子黎突然插话道：“怀薇，你对这一切真的是一无所知吗？”
闻言，程怀薇的视线明显有些游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是在怀疑我吗？”
田子黎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若你什么都不知情，为什么亲近二房更胜过我们？我和立德不在京城，但你大哥大嫂在啊！他们但凡有些好东西都会想着你，但是你呢？这些年里你跟他们说过几句话？还有……若你什么都不知情，为什么去胡家的次数远远多过去田家？难道外祖父和舅舅们对你的疼爱比不过你那个所谓的舅公吗？”
程怀薇想要辩解，但被田子黎直接给打断了。
“阿忧跟我抱怨说你分不清亲疏远近，但
在我看来……你不是分不清，你是分得太清了，你早就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血缘至亲。”
听到这里，田文儒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这些年阿黎和立德不在京城，他自认为对怀薇这个外孙女也算是尽了心了，可她一直都对田家不冷不热的，让他一度觉得十分难过。
知道她其实跟自己并没有血缘关系之后，他反而松了一口气，心里也跟着释怀了不少。
程若望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他只觉得自己满心都是萧索。
既然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那就由他亲自来结束这一切吧！
这样想着，他抬头看向了赵云稷，“殿下，事已至此，追究谁的责任已经没有意义了，反正……”
他看向了胡氏，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谁是谁非，我心里已经十分清楚了。”
胡氏心底一惊，“你要直接定我的罪？这不能够！连大理寺判案都得讲究个证据呢！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定我的罪名？”
程若望一脸嘲讽，“我不需要证据，因为我用不着定你的罪……我只要随便找个理由休了你就行，就算你告到了御前，陛下也懒得管这种家务事。”
胡氏呆住了。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程若望，“你疯了吧？这把年纪还要休妻……你不嫌丢人吗？”
她之前有想过事发之后程若望或许会限制她出门，也可能会让她回老家闭门思过，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会将事情闹大。
毕
竟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丢脸的可不是她一个人，而是整个虞国公府。
即便他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总不会不在乎他的宝贝儿子和宝贝孙子的名声吧？
程若望的脸上没有半点犹疑，“你没有听错，我就是要休妻，让你这种恶毒的女人葬进我程家的祖坟，我死了都不会安心！”
他之所以不追究事情的真相，是因为这种真假身世的讨论向来最容易被大众津津乐道，而他，不愿意让任何人对苍耳的身世和成长经历评头论足。
尤其她今后还要嫁入东宫为太子妃，他这个做祖父的更得好好维护她的名声才行。
可这不代表他就会放过曾害了她的胡氏。
别的不说，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彻底割裂程家与胡氏的关系。
免得等她死了，牌位还要摆进程家的宗祠里，让立德和苍耳一辈子犯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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