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行酒令
她没理他,继续转头和一旁陪席的官妓说话。
宴上依旧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男人几次回头,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
聊几句就聊几句吧。
反正平时能说话的人也少,又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
只是有什么事情是不能问他的?
他又开始琢磨起这个问题。
他知道的难道比一个妓子少。
余杭?
余杭能有什么,洛阳宫里的东西不比余杭的东西多且好?
男人微微皱眉,面前的滁州县尉以为自己回答滁州这去年税收的事情回答得有纰漏。
“去年水灾运河两岸的农田都被冲毁......如今已经重新加固河堤和闸口,今年必然不会再出现去年的情况......”
他“唔”了一声,微微点头。
酒过三巡,两个美艳官妓举着骰子筒主持行酒令,作诗一唱一和,输者罚酒,与席上众人作乐调笑,男男女女笑作一团。
在场的众人都是互相认识多年,就连官妓,也是早就与他们相熟,为首行酒令的美艳妓子,银霄记不得她叫什么名字了。
只记得她那一对波涛汹涌的双乳,深沟不见底。
因为真的太大了啊,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
都生了三个了,现在还涨奶呢,居然也没人家大。
每天都吃木瓜牛奶么,怎么就能这么大?
“怎么了?”一旁的男人转头看过来,“衣服脏了?”
“没有。”她摇头,耳根有些发烫。
那巨峰美人一双素手捧着竹筒摇啊摇,打开一瞧是五个点,她伸出一根手指,从左到右数到第五下。
正好指到了身材肥胖的江都郡守。
她笑吟吟行了一礼,说出自己准备好的上半句。
“山气日夕佳。”
席上众人,无论是官员还是美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江都郡守也红着脸嘿嘿笑了两声。
就连一旁喝得微醺的魏承,也靠在椅圈里似笑非笑起来。
唯独银霄不明所以。
“他们笑什么?”她转头问身旁的男人。
都是些不正经的酒令,魏承当然不想她明白,但是既然夫人的问他了——
自然是要耐心解释。
魏承笑吟吟地摸了摸她细软光亮的鬓发。
“他身患疝气多年,她们是借此笑话他。”
“疝气是哪里的病?”
从小到大沈父沈母都没生过疝气这样的病。
越问就越下三路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看她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他好笑地倾身亲了亲她的眉角,没有回答,闻了闻她的嘴巴。
“喝多少酒了?回去我都要醉奶了。”
她捧手哈了口气。
还好吧,她就喝了几杯而已。
她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再纠结疝气到底长在哪里,席上那个被调侃的胖郡守也不生气,笑呵呵的。
长得倒是脑满肠肥,风度尚可,他端起酒杯,沉吟片刻,道:“重鸟欣有托——”
席上都顿了顿,接着又都笑了起来。
那率先调侃的美人也红着脸掩嘴浅笑,举起杯子自罚一杯。
骰子点数点到了魏承。
魏承自然是对这种场面应付自如,几番下来,一杯也没能让他喝,嘴角噙着笑,懒懒的,笑意吟吟地歪靠在椅圈里。
美人如云,酒香氤氲。
看着白日衣冠楚楚的君子,此刻意醉神迷,东倒西歪在身旁美人白嫩嫩的大腿上。
周围热闹非凡,唯独她心里一片安静。
银霄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场合,她当众说不出含沙射影调侃男人下三路的酒令,甚至有的诗词艳情她听都没听过,听得半明半白。
幽州那些妓馆可玩不了这么雅的。
而且她都多少年没见过了。
只能一直微笑。
上次见过这种场面是什么时候来着?
有十几年了吧。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干燥又温热的大手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揉捏。
她偏头看了看他。
看到他英俊的眉眼,与他四目相对。
还好他在自己身边,好像只要他在自己身边,自己什么事情也不用考虑,只用安静的吃饭,喝酒。
酒也不能喝多了。
一旁的男人拿过她面前的酒盅,吩咐人上了清茶来。
其实这酒是果酒,不醉人的。
手里握着的手往外抽了抽,他捏得更紧了些,转头看了她一眼。
“我去更衣。”
她低声说道。
好吧。
他松开手,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空荡荡的。
“我陪你去。”
银霄摇头,指了指一旁的那个官妓:“我让她带路就行。”
他“嗯”了一声,看着她绯红的背影往外走。
衣香鬓影,纸醉金迷。
原本便一直有人观察着上首的一举一动,见到男人身边的女人起身离开,现下又已经男人酒杯空了,身边也空荡荡的。
方才行酒令的美人端着酒壶跪坐到他身侧来。
男人偏头看着她搔首弄姿。
胸前两团真大,他目测了一下,比银霄的应该大不少。
他忽然想起什么,忍不住笑起来。
难怪刚才低头看自己的胸。
原来是妄自菲薄了。
美则美矣,但是美人他见过太多了,尤其是落入教坊司的美人。
使劲浑身解数想要恩客救她们出风尘。
久经欢场的女人脸上出现可怜楚楚清纯婉约的神色,太不协调了。
看起来倒是觉得有几分像她,难道是刚才现学的,以为他喜欢这样的?
察言观色她们一向在行。
他笑了一声,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
教坊司选人一向注重才艺不重外貌,有才有貌自然上上之选,有才无貌也能挑进来,能读书,会谈吐,才能在宴席上唱和作乐,以娱众人。
巨峰美人显然是又有才又有貌,借着奉谈,有意在他面前展现自己的优势,只是他并没什么兴致欣赏美色。
“你刚刚说什么?”他声音顿了顿,指尖捏着白玉盅。
她轻轻“啊”了一声,“妾刚才说,咱们这儿有好多北上下来的商人呢,所以妾也会几句幽州小调。”
“听说幽州是丞相故土。”美人笑吟吟:“丞相想听幽州小调么?妾唱歌也很好听呢。”
听那做什么,他又不怀念。
他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故土?他不需要这种东西。
只有对现状不满的人才会一直怀念过去,过去的人,过去的地方。
银霄不是过去的人,她属于他的所有物,他会带着她从现在,一直到死的那天。
“有从长安南下来行商的女人吗?”
酒盅在指尖缓缓旋转。
男人忽然饶有兴趣的问道。
美人愣了愣,想了想后点头道:“有的。”
“她们一般——都会去哪些地方采办商货?”
美人认真想了想:“女商户大多都是做布匹丝绸还有首饰这样小件利大的生意居多,采办丝绸的话,江南江北都有很多大的绸缎商,若是珍珠首饰这些,虽然咱们江都或是余杭等地都有,但是很多都会去诸暨合浦,那里盛产珍珠,有的想要便宜的,还会清晨到海边的采珠场和那些采珠人讨价还价。”
“清晨?”他低声重复。
“是呀,那些采珠人身上绑着绳子,潜入海底取珍珠,想要便宜的,就要去早早地等着......”
“还有来买珠子的,若是女子,有些采珠户还不收钱呢。”
魏承视线落到她身上,难得有些好奇:“为什么?”
“有的采珠人图女人美色,便用珠子换过夜一晚,也算是划算了。”
“商人重利,这买卖也不亏。”美人道:“只用睡一夜,就能省下那么多风吹日晒才能赚到的辛苦钱呢,其实不光是这个行当,有男男女女的地方,怎么逃得开一个色字——”
魏承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来。
他兴致全无,放下酒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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