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肠子都悔绿了
当然，北宫纯并不是让那些老百姓一走了之。他事先对这些平民百姓进行了简单的编组，每百人为一队，从他们当中挑选出最强壮的人作为一队首领，额外多给他们一点粮食作为报酬，由他们负责带领这一队人出发。他还给每队人都发了一些武器，用以抵御野兽、盗匪的袭击，至于能不能派上用场，就看他们有没有用这些武器保护自己的勇气了。
这样的组织架构无疑是非常简陋的，但北宫纯也没有办法，时间过于仓促，要逃离新城的平民百姓太多，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再简陋的组织也比完全没有组织强，不是吗？
几乎所有人在出发前都要问一句：“大将军，我们真的能活着走到南阳吗？”
北宫纯斩钉截铁的说：“能。你们在前面走，我在后面帮你们挡住那些胡人，我们一定能走到南阳的。”
看着他坚毅的脸庞和大山般的身影，原本心中彷徨、恐惧的老百姓忽然就有了勇气。是啊，还有北宫大将军呢，有他在，区区胡虏有什么可怕的？大家只管按他说的做就是了！
好几万人一起转移，那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匈奴人很快便有所察觉。不过匈奴人的反应很古怪，他们并没有大动干戈，而是只派出小股游骑象征性的发动袭扰。北宫纯自然不会惯着他们，同样是派出小股骑兵向匈奴游骑发动攻击，一举将他们给揍了回去。
然后，匈奴人就没有动静了。
这么古怪的反应让李睿一头雾水：“这帮匈奴人在搞什么鬼？他们这是没吃饭吗？有气无力的！”
北宫纯说：“他们有可能是主要大将都不在，各部群龙无首，所以无法大举出动。”
李睿两眼放光：“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倒不失为破敌良机啊！”
北宫纯笑笑：“确实是个破敌良机。李睿，明天你带主力大军先走，我带一千骑兵掩护，给他们一点惊喜。”
看他脸上那狞笑李睿便知道他所说的“掩护”并不简单。这是个攻击性极强的将领，在他的字典里仿佛没有“防守”这两个字，哪怕手头上只有一千几百人，他也敢向上万甚至数万敌军发动进攻，并且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他所说的掩护，怕不是主动向匈奴大军发动突击，临走前还要再狠狠揍对方一顿！
李睿对此倒没啥意见。匈奴人肯定不会让他们舒舒服服的撤的，肯定会整出点动静来，所以在撤退之后狠狠地干他们一家伙，让他们不敢跟得太紧就成了很必有的事情。他问：“大将军你打算用哪一支骑兵对他们进行反击？”
北宫纯说：“乌桓突骑和秦骑吧，这两支骑兵我用得最顺手。”
李睿说：“小心点，胡人诡计多端，你得时刻提防着点。”
北宫纯似笑非笑：“怎么，小子，开始教我打仗了？”
李睿脸一红，挠着头说：“只是提醒一下大将军你而已。”
这提醒还是蛮有必要的，因为历史上北宫纯就是因为冲得太猛，没有及时发现胡人的诡计而被俘。历史上，刘聪在打下洛阳后立即回师，向关中的司马模发动进攻，而在经过下邽时跟据守此处的北宫纯撞了个正着。北宫纯为何会在被调到下邽这么个小地方去担任镇守将军我们不得而知，我们只知道在两次拯救了洛阳的他在洛阳这边得不到重用，被打发去镇守皇陵，在洛阳城破前被调回关中归司马模指挥，还是得不到重用，只能带着一千几百号凉州兵镇守一个小地方。即便是这样，当匈奴大军挟大胜之余威，以排山倒海之势杀向长安的时候，他依旧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率领手头上为数不多的人马向匈奴人发动猛烈的进攻，试图像拯救洛阳那样拯救关中。而匈奴人在他的面前也是一如既往的拉胯，根本就打不过他，被他杀得人仰马翻，死伤累累。
只是，他并不知道这次匈奴人在玩诱敌深入，当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匈奴大军从四面八方合围过来，将他团团包围了……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大概就是他当时的心情吧。
北宫纯并不知道这些，他笑着说：“行，你的话我记住了，会时刻提防着胡人的……帮我照顾好静儿，要是她少了一根头发，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李睿一哆嗦，赶紧说：“大将军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少将军，绝对不会让她少哪怕一根头发的！”
北宫纯这才满意。
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终于将几万平民全部疏散了，李睿马上带领幸存的几千晋军出城，保护着那十几车书卷和北宫静，沿着那泥泞的道路踏上了艰难的征程。不过他没有选择跟那几万平民一起前往梁县，因为能够穿越伏牛山的山路就那么几条，好几万人走过去，不仅道路拥堵，行动迟缓，连找点野菜充饥都十分困难。他选择了逆流而上，沿着伊水一直走，到达陆浑县后再进入山区，沿着宛洛古道行军，穿越山区进入南阳境内。这条路他来回走过两遍，已经比较熟悉了，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的。
选择这条路线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有利因素，那就是在空无一人的陆浑县县城，还藏着一些粮食。这些粮食原本是要运往洛阳的，但由于匈奴骑兵出没，没运成，便留在了陆浑县城。这点粮食并不多，几万人分的话顶多也就够每人分到两三斤，几顿就没了，不过若仅仅是七八千人分，倒可以多分到一些，至少够他们走出山区了。
这个秘密李睿和北宫纯都知道，因为他们来的时候就从陆浑县城路过。不过他们并不没有将这些粮食拿到新城去分给大家，尽管他们做得到。他们不希望看到大量平民死亡，但更不希望自家的部曲活活饿死。大家都想做个好人，但不能当滥好人，否则死的肯定就是自己了！
李睿下令将所有干粮都留给北宫纯和他所率领的那一千名骑兵，凉州军悍将张雄和裴炜作了交换，由裴炜来指挥凉州铁骑，张雄调去指挥乌桓突骑。这是张雄极力要求的，理由是他在大将军身边长大，与大将军亲如父子，此番掩护大军撤退，自然应该亲自上阵，与大将军并肩作战。
调剂完毕，李睿带领大军在吃过一把炒粟米之后便出发了。出发前，北宫静拉着北宫纯的手不肯放开，声音沙哑的说：“爹，我们一起撤吧！”
北宫纯说：“你们先撤，我得先将胡虏击溃，然后往梁县那边撤退，掩护先行转移的几万平民撤往梁县。”
北宫静声音微微颤抖：“我放心不下你！”
北宫纯笑：“我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我纵横沙场这么多年，何曾败过？别说区区两万群龙无首的杂胡，哪怕是刘聪亲自带着十万大军过来，我也不怕他！乖啊，跟着李睿先撤，我们在宛城会合。”
劝不动他，北宫静只好劝张雄：“张雄，你有伤在身，就不要逞能了，和我一起撤吧！”
张雄笑笑，说：“不可以呢，少将军！雄在十年前就发过誓，誓要用自己这条性命护少将军你周全，现在少将军你有伤病在身，正需要我保护，我怎能退？”
他望向李睿，眼神复杂，咬牙说：“照顾好少将军，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唉，这种不友善的眼神又来了……
以前李睿只觉得莫名其妙，不过现在却明白了，张雄肯定知道北宫静是女儿身，并且早就喜欢上她了，而北宫静对此却全然不知。可能是由于两个人地位悬殊，张雄不敢表露半分，只能默默守护在她的身边，誓要护她周全。本来这也没什么，这年头由于地位悬殊而有缘无份的人多了去了，可好死不死的，李睿蹦了出来，同样是地位悬殊，他偏偏就得到了北宫静的垂青，对他多有照顾，张雄看在眼里，那个心啊，比喝了两斤老陈醋还酸！
嗯，在这种情况下，张雄还能给他好脸色看那才叫见鬼了。
他拍着胸口说：“有我在，她不会少一根头发的！”
张雄重重的哼了一声。
这几千人都走远了，张雄依旧在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也没眨。
北宫纯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别看了，再怎么看也没用……你曾经有机会的。”
张雄愕然：“什么？”
北宫纯没有看他，而是看着天空。
暴雨洗过后的天空，湛蓝高远，团团白云如绵羊般散布在苍穹之中，直至大地尽头。
“你曾经有过机会的，不光是你，张宣、羌昱、裴乐、裴悦、李烈……你们都有机会，可惜，你们都没有抓住。”
张雄越发的惊愕：“大将军，你的意思是……”
北宫纯说：“我本来已经做好了便宜你们这帮臭小子中某一个的心理准备，只要是静儿喜欢，不管是你们当中哪一个，都可以成为她的夫婿。可惜啊，你们一个个都想得太多了，没一个敢付诸行动，白白便宜了李睿那个臭小子！”
张雄顿时肠子都悔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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