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真假可辨
陈宝祥和传文没有办法，跟着那个女人走到了泺源公馆。
这个女人亮出了通行证，两个哨兵立刻立正敬礼，陈宝祥这才明白，对方的级别很高，在日本鬼子里面很受尊敬。
女人带着他们进了院子，没有去地下的审讯室，而是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办公室。
女人坐下，让陈宝祥爷俩也坐，然后按了电铃，有人送进茶水。
“陈老板，现在你是我的客人，帮助我认出那个孕妇，就是大功一件，但我想提前跟你说清楚，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想帮助朝鲜人躲过灾难，那你就完了，等于是对抗皇军特务机关，我可以随时让人把你抓起来，或者在这里就地枪毙。那个女人对我很重要，对你们也同样重要，懂不懂？”
女人再次重复自己的名字，是一个中国名字名叫赵小慧，这当然是化名，任何一个间谍都有多个名字，在不同场合使用，陈宝祥宁愿对方说的是假话，自己记住这些，就不会惹来灭门之祸。
他赶紧点点头：“赵小姐，我们两个一定好好辨认，可是，像你说的，三十五个女人里面，没有一个脸上有刀疤，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小慧冷冷一笑：“那很简单，这些传言都是假的，金顺姬在朝鲜的时候不断放出假消息，并且那时就用易容术，让自己以各种不同的面目出现，哄骗世人。这是间谍惯用的计量，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让这些女人说话、走路，只要你们觉得，跟以前见到的金顺姬有相似之处，就尽管指出来。一个人的伪装再厉害，也会露出本来面目，她不可能连续多少天都伪装成另外一个人，只要你们尽心尽力，咱们密切合作，就能找到她。”
陈宝祥叹了口气，双手挠头，到了这时候，他想的不是找到金顺姬，而是想让传文尽快脱离这场灾难，自己留在泺源公馆没什么大事，只要孩子安全他就放心了。
传文挺了挺腰板想说话，被陈宝祥一把按住：“别乱说话，好好看着听着就行，赵小姐是大官，肯定能分清对错，让咱们回去。”
陈宝祥现在不敢大意，要的就是传文一个字都不说，最好是装傻充愣那才安全。
可是，传文不懂事，以为陈宝祥说的不够清楚，还想分辨两句：“赵小姐，我们跟那个朝鲜女人也不熟，虽然见过几次，可她坐着一动不动，我们也不知道她的身体特点，你让我们来，恐怕是白费力气。”
赵小慧点头：“没错，有很大可能白费力气，但你们爷俩必须明白，找不到朝鲜女人金顺姬，你们也走不出泺源公馆。我可以随便给你们安上一个罪名，就让你们万劫不复，就比如资助朝鲜人抗日对抗皇军搜索，帮助朝鲜人潜逃等等，每一项罪名都足以让你们坠入深渊。”
这间办公室里，虽然没有审讯室那些皮鞭和老虎凳，但赵小慧浑身散发出来的煞气，还是让陈宝祥一颗心悬着，怎么也落不下去。
他只能点头：“赵小姐，我们肯定尽力而为，争取找到那个女人，大家都安心。”
赵小慧又按下电铃，一个日本勤务兵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是日本寿司。
“陈老板，知道你们的把子肉好吃，现在尝尝我们的日本饮食，这些寿司里面加了日本虾米，味道很好。”
陈宝祥摇摇头：“我们刚吃过饭，不用了，多谢。”
他不想吃日本人一点东西，免得中毒。
面前这个名叫赵小慧的年轻女人，看上去干净利索，但眼神当中流露出一股野兽般的狠辣之色，让陈宝祥不寒而栗。
他不想得罪对方，假如为了保住传文，甚至就算牺牲朝鲜人，也在所不辞。
可是，日本人都找不到，他又有什么办法把那个女人找出来？这已经是让他犯了难。
赵小慧亲自把托盘推到了传文面前：“请试一试我们的寿司，大日本帝国之所以能够大杀四方，征战天下，就是因为我们的士兵领略了寿司里面的真正含义，融会贯通，包罗万象，把大自然食物的精华浓缩在一个小小的米饭团之内。如果你们中国文化也能领悟这一点，不在酒席宴上动心思，而是强身健体，保卫国家，那你们中国肯定强大，不会被日本天皇踩在脚下。”
陈宝祥知道这些话很刺耳，传文听了肯定不舒服，但他按住了传文的膝盖，不让他开口。
传文拿起一个寿司，两口就吞下去。
赵小慧笑起来：“寿司不是这么吃的，我们日本人做任何事情都讲究礼仪，所以，我们也是被称为世界的礼仪之邦。”
陈宝祥苦笑，在心里暗骂日本人，算什么礼仪之邦？这四个字是中国发明的，所以说，只有中国才能被称为礼仪之邦，日本人从唐朝开始，不断学习中原文化，到现在把任何东西都剽窃过去，变成他们自己的。
陈宝祥不想再跟赵小慧说话，免得对方找到自己的把柄，他只想赶紧见到那三十五个人，完成辨认的任务，剩下的让日本人自己去处理。
赵小慧似乎并不急着让他们爷俩去认人，而是慢条斯理吃完寿司，又沏了一壶茶：“陈老板，你好好想一想，那个朝鲜孕妇有什么特点？比如她的说话语气和眼神，这些都隐藏不了，我再强调一遍，如果你们找不到她，就完了。”
赵小慧取出手枪，轻轻放在桌上，枪口对准了传文。
陈宝祥心里一颤，他意识到这个女人太厉害了，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他越想让传文逃离魔窟，这个女人就越紧抓这一点不放。
陈宝祥横下心来，低声说：“我们尽力而为，找到那个女人，帮助皇军完成任务，可是也不能胡乱指认，毕竟每一个人的命都是命，中国人的命也不比朝鲜人的命低贱多少，对不对？”
赵小慧冷笑：“没错，当今天下，只有大日本皇军的命才最珍贵，其他国家都是蝼蚁。”
陈宝祥无话可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缩起了脖子，反正他就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白痴最好，让赵小慧觉得他们爷俩都是笨蛋，那就有生还的机会。
在这个办公室里足足待了一个小时，陈宝祥的耐性几乎都消耗完了，赵小慧还在慢条斯理的喝茶。
就在这时，外面的勤务兵进来报告，审讯室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过去。
赵小慧起身，带着陈宝祥爷俩下了二楼，进了地下室的审讯室。
传文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闻见那股刺鼻的血腥气，浑身打了个寒颤。
陈宝祥握住儿子的手，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为了儿子，他可以付出一切，不管是日本人，还是朝鲜人，他们的命都不如传文的命重要。
审讯室里站着五个女人，高矮胖瘦不同，但脸上的表情都很惊恐。
赵晓慧从五个人面前经过，然后回头看着陈宝祥：“你好好看一下，这五个人里面是不是有金顺姬？”
陈宝祥领着传文走过去，在五个人脸上仔细辨认，然后摇头。
金顺姬掏出枪，指着站在最前面的女人：“周老板，你说她不是，那她是不是就没用了？你会不会反悔？修改自己的答案？”
陈宝祥咬了咬牙，缓缓地摇头。
赵小慧立刻开枪，砰的一声，那个女人额头出现了一个弹孔，缓缓地倒下。
旁边的四个女人已经麻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传文吓得惊叫了一声。
陈宝祥呆呆地站着，意识到，如果他每一次都摇头，恐怕赵小慧每一次都开枪，这等于是拉着他强行过关，每过一关，就死一个人，陈宝祥变成了宣判官，他只要摇头，就等于宣判了那些女人的死刑。
“陈老板，你是不是觉得应该认真起来了？好好看看她们，你看不准，她们就得死，你看得准，只要一个人死了，其他的人都能得救，好好想一想，你的权利是不是很大？”
陈宝祥吃力的点头，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大了十倍，头上仿佛顶着一扇磨盘，压得他直不起腰来。
他当然明白，自己摇头，前面这些人就死，没有生还的余地。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这些人里面确实没有金顺姬，如果胡乱指认，最后大家都麻烦。
他缓缓地点头：“赵小姐，我竭尽所能，他们的确不是金顺姬。”
赵小慧把手枪对准了下一个人，但却没有扣动扳机，而是笑了笑，让人把这四个女人带下去。
很快，日本兵把另外五个女人带进来，陈宝祥感到有点恐慌，这五个人里面也没有金顺姬。
他从这些人的眼神就能看得出，金顺姬眼神时而柔顺，时而伶俐，跟赵小慧有相似的地方，这五个女人眼神呆滞，就像被吓坏了的兔子，肯定不是朝鲜人的间谍。
他再次点头，现在已经是被逼上绝路，只能一个一个仔细看，只不过，这五个人都不是金顺姬。
接下来，第三批，第四批，第五批，他看完了全部的女人，都找不到金顺姬。
赵小慧冷笑：“陈老板，你是不是不配合？怎么看了这么多人，一点表示都没有，难道是想逼着我把她们杀光吗？”
陈宝祥摇头，实话实说：“金顺姬不在里面，看她们的眼睛就知道。我只能尽力而为，没有其他办法，赵小姐，你还是让你的人想想办法，你们都是军人，对于抓人很有一套，对不对？我是老百姓，你就别难为我们老百姓了。”
过去，他从来没有当着传文的面认怂，但现在站在日本鬼子面前，只有装的像个傻子，才能让日本人放松警惕，然后放过他们爷俩。
赵小慧又是一阵冷笑：“找不到朝鲜人，你们就得死，而且扔在卡车上示众游行，然后枪毙。如果你不想落到那样的结局，那就得老老实实配合，一定给我把人找出来。”
这一次赵小慧下令，把所有人都集中在审讯室，塞得满满当当，她让陈宝祥带着传文一个一个仔细辨认。
奇怪的是，陈宝祥感到，金顺姬并不在这些人里面，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赵小慧是在布局，故意考验他的眼力和耐心。
果然，当这些人都被观察一遍，赵小慧哈哈大笑，领着他们出来，到了侧面另一个房间。
在这里，整整齐齐的站着三十五个女人，五个一排，总共七排。
“陈老板，看看这三十五个人，从她们的眼神里面你能找到什么？金顺姬就在这里，告诉你们吧，刚才那些人都是被淘汰掉的，我故意试试陈老板的眼力。”
陈宝祥松了口气，既然这样，他又可以打起精神，继续寻找金顺姬，总之，一定要满足赵小慧的要求，让对方大发善心，放了他们父子。
这一次陈宝祥眼神准确，一下子认出来，站在第四排中间那个女人就是金顺姬，对方脸上没有刀疤，跟原先住在刘宅的那个孕妇也完全不同，可他从对方的身影就能认出。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敢露出任何奇特的表情，现在心里就像在激烈的打鼓，必须在鼓声停止之前作出判断，帮助日本人把金顺姬揪出来，还是直接放弃，让日本人知道，这三十五个女人都是无辜的，可以全部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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