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神话（相见 上）
十数载光阴，在历史的长河中不过是短暂的一瞬，然而对于易小川而言，却像是被无尽的仇恨所拉长的苦难岁月。
曾经，易小川以为凭借自己对历史的了解，可以在这大秦乱世有所作为。可现实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大秦国力在赵高的统治下蒸蒸日上，百姓已有富足之象，可在易小川眼中，这一切都与他的仇恨格格不入。
当听闻火炮被发明出来的消息时，他内心的震撼难以言表。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无情地践踏着他心中那点微弱的反抗希望。
易小川深知，在这个时代，若想凭一己之力对抗强火力强大的秦国，无异于螳臂当车。
可自己都不会的东西，高要怎么可能会？
易小川甚至一度怀疑高要是不是被人夺舍了。这个荒诞的念头一旦在心中生根，便如野草般疯狂蔓延。他仔细回想着与高要相处的点点滴滴，试图从那些记忆的缝隙中找到一丝异样，可终究是一无所获。
直到后来才听说赵高有一个义妹，名为伊兰，被世人称作“匠神”。易小川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并非高要被夺舍，极有可能是这个伊兰也是穿越而来之人，能被称为“匠神”，想必是工科出身，在这大秦时代，凭借着现代的知识与技能，自然能够创造出许多令人惊叹的发明，火炮或许便是出自她手。
可新的疑惑又笼罩在易小川心头。
这样一个有着现代知识与思想的女子，为何要助赵高为虐？难道她不知赵高在历史上臭名昭著，是祸国殃民的奸臣吗？
“相公，到了，我们下车吧！”
颂芝轻轻拍了拍易小川，将他惊醒，随即掀开帘子，挽着小月，起身走下马车。
时间已经渐近傍晚，原本略显冷清寂寥的大街，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唤醒，渐渐恢复了活力与喧嚣。
一辆辆装饰华贵、雕梁画栋的车马，仿若移动的小型宫殿，辚辚地驶入大街，而后有条不紊地停留在那一处处朱楼绮户的红楼门口。
车帘轻掀，从中走下来一位位身着鲜衣、骑着骏马，神色间满是趾高气扬的商贾与官吏。或是大腹便便，身上的锦缎衣物随着步伐微微颤动，腰间的玉佩香囊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或是神情冷峻，昂首阔步，官服上的配饰在余辉下闪烁着耀眼光芒，彰显着其尊贵身份。
与此同时，街面上也瞬间被一种勾魂摄魄的氛围所笼罩，那此起彼伏的莺声燕语，交织成一曲独特的乐章。有的女子声音娇柔婉转，仿若春日里的微风轻拂过琴弦，丝丝缕缕，撩人心弦；有的则媚艳动人，恰似夏夜中盛开的罂粟，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还有的声音侬软娇嗲，如秋夜的细雨，淅淅沥沥，让人骨头都不禁为之酥麻。
待华灯初上，如繁星点点坠落人间，将大街装点得繁华似锦。人潮如涌，摩肩接踵，喧闹声、谈笑声、呼喊声，汇聚成一片嘈杂却又充满生机的海洋。
虽说大秦法令森严，律法酷烈，对于各种行为规范皆有着严格的条文限制，但世间只要有男人们存在的地方，就仿佛有一种天然的默契与需求，使得红楼楚馆如同顽强的野草，即便在严苛的律法之下，依然在这大秦的土地上生根发芽，难以彻底拔除。
毕竟，这似乎是人性中难以抑制的一部分，历经岁月的洗礼，依旧屹立不倒。何况这几年，秦国国势强盛，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几乎家家都有了些许闲钱，更不用说那些富甲一方的商贾和俸禄优厚的官吏了。
易华伟对于这一方面的现象，秉持着一种颇为微妙的态度，即不提倡却也不反对。在他看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每个人总归需要有一些释放压力、舒缓身心的爱好与消遣，只要不逾矩、不触犯律法的底线，倒也无需过于苛责。
如今一个县衙普通官吏的俸禄，已是颇为丰厚，足以供养一家十口的日常开销，且逢年过节，官府还会发放各类福利，让其生活更加优渥。官职越高，所享受的俸禄待遇自然水涨船高，到了三公九卿这般位高权重的位置，单单每年的俸禄之多，简直令人咋舌，足以养活千余人。更不用说，他们在为朝廷立下功劳，还会得到那些价值连城的赏赐，诸如稀世珍宝、广袤田产之类。
当然，都是有年限的。
而与之相对应的是，秦国对于官吏的贪赃枉法行为，惩治手段极为严厉，绝不容情。哪怕仅仅是查获一个金饼的贪污证据，那等待其一家三族的命运便是流放千里，而这还算是最为轻微的处罚。
在这个时代，根本不存在所谓潜逃隐匿的侥幸可能，因为没有户引，任何人都无法踏出本县的地界。敢藏匿逃犯的同罪，根本无人敢收留。
更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无论逃到哪里，都难以逃脱秦国法网的笼罩。
……………
易小川一行人从马车上下来的瞬间，便如同磁石吸引铁屑一般，立即有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围了过来。
这些女子们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眼神中透着热切与渴望，嘴里不停地娇声呼喊着：
“大爷，来我们这儿吧，保证让您乐不思蜀。”有的女子甚至直接伸手拉扯着众人的衣袖，试图将他们拽向自己所属的青楼。
“滚！”
项羽见状，浓眉紧皱，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他身形高大魁梧，如同一座巍峨的小山，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气息。大手一挥，将那些围上来拉客的女子毫不留情地驱赶开来，动作干脆利落。
看着项羽那生人勿近的反应，小月不由轻笑起来。
沿着南街前行，众人的脚步不紧不慢。一路上，送颂芝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街道两旁的店铺琳琅满目，各种商品应有尽有。有售卖精美绸缎的布庄，店内的绸缎色彩斑斓，质地柔软，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有散发着阵阵诱人香气的酒肆，酒客们的欢声笑语不时从店内传出，伴随着醇厚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还有摆放着各种稀奇古怪小物件的杂货铺，引得不少路人驻足观看。
在走了不久之后，一行人却在一处建筑前止住了脚步。
眼前的建筑富丽堂皇，气势恢宏，宛如一座缩小版的宫殿屹立在南街之上。其飞檐斗拱，雕饰精美绝伦，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奢华与尊贵。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铜制的门环在灯光下闪烁着古朴的光泽。门楣之上，一块烫金的匾额高悬，上书“楚香阁”三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仿佛在诉说着这座红楼馆的不凡。
楚香阁，乃是近几年在大秦声名鹊起的红楼馆之一。传闻馆中佳丽如云，且多是来自楚国吴越旧地的美女。这些女子们个个容貌俏丽，仿若春日里盛开的繁花，娇艳欲滴。面白肌嫩，肌肤如羊脂玉般细腻光滑，仿佛轻轻一掐便能掐出水来。而且，她们还个个多才多艺，擅长抚琴弄箫，对于男人们而言，这里简直就是他们人人梦寐以求的娱乐圣地，是他们在忙碌尘世中寻求片刻欢愉与放松的绝佳去处。
只是，美女虽好，可想要在此处尽情享受，所付出的代价却也颇为高昂。正常情况下，一旦踏入楚香阁，若没有数千钱的花费，根本别想轻易出来。而这数千钱，已然相当于一名秦国普通官员一年的俸禄，如此昂贵的消费，也使得此处成为了贵人请入、穷人莫进的销金窟。
看着易小川一行人有男有女走了进来，一名在门口守候的小厮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在他看来，这一行人虽然衣着不凡，但男女混杂，不知是何来路，或许只是来此凑个热闹，并非真正的大金主。
不过，出于职业的本能与素养，小厮还是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表情，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大爷里面请，里面请！”
说话间，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个恭请的姿势。
项羽见状，随手从怀中掏出一小块金子，将金子朝着小厮轻轻一抛，同时喝道：“给大爷一个包间，明白没有？”
小厮眼疾手快，一把接住金子，只觉入手沉甸甸的。下意识地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金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如同绽放的花朵般灿烂，眼睛几乎立时笑成了一条缝：“明白！明白！大爷您放心，请跟小的来！”
一行人跟着小厮迈步入内，刚踏入大厅，便见一位三旬出头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迎了上来。此女容颜已衰，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眼角的鱼尾纹在厚厚的脂粉掩饰下依然隐约可见，嘴唇涂抹得过于鲜艳，与她略显苍白的肤色极不相称，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极力想要留住青春却适得其反的妖精。但她却似乎浑然不觉，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招牌式的笑嘻嘻的表情：“唉哟，大爷好久没来了，真让奴家想得慌，这次是想见哪位相好的姑娘啊！”
女子声音刻意地娇柔做作，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拖着长长的尾音，无论来客是生是熟，这开场白总是千篇一律，却又总能在瞬间营造出一种暧昧而热烈的氛围。
易小川微微皱了皱眉头，对于这种场合，他心中有着一种本能的抵触。但此次前来，却又有着不得不为之的缘由。转头看了看身旁的项羽，只见项羽一脸冷峻，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而其他人也各自有着不同的神态与表情，有的好奇地张望着大厅内的装饰布置，有的则略显局促不安，毕竟这里并非他们平日里所熟悉的环境。
大厅内装饰得金碧辉煌，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精美的字画，或是描绘着山水风光，或是展现着美人娇艳，皆为名家手笔，价值不菲。地上铺着华丽的地毯，脚踩上去柔软而舒适，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云朵之上。大厅中央摆放着几张精致的圆桌，周围环绕着绣工精美的座椅，桌上早已摆满了各种珍馐佳肴与美酒佳酿，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此时，已有不少客人在大厅内或坐或站，他们或是与身旁的女子调笑嬉戏，女子们娇笑着，不时用手中的丝帕轻轻拍打在客人身上；或是独自饮酒作乐，眼神迷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老板娘，我要天字号包间。”
易小川回过神，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黑色戒指，塞进老板娘手里。
“……是！各位大爷，里面请！”
老板娘低头看了眼手中戒指，眼神一凝，很快又露出那职业的笑容，伸手一引。
易小川一行人在老板娘的引领下，朝着大厅的一侧走去。一路上，他们能听到从各个房间内传出的欢声笑语、丝竹之声，那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声色犬马的画面。
来到一处较为幽静的雅间，老板娘轻轻推开房门，侧身让众人进入，朝易小川笑了笑：
“大爷们先在此处稍作歇息，奴家这就去叫姑娘们过来伺候。”
说罢，扭动着腰肢缓缓离去。
易小川等人走进雅间，只见室内布置得颇为雅致，与大厅的奢华有所不同，这里更注重一种静谧与舒适的氛围营造。墙上挂着一幅淡雅的水墨画，画中是一片清幽的竹林，给人一种宁静致远的感觉。窗边摆放着一张古琴，琴弦在灯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它的故事。房间中央是一张宽大的矮桌，周围铺着柔软的坐垫。
众人纷纷落座，项羽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坐姿端正而威严。易小川则坐在中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其他人也各自找了位置坐下，一时间，雅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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