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微风轻起
“我TM吃吃吃！”
结束了一天的考试后，沈然回到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餐厅。
顶楼的餐厅。
在服务员心惊担颤的视线中，沈然一直吃了两个小时，桌子上堆满了带有残羹的餐碟，然后才满足地摸了摸肚皮。外面天色也暗了下来。
他回到房间，准备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差不多成绩也就出来了。
临睡前，沈然不忘询问狄罗，“没问题吧？”
“什么没问题？”狄罗不解。
“考试。”沈然不悦，又说道，“这就和做菜一样，火候不能过小，过旺了也不好。”
“人类的智慧...放心，没问题。”
狄罗的回应让沈然仿佛看见一团人脸状的黑雾在咧嘴狞笑。
沈然考试前充满了忧虑，
但考试结束后就是乐天派了。
退一万步来说，林承德也只是嘴上说说。就算真的出了什么差错，联邦安全局肯定有特权，安排一个学生进星校，这不轻轻松松的事吗？
沈然也有心理准备。
狄罗本体是一个异世界恶魔，以戏弄愚蠢的人类为乐。这当中大概率是要出幺蛾子的。
“靠不住。”沈然嘀咕，然后关掉床头灯，在黑暗中入眠。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种子的缘故。
近一年来，自己大脑总是处于一个活跃状态，夜里时常做梦。
有时会梦见自己在一片无垠的黑暗中浮浮沉沉，宛如没有知觉的太空陨石，不知时间的尺度；
有时会梦见自己坐着火城的环城轨道列车，车厢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只有轨道轰隆声，列车永不停止，不知终点站是何地；
有时还做过一艘艘星舰铺天盖地，从耀眼的恒星旁边飞过，仿佛神话天庭的大军，驶向宇宙的最深处。
而自从失落海副本结束后，
无数个不同的夜晚，自己都做着同一个梦。
蔚蓝色的海面波光粼粼。
让人放松的海风，海浪轻轻拍打着沙滩，留下一片深色的痕迹。
熟悉的场面。
有少女的歌声至后方传来...
沈然扭头看去，在一块刻有起源岛的石头上，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她坐在那里。
动听的歌声唤来了大海的海风，轻轻吹动裙摆。一双裸露的小腿和玉足搭在冰硬的石头表面。
“地球给你的印象是什么样子的？今天又发生了些什么呢，可以对我说说吗。”
少女看了过来。
一睁眼。
酒店房间的天花板取代了蓝色的天空。
“又梦到她了？”
狄罗难听的公鸭嗓响起。
沈然沉默。抽出手机一看，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
他掀开被子，衣柜的全身镜前走过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接着卫生间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洗漱完毕后。
早餐时间已经过去了，不过顶楼的餐厅这时候也开放了。
沈然去顶楼餐厅一边吃东西一边刷手机，等待成绩出来的时刻。
和沈然这样在餐厅里等成绩的人还有很多。不同的是，他们身边大多都有家长、朋友。
基本全都是来自大江南北的青年才俊。
习惯性坐在角落里、衣着普通的沈然当然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但有个女服务员倒是发现了独自一人的沈然，借着加茶水的功夫，温柔地聊了几句。
尤其当得知对方还是一个人从火星来地球参加联考后，这名女服务员惊讶地捂了一下嘴。
“听说火城人武德充沛...”女服务员话说的委婉。
“人是什么形状，不都是被逼出来的吗？”沈然淡淡道。
女服务员态度变得谨慎。
沈然也看出，绝大多数地球人对于火星人的了解不多，并且没有展示出联邦该有的开明与包容。
颇有些类似曾经的中原人看蛮夷之地的感觉。
没一会儿，沈然就注意到餐厅里的服务员看自己的目光变得特殊了起来，私底下应该是有在对自己这个“火星人”交头接耳。
“还有一分钟了！”
忽然，餐厅里不知道是何人兴奋地说了声。
沈然顿时就闻到了地球空气里在这一刻充斥着名为紧张的气味。大街小巷，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紧张地刷新着电子屏幕。
一分钟后，惊呼与失落声一同爆发了出来。
有人考上了，从此平步青云，快大众一步踏上了新时代的阶梯，引发好一阵赞扬与羡慕；
更多的人落榜，只有回去接受平凡的人生。
突然，沈然眉头一皱。
接着，他迅速起身，离开座位，走向洗手间。
“没考上吗？”
那些留意着这个“火星少年”的服务员们窃窃私语。
倒也没有太多的意外。
听说火星那么乱，城市暴乱新闻看着都吓人。那里的人连个安定的环境都没有，又怎么能比得过地球的莘莘学子?
......
洗手间里。
沈然关上房门，接着再看了一遍网站的考试成绩，最终深吸了口气，拨通林承德的电话。
“喂。”沈然语气低沉。
“嗯。”对方的声音同样低沉。
“成绩下来了。”沈然道，“我理综距离满分差十五分，文综只差五分。综合排名怎么是全球第二？这下该怎么办？”
电话的另一头。
林承德同样走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
他点了根烟，深深地抽了口后，问，“你作弊了？”
沈然肯定是脸不红心不跳，“没有。”
“你...你怎么可能...”
林承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今年因为扩大了招生名额，但来参加考试的考生也较比往年多出数倍不止。所以考试题目的难度高出了不知几个档次。
有些题压根就是正常学生不可能解得出来的。
沈然也没想到。
他虽然是交托给了狄罗，可也有故意没做一些题。
但不敢空的太多。
毕竟他是不清楚同龄人水平的。
哪里想得到，自己理综差了十几分，居然综合排名都能到全球第二。
“呼~”
林承德抽完了一根烟，眉头紧锁，“有点麻烦，不过问题不是太大，还有机会。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不想出手，得尽量避免那些家伙的注意。”
“什么机会？”沈然立即问。
“深蓝学院还有一次考核。”林承德格外强调，反复重视，“到时候我会安排一个人去你所在的星校调走你。这一次，你可千万不要表现得太好，就谁都不要的吊车尾就行。”
“行，我懂了。”
沈然也松了口气，“这次绝对不会有问题。”
“记住了，第三星校是最适合你的地方，相对比较平静。你也不用在学校里和那些人抢表现，争取资源。”林承德再次重申。
挂断电话。
林承德立马挤眉弄眼了起来，“嘶——这臭小子是怎么考的？他不作弊能排名全球第二？难道他真的是天才？”
紧接着，林承德又打通了一个电话，“考试成绩刚刚出来了。”
“我看见了。”对面响起一道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
“就比你当年低了一名。”林承德不知以何种语气说道，“这还是我事前交代过让他别考的太好...”
“我看见了。”
对方依旧平和。
林承德又问，“那...我现在想办法安排他来第七星校参加深蓝学院的第二次考核？”
你也好当面看看如今的那孩子。林承德心里想着。
“嗯。”
另一边，第七星校的图书借阅馆里，沈修竹正通话，余光忽然瞥到一个特殊的人身在书架前找寻什么，便添了句，“别留在第七星校就行。这里还不适合现在的他。”
......
当天晚上，沈然的录取书就下来了。正是第七星校。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一名第七星校的学生了，明天一早就能去报名。
不过，还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那就是——再一次的深蓝学院考核！
“好家伙，别人都是削尖了脑袋往更上面钻，我是反着来。”
酒店房间里，沈然是不敢出门了。现在整座城市都闹翻天了，全联邦都知道一个叫“聂然”的火星少年成了此次联考的全球第二名。
酒店大门外围满了记者，都是要来采访自己的。
最狗血的是，据说连那个回到地球的薛德议员都在公开场合帮着宣传了一波，还有想和自己见面的打算。
还见面...
我见面直接朝着你的脑袋就是一锤子啊！
所幸自己的身份各种信息齐全，出不了差错。
也希望林承德帮自己尽快平息这一波舆论。
当然了，这是世俗层面上的风波。浪花翻得再大，但也还引不起那些深蓝世家中人的太多关注。
沈然赶紧打开电脑屏幕，根据录取书的学生ID密码，登录网站，报名深蓝学院，
“必须得抓住这次深蓝学院的考核，务必要把我筛选去第三星校！”
......
与此同时。
东洲南端，就在离鹏城不远的一座小岛上。
入夜了，天空繁星如缀。
漆黑的海水冲刷着沙滩，一个孤单的倩影坐在一棵椰树下面，双手环抱膝盖，望着乌泱泱的天际线，不知在想一些什么。
旁边手机屏幕发着亮光。
里面是新闻头条——来自火星梨花城的天才少年，聂然，以全球第二的联考成绩，成为了第七星校的一名学生。
“为什么要成为联邦的骄傲...”梁白桃喃喃，双手蜷缩得更紧了。
......
同一时间，这一夜，还有很多人没睡。
譬如说许飞、刘通他们。
还包括第七星校里一位苍颜白发的老教授。
“他明天多久入校？”林泽反复确定，最终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
一旁的助手说道，“早上九点。”
“给我定八点四十的闹钟，然后推掉明天的活动，安排我和他的见面。”林泽说，然后就准备休息养精神。
想到太空船上那个自律、内敛又不失骄傲的年轻人，
想着想着嘴角居然翘了起来。
虽然自己如今是联邦的学者，但心底里终究还是有着一丝丝复杂的情节啊。
“前有薛德，后有聂然，你们未来一定要让火星好起来啊。”老人深深期盼着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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