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万事俱备，择机而动
冯爷笑着点头：“没错，原先我从德国人那里买了一些录音设备，就安在浴池里，可后来那里太潮湿，两个设备全坏了，赔了一大笔钱。听说日本鬼子又发明了新的录音机，咱俩这样说话，人家就能录下来，我再搞几台试试，放在高级浴室里，不管是哪一方的人物，说话都录下来，倒卖情报，赚个大钱。”
冯爷三句话不离赚钱这件事，上一次倒卖情报没有成功，至今耿耿于怀。
两个人慢慢聊着，到了傍晚，夕阳西下，院子里的光线暗淡下来。
陈宝祥看任何一个房子都觉得一森森的，仿佛里面藏着妖魔鬼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跑出来害人。
当然，他也知道，住在小楼里的日本鬼子，每一个都是怪物，期待着八方面军和南方军能够杀回来，斩妖除魔，解救老百姓。
“老陈，我来过这里很多次，白天还行，太阳光一照，到处亮堂堂的，一到了天黑时候，我就觉得，地下不知站着多少孤魂野鬼，有中国人，也有日本人，还有不知名的各个国家的人，包括朝鲜人。
日本鬼子丧心病狂，杀了太多人，咱们济南每一寸土地上都流着鲜血，只不过很多老百姓不知道而已。我一直在想，咱们刀头舔血，就得大赚特赚，不然。这份风险就太大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咱要死的话，至少得赚到钱才行，别白白送死。你帮助田东流，其实最没有用处，他说帮你建大饭店，到现在八字没有一撇，以后不要再相信这种人了，这种都是废物、人渣。”
陈宝祥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他现在的心思是混入泺源公馆，炸毁日本鬼子最后的堡垒，所以天黑之后，亮灯之前，正好是个绝佳的机会。
那时候，把所有人带进来，日本鬼子看不清楚，很多人正在忙着换岗吃饭，那就太简单了，到时候他在饭菜里面加一把蒙汗药，让所有人都躺下。
冯爷指着小楼南侧东边的一个小小水塔：“老陈，那个水塔里面的水通过管子进入小楼，每天晚上水塔里都灌满了水，有人说在那里面下药，所有鬼子都会中招，但老百姓谁敢这样做？再说了，那么大的水塔，就算是下老鼠药，也得一大包，哈哈哈哈……”
陈宝祥明白，如果水里有老鼠药，而老鼠药主要的成分是砒霜，肯定不行，一放进去气味刺鼻，日本人就察觉出来了。
不如放上蒙汗药，或者是在烧好的汤里面，放上一大碗，谁喝了汤都得倒下，就算是下药，也得讲究技术和本领，而不是随便动手，这一点他比冯爷清楚太多了。
他们两个看着，从太阳落山，到小楼里亮灯，至少还有一个小时，在此期间，五步之外就看不清人的脸，的确是个蒙混过关的好机会。
陈宝祥也看到，后门的岗哨开始换岗，八个哨兵一起站在门外的空地上吸烟，长枪不挂在身上，而是放在旁边的小屋里，此刻进攻，就算是有些失误，直接拔刀杀人，这八八个鬼子，一瞬间就了结了。
他把这一切都记在脑子里，只要告诉金顺姬和宋艺，就能打开局面，这种情报才是他们最需要的。
过去他看到别人手绘的地图，也仔细观察过，到底如何设置比例尺？
当下，他有把握，只要回到二郎庙街，就能把泺源公馆里面完整的情况画出来。
“老陈，咱们说归说，做归做，给日本人开馆子，他们给完钱，一进一出，双方满意，千万不要弄出其他的事情来，我可保不了你。还有一点，就是告诉你个窍门儿，做完饭赶紧走，如果这里面出了事，只要你不在场，鬼子就抓不到你，到时候能说得清，如果你一直在泺源公馆里面，甚至在这里过夜，而没有经过人家的允许，那你就完了。总结起来就是一点，做好饭就赶紧走，不要在里面停留，懂了吗？瓜田李下，咱得避嫌，呵呵呵呵……”
这又是一句金玉良言，陈宝祥牢牢记住，尽量跟日本鬼子划清关系，只负责监督那些厨师做饭就行了。
两个人待到晚上八点，带着两个工人出来，在路口分开。
陈宝祥向北走了一段，看看后面没人跟踪，立刻出了芙蓉街，一直向北，去了二郎庙街，面见金顺姬和宋艺。
他让宋艺拿出纸和笔，迅速在纸上画出了泺源公馆的内部图，四角的碉堡上他做了重点标记。
“二位，强攻肯定不行，日本鬼子防守森严，机枪、步枪、手榴弹，咱们要吃大亏，一定是悄悄进去，从内部开始发动进攻。”
宋艺有些吃惊，她想不到，陈宝祥是个买卖人，很少做这种事，竟然画的无比准确，而且表述清楚，比专业的参谋人员更强大。
她向陈宝祥抱拳拱手：“陈老板，真是厉害，出乎我的想象，就算我进去亲自侦查一番，也不过如此，你是个有心人，多谢了。”
陈宝祥说起后院门口，那些哨兵聚众抽烟的事，金顺姬笑起来：“既然如此，就最好了，日本鬼子放松警惕，后门等于是个出入口，陈老板，谢谢你，观察的非常仔细，对于我们今后的行动大大有利。”
宋艺皱着眉头，看着陈宝祥画的地图：“陈老板，你有没有想到，冯爷为什么跟你说这些？你们两个坐在院子里聊了那么久，不是家常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全都是关于泺源公馆的一切。”
陈宝祥挠挠头，据实回答：“我以前怀疑他是南方军的间谍，后来南方军白将军到了济南，还想除掉他，并且把冯爷的名字列上了刺杀黑名单，所以，他不是南方军的人，只是个买卖人。”
宋艺立刻提出：“不是南方军，难道属于八方面军？”
陈宝祥笑起来：“那绝对不可能，以前很多人就说过，八方面军不可能有这种人，坏了自己的名声，他就算再有钱，再有本事，也没资格加入八方面军。”
宋艺摇摇头：“那倒未必，八方面军广招各种人才，也许冯爷有过人之处，就能够破除规矩，直接加入。”
金顺姬也笑着摇头：“不对，南方军龙蛇混杂，八方面军却绝对不能如此，他们有各种纪律，谁若是违反，立刻被驱逐出去，严重的时候还会执行纪律。像冯爷这种人加入八方面军太难了，所以我同意陈老板的话，他最多就是个江湖豪客，说的这些话也像是在卖弄。”
陈宝祥点了点头，他想起刚才自己所说，总结起来，冯爷就是在卖弄自己的军事常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任何意图。
冯爷这个人，在济南没有朋友，大家都知道他是奸商，也是日本人的狗腿子，别人从不跟他来往。
陈宝祥大概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所以坐在泺源公馆里，他一边卖弄自己的知识，一边夸大自己跟日本人的关系。
陈宝祥说出自己的观点，金顺姬点头：“大概就是如此，他在你面前总是高高在上，在日本鬼子面前低声下气，总想找到一个平衡，不然的话内心就太憋屈了，你对他点头哈腰，正好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宋艺拿着地图，看了又看，指着后门的位置：“陈老板，就是这里，作为突破口。而且你也说了，天黑之后，亮灯之前，是我们进去的最佳时机，日本鬼子松懈，光线又不明亮，你带我进去，就在这个时间，我最多待半个小时，看清一切就接着出来，不会给你惹麻烦。再说，日本鬼子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精明，他们也是普通人，很多人进入军队之前，一直在家里种地打鱼，连枪都没摸过。”
陈宝祥刚刚点了点头，金顺姬就严肃地纠正宋艺的话：“宋艺，我早就说过，不要轻视日本鬼子，正如你所说，他们在家乡是农夫或者渔民，但进入部队，从东京出发之前，就进行严苛的三个月新兵训练，然后是另外三个月的实弹射击，这六个月下来，任何一个门外汉，都变成了训练有素的士兵。朝鲜当年亡国，就是没有正视这件事，始终认为日本鬼子不过是一群倭寇海盗、渔民农夫，组成的散兵游勇，但他们已进入朝鲜，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打的我们的正规军节节败退，你看看这段历史，过去几十年朝鲜军队经历了什么？”
宋艺低下了头，不再出声。
陈宝祥听修夫人说过那段历史，一开始朝鲜觉得自己是独立国家，对这些倭寇不屑一顾，认为他们就是小股流窜的海盗，成不了什么气候，但他们在蓝鸟海滩一站，直接被日本人打的落花流水，三万军队被消灭一半，还有一万多位俘虏。
这段历史就记录在朝鲜的国家历史上面，证据确凿，容不得抵赖。
当时参与进攻的日本军队，只有一千八百人。
金顺姬又说道中日甲午海战，日本鬼子采用雁翅形排列，所有的军舰炮塔都能击中中国的全队，北洋水师却是一字型布阵，被对方打的抬不起头来，双方的战略战术高低悬殊，如果不能正视这些，永远打不败日本鬼子。
陈宝祥心悦诚服，金顺姬不愧是流亡公主，战斗经验丰富，熟读兵书战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切中要害，根本不是随口笑谈。
宋艺虽然是侍卫长，在战术方面涵养不够，距离金顺姬还差很多。
“陈老板，你画了这张地图对我们非常重要，下一步，每一次到泺源公馆去，你都得小心观察，不要引起日本鬼子的怀疑，同时把各处的细节继续补充。刚才你说过，等到鲁菜的馆子开业，他们肯定请一批日本军官过来祝贺，那时引爆炸弹效果最好。”
宋艺有些着急，立刻提出反驳意见：“小姐，咱们的任务是消灭八大公馆，立刻离开济南，去太行山，或者回朝鲜本土，在这里耽误久了，总是有危险，不如立刻行动，至于炸死多少人都不重要。”
陈宝祥挠了挠头，当下所有人对于这次行动都有各自看法，并且不能统一，他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假如能炸死十几个日本军官，鬼子在济南的控制力量就削弱了很多，将来不管哪一支部队进攻济南，都能赚很大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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