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想见你(不一样的未来 )
“你……你……”谢宗儒身如筛糠,颤颤巍巍地指着陈韵如,好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陈韵如咬着牙,冲到谢宗儒面前,情绪近乎失控地吼道:“你不是要杀了我吗?快,你快点动手啊,……为什么还不动手?快点啊!”
谢宗儒一把推开陈韵如,惊慌失措道:“不要,那个人不是我,那不是我,那个人不是我,不要逼我……不要再逼我了……啊!”
谢宗儒抱头大喊,忽地用力推开陈韵如,从地上爬起来,转头就逃。
“谢宗儒,不要走啊…,”
陈韵如茫然地坐在水泥地上,只觉得混身冰冷。
黄雨萱松了口气,谢芝齐走了,他回到原本的时空了…,陈韵如没有被杀死,未来已经被改变了??
陈韵如一阵恍惚,连谢芝齐都要放弃她了吗?
甚至没有人愿意要杀死她!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随着冷空气而来的冰冷雨水,将陈韵如身上仅有的一点余温,一点一滴地浇熄。
她真的好累,好累。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捡起一块碎玻璃朝着大楼尽头走去。
“陈韵如!”是莫俊杰的声音。
陈韵如转过头,看到来人是莫俊杰,忽然笑了,像是松了口气:
“莫俊杰,你来了。”
“陈韵如,你在干嘛?”莫俊杰走上前。
“莫俊杰,你帮我一件事好吗?”陈韵如拿着那块尖锐的碎玻璃,朝莫俊杰走去。
看着陈韵如心如死灰的表情,莫俊杰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由停下了脚步,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陈韵如将玻璃碎片递到他面前,凄声道:“我拜托你杀了我好不好?”
陈韵如的笑容有些凄凉,“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你跟我说过,只要我开心的话,不管什么事情你都愿意为我做吗?如果我不能在今天被某个人杀死,那一切都会变回原来的样子…,我不要这样,我不要!!那请你杀了我好吗?”
“陈韵如,”
莫俊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应,只能安抚道:“你,你先把玻璃放下,别让它伤了你自己…,”
黄雨萱大急,忙劝道:“你,…你先冷静一下,你不要冲动…,伤害自己不能解决问题…,你这样子只是在逃避而已!”
“你不懂…,你才不懂!”
陈韵如拼命地摇头,眼里满是恳求,她受够了这样的人生!
“陈韵如,你在说什么?”莫俊杰焦心又困惑,根本不懂她在说什么。
脑海里的黄雨萱劝道:“我懂…,我真的懂,你是一个好女孩,你要再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只要你再努力一点,事情就会不一样,一切都会变得更好的。”
陈韵如用被玻璃划伤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拼命摇头,像是控诉般大喊:“够了!不要再说了!你们才不懂我的心情,如果你们懂的话,就不会叫我再努力一点,就不会跟我说这个世界会不一样,你们根本不懂,尤其是你…,黄雨萱!”
莫俊杰愣住了,陈韵如刚刚说了“黄雨萱”这三个字?她在跟黄雨萱对话?
陈韵如一面摇头,一面痛哭:“像你这样子的人,根本不需要努力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说你懂我的心情!你更没有资格叫我再努力一点!
你根本就不知道,完全不被人需要、不被在乎、不被爱着的感觉是是什么!”
莫俊杰缓缓地朝她走过来,试图安抚道:“陈韵如,你错了,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完全没有人在乎你、需要你,现在在你面前的我就很需要你啊,可不可以拜托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证明给你看,也给我个机会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一个人,是比谁都还要喜欢你,比谁都还要需要你……”
陈韵如用空洞的眼神望向莫俊杰,像是注意力暂时被吸引。
莫俊杰一边要自己强自冷静,一边尽量放缓语气,柔声道:“我保证,我会用尽我所有努力让你快乐起来,那你不会再有被这个世界丢下的感觉,让你知道你是值得被人好好深爱着的……”
“我是值得被好好深爱的……”陈韵如神情恍惚,喃喃自语道。
“对!”莫俊杰见她似乎听进去了,难掩激动地说,“我喜欢你,我不想你就这样消失!……陈韵如!可不可以拜托你,你就当做是为了我,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改变这一切,好不好?”
说着,莫俊杰就想将陈韵如拉过来,但陈韵如像被莫俊杰的动作刺激到,又重新举起玻璃对着莫俊杰,并后退了一步。
莫俊杰吓得不敢再有举动,陈韵如冷冷地摇了摇头,嘴角浮现出一抹莫名的笑容:
“莫俊杰,你真的喜欢我吗?”
莫俊杰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哀伤道:“是!我喜欢你…,真的,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陈韵如轻声笑了笑,缓缓摇头道,:“莫俊杰,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喜欢我!打从一开始,你就只是想拯救我而已!就像李子维当初拯救你那样!你做了那么多,只是想证明,你也可以跟他一样,去改变另外一个人,但是我想要的不是被拯救我想要的是结束这一切!!”
她真的已经很努力地尝试过了,可是每个人都还是在不断告诉她,要更努力一点、要更开心一点,不要再变回以前的陈韵如……
她双手捂住脸,不久,从指缝间流出混杂着血水的雨水,又往后退了一步。
看着陈韵如已经到了楼层边缘,莫俊杰惊慌道:“不要,陈韵如,你冷静一点,”
“够了……你不要过来,放过我好吗?我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还要叫我再努力一点,叫我变得更好!跟我说你要开心,你要快乐,你不要变回像以前的陈韵如,为什么?
就因为我不是你们期望中的样子吗?可不可以放过我?我真的觉得好累,真的觉得好累……,我不想再逼自己了,这个世界还有陈韵如的人生,根本就是一场噩梦,就让这一切到此结束,好不好?”
陈韵如神情坚定,将碎玻璃搁在自己脖子上,冰冷的雨水打在她脸上,伤口的血迹被冲刷掉,留下一阵刺痛。
“陈韵如!”
莫俊杰激动道:“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糟,但我拜托你,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你不要这样做!
陈韵如抽泣道:“我在一本书上看过,如果一个人他做了噩梦,一直醒不过来的话,你知道要怎样才可以从噩梦里醒过来吗?”
“陈韵如,你不要…,不要这样!!”莫俊杰多么想冲上前去阻止!但他怕自己一个闪失,反而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陈韵如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还会有人在乎她!
“……,那就是在梦里找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然后往下跳,不管在恐怖的噩梦都会结束!”
陈韵如慢慢往后退,莫俊杰这时再也忍不住,跳起来冲上前想要抓住她,但她已经走到了大楼尽头。
“陈韵如!!!”
陈韵如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往后仰倒坠落,脸上是满足的微笑。
终于,不会再有噩梦了。
“陈韵如!!!”莫俊杰一把扑空,跪跌在了地上。
……………
当李子维赶到时,只看到莫俊杰坐在路旁,神情茫然地抱着已经毫无生命气息的陈韵如,看着陈韵如身下一片不断在雨水里蔓延的血泊,李子维震惊到久久说不出话来。
直到附近有车经过,见到这副情景,打电话报案了。
警车很快就来了,刺耳的警笛声划破雨声,终于将李子维唤醒。
“莫俊杰?”李子维一脸不敢置信,“发生什么事了?陈韵如她……”
莫俊杰没有回应,只是木然地坐在地上,止不住地流泪。
当警察上前要带莫俊杰离开时,李子维冲上前激动地问:“莫俊杰,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杀了她?”
莫俊杰看着李子维,缓缓地吐出一句话:“是我…,是我杀了她。”
“不可能!你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李子维声嘶力竭道。
要说谁都有可能,但莫俊杰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伤害陈韵如的人!
但莫俊杰转过了头,再也没有说话。
莫俊杰浑身湿透地坐上警车,看着车窗外陈韵如仍倒卧在地上的冰冷遗体,直到警车开走,他渐渐再也看不见她为止。
这样,大家就不会忘记你了,他们也不会怪你为什么这么软弱、这么没有勇气。
他们只会记得,是他,莫俊杰,在这一天晚上杀死了你。
……………
2019年,台北,出租屋里。
感受到浑身剧痛的同时,黄雨萱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半响,黄雨萱睁开了眼睛,清醒过来,坐起身的同时不小心扯落了耳机。
外头也在下着雨,有那么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发现自己满脸泪痕,接着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好黑、好暗,好冰冷、好孤独。
那是她回到过去时,被锁在陈韵如心里的感觉。
黄雨萱试图想要挣脱,但也许是穿越时空后,她对陈韵如本人的影响已经不如从前,这一次,她被陈韵如牢牢地锁在了心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韵如试图扮演她,欺骗李子维。
谢芝齐说的没有错,是她……是自己,自己逼死了陈韵如。
汹涌而来的罪恶感几乎要将黄雨萱淹没,但至少,她总算知道陈韵如为何而死。
只要她还能回到过去,就能阻止这一切。黄雨萱抹去脸上的泪水,重新戴上耳机,迫不及待地按下随身听的播放键,可随身听却依然毫无动静。
黄雨萱焦急地一按再按,但随身听就是没有任何反应,就在她不死心地连续按了十几下后,早已破烂不堪的随身听忽然从播放键处裂开,在她面前支离破碎。
黄雨萱惊愕地看着那些早已破碎不堪的零件,久久无法回神。
随身听……再也不能用了……
她再也没办法回到过去了吗?
<div class="contentadv"> 老师傅看着那堆支离破碎的零件,最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无能为力。
黄雨萱早已猜到这结果,内心却还是更觉失落与伤心。
没办法了,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而在另一个时空里,那些无止境的相遇、相爱、相离又将重新不断循环,没有尽头。
而此刻的她,没有王诠胜,没有李子维,只剩下她自己。
从随身听坏掉的那天开始,黄雨萱常常会梦到李子维。在梦里,她还是在32号唱片行打工,但她不是陈韵如,而是黄雨萱。
………
长发飘飘的黄雨萱,认识了十七岁的李子维,还有莫俊杰。
“同学!”
“什么事啊?”
“同学,你刚刚放的那首歌蛮好听的,就是现在放的这首…,叫什么啊?”
“伍佰的last dance,你也喜欢这首歌喔?”
“喜欢啊!这专辑放哪儿?我想要买。”
“好,我找给你。……好像没货了耶!”
“没货了?那怎么办啊?”
“不然这样好了,你留下你的名字跟电话到货之后我再请你过来拿。”
“好啊!……我叫李子维,这是我的名字跟电话。那…,到货之后一定要打给我哦。……,我很想认识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黄雨萱…,”
两人相视而笑,笑着笑着,黄雨萱眼里滑下两行热泪。
“你…,为什么哭了?”
………
每次梦醒后,黄雨萱都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空虚。
从不写日记的黄雨萱开始写起了日记,记下自己那些梦境。
梦里面,一切就跟陈韵如希望似的,黄雨萱完全取代了陈韵如,过着陈韵如的生活,仿佛那个世界中从来没有陈韵如这个人存在过。
黄雨萱感觉好像从那一天之后,灵魂中某一部分留在了陈韵如那里,跟着陈韵如一同死去,同时也好像从陈韵如那边带走了一部分什么。
黄雨萱总是一边写着日记,一边问着自己,如果可以再回到过去,自己会怎么做。
可以黄雨萱知道,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想念着那个曾是王诠胜的李子维。
……………
黄雨萱日复一日地往手机发着那些不会再有人看的讯息。
这天,带着随身听的碎片,黄雨萱开着王诠胜留下的车,来到海边。
下车后,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洋,本想转换一下心情,却发现不论自己到了何处,都只会想到王诠胜,或是李子维。
看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黄雨萱只能坐回车里,怔怔地看着海平面,看着看着,黄雨萱眼里流下了泪水。
低头抹去泪水时,看见一旁支离破碎的随身听,想了想,黄雨萱小心翼翼地从其中抽出那盘伍佰的磁带,然后她看见车上的卡式磁带播放器,便将磁带放入,倒带,按下播放键。
熟悉的旋律响起,紧接着是那微微沙哑的沧桑男声,
……,所以暂时将你眼睛闭了起来,可以慢慢滑进我的心怀,舞池中的人群渐渐双开,应该就是现在,……黑暗之中飘浮我的期待……,
黄雨萱闭上双眼,让自己沉浸在歌声里,想象着,若是自己能再一次回到过去,她会怎么做?
尽管她知道,是再也回不去了。
当歌声播放到以往总会稍微变调的那一段时,忽然一个声音从她脑海里窜出:
“陈韵如!”
黄雨萱猛地睁开眼,出现在眼前的竟是正朝着她奔过来的莫俊杰!
“陈韵如!不要!”莫俊杰急呼道:“陈韵如!!!”
黄雨萱还没来得及反应,脚下一个重心不稳,眼看整个人就要往后跌下,她本能地立刻朝莫俊杰伸出手,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莫俊杰拉住了她,将她用力地从大楼尽头拉了回来,因为力道过猛,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
“陈韵如,你还好吗??”
莫俊杰怎么也没想到,在他怀里的陈韵如,竟松了一口气,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还好有你在陈韵如旁边!”黄雨萱劫后余生,后怕不已,颤声道:“还好,还好有你在她身边!”
还好,莫俊杰始终没有放弃陈韵如。
大雨仍在下着,但黄雨萱却不再觉得冰冷。
没过多久,李子维也赶到了大楼附近,他抬头看到废弃的工业大楼里竟然有灯光,立刻往上冲,正好看到莫俊杰扶着黄雨萱走下来。
“李子维!!?”
李子维先是一愣,停住脚步,接着立刻冲了上来,将她紧紧地拥入怀里。
“是你!黄雨萱!是你!”李子维激动地抱住黄雨萱道。
黄雨萱又是意外又是感动,问:“我还没说,……你,你怎么知道我是黄雨萱?”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是你。你终于回来了!”李子维喜极而泣。
“对,我回来了。”
黄雨萱只觉欢喜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忍不住也伸出手臂,紧紧地搂住李子维。
她没有死。
陈韵如没有死。
这也就意味着,未来将因此而改变,那么李子维也不会被谢芝齐杀死了。
………
公园里。
黄雨萱跟两人解释道:“一开始袭击陈韵如的,跟刚刚在楼上杀死陈韵如的都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谢宗儒…,而是跟我一样,从2019年来到这里的谢芝齐……,”
“所以,谢宗儒那时候没有继续伤害陈韵如?”莫俊杰恍然道:“是因为谢宗儒已经变回原本的他了?”
“那陈韵如呢?”莫俊杰突然想了起来,急忙问道:“你现在在这边那她又在哪里。”
“你别担心,莫俊杰…,”黄雨萱笑了笑:“陈韵如她没事,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已经改变了陈韵如在今天死去的这个事实,这表示未来的事也会因为这样而有所改变,不管是陈韵如的事,还是你们以后会遇到的可怕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可是未来真的就这样子改变了吗?”李子维疑惑道:“如果我们真的阻止了陈韵如的死,那照理来讲,很多事情都应该跟着改变,就像之后的我应该不会遇到你所说的那场车祸,而你应该也不会拿到这台随身听穿越到这个时代然后我也不会发生……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讲,但是现在我们三个还站在这边…讨论的这些事情,那是不是就代表未来其实并没有被改变啊?”
“那是现在还没有改变,相信我,我们的未来已经不一样了。”黄雨萱笑道。
……………
回到房间,黄雨萱站在镜子前,开口道:“陈韵如,你听得到吗?………,
我知道你听得到,你不想说话没关系,那你听我说就好。就像李子维说的,我现在还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就表示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你可能只是在等着我离开,然后用另一种方式让自己消失。
我知道这次不管我怎么说,怎么做,都没有办法改变你的决定,我只是想跟你说,这一次我不会阻止你,也不会想要拯救你的念头,这次我唯一会做的是相信你。
相信你会在经历这一切悲伤之后,你会发现,你会那么想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因为你对这个世界太过失望,是因为你对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期望……,”
脑海深处的黑屋子角落里,陈韵如双手抱膝,听着黄雨萱的话,微微抬起了头。
………
一大早,黄雨萱走到陈思源房间,叫了两声后,陈思源还是没有动静。
黄雨萱掀起被子,看着陈思源熟睡的脸,柔声道:
“诶~,陈思源,我以后不能叫你起床了…,也吃不到你以后做的早餐了……,你以后讲话不要那么白目,明明很关心身边的人,干嘛老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中二嘴脸?还有不要那么花心,小心到最后一个女朋友都找不到。”
说完,黄雨萱伸出手,在陈思源脸上抚摸了了几下,深深地看了一眼后,起身走出了房间。
听见关门声,陈思源睁开了眼睛,看着门口,许久才开口道:“她要走了,你也要走了吗?……,我搞不定那几个小屁孩啊…,你惹的人家为什么要我来收拾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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